今天下分四大部洲,神仙妖魔层出不穷,作为天下最为强盛的大唐皇朝的国都长安,自有道境大真人镇守,不至让妖魔鬼怪横行无忌。
像钦天监监正袁天罡,出自五行阴阳家,自学成才,知境之时行走红尘,以降妖除魔、替人算命卖卦为生,一身相术摸骨铁口直断的本事,令得大唐建国之初出了数名高官显贵,被天子视作智囊,专责天时、祭祀、鬼神之事,坐镇长安数年其期间,百里方圆无一妖邪异事,民间传闻是袁大真人飞剑斩了长安周围所有妖物。一时风头无两,连得城外正一、灵宝、上清三派都要相见低头,尊为大唐国师。
可这么一位天下公认的大真人,不知何故,数年前于阆中古城中一剑斩龙脉,将蟠龙山一整条山脉一分为二后得道成仙。
据闻当时阆中古城千里内外云蒸霞蔚,仙音琅琅,一道金光自天庭接引而来。
袁大真人又是一剑斩断。
顿时天雷滚滚,万民跪伏。
闻有龙鸣,似与天地斗法。
可肉眼凡胎,哪能看见仙人神通?
异象消失后,袁大真人不知所踪。
有说袁国师受不得天庭御使,离了红尘自在逍遥去了,有说袁天罡离经叛道,被万雷轰顶道消身死,更有说大真人只是身受重伤,隐匿于长安内疗伤,等待有朝一日东山再起。不论如何,自其一剑断龙脉,白日举霞后,大唐钦天监少了一位监正,开始有邪异之事发生在长安周围。
像是长安渭河河畔有株千年古柳凭空消失,原地留下一个巨大深坑;泾河上有名渔夫每日都能钓到一条金鲤;老百姓家里会莫名出现一面青铜古镜,照出妖怪原形后又没了踪迹;城外的小村落传闻有妇女夜晚被白猿掳走,到白天又安然无恙回来......诸如此类,在袁大真人离开后,可谓不再太平安乐。
再说贞观十三年九月,南瞻部洲长安,昭国坊左将军府,夜有鬼啸,凄凄扰人眠。
一名相貌清秀的侍女打点许久,在宅院里备好了毛笔朱砂黄纸,穿过奢华厅堂,在左厢房前停了停,决定绕路往老爷的院前而去。
大夫人回乡省亲,二少爷越发肆无忌惮,前些日子居然带家丁上街掳人,捅了好大一个篓子,让老爷在朝廷里奔走许久才将事情压下,事发之后也不消停,为寻欢作乐特意请了天香楼的姑娘回府,惹得老爷大怒,摔碎了他最喜爱的琉璃盏,严令禁足,二少爷不得出府。这可就苦了府里稍有姿色的侍女们,但不管她们如何恶心,还是要摆出一副笑脸,这就有了之前一幕青年揩油,侍女不敢反抗的情景。为奴为婢不由自主,打死奴仆,主人家只要随意安个罪名,花上百十两银子,便可免于流徙的处罚,奴婢命如蚁薄。
为何两名少爷天差地别?大少爷温润尔雅,对下人以礼相待,学识丰厚,以往二少爷闹事会训责两句,让他有所收敛,可惜大少爷去江南求学不在府里,否则也不至于二少爷无人管教......侍女如此想着,不知不觉到了李十将军院前。
几位道长相谈甚欢,不过......他们怎么往大门方向走呢?
朱砂、黄纸、毛笔、镇纸等物整齐摆放在木盘里,侍女平稳地端着盘子行来,恭谨道:“道长,您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老杨头他们一惊,望来的眼神古怪,你丫不是要跑路吗?让人事先准备这些做什么?
鬼知道她居然真找得到朱砂、黄纸,话说你们府里有这些东西是早预料好的吗!?
我就习惯性一说,你做侍女真是专业啊。
我装作镇定道:“多谢姑娘了,贫道不过为你解围时找个借口......”
话还没说完,一道凄厉至极的喊叫传遍府邸,撕心裂肺,闻者心惊,一片黑雾凭空出现,笼罩了整座将军府。
侍女听到惨嚎,心脏犹如被一只无形之手拿捏,不得呼吸,整个身体像极了秋风中晃动的枯枝,脑海嗡的一声,唯一清醒的认知告诉她应该立即逃走,可颤抖的四肢却像树根扎根在了原地,无法挪动半步。
她胸口起伏,深呼吸了几下,其间手里的木盘竟纹丝不动,而后眼神坚定,放下木盘跪在地上,磕头道:“请求几位道长救救老爷。”
我急得跳脚,匆忙扶起侍女,激动道:“不是说好子时(十一点)才会有异状吗!?这时间没到呢!”
周遭灯火随着黑雾弥漫而熄,雾气遮蔽月色,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张桑掐诀轻抚八卦阵盘,阵盘中的阴阳鱼霎时发出强光,光亮由强变弱,似乎遭到黑雾的压制,堪堪照亮一丈之地。
“祖传阵盘的灵性遭到压制。”张桑沉吟一声:“可能出了变故。”
事到临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我端起木盘,盯着侍女双眼,认真道:“把你这两天知道的消息,事无巨细,全部说给我听。”
坐回院里的石桌,她开口说起左将军府里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曾无异事、子时凄啸、阴风瑟瑟、恍若女音。
之前没有过异事?听起来像女子嗓音?
我敏锐察觉到奇怪之处,开口问道:“左将军府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情?”
侍女沉思片刻,笃定地点头。
我又问:“你听得出是女子嗓音?为何我们问其他人都说是一道怪啸?”
侍女脸色唰一下苍白,原本一双明亮的眸子此时有些涣散,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别怕,放心说你知道的,我们不会乱传。”我瞥了其他人一眼,他们都点头应下,便接着劝慰:“你也想救你家老爷吧?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可不止李十将军。”
“大、大少爷......”侍女猛地抬头,又重重垂下。
“是二少爷,他之前出门掳掠良家女子......”她语气惶恐道:“我以前经过二少爷房门,听过她们的凄啸......和这嗓音很像......”
王午右手握紧腰间桃木剑,冷冷道:“李十将军家的二少爷李展鹏,是长安有名的纨绔。”
老杨头狠狠呸了一口,“人渣!”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事?”
“老爷在朝里走动,把风声压下了......”
张桑眉头一皱,“生前有怨恨,死时怨气太重才会化作厉鬼,可要到不畏初境、压制法器的地步,这怨气是有多大......短短两天,这女鬼若是修行鬼道,成为鬼仙也并非不可。”
“明白了。”响指一打,我转头对小喵说道:“找个机会把李展鹏做掉,解了女鬼怨气,这事就摆平了。”
“为什么是喵?”小喵丈二摸不着头脑,弱弱问道。
我手指指了一圈,“我们都是道士,不杀生,所以只能由你下手。”
小喵左看,张桑鼓励道:“巾帼不让须眉!”
小喵右望,王午惋惜道:“惩恶除奸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小喵转过头,老杨头比起大拇指:“姑娘你要学会相信自己!”
小喵盯着侍女,她一脸惶恐,这种事当她面说没关系?
“女侠饶命!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小喵偷偷瞄了眼天师的一脸正气。
最后低头瞧了瞧自己,小小声说:“可、可喵不会打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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