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火神即将暴走的前一刻,水神的意念从复杂而多维的能量网中传递过来,如同一盆冷水泼在脸上。
“忆昔日之蛮勇,火纵寰宇、其身乃日;今为何落得如此下场?逞口舌之利,失圣上之威,此非神之所为也。”
神明使用的内部语言自成一系,分为大部分情况使用的“郑重语”;与不被大部分神明所认可、比较随意的“平凡语”,又被戏称为为“孩童语”。
然而火神在白露身边呆习惯了,觉得郑重其事的语言太过繁琐,它本身也是个向往自由的烈脾气,建议道:“用简单的说法吧,这样对话太累了。”
它能感知到,水神因为不想再度出现在人类面前,所以距离这里十分遥远。
“这次惨痛的教训也值得你认真起来了吧,蛮子哟。”
对方应了火神的请求,转变成平凡语,声音中满是疲惫:“作为神明当中直接作战能力最强者,你不思进取,贪图于凡界之供奉,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不是吗?”
火神当然知道水神指的是什么事情。
“人与神的时空感觉都是不同的,十年之事,也许人类会淡忘,但对我来说正如昨日之痛。这样的糗事你拿出来,还要嘲笑我?”
“只是你不敢面对事实。”
火神突然暴怒,熊熊燃烧的怒火甚至让轩辕钧感觉到了死亡的迫近。
它用极度低沉、却又发颤的声音,掩盖着内心的痛苦:“够了!胆怯之辈不配与我说这种话!若不是躲在深沟之下,就凭你?会被那人一招秒杀!”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哀家之意究竟为何!”
火神被这股瞬间强势的气场压制住了。它想起这里是水神的深海主场,又一次退缩回去。
“曾经的火神,言语中傲气满溢,举手投足之间霸气丛生。现在呢?看看你的样子,像极了各个种族当中的底层群体,毫无尊严,如同行尸走肉!
“方才这人类女性在深海中与我相遇,她的表现都比你更有傲骨。相对的,你畏惧我怒发冲冠,这幅德行……曾经的不败自信去哪里了?现在的火神只不过是畏惧失败的懦夫而已。
“若是换做事发之前的你,必然会与我决一胜负、以武比心才对;再看看你现在——害怕到不敢说话?这还是那个阳刚之火吗?原初之石中的混沌火种,就是这样的天性吗?”
静默。
从轩辕钧的视角来看,白露身上的衣服正在剧烈颤抖。七色的条纹不断变换着颜色,奇怪的颗粒物质凝聚成烟气,腾在空中。在这空间有限的气泡当中,慢慢充满了无味道的白烟。
他察觉到不对劲,是因为随着衣服的抖动频率越来越快,海水好像也在不断加热当中。就连守护白露的青色护罩,也因为这股突然腾升的温度而自动开启。
海底的坚硬地壳,也开始与这股颤抖产生共鸣。冰冷的海水发出沉重的“嘶嘶”声,如同战争的硝烟般,与地壳接触的海水开始蒸发,浊白的泡沫争先恐后地腾起,在爆开的瞬间,仿佛绽放出深红色的莲花。
“还真是一激就起的战斗白痴。”
远方的水神从贝壳当中起身,缓缓张开怀抱。她的身体虽然只有人形大小,但背后呈现的虚像却愈发庞大,最终变成脚踏海底、头顶海面的超级巨人。
不一会儿,从四面八方涌来各种各样的鱼群或是残忍的深海杀手,纷纷来到这母亲的怀抱之下。它们暂时放弃互相厮杀,因为避难而变成了临时的乖宝宝。
激热与守护,两股力量就在这深海当中,进行了数次无声的碰撞。
作为攻击方,火神根本没有退却的意思。即使深海当中,它获胜的概率不足十分之一,也因为这股许久不曾品味的战斗饥渴,变得失去了理智。
黑黝黝的地壳,似乎已经开始融化。不断有黑色的液体,伴随着强大的上升气流,星星点点地浮起。有些循迹避难的可怜生物不小心碰到了它们,那之后,就再也找不到它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了。
两神之间的纠缠持续了不知多久。它们似乎都忘记了,还有三个人类需要离开深海,回到地面。
同时也忘记了,在灰色烟尘的包裹下,还有一头沉睡的狮子——她,正在苏醒。
带着尚未完全觉醒的意念,以及风尘已久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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