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夜道
冻入骨髓，这是归途中的凯尔·O·马吉柯的第一感受。由于离奇洛缇城较远，所以郊外通往东南贵族私有地的道路并没有享受到保温设计的恩惠，海拔数千米高空肆虐而来的寒风轻易地穿透了凯尔披在身上的棕红大衣，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后悔自己这夏不防暑，冬不防寒的装束。
与阿尔克特父子见面后，凯尔即草草结束了自己的赴宴之行，毕竟也没有理由再留在那虚华得让人窒息的地方了。
道路两旁的魔石路灯在平滑的地面投射出淡淡的光斑，四周的房屋大多没遵循神域传统的设计理念，反而更接近于人类常住的双层住宅，虽然与魔域比起来花样较少，但也多少体现出贵族们追逐新奇的心理。
从这里回去，我的脚程大概要花上一小时左右，阿尔克特有艾露芙跟着应该不会迷路吧......
“哼，我居然会担心道具......”
自嘲地干笑了一声，凯尔缩了缩脑袋，把脖子藏在领子底下，迈步的幅度也不觉加快了。
嗖嗖的寒风刮过，街道上几乎可算是空无一人，大家都不愿意在大晚上到外面吹西北风，一排排的房屋内，温暖的光线从玻璃窗溜了出来，在沉浸于黑暗的道路上徘徊。
寂寥的脚步声如同沉沦醉意之人的呓语，在耳边缭绕不散，凯尔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继而停在了道路的中央。
“你要跟到什么时候？难道还要回我家不成？”
仿佛在自言自语，凯尔转身面对黑夜的虚空说道。
嗑哒————
伴随着有些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黑色的甲胄从路灯的一角现出了原型，那是似曾相识的具有女性流线型设计的轻铠甲，厚重的头盔将面部隐藏了起来，别在腰际的漆黑双手剑格外引人注目。
“果然是你吗？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想要配合我的步伐从而隐匿脚步声，但要完美再现对方的步幅是几乎不可能的。面对这个曾经在鲁兹号与索蒂雷吉欧市袭击过自己的黑骑士，凯尔的脸上浮现出了警戒的神色。
黑骑士没有说话，只是无言地拔出接近身高一半的十字型双手剑，并将其反握在手，透过微弱的灯光可以隐约看到，剑柄上缠绕着暗紫色的光团。
“这种握剑姿势......用暗魔法弥补了臂力的不足吗？会这样用的人......”
我没猜错的话，你是雷蒂亚·戴维尔？
似乎没有对凯尔的质问产生动摇，黑骑士二话不说，一个箭步扑到了对方的怀中，剑光一闪，划破空气的剑锋瞅准凯尔的脖颈，自下而上地扫了过去。
好快！与之前在索蒂雷吉欧遇见的黑骑士完全不是一个等级，整套动作没有丝毫迟疑或停顿。
身体反射性地往后跳了起来，但还未等脚跟落地，第二发剑影已经从胸前掠过，在上面留下了一道血红的口子。
唔咕，居然利用惯性调整剑的方向，并在放手的瞬间改为正手再度挥下，迅猛的二连斩。跳跃的幅度再小一点的话......
捂住像被火烧一样疼痛的伤口，凯尔的额头渗出了冷汗。对手不可小觑啊，稍不留神就会丧命，脑袋里敲响了警钟，凯尔不得不考虑如何迅速地解决战斗。
来了！貌似是不打算给予对手任何思考的时间，黑骑士脚跟一蹬，如炮弹般正面袭来，并大幅度地扭转自己的身体。
这个动作是！
与琴恩初次见面时对方用的高威力剑技，加上黑骑士可能会往剑上注入暗魔法，如果盲目防御的话，恐怕会连同制造出来的光刃一道被斩碎吧。所以现在能做的只有回避了。
正当凯尔在犹豫着朝哪个方向回避时，近在眼前的黑骑士竟然在出剑前消失无踪，只能靠感觉接触到那凌厉的杀意。
糟糕！无法预测攻击的轨迹！
轰————
随着大气的猛烈震动，空间因承受不住巨大的威力而发生扭曲，前方百米内的地板被整个掀飞，飞舞在半空的是棕红色大衣的碎片，如同落红般洒落在面目全非的街道上。似乎是确定敌人已经被消灭，黑骑士一度融入黑夜的身影连同那缠绕着紫气的十字双手剑现出了形体。
就在此刻，一阵刺痛突然从小腿肚传遍全身，定睛一看，一束鲜血透过盔甲从小腿射了出来，还夹杂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待黑骑士缓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的左腿竟开了一个拇指大的洞。
正纳闷自己什么时候受到的伤害，右臂、左肩、腰侧等多个部位接连向大脑发出了疼痛的信号，血液在喷出的瞬间即化作刺鼻的白烟，火辣地刺激着身体的每一寸神经。
被枪击了？不，这射速太不寻常了，留下的伤口也很小，至少小口径的子弹是无法穿透黑骑士身上的盔甲的。
如果不是实弹的话，难道是————
从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两旁的路灯竟亮得刺眼，简直就像相机的闪光灯一样，呲啦呲啦地闪个不停。在光芒收缩的那一刻，右腿膝盖即像之前那样遭了秧。
“看样子是发现了呢。”
此刻凯尔的说话声从黑暗中传来，黑骑士警惕地环视四周，却无法发现对方的身影。
“这些魔石灯意外地好用呢，稍微充入点魔力，就能像MS一样使用了，连利用光的折射欺骗对方眼睛，将光聚焦于一点从而变成激光等都能做到哟。”
果然在身上打洞的就是从路灯发射的激光吗？由于射速太快，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发射的轨迹。
原先黑骑士占上风的形势即刻逆转，即便想要砍倒灯柱，双腿却因伤而无法动弹，况且灯柱数量众多，根本来不及全数破坏。此刻满身疮痍的黑骑士就像瓮中之鳖，在此般光线地狱中，终于连站都站不稳了。
“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把面具脱掉，雷蒂亚。”
犹如在宣告着自己的胜利，凯尔以命令的语气说道。然而，四周的路灯忽然一道炸裂出比刚才更耀眼的光芒，在被强光直射而一瞬陷入失明的双眼重新睁开之时，周围已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居然向光魔石注入暗魔法，利用魔力相斥的原理引爆了路灯吗？
被摆了一道呢。觉察到黑骑士的气息已消失无踪，凯尔有些懊恼地啧了一下舌。
为何护罩没能如愿展开呢？就像在螺旋天体那时，身体在那么一瞬竟不听使唤了。
不过，刚才的回旋斩比想象中还要强力啊，仅仅是被擦到就......
一股股热流从身体各处喷张而出，尽管没有痛觉，意识却开始模糊起来，伴随着强烈的呕吐感，视网膜被浓郁的血色所染红。
只觉双膝一软，路面冰冷的触感袭遍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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