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你如何努力，我总会先你一步，在你之前，将你无论如何都要得到的东西彻底毁灭。
这就叫作绝望。
*
这趟旅程，比我最先预想的还要艰辛不少。
“按照之前的样子，一层一个魔王眷属的异能者的话，第十二层应该就是最后一个异能者了吧。”
格尔达跟在我的身后，轻声呢喃着。
我没有说话。
“那个——”
她忽然放大了音量，我回过头，她却又挪开了视线，再次压低声音，支支吾吾地说道。
“刚才……没能帮上忙，对不起。”
原来是在纠结那件事啊。
我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要是刚才没有她死守着我的后背，那代表着圣谕意志的黑色雾气根本不会给我任何机会靠近圣谕，更不可能让我伤到她——我能误打误撞伤到圣谕并打败她，可以说是建立在格尔达努力的基础上的。
但我并没有和她表明感谢，不是因为羞涩之类扭扭捏捏的理由，正式的理由我还没想好，所以想知道的人请乖乖憋着。
“前面就是十二层了，那些事情，以后再说。”
我这样低声念叨着，伸手推开了十二层的铁门。
吱——
引入眼帘的，是一件无比宽阔的房间，而且它的宽阔不仅仅体现在横向，还体现在纵向——相比先前几层，这层楼无论是在长宽还是在高度，都宽阔到了视野近乎无法触及的程度。面前是一面大墙，墙上贴着无数齿轮一类的精密机械零件，以极端复杂的方式互相咬合，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帧一帧僵硬地活动着。
它的构造让我想到时钟。
我并不清楚时钟的内部构造，但无论是多而细密的齿轮和一秒一动的机械运转，都让我联想到时间。
预想中的敌人却并没有出现。
我不敢放松警惕，每一次迈开脚步都带着十足的小心谨慎，那面墙高高地拦在面前，两侧都没有可以供人行走的空隙，也看不见上层的楼梯，只有看不到边际的头顶时不时传来嗡嗡的声响。
难道说这里就已经是顶层了？那魔王所在的第十三层又在哪里？
我皱起了眉头，伸手尝试着去触碰面前那巨大的机械设备——
嘀嗒。
一声清脆的响声，宛如荡漾开的水波一般充斥了我的世界。
眼前的景色忽然飞速地转动了起来，光、影、人、物，都化作了条形的模糊。致命的眩晕感涌上头脑，我踉跄了一下，骨刃本能地张开，精神只一下恍惚，眼前的情景便瞬间改变——
“真岛小姐！”
格尔达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我本能地一扭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我的内心刷得一下变得冰凉。
“你在哪里？”
“真岛小姐，真——咿呀！”
“格尔达！”
小格尔达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会出现在我的身边，一会又格外得遥远，我的听觉受到迷惑，只能想无头苍蝇一样来回乱窜，然而无论我怎样努力得寻找，格尔达的声音总会在我视野触及不到的地方凭空出现。
这回又是什么异能？！
是幻象吗？是催眠吗？
我张开了背后的虫翼，双眼流溢出淡蓝色的光芒，敏锐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但那片黑暗却并没有在我的眼中消散，一切都还是那样，弥漫着混沌不堪的未知和恐惧。
虫眼无法看破，这里不是幻象，而是铁打的现实！
我吞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刚才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再次仔细梳理了一遍——
是哪个吗？
骨刃收拢成一束，反手一记猛击，尖端深深嵌入了那贴在墙上的齿轮之间，两侧边缘卡在齿轮之间，试图迫使那齿轮停止运转——
嘀嗒。
我的预想落空了。
齿轮完全无视了我的努力，冰凉的一声嘀嗒过后，齿轮轻而易举地碾碎了骨刃的一端，且丝毫不给我惊愕的机会，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化——
意识再次恢复的时候，眼前是圣谕的枪尖！
“什——？！”
没有犹豫的机会了，我紧咬牙关，伸手交叉骨刃，拦在身前——但这个时候，我左手的骨刃已经破碎了！
咔！
枪尖轻而易举地摧毁了我右手的骨刃，锋芒笔直地刺向我的心脏——
糟了！
我屏住了呼吸，这样下去，我从这一击中存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当这样的想法浮现在我脑中的时候，眼前的情景却又在瞬息之间发生了改变。圣谕的身体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一股强悍的力道却从我背后传来！
“咕呜！”
防不胜防！
余光之中我看见了傀儡师的锁链，强迫着自己咬紧牙关，刚想在空中稳住身体，眼前的情景却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有完没完啊……
哐！
冲力卷着我撞到了柚子温暖的怀抱里，而她的目光中却丝毫没有任何温暖的感情。
不、不要这个时候——
刷！
狼爪侵袭而来，狠狠擦过我的脸颊，鲜血渗了出来。
我不想——
我甚至没能说出一句话。
纤细的手臂被她狠狠扯住，丢垃圾一样在空中一甩，我只觉得平衡感被瞬间击溃，后背直接撞碎了卡隆的窗户，整个人被丢弃在空中。
情景再次变化。
我的头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壁，方才还残留在体内的力道与之对撞，五脏六腑都好像要被搅碎了一般，我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黑血直接喷在了眼前的墙壁上，视野模糊之间，我看到几只蠕动的白色幼虫正在迅速增长——
这里是——
“第四十九号圣体，突入！”
宛如触电一般的麻痹感瞬间席卷了全身，大脑仿佛被千万条毒蛇嗜咬，意识若即若离，仿佛随时都要为之消散一般。
什么……情况……
眼前的情景，再次模糊。
我的面前再次出现了那面布满了齿轮的墙壁，格尔达躺倒在我面前，目光空洞，虽然还保持着微弱的呼吸，但好像已经昏死过去了。
我的身体也再没了多余的力气，纵使恢复能力强如异虫，理论上即便只剩下一枚心脏就能完成再生，但现在，我只觉得肩膀好像万斤的钢铁一般沉重。
双腿丧失了支撑身体的能力，我不自觉地跪坐在了地上。
即便都是经历过的痛苦，这样一口气全部施加上来，谁能顶得住啊……
“还有意识么，不愧是能与我们齐名的都市传说啊，真岛有栖。”
忽然传来的苍老声音让我抬起了头，不知何时，一个身材佝偻的老人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他的一只眼睛已经坏掉，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巨大的珍珠，看上去颇为诡异骇人。
他就是魔王眷属的最后一人了么……
我咬咬牙，双手骨刃以最极限的速度再生，强**地里，支撑着沉重的身体缓缓站起。
“呵……无用的挣扎……”
那老人干哑地笑了笑，向我伸出了干枯好似树枝的左手。
周围的情景再度发生了变化，但却不再是我记忆中的场景，而是一片巨大的花园。
“初次见面，我是先知，这里是我的花园。当然，我奉劝你，还是就此离去较好，否则……就请做好准备，在时间的迷宫里迷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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