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打开，水神斜坐在由珊瑚构成的宝座上，手心是一只圆形的竖眼。水神收揽的绝大部分海洋生物，都化作千倍缩小的模样，在贝壳当中仅存的水流里避难，一览无余。
白露对手下败将并没有好脸色，更何况是欺骗她、背叛她的恶神。她连看都没看，只是缓缓退后到那些光珠的旁边，眯起眼睛，仔细感觉着它们的脉动。
“那些蛋足以毁灭这颗星球。”火神残存的竖眼，用平淡的语气解释道：“那是我战斗中产生的最精华部分，是爆裂的种子。一枚就足以引动人类口中的‘大地裂变’，现在这个数量，足够炸穿整颗行星。”
白露呵呵一笑：“你这个被创造出来的混蛋伪神，真的敢违逆创造者所下达的命令？维持宇宙的平衡秩序——这话可是从你们口中蹦出来的。”
“正因如此，才要与你做交易。”火神也跟着嘿嘿一笑：“我早就腻了，对这个悲惨的上下级关系，以及对我们的身份。”
竖眼猛地睁大，眼球的左右散溢出微弱的火苗。
“十年前，我们这些自称神明，被从天而降的人类打得抱头鼠窜，束缚在令人作呕的软球里。那时候，我就已经开始酝酿打破一切的想法了，只因为力量不足而无法实现。”
水神却在旁边浇冷水：“别吹牛了，就凭你这榆木脑袋，能想出什么办法。”她与火神，天生就是一对冤家，不管在什么紧张情况下都会互相针对。
“正因为无法完成，所以才会萎靡不振，你个娘们懂个屁。”
说完这句话的眼球暴躁地跳出水神地手心，几个纵跃，飘到白露近处，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
“你很恶心诶，别这么撒娇地看着我。喏，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哇，好恶心！……不，不要转移话题！”
火神故意咳嗽几声，声音开始变得沉稳。
“你的处境与我们相差无几。我们都拥有正统的核心，却被认知为伪造的傀儡。你是裂隙源质，也就是次元裂隙的监视者之女，而我们是真正神明的分裂体。”
白露耸肩道：“这不影响我把你们判定为罪人并消灭你。”
“但是你也可以选择与我们联手。拥有神的力量，你可以更上一层楼。”
“你们这种卑微不堪的力量还需要我拥有吗？随便几下就收拾掉了。”
火神苦恼地不知道如何反驳。眼前的这个女孩儿，虽然狂妄自大，但却是句句属实，至少她现在已经碾压了水神与火神两大战力。
水神哀叹道：“看吧，你这种脑袋就是没用，想到了也不会表达，神明中的蛮族不无道理。”
她飞出贝壳的保护，相当于示意自己任由白露宰割，但嘴上却没有放弃：“让我来说吧。与我们交易，更像是签订对我们不利的不平等契约。其一，火神会回收这几枚足以毁灭星球的精核；第二，我们会主动奉上最忠诚的灵魂，帮助你铺足前路；第三，作为神明，我们还会劝降同类，一同打赢这场下克上的翻身仗。”
“我刚才说了，就凭你们，分分钟捏爆的事情。”白露皱起眉头，已经开始显现出不耐烦的样子：“你们连那个黑衣人都打不赢，还好意思和我谈条件，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这星球爆了与我何干？大不了以肉身回到次元裂隙，永远孤老在我的第一故乡，岂不美哉？”
水神的声音变得急促：“难道你心里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没有。”
“那你刚刚为什么要营救那两个不值一提的人类？”
“……”
在踏脚引动穷极的飓风之前，白露做出了奇怪的动作：她向远方投掷了什么东西。那是水神设置的简易防护，保护的人自然是轩辕钧和安定——白露在毁灭一切之前，优先拯救了他们两个。
“火神曾告诉我，是你亲手斩杀那个捕获它的人类。这说明，你在人间界已经存在至少十年。”
水神察觉到了白露的弱气。她占尽先机，娓娓道来：“虽然十年对我们来说是眨眼一瞬，但你现在是人类之躯，十年已经是长久的时间，产生人类应有的感情，也是当然吧。”
“嘁。”
白露不由得望向彼岸方舟的方向。由于海水消失殆尽，它斜插入崎岖沟缝中的模样也是清晰可见。
那里面，有为了拯救全船人，为了拯救昏迷的自己，选择引动神愤，自我牺牲的傻瓜。
“你明明……可以逃走的。所有人都比你强，偏偏是你解救了所有人……”
原本已经没有声音的火神，似乎看到了转折的希望，用几近恳求的语气询问道：“所以，答案呢？”
白露看看残破的眼球，又看看憔悴的水神，慢慢地闭上眼睛。
“看在你们低声下气，连神的尊严都放弃的面子上，就这样吧。”
黑色的影子在海面上快速飘行。
他没有完成任务，心里自然抱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目标在离开视野之前，还处于虚弱的昏迷状态。
运气好些的话，或许会永远沉沦在这海洋当中，也就不需要自己出手了——不，运气什么的，几乎不能信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确认的最好方法。
脚下突如其来的抖动，让黑衣人提高了警觉。虽然波动的幅度很轻，但这足以证明，远方正在因为什么特别的理由交战着。
又过了几秒，微弱的波动消失不见。紧随而来的，是吸入一切的绝情旋风，比他在方舟上制造的小漩涡不知大出几千、几万倍。
“什么……？”
就算是身经百战，能以肉身压制二神的调酒师，也不仅有些错乱的感觉。他跃至半空，凭借自身的强大力量，好歹是挣脱了这股吞噬万物的吸引力。
身上沉重的调酒壶起到了极大作用。这是调酒师随身携带的武器，表面上看只是个普通的密封钢化竖杯，里面却存放着特别的溶液，仿佛可以灵活移动的千斤坠。
令调酒师既惊讶，又不那么惊讶的事情出现了：整个大洋的海水，短短数秒之间，居然全部涌上天空，冲入云层，离开了他的视线极限。
“她复活了吗。”
男人似乎放弃了离开的打算，静静地下降身体。他所处的位置，海沟幽深而崎岖，看上去像是起伏错杂的山峰群，反而适合藏身。
常规情况下确实如此，只不过，对于那个“已经苏醒的敌人”来说，不如堂堂正正地站在峰顶，等待决一死战的来临。
调酒师露出了怪异的笑容。他向远方眺望，眼中看不到任何可疑的移动，但内心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在千万种思考后，最终得出的结论，与他最初的想法不分两样。
毕竟自己只是个……不管怎样，还是要全力应对才行。思绪至此的同时，一声足以震撼山岳的巨响“轰”地从背后炸响。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身后的声音静静地传入调酒师的耳朵里：“既然作为敌人，为什么还要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信息？”
调酒师下意识地露出笑容。他对身后那人的先礼后兵感到十分满足——自己曾经暗算过她，引诱其喝下足以致命的神经毒素；现在，对方却无事一般，淡淡地先与自己进行交谈。
这样的大度，或者说自信，调酒师从未在其他人身上见到过。
“既然你的记忆之扉已然松动，那早点告诉你也无妨。”男人转身，第二次与女孩儿正面相对：“不过你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就算化身成人，也拥有监视者那样的不死之魂吗。”
“只是你的毒太弱了吧。”
男人的瞳孔中，那副小小的身躯，讥笑道：“让我做了个好梦，还得感谢你呢。哦对了~”
她猛地一甩，手中飞出几颗发光的椭圆形石子儿。
“这些鸡蛋，就当是谢礼了！”
PS：对于我来说这就是双更的量了，虽然比起其它可以日更1w的大能来说，这点字数不足为提。最近状态确实不好，大部分时间都没办法静下心来，不过抓住短暂的安宁还是可以多写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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