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伞族！你们也到了吱！”
“还有更多的人在地上等待命令呢，呼扇。”
幽蓝色的火焰聚集在蘑菇们五颜六色的身体身旁，看上去颇有些蓝色忧郁的美丽。它们与地鼹鼠族很熟悉，亲切又不失礼貌地保持距离，也对矮人王行了一礼。
百毒不侵的白露能感觉到，这些蘑菇都含有剧毒。每种蘑菇身上的毒素还不相同，但每一个单独拿出来，都足以杀死上百只牲口。
这些与人类八竿子打不到的小种族们，现在却堂堂正正地站在相同的位置，做着相同的事情。为了拯救自己的信仰，他们不需要日夜跪拜的祈祷，而是真正地行动起来，以凡胎肉体追逐那高不可攀的身影。
咚、咚！
白露忽然感觉心脏猛震。无数画面从脑海中闪现而过，它们既不是遥远回忆，也不是最近发生过的事情。
她看到，各种种族与神没有分界。她看到，神也会寻常地生活在凡尘俗世，甚至普通地结婚生子。
她同时也看到了，强者可以挑战神明，并将其称号掠夺而去。这是个更加尊重弱肉强食的世界，不像这个次元，神与凡的分界过于明显，差距堪比天空的云彩与地上的淤泥。
这是……什么？
那些闪光很快就消失不见，但这些画面却深深烙印在白露的心头。她似乎抓到了什么，又好像还没有完全明白。
“白露小姐，你没事吧。”
矮人王走到她身边，关切地询问。他手中那柄象征性的铜锤，已经替换为战斗用的精钢大锤，远远超过身体的重量沉在肩膀，也将他的脊梁压成了拱形。
地鼹鼠、赤角虫与剧毒蘑菇，都有些担心白露的状况。这位人类是唯一的领导者，她可不能现在倒下。
为什么这些种族如此相信白露？这还要从水族的消息说起。
当初，从神经毒素中觉醒的白露，以一己之力压制住火神、水神两位神明；而那时，水神正巧将海洋当中的生物统统保护起来，罩在自己的守护核当中。
——也就是说，水族所有生物，全部亲眼看到了白露的力量，以及这之后水神、火神共同臣服的瞬间。
它们不愿意承认白露的高人一头，所以在这之后的消息散布中，将“压倒性的胜利”说成“伯仲之间”，把“臣服”说成“同行”。
即使如此，她的实力也已经被所有种族所敬服。除了什么都不知道、蒙在鼓里的人类以外，其它看似弱小的边缘种族，都对这位少女的力量都有所耳闻。
而后，水族故意更改的事实，被在鬼城边缘徘徊的灵族彻底纠正过来。
白露与花叔惊天动地的战斗、包括众神齐心协力守护昏迷的她、再到天龙用它金色的身体，亲自驮着白露飞向远方……这些事实一经发出，彻底惊动了整个世界。
“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会追随您的吱！”
“诚如君之所言。”
“赞同，呼扇。”
白露看着三只小家伙，无奈地笑道，“行了，我又不是要临阵脱逃。你刚才说，外面还有大军，是什么意思？”
“那就要出去才能数清楚咯，呼扇。”蘑菇们纷纷跳起来，似乎在表达隐藏不住的兴奋之情，“好！大！的阵仗呢！呼扇~”
…………
……
与它们共同离开被埋没的遗迹、重新回到地面之后，白露突然感觉到汗毛倒竖。
眼前是形态、样貌、体积各异的物种们。有四足贴地的巨大蟾蜍；有将身体化作与大地同质的变色壁虎；有身体呈云雾状、行踪诡秘的鬼灵；有树根作足、可以四处走动的参天大树；还有能够利用鳞片站在陆地上的怪鱼……
白露在脑海当中储备的知识库里不断搜索，认出了其中大部分生物的种族群落，但仍旧有类别未知的生物。
不过，已知的是他们统统都是相对的强者。有些家伙甚至要比位列排行中间位置的南巴虎还要可怕。
白露眼睛很尖，对气息的把握也不是盖的。在这群家伙之间，有一名她非常熟悉的老伙计藏在中间。
“轩辕，你就别躲着了。”
老搭档轩辕钧只好迈步，来到最前方，正视白露。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她问道：“我不是已经和协会说了吗，要断绝往来关系。”
“暗杀者协会已经决定要帮助你了。”轩辕钧低声道：“而且就算他们不同意，我也不会放弃复仇的。”
将自己当成道具使用，来威胁甚至刺杀朋友。轩辕钧恢复意识以来，一直都将这份恨意藏在心中，今日终于将它透露给白露。
而白露倒是没有对他复仇的方面有关心，反而是问到另外一个方向：“自从石心消失之后，你的情绪变化就多了不少啊。”
“你也要对我说教吗？”轩辕钧突然将音调抬高，“在你离开之后，我已经听过两三个人对我指手画脚，让我不要去考虑复仇的事情了，现在连你也——”
强风掠过。
冰冷的威压降在轩辕钧的头顶，白露的拳头从他的耳边蹭过去，差点儿就直接轰爆这颗脑袋。
“说话注意点。”她也不惯毛病，劈头盖脸地骂道：“别以为自己现在实力变强了一点点就可以顶撞一切。”
她并不喜欢现在这个容易变得暴躁、失去心如止水的轩辕钧。或许是添加了红衣使者团首领——王兵的机核，现在的轩辕钧变得比前些日子更要狂妄自大。
“听懂了吗，如果你无法保持冷静，就给我滚出这个团队。”
“……是。”
也许是回忆起白露的超强性格，轩辕钧总算被吓回到木讷的状态。他意外地发现，在被十足地外力彻底降服时，自己的力量反而会更加集中。
白露慢慢收回拳头，眼神扫过众生。她发现，无论身前身后，每一位旁观者的气息都在退缩，看样子被自己的拳头吓得不轻。
在这些族群精英的思考当中，这位少女的实力应该只比众神高过三分，依旧在“能够想象”的范围之内；现在却看到这足以毁灭整个山谷的拳风，纷纷感到夸张无比。
就连地鼹鼠也变得唯唯诺诺，不敢说话，露在地表的头也陷回去，同时小心翼翼地问道：“白、白露小姐，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发了吱……？”
“怎么走？”
“那就要依靠我们地鼹鼠族的力量了吱！”
说到自己擅长的地方，这些门牙怪的声音也变得自信起来。刚才还潜在地下的脑袋，逐渐膨胀起来，变得越来越大；上面的门牙也跟着胀大，最终居然形成了两道洁白的竖开门。
“各位乘坐到我们的口腔当中，我们再进行高速的地底穿梭，从挖好的隧道这边到达另外一边吱。穿梭速度不会超过三分钟，各位忍忍就好了吱。”
有些生物显现出明显的嫌恶，有些则是无所畏惧。白露的脸色没有变化，她点点头，“的确是运送的好方法。这里的所有士兵都能够送到那边吗？”
“都可以的吱，我们的数量足够运输这些了吱。”
就在她决定出发之前，矮人王却先一步走到她身边，低声提醒道：“白露小姐，我觉得作为领导者，您应该说些什么。”
白露皱起眉头，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此时是应该紧握拳头、高呼三声，振奋战意？还是要呼吁避战者早早离开，以此散布仁德、收买人心？
从失去记忆以来，自己都几乎是孤身一人。从来没有这么多人要跟着她闯荡。而且，唯独这次，她很难拒绝弱者的帮助。
“……不怕死的就来吧。”
最终，她没有选择前前两种正能量的方法，而是以消极的态度对所有种族说道：“百分之九十九会牺牲，这绝非危言耸听。即便如此，你们也要为了自己的信仰送掉性命吗？”
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想要苟全性命于乱世的家伙们退缩。白露不想见到无辜的牺牲者，尤其是为了她与她的使命而送死。
“我们都是做好相应的觉悟，才来到这里的。”其中一个声音冒出来，嗓门又粗又大，“如果现在就退缩，又怎么证明我们纯粹的信仰！”
为这句话而振奋，无数喝彩与赞同震耳欲聋。白露看着眼前这一群异形，想要阻止它们的心情也被削弱到最小。
即使是某些胆小的种族，也在这场圣战当中做好了准备。就连习惯于守身自保的鸟人族，也派出了距离最近的精英参与。它们在天空当中尽力长鸣，来显示自己的决心。
白露不再多说什么，沉默地指着身边这只巨大的地鼹鼠。接着，各个族群就如同说好了一样，有规有矩地朝着它的口内走去，并找到合适的位置，给其余生物让出更多的空间。
装满战士们的地鼹鼠，大脑袋瞬间钻入土壤当中。紧接着，轰隆隆的声音从地底传来，预示着它已经开始向最终的目的地进发。
第二只地鼹鼠、第三只、第四只……随着它们离去的数量逐渐增多，场上留下的生物也在慢慢减少，最终只剩下白露、轩辕钧以及少数强者。
“最后一批了。”
地鼹鼠当中年纪最长、资历最深的老前辈，张开自己的大嘴。两道门牙缓慢地抬升，褐红色的舌头当作楼梯，指引着众人乘上来。
白露看着这血肉的红，竟觉得有些眩晕。不过很快，她便恢复平常的模样，第一个登上大舌头，走入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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