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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了笨蛋不会感冒所以绝不是笨蛋!(2)

都说了笨蛋不会感冒所以绝不是笨蛋!(2)

如同一切充满妄想的设定,广源中学的保健室正位于独栋教学楼的底层,还是一拉开窗帘,就能将整个操场风光尽收眼底的黄金位置。不过当然,这样的设计绝不是为了「给校园生活添加恋爱要素」之类的理由而存在——只是单纯出于节约脚程的考虑罢了。

预备铃早就打过,那之前小商便已把A子赶回了教室。下节课的数学老师是个快要迎来更年期的欧巴桑,年级里出了名的喜怒无常。就连从来不在意别人目光、我行我素的A子也对她退避三舍。

殷商轻轻敲了敲门,然后象征性地向值班老师礼貌问道。

「打搅了?」

右手深感无力。握住金属把手用劲旋转,由于身体的热度,仅仅触了一下,圆筒状的门把便被小商一手冷汗弄得又滑又腻。

女孩少有地,产生了一股「攥不紧东西」的不适感。

发烧对她而言,确实曾经是很遥远陌生的东西。殷潼每次卧病在床、托她照顾之时,小商都没办法产生感同身受的心情;而前者,总是不忘无可奈何地讽刺一句——

「所以说,笨蛋是不会感冒的……」

小商也不知道,弟弟口中这句日本俗语究竟有何依据;不过,现在看来,自己绝没理由是个笨蛋了吧。

进门后,进入视线、转椅上翘着二郎腿的值班老师,并不是殷商往常熟悉的那位——这让昏昏沉沉的女孩不免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那个慈眉善目的可靠老校医到哪去了?

参加对抗运动毫不留情的殷商,浑身是伤的情况也不在少数,于是时时会受这老爷爷的医护照顾。

因而,两人也算是老相识了。

而今,这位胡姓的老校医不再值班了——小商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打着领带、披着白大褂的年轻女性。

室屋正中的女人,留着清爽的中短发;不说惊艳的面孔上,挂着嘴角浅薄的微笑。这笑容,第一眼看去,不免叫旁人觉得有些伪善;细细凝视,却又蕴含着平静到使人不寒而栗的卓绝气质。

又大又亮的一对凤眼丝毫不加粉饰,眼角宛如狐狸般妖娆地吊起。不可思议的是,这样的五官搭配起来,最终竟毫无违和地组成了一副宁静止水的模样。

女人的体态,也尽情展现了大人的性感魅力——大褂+衬衫这种看似邋遢的搭配之下,苗条的身材,反而在小商眼中完美地凸显出「自己所不具备」的傲人之处——

可恶的……欧派星人!

总算注意到一脸不悦的小商,陌生的女老师把椅子转向了屋门。或许是保持姿势太久坐麻了,她裹在黑色连裤袜里、交叉的修长双腿顺势换了个姿势。

「哪里不舒服?我想想……殷商,对吧。」

当随性又略显低沉的发音,化作自己的名字传到耳边,殷商不觉打了个激灵。

「嗯……?有点发烧,我可以睡一会吗?」

「当然可以。」

小商点了点头,一步一晃地朝保健室的病床走去。头重脚轻的她,一下栽倒在软绵绵的被褥上。

然而——睡不着。

「阿嚏——!!」

又打了个喷嚏,这下鼻子也彻底堵住了。

虽然头很疼,但因为身体一个劲地忽冷忽热,备受煎熬的小商也没那么容易入睡。

忍着不适闭上了双眼。朦胧中,女孩听到了窸窣骚动的摩擦声,以及一连串靠近的脚步。

「来,张嘴。」

金属和玻璃制成的尖端,冰冰凉凉的,在口中游离到舌头下面。

「……38度2,是发烧了。」

三分钟后,小商嘴里的温度计被抽了出去。她慢慢睁开双眼,老师正用力地甩着胳膊。

「感冒挺严重的。你先好好休息,一会最好联系父母接你回家。」

「好的……」

「你先好好睡一觉,不舒服的话,再给你配一些消炎药。」

「谢谢老师……可是我睡不着。」

「睡不着的话,至少要闭目养神。」

「那老师,能陪我聊一会么?」

「没问题啊,说不定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一面说着,保健老师侧身在床沿坐下,白色的大褂也随着她的旋转好看地翻飞——坐定下来,她依旧翘着她的二郎腿。

手里还拿着温度计,女老师大咧咧地避开小商的身体,把双手撑在了床上;将面庞微微后仰,她的黑色短发随之垂落。

「那么首先,怎么称呼老师?」

「啊,对,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姓……洛,水各洛,叫我洛老师就好。」

………………

嗯?

水各…………?

洛。

洛…?

洛……!?

像是一道电流,从小商快要爆炸的脑袋里横穿而过。

又是洛。

这个字,最近未免也遇到的太多了吧!

可是……不会吧……不对,怎么想,都不可能。

这个人,还有那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有关联的样子。

巧合,没错,一定是巧合——

「嗯?怎么了?」

「没,没什么……那个,洛老师认识我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师。」

「当然认识了。你在奇怪老师为什么一下能叫出你的名字么?其实,保健老师的工作可没那么轻松啊。呵。」

面容姣好的保健老师,像是回味着什么似的用手拖住了下巴,不明所以地干笑了两声。

「我刚到这所学校的三天里,可是按照胡前辈的要求,把所有学生的体检表和病历表都背了一遍。现在随便来一个孩子,虽然不一定能完全记住身体状况,但名字绝对不会叫错的哟?」

「所有……的吗?!阿嚏——!!」

「对。」

正如所述,广源市一中是一所每个年级都有700余人的公立高中。

「好了不起,这所学校里有好几千个学生呢。老师都能背下来吗?」

「嘛,要是必须记住变动的几千个人的名字的话,就不会觉得很难了。」

好厉害——小商发自内心地惊叹道。

说实话,前一任保健教师老胡,就他那老态龙钟的样子,真的能把所有学生记下来吗……?

语毕,好像突然间不知道如何去接上一句话,两人忽的陷入了无言。殷商很不擅长应付这种突然失去话题的沉默气氛。她尴尬地合上了眼睛,但仍旧睡意全无。

话题的话……

「对了,老师,你认识洛祁吗?」

「…………」

搞什么……?!

殷商话一说出口,就马上后悔了。

自己烧糊涂了吗,竟然脱口而出这种没营养的问题?

这明显是一种过分敏感的不负责联想。

……不如说,是自己心里在疑虑,单纯地想要确定答案吧?

嘛,怎么想,这两个人都不可能——

「认识。」

「唉……唉??!!」

「我肯定认识呀。不是说了吗,老师可是能把所有学生对上号的。洛祁同学还正好和我是一个姓,自然多关注了两下。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啊,没什么!」

果然是这样吗。看来是自己太过敏了。

洛老师,依然带着她神秘而充满绰约风情的浅笑。

好像是温度计被握在手心太久——她瞥了一眼,再次开始挥舞手腕甩了起来。

一下,两下。

一下,两下,三下。

小商偏过头盯着女人的笑容,不知原由地,背脊仿佛预知危险般的一阵发凉。

「咻——」

不及目视。

即便到现在,小商仍然不敢确认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大脑,因为惊愕被刷成一片空白——

被甩飞出去的温度计,就像锐利的标枪或是飞镖,以毫厘之差刺在了枕边。

女孩的脸,离那支温度计不到五厘米。

更骇人听闻,不,更荒唐恐怖的是,那本应该是非常安全、圆润的金属测头,就这样捅破了软绵绵的床垫,径直定牢在木质的床板上——

「抱歉,失误了。」

医务室值班的保健老师洛老师,说出这句话时,没有慌乱,亦无悔意。只是恬淡地微笑着。

这样的微笑,比起方才,更加让小商毛骨悚然。

普通人,根本没可能投出这样的一掷吧!?

——就好像,这完全能不露声色夺人性命的小小「失误」,对她而言,只是家常便饭的伎俩一般。

开……玩笑?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算是因为高烧而变得迟钝的殷商,也嗅出了这样危险的气息。

仿佛,她抱歉的事,她口中的「失误」,是没有戳中小商的这个事实。

杀……意……?

坐在床边,素未谋面的女老师在笑着,但无论是她的笑容还是眼神,其中都没有温度。

——身体几乎恐惧到痉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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