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云层笼罩天空，除夕的早晨光线暗淡，但睁眼时就能看到小茵的脸实在令人感动。昨天把她带到家里来准备一起过年，到了晚上她理所当然地要求跟我一起睡，露莉可她们也没有反对。
盯着小茵安恬可爱的睡脸看了许久，我忍不住地伸出手指轻戳她娇嫩的脸蛋，却没想到她这么敏感，发出了一声轻呼，然后皱了皱鼻子，懒懒地睁开眼睛。
“一大早就欺负人！温柔哥哥真是学坏了！”
“对不起……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嘛？”
小茵露出浅浅的笑容，似乎对于我的话很满意。
“原来温柔哥哥你也是萝莉控吗？难怪会这么喜欢露莉可姐姐呢。”
“为什么要用‘也’啊，又不是跟着叶哥长大就会变成萝莉控！露莉可只是比较特殊……”
“嗯嗯，我明白的啦，要是我还能再长大一点点的话，温柔哥哥说不定也会喜欢我哦？”
“都说了我不是萝莉控啊！而且……”
轻轻碰触小茵的额头，在这极近的距离几乎能数清她的睫毛，看着她的眼睛我满怀怜惜。
“无论你是什么样的，我都会喜欢你，早就约定好了吧？”
“嗯！温柔……哥哥。”
小茵用稚嫩的声线深情地喊着“哥哥”两个字，像是暖融融的火炉温暖着我的心。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打开，然后传来一声熟悉的惊呼。
“呜！你们……不、不过是小茵妹妹就没办法了呢，呜……”
转头看去，露莉可指缝大开地捂着眼睛，轻咬着下唇小脸红扑扑的。小茵的脸上露出一丝促狭，明明躺在床上能看到的只有天花板。
“露莉可姐姐，你要不要一起来呢？温柔哥哥抱着很舒服的哦，而且我相信温柔哥哥也不会拒绝你哟！”
“小茵！”
“啊呜！好……不对啦！虽然听起来很诱人……可、可是！”
看着露莉可通红的脸颊以及慌乱的模样，我明白小茵为什么会说这些话了，露莉可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啊，我不禁露出微笑。
“露莉可，你先下去吧，我帮小茵梳下头发就起床。”
“呜……好。”
总感觉露莉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遗憾？是错觉吧……露莉可跑出房间后，我挣扎了下便从被窝里起身，找来梳子开始打理小茵睡乱的长发。
小茵很喜欢让我给她梳头发，从以前在孤儿院时就是这样。抚摸着她柔软的黑发，轻轻挽起然后从顶端梳下，那些看似散乱的头发瞬间变得整齐，泛露着黑亮光泽。
“温柔哥哥梳头发的技术完全没有退步哦，跟以前一样温柔，很舒服呢！”
她说的是实话，几乎失去全身感觉能力的她，除了脸部感官能力以外，也只有我动她头发的时候才有感觉，因此她很喜欢我给她梳头发。
一直以来小茵的事都是我最担忧的，直到她后来被人领养走我依然会害怕她的病会不会进一步恶化，现在看来虽然没有得到改善，但也能维持现状，等到以后科技更发达了，小茵的病一定能得到根治吧？
抚摸着她的黑发，我内心坚信着。
“柳树姑娘——辫子长长——风儿一吹——甩进池塘……”
唱着童真的儿歌，小茵的心情显然不错，她的歌声在这除夕的早晨带给我满满活力。梳好头发，替她换上厚厚的衣服，然后便带着她下楼洗漱。
“噗噗噗噗……”
我一边替她刷着牙，小茵一边调皮地吐着牙膏沫。
“安分点啦，看看你的脸都成什么样了，小蓝都比你听话。”
“咕噜咕噜……”
含着水吐掉最后一口泡沫后，小茵撅着小嘴一脸不满。
“刚刚还说我是什么样的都会喜欢我的！温柔哥哥骗人！”
“好好好……”
口头敷衍了小茵，然后用热毛巾揉着她的脸，听她用“呜呼呜呼”的声音抗议意外地感觉有趣。
“总感觉温柔哥哥最近越来越恶趣味了，原来温柔哥哥你是喜欢欺负不能反抗的小女孩的类型嘛？唉……不过既然身为你的妹妹，我也只能认命了。”
洗完脸后，小茵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镜子里的我，像是受欺压的民女一般无奈。
“我又不是变态！”
“毫无底气呢。”
“……”
早餐是面条，面店的老板在除夕这天居然还开店真是令我感动万分，于是我们都心怀感激地吃着热腾腾的面条，只有小茵除外。
“小茵，为什么不想吃呢？”
原本打算喂她吃早餐，却被她笑着拒绝。
“整天吃东西不动会长胖的啦！要是我胖的跟个球一样，温柔哥哥你就抱不动我了。”
“那也不能不吃早餐啊……你昨天晚饭也是这么说的。”
“真的、没关系啦……温柔哥哥你们自己吃就好了哦。”
不知道为什么，小茵的笑容在我看来透着一丝阴郁，显得十分勉强，但当我还想追问下去的时候，脑海里突然传来温絮姐的声音。
“够了，强迫一个女孩子做她不想做的事是很没风度的行为。”
“欸？啊……”
我心里十分诧异，没想到温絮姐竟然会因为这种小事特意出声，替小茵说话，不过连她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作罢。
早餐之后，纤灵抱着小蓝继续看天空，虽然我不知道这究竟有什么好看的，但温絮姐有提到过，拥有空间之源力的纤灵可以看到的东西不止是天空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行程是我和露莉可还有小茵出去买过年用得上的东西，南音绮由于家里的事今天无法过来，所以我难得能和露莉可一起上街。
“真的好久没有和温柔哥哥出来玩了呢！”
背着小茵走在街上，在路人看来她就像是在撒娇的妹妹一般，露莉可为了展示自己作为姐姐的一面，主动在前方带路，我看着她仿佛秋千般摇荡的双马尾不禁露出笑容。
“是啊，上一次出来的时候还是在福利院，我记得那时候是夏天吧？我偷偷把你带出去吃冰淇淋，结果发现就买得起一个……”
还记得当时的我在店员说出价格的时候简直怀疑人生，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比糖水冰棍贵那么多！
“嗯！是巧克力和牛奶味的，很好吃哦，主要是和温柔哥哥你一起吃所以特别好吃！”
“是这样嘛。”
回想起那个和小茵一起分享平日舍不得买的美味，暑气被冰淇淋消解的夏天，不禁有些怀念。
“欸？王温柔王温柔！你看！有糖葫芦！”
走在前方的露莉可突然转身拉着我的袖子，指着不远处的糖葫芦小贩兴奋地大叫道，闪烁着红宝石光泽的眼眸不断向我传达“超级想吃”的讯息。
“好好……别拉了，我会买的。”
无奈地走到小贩那里，拿了一串糖葫芦，却在给钱的时候狠狠心疼了一下，想也知道，人家专门挑在除夕出来卖糖葫芦肯定不会便宜！将手里这串抵得上平时五串价格的糖葫芦递给露莉可，看着她充满欣喜的脸庞感觉稍微好受了点，但她吃了几颗之后便停了下来。
“呜噶！好酸！好像吃不完呢……”
说着，她对我露出求助的目光，但我却瞪了回去，把她吓得脑袋一缩，完全就是个小孩子嘛。
“这可是你自己要吃的哦，别忘了你还要给小茵做榜样！”
“呜……”
露莉可苦着脸又吃下一颗，山楂酸得她龇牙咧嘴，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唉，我就帮你吃一点。”
“王温柔最好了！”
像是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露莉可飞快地把糖葫芦递了过来，灿烂的笑容仿佛能够令天边厚重的云层散开。我郁闷地吃着糖葫芦，这东西吃一两颗倒是还好，吃多了真心牙疼，而露莉可见状又主动从我手上拿了回去，一起分担。
这时我身后的小茵似乎低声嘀咕了什么，我转头看向她，她也以笑脸相迎，表示自己并没有说话。我无法看穿她的心，能做到的只有相信她，或许这样并没有错，但这样的我永远看不到她在我身后露出的悲伤表情，更不可能听到那句消融在寒风中的话语。
——总有一天，你会只属于一个人，但那个人不会是我。
需要买的东西不多，因为我要背着小茵，所以露莉可大包大揽地将买来的东西提着回家，进入家门后，她把东西随意一丢，倒在了沙发上，靠着纤灵的腿，真是令人羡慕……
“温柔哥哥你也想靠在纤灵姐姐的腿上嘛？”
“……才、才没有！”
我红着脸解释道，然而没有任何可信度，小茵靠在我身后对着我的脖子轻轻吐气。
“温柔哥哥，要更有侵略性一点才可以哦，不然有再多女孩子喜欢你都没用的。”
“侵、侵略性什么的……话说小茵你都在说些什么啊！”
“没——什么哟，能看到温柔哥哥脸红的样子倒也不亏呢。”
毫无疑问，我在被小茵调笑，小茵啊……当年那个天真可爱的你究竟去哪里了！
之后我稍微整理了下买来的东西，既然决定要让露莉可好好体会到新年的氛围，那就得认真干了呢！首先是贴福字和灯笼，这是新年必不可少的东西，拜托露莉可扶着凳子，我来到门口把大大的“福”字倒着贴在门梁上，但露莉可却大叫道。
“王温柔！贴反了贴反了！”
“没有反哦……”
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我得意地说道，接着准备开始解释。
“将‘福’字倒着贴代表福来到……”
“这种事情我还是知道的啦！可是你正反面贴错了！”
身子一抖差点摔下去，仔细一看还真是！光想着在露莉可面前卖弄，没注意自己胶水贴错面了！于是我讪讪地重新上胶，然后贴在门梁上算是大功告成。挂灯笼倒是简单，因为家门口原本就有挂钩，所以只要放上去就好，可难的是接下来的事……
“唔……你们觉得写什么好？”
除了纤灵以外，所有人都盯着茶几上的红纸冥思苦想。按照往年在福利院的惯例，对联都是自己写的，而这种事一般都是由雪姐来做，她的毛笔字可谓是福利院一绝！
“呜……我也不知道呢。”
露莉可自然是指望不上了，于是我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小茵，可她摘出了问题关键。
“我觉得重点是，这里并没有谁会写毛笔字吧。”
一语中的，我瞬间颓然，正如她所说，这里根本没有会写毛笔字的人在啊！早知道就直接买现成的对联了……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蓝不知道是不是躺久了想活动活动，突然跳到茶几上，竟然一脚踩进墨水盒里，然后在唯二的两张长条红纸上走过！
“小蓝……”
好了，对联计划彻底告破，连抱怨的心都不剩，我准备将印上猫脚印的红纸收拾一下扔掉，但没想到这时纤灵突然转过身，浅蓝色的眼眸盯着墨水盒看了许久，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手按进墨水盒，在红纸上留下她的黑色手印。
“连纤灵你也……”
“呜！好像很有趣呢！”
“露莉可！”
惊呼已经来不及了，露莉可如法炮制，将两只小手全部染黑，在两张红纸上各自留下一个小小的黑手印。
“唉呀呀……这样也不错呢，露莉可姐姐，我也要哦！”
“小茵……”
我无力地看着露莉可把小茵的手掌染黑，印在红纸上，待她们全部完成后，兴奋的目光齐刷刷地看着我，甚至连纤灵也是如此，我只能露出一个苦笑。
“知道啦……”
不情不愿地，最终红纸上也留下了我的黑手印，并且是最大的，不知道是灵光乍现还是悲从中来，我看着满布猫脚印和手印的红纸，大手一挥，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水，歪歪扭扭地在横幅上写下四个大字。
——七手八脚。
门联的事到此告终，最后洗干净手的我们站在门口欣赏联手创作的成果，除了纤灵以外每个人脸上都露出笑意，虽然我是苦笑居多……唉，感觉又是辛苦的一年啊。
时间的流逝不会因为除夕而放慢脚步，在我们忙碌之中云朵渐渐染上绯色，如同油彩画卷一般铺在天边。
傍晚时分我们已经完成装饰工作，屋内屋外都充满了年味，露莉可似乎非常喜欢挂在落地窗上的平安结，蹲在窗户旁哼着小调摇头晃脑，细数结绳。黄昏透过结绳间的小孔，在她身后的影子留下摇曳的光斑。
年夜饭是新年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没有吃过年夜饭就等于没有过年！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福利院的年夜饭令我印象非常深刻，用许多桌子拼接的大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食，桌旁坐满了孩子，大家为了吃远处的食物都会下桌乱跑，导致场面极其混乱，但确实热闹非凡。
如今，在这个新家里，家人远不如在福利院时多，可却令我感觉更加温馨。开始将一些熟食搬上茶几，这种时候我才感觉到家里没有餐桌的不便，但露莉可她们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过年的水饺是必不可少的，然而包水饺这种事只能由我独自完成，原本想要帮忙的露莉可在捏坏数片面皮后便瘪着嘴放弃了。虽说算不上拿手，但以往过年时我也有帮雪姐包过饺子，而烹调也不算太难，用水煮熟后配上买来的调料便算完成。
夜色笼罩天空，没有月亮的夜晚城市灯火通明，丝毫不显沉寂。将所有食物搬上茶几，我们围坐在桌旁，热腾腾的香味弥漫房间，令露莉可直咽口水，时不时看我一眼，可是对不起啊露莉可，新年致辞是少不了的！
“咳咳……首先感谢……”
“除夕快乐！开动啦！”
随着小茵的声音响起，我的新年致辞被强行结尾。等待已久的露莉可连筷子都没用，直接用手抓起一块炸鸡腿啃了起来，然后满是油渣的小脸露出幸福的笑容。纤灵也是如此，吃着我专门给她准备的披萨，偶尔啜一口饮料，尽管依旧面无表情，但应该算是满意吧……
难得的是连小茵都吃了几个饺子，虽然基本都是调料的功劳，但她对我的“厨艺”还是称赞不已。
“温柔哥哥真是有进步呢！明明以前连醋和酱油都分不清……”
我还是装作没听到吧。
这顿饭吃了很久，小茵抛出许多笑料，令客厅充满欢声笑语，但只有我笑不出，因为我就是那个笑料！她一个劲地给露莉可和纤灵讲我以前在福利院做的糗事，不仅让露莉可笑得停不下来，就连纤灵也睁大眼睛专心听着，浅蓝色的眼眸中时不时泛起涟漪。
见到她们都这个样，我也不好意思去说什么，只能一边叹气一边听小茵讲述我的黑历史，然后在她添油加醋的地方出声反驳。这时窗外传来尖鸣，我们转头看去，几道火光划过天际，随即夜空烟花绽放，绚烂缤纷。
“露莉可姐姐，可以把灯关了嘛，接下来是许愿时间哦！”
“呜？”
露莉可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客厅陷入黑暗，然后烟花的光芒在黑暗中绽放。我和她们一起看了很久，转过头，却发现她们眼中倒映的烟花更加美丽、清澈。
终会消亡的事物才会美丽，在最后一束火光绽放出的烟花消散于天际后，夜空再次陷入沉寂。露莉可她们纷纷闭上眼睛，如同祈愿的精灵。
许愿么……我也闭上了眼。或许我应该许一个宏愿，但此情此景之下，我心中只有一个最简单的愿望。许完愿再睁开眼，迎上她们澄澈的眼眸与清甜的笑脸，我便明白所有人的愿望其实都与我差不到哪里去。
——未来我们还会一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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