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帝都的黑殿以前,会经过一片漫长的无名墓,墓碑是用纯金打造的,一年四季都有人勤快的打扫,这里被修剪的连一根野草都没有,鸟都不愿意在这里拉屎。
这些墓里埋着帝国的历代皇帝,初代皇帝似乎想用这样的墓碑来显示君主‘无名而治,帝国长治久安’类似于这样的梦想。可惜,他当初的伟大创想。至今也就只有这个奇怪的墓穴群能够得以延续下来。在那几十座纯金打造的墓碑旁边,每座大墓碑下面都会有另一个稍小一些的墓碑,它同样没有名字,更无人知道里面住过何人,做过何事。
王子布莱恩特.灰鸟是现任皇帝唯一的儿子,这些墓穴里,将来总会有一座会属于他。每次走过这里,他都会生出一些‘生命无常’的感慨。尽管小时候他并不在乎这些。那时姐姐和那个人总会陪伴他,他们三个人总会来到这里玩躲迷藏一类的幼稚游戏。
每当想起这些,布莱恩特就会怀念小时候的无忧无虑。
他快步走过无名墓,修建在半山腰上的壮丽黒殿展现在眼前。为了突显这座宫殿的壮阔声势,几代皇帝几乎挖空了半座山,终于得到了一座世界上最奢华的皇宫,期间死去的劳役多达四十万人。
长公主的寝殿就在远离皇帝的最北边,可能整座宫殿也就只有那里,还有些天然的花草树木了。王子殿下直接无视了当今皇帝的召唤,在第一时间前往姐姐的寝宫,那是种急迫的想要见到亲人的感觉。
......
“什么?我姐姐要嫁给西州的德怀特大公爵?那个老头他还没病死吗?”在公主的寝宫中,曾经的一切物是人非,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院子和几个侍女。
她们之中的其中一个壮着自己的胆子,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了王子殿下。包括(公主已在前日就秘密搬出宫去,无人知道她现在的下落,只等到三天后就出发前往西州边境。)
“很遗憾。那个叫德怀特的老东西依旧活着。不过公主殿下是自愿走的!来接他的人名字叫做宫不休。”
王子没想到,来接姐姐的人竟是宫学长?他和姐姐是青梅竹马,同时也是陪自己玩耍的大哥。
那个人的记忆涌上心头,他知道宫学长一直爱着自己的姐姐。所以为什么会是他啊?唉,可能也只有他能让姐姐心甘情愿的嫁人。
他咬牙切齿的念着这个名字:“宫不休。”
......
在黒殿中最中央的帝国议事厅内,现任皇帝马尔斯。灰鸟,正站在一面巨大的帝国地图面前,看着自己的首相艾斯,这个一脸褶子的瘦老头,此时激动地模样犹如疯魔。
首相法神艾斯指着地图上的某个黑点信誓旦旦的说道:“陛下。就在这里,只要占领了维尔特城,北州全境皆可掌握在手,我只要十五万大军,就有信心可以攻克此城从此荡平北州,北州的詹姆斯家族将自此消失,而帝国的事业也将会在陛下的手中,得以更加的壮大和辉煌。”
马尔斯。灰鸟听到这里,身体止不住的有些颤抖。
他有着与他先祖一样的面部轮廓,其中尤其是鹰钩鼻和那如同刻刀般冷酷的双眼,真的好像是一只孤独的灰鸟一般。(灰鸟一出生就被抛弃,它们最先学会的是在自己的巢中,杀死其余的兄弟姐妹然后吞食其肉延续生命。)
可是皇帝陛下的声音还是有些犹豫,“首相此话当真?”艾斯低下了头,对于这位好大喜功、又好猜疑的主子他有深入的了解。知道哪一句话更容易搔到他的痒处,于是首相接着说道:“陛下。除掉詹姆斯家族那个北州边境上的蛀虫,您就是真正君临天下的皇帝。而且这样也不至于辜负公主殿下的牺牲......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皇帝陛下意有所指道:“嗯。可惜现在时机未到,咱们还需要一个机会。我们需要有个攻击北州的理由能让天下人都信服的理由。”
首相大人激动道:“陛下。事在人为,机会会有的,理由也总会有的!”
皇帝阴沉道:“好吧,你先着暗地里准备此事......另外朕的神殿组织也可以由你暂时接手,人已肥他毕竟老了,有些事他做不好可能也不愿意做!不如把神殿交给二号和你,我会比较放心。你记住机会是需要创造的!”
法神艾斯跪在地上答道:“是。陛下。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皇帝抬起头阴郁的看着上面叹息道:“可惜了朕的长公主,看来这就是她的命,为了帝国的荣耀只好便宜德怀特那条老狗了!”
法神艾斯劝慰道:“陛下。公主会理解的。”
皇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未置一词,他的思绪在北州那片广袤的土地上,他的帝国决不允许出现第二个独立的南州岛!北州之患,詹姆斯家族必须斩草除根!为了这个目标,他已经为之奋斗了十七年。
他没有更多的十七年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皇帝的思绪。
“等一等!”这时王子布莱恩特的脸色铁青,他的脑门上青筋暴露,看起来异常愤怒。
好像下一刻,就要生撕了首相一样,这股来自于王子殿下的压力,即使是身为法神的首相大人,也不得不暂时选择退让。
“哦,你来了”......可是,皇帝陛下却只是如此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好像来的人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偏偏又不能无视他。其实对这个各方面都强于自己当年的儿子,他是既猜疑又无可奈何的,毕竟自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他优秀,继承皇位,自己终究是乐于看到的。只是他身上那些幼稚的、冲动的部分,实在不像是灰鸟家族的血统,灰鸟者从不为他人而求生,只要自己能活下来,一切皆可牺牲。
王子殿下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父亲,我不是为了你才打赢巨人的?更不愿为了你,将来再次发动一场这样的战争。北州之患不应急于一时!更不应该牺牲我姐姐的幸福!”
首相愤怒道:“放肆。王子殿下你这是在对皇帝说话吗?”他甚至做好了出手的准备,毕竟王子殿下这话太过忤逆。
“这里没有你的事。”王子殿下只是瞥了法神一眼,他的目光依然固执的停留在皇帝身上,那目光顽固执就像个倔强的、还没长大的孩子,直到后来这目光竟渐渐地变了,它变成了变成一种深深地掩埋在心底的渴望。
但他看到只有默然,那是来自他父亲的、皇帝的默然。
这时候,其实什么已不必说了,他知道。
可他还是叹了口气,与其说是要求不如说是请求。
“父亲,那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能把她嫁给一个要病死了的老头子,德怀特是靠不住的。如果将来您执意发动此战,就让我去吧!不要牺牲我的姐姐。我们灰鸟家族的天下,什么时候需要依靠女人了啊?”
王子的声音犹如泣血的莺歌,只剩下被风吹干后的悲凉。
只是回应他的依旧是皇帝的转身。这一次那个背影更加决绝,真的是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皇帝看着王子无奈的离开大殿(儿子啊,这是你作为一只灰鸟的宿命。一日为灰鸟终生为灰鸟,你姐姐也是一样的啊。)
王子走出了黒殿又来到那片无名墓地上,他久久不愿离开。
直到,夜深的星辰,送走了他面颊上那颗滑下的泪。
......
就在同一个夜晚。
帝国都城外的一座庄园中,某间密室里,一个雍容美丽的女人无力的依偎在一个男人胸前,“宫不休,谢谢你没有忘了我,而且还愿意听从我那荒唐的请求。”
那男人听到后,只是笑了笑,他此刻的心情就犹如弯刀在割自己的心:“公主殿下,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从此以后,我宫不休都将一直陪着你、保护你!不论你要做什么!我都是你手里最锋利的刀子!”
他说完站了起来,目光坚毅而绝然的望向远方:“我会亲手杀了德华特,他不会碰你一根寒毛!这是我的保证!然后我会竭尽我所能的帮助你,取得西洲的所有力量!我宫不休将为此献上自己的一切!”
“谢谢你宫不休。”
“......”
沉默侵蚀着两个人,连空气都变得凝重。可是叫做“宫不休的男人”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这些年来,他做尽荒唐事,只为忘掉她。现在他要陪着她去走一条不属于他俩的路。这也是自己的悲哀,一个身为无名者的悲哀。
他叫宫不休。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苦涩。
那个噩梦般的宿命,身为勇者的‘转世者’你必须忠于王族,你不能爱上公主,你要做王族身后的隐形利刃,你死后会陪伴君主,你是无名者等等......等等。他听够了这些话,他感到恶心、麻木,他想要放纵,可他终究不能无视自己的命运,因为这是长达千年的传承,不可以在他手上毁掉。
他可以做一个荒唐行事的魔王。但却不可以真的无所顾忌的爱上一个爱他的女人。他终究是痛苦的。
公主在他身后温柔的说道:“宫不休,这些年你老了。”
宫不休:“......”
看着这个叫做‘宫不休’的男人,公主想起了无数往事,在那个桃花盛开的季节里,宫不休流着鼻涕跟在自己的后面嚷嚷道:“我将来要去创世学院,我还要成为最强的人保护你,谁要是想伤害你就得先打败我。”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宫不休确实实现了自己当年的诺言,他是创世学院里最强的男人,甚至比副院长不死剑圣更强大。可是他一直没有选择毕业,没有选择离开学院,而是作为一座孤岛古怪的坚持着一些无人理解的固执,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故意糟蹋自己?
此时,那些涌上公主心头的往事,冲淡了此时她悲伤郁闷的心情,他再看向这个男人,故意穿着一件破烂的白背心,脸上却一副严肃的冰冷模样,公主不禁调侃他道:“宫不休?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宫不休:“什么事?只要公主你说!我宫不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公主破涕为笑道:“你该换件衣服了,你这件背心实在是太恶俗了。”
宫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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