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相信神，亲爱的，千万不要相信神。
*
“真岛小姐，那个……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格尔达吞吞吐吐地说着，话说出口以后，却又觉得实在是过于无礼，但仔细回想以后又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才好，只得不好意思地吧双手背在身后，刻意地不去看我。
“为什么一定要去招惹魔王大人呢，才是第一个眷属就已经这个样子了……”
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
女孩清澈的眼中居然带着关心。
一个人类，居然对异虫露出了这样的表情，呵，还真是讽刺。
“真岛小姐……你没事吗？”
“还死不了。”
抛下这句话，继续前进。
人类已经进化到我都无法想象的程度了，现在我可没有心情去对格尔达的眼神感到欣慰。
异虫的恢复能力很强，虽然那小男孩的攻击确实是超乎寻常得迅猛，打在我肚子上的那几拳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但只要没能危及到我生命，蛰伏一会儿就可以轻松恢复。当然那也只是身体，至于心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柴郡猫。
那个自称是爱丽丝梦游仙境中头号神出鬼没角色的家伙，就如同缠身的恶鬼一般，几乎无时无刻不在骚扰着我的判断。我把他的出现归结于精神疲惫，杰弗逊老师虽然对此还抱有异议，但也没办法找出别的解释方法，这件事也只能草草了之，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
就在刚才的战斗中我忽然点燃起来的战斗欲望，大概也是这个家伙在作祟吧……
有时候觉得他是个挺好的家伙，有时候又觉得他是个捣蛋鬼，他对自己的形容在某种意义上确实贴切——柴郡猫，无时无刻都带着诡异笑容的大猫，换句话说，就是纯粹的疯子之一。
我居然会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疯子身上。
而那个疯子居然还就是我自己。
脑子已经开始乱了。
“真岛小姐？”
“叫我有栖就好了，做好准备。”
“欸？啊！是，那个……有栖……小姐。”
复制人也会有这种憋屈的感情的么……
我耸了耸肩，没有再去理会她，第十一层已经近在眼前。
*
另一边，真岛有栖已经离开了的第十层。
“你已经很努力了。”
一只粗糙犹如大树一般筋骨盘曲的大手轻轻揭开了男孩的长袍，悠然抛开，大鹏一般翻转在尸臭弥漫的烟尘之间。
长袍遮掩之下，男孩的全身得以展现。
俊美堪比女儿的面孔，娇小赤条的胴体，肉身却在向四肢伸展的地方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钢铁和木头混合的产物，末端隐隐看得出几许红色的斑点，已经深深渗透进了木头内部，由原本的艳红变得灰暗阴沉，如同老式机器的锈斑。
“但是……你弄坏了魔王大人赐你的手脚。”
那大手的主人缓缓说道，语气毫无感情，只觉得低沉而冷漠。
男孩那一对早已失去了光彩的眸中忽地落下两颗大大的泪珠，顺着脸颊缓缓滚落，留下两条晶亮亮的痕迹。
大手再次从厚厚的长袍中伸了出来，轻柔地抚摸着男孩的头发。
“魔王大人会很苦恼的呢，傀儡师，怎么办呢。”
“对不起！”
男孩忽地哀嚎了一声，两条假腿像是断了电一般瘫软了下来，重重地跪坐在地上，脸却依旧高高地抬起，嘴唇不住地颤动着，用那依旧沙哑得难以辨认的机械声音不断地呢喃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那就祈祷魔王大人的宽恕吧，孩子。”
大手回到了长袍之中，兜帽之下，两团幽蓝的火光悠然闪现。
“魔王大人满足了你的愿望，收取了你脆弱的四肢，给了你全新的力量，为此，你应该感到感谢才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祈祷吧……在地狱里祈祷吧。”
蓝色的火光忽然暴涨，空气颤抖着，却看得出有一对透明的力量，在这一瞬间死死扣住了男孩的头。
男孩发疯了一般尖叫着，哀嚎着，但他的祈祷似乎并没有得到宽恕。
魔王希望的是灵魂和血，而不是空洞的呼唤。
尖叫。
尖叫。
哀嚎。
哀嚎。
煎熬。
煎熬。
痛苦！
透明的力量瞬间收紧，脊椎断裂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十层的空间。
然后，归于宁静。
狂乱，血，尸体，归于宁静。
蓝色火焰缓缓消散。
苍老无情的声音悠然响起。
“那么接下来……真岛有栖……是吧……”
向魔王大人，献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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