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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五年前的事

第五章 五年前的事

五年前,江都初中,教室,数学课。

当钟逸条理清晰地将一道难题的解题步骤讲完的时候,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很好,大家也要向钟逸同学学习,多多钻研难题啊。”老师表扬道。这道题难度很高,有人能答上来她也很高兴。

“其实是林萱给我补习的时候有讲解过类似的题目。”钟逸却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让一边的林萱很是意外。这几天放学后她确实是受老师嘱托对这个转校生进行辅导。老师告诉他,这位转校生由于身体原因初一大半年都没有上学,现在初一快要结束,课程拉下很多要好好补习一下。林萱也没有怠慢地给钟逸补习了,但是内容都是很粗浅的,这么复杂难解的题目自己可是从未教过他。事实上,别说是大半个初一的课程,就算是现在让钟逸去参加中考也完全没有问题,这些知识他好多年前就已经学烂了。

但是其余同学却是恍然的表情,到头来这还是班长林萱的功劳啊。但是钟逸身后的徐叶却是冷哼了一声。他对每天放学后林萱给钟逸辅导的事情很是不爽,经过数天的谋划,他已经计划好了要如何好好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转学生一个教训!

林萱还在愕然间,桌子上却出现了一个小纸条。上课传纸条这种古老的习俗传承百年而长盛不衰,林萱皱了皱眉打开了这个小纸条。

“多谢这几天来的关照。为表感谢,放学后,小吃街‘贝贝鸡排’门口,不见不散,钟逸。”纸条上的内容让林萱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个钟逸到底想干嘛?真的是想谢谢自己而已还是有什么别的企图?林萱思想可很是早熟的,虽然这个钟逸貌似是个老老实实的阳光少年,但谁知内里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呢。

钟逸此时刚刚回答完坐了下来,感觉到林萱的目光,便偏过头看了过去,却见到了她眉头紧锁面色十分不善的样子。他还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应该能让这位对自己态度不是很好班长感觉稍稍高兴一些才是,却不想结果还是惹对方生气了。心中暗叹,脸上却是挂出了一个笑容。钟逸长得也有几分帅气,笑起来还是颇有魅力的,这一点,也让他在同学中赢得了不少好感。

林萱看着面前这张没有丝毫破绽的笑脸不禁微微失神,心想着就去见见他也没什么,要是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可就别怪自己翻脸不认人了!

林萱转过头去后,钟逸也是继续听课,突然,他的桌子上也出现了一个小纸条。“放学后教学楼顶楼天台见,林萱。”看到这内容,钟逸有些不解,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女生,但是女生却偏着头,一副我不想看见你的样子。

钟逸苦笑一下,不管怎样,放学后还是去一下吧。

钟逸和林萱都不知道,他们收到的纸条都出自徐叶之手。当地名流出身的徐少爷虽然学习不行,玩心眼却是比同龄人高明一些。这条“小纸条计”若是没有成功,至少能恶心钟逸一下;若是成功了,后续他可是做了周全的安排的。

终于放学了。

两人前脚后脚出了教室,方向却是完全相反。徐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激动了起来,马上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阿强,你们准备好了吗?”听到电话那头肯定的答复之后徐叶也跟着林萱走了出去。

平常林家都有人来接林萱回家的,今天林萱找了个借口说要自己坐磁浮公交回家,却是径直走向了学校附近的小吃街。

这一带有好几所学校,从小学到高中都有,所以这小吃街的生意也是十分兴隆。但是林萱却很少来这里,而且这家“贝贝鸡排”所在的小巷是新开辟的,根本没什么人,所以找到这里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当她站在店门口时,却还是不见钟逸的身影。约别人出来竟然还迟到,林萱又是暗自鄙夷了一番这转校生。

钟逸此时却浑然不知有人正在骂自己,他正在学校楼顶的天台上默默等待林萱呢!

夕阳已经渐渐沉落下地平线,城市的路灯依次亮了起来,但是这片天台还是一片黑暗。校园里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林萱却还没有出现。钟逸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在他看来,这位班长虽然不怎么待见自己却应该不会做出耍自己这种低级的事情。他决定回教室看看。

同学们都已经走光,钟逸的目光却落在了林萱课桌肚里的一张纸片上。见到上面的文字,他瞬间明白了过来,立刻朝着小吃街的方向飞奔而去!

大概是因为位置过于偏僻,小吃街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但是这家“贝贝鸡排”门口这一带却是十分冷清。林萱已经在这里等了快半个小时却还是不见钟逸。看着渐暗的天色,林萱不禁怀疑钟逸是在耍她了。就在她有些想离开的时候,迎面却走来了几个穿着样子流里流气的人。

这几人吹着口哨围了上来,隐隐封住了林萱可能逃跑的方向。“哟,靓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说话这人头发五颜六色的,一看就是不良青年。

“强哥,我看她肯定是迷路了!别怕,哥哥我带你回家啊,哈哈哈。”另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接口道,随即这几人都是放声大笑了起来。

林萱皱了皱眉,暗道不好。如若家里配的保镖们有一个在附近,对付这几个小混混也完全不在话下,但今天偏偏自己身边没有一个人。这里属于小吃街的分支小巷,位置太偏僻,就算自己呼救也不定有人会来救,说不定还会刺激这帮人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怎么办?林萱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思考着脱身方法,一边暗暗将钟逸骂了百遍——要不是他,自己怎可能会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你们要钱吗?我可以给的,想要多少都行。”平静下来之后林萱决定先试探一下。

“钱?哈哈哈。这么水灵的小妹妹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呀!”彩色头发的“强哥”继续逼近林萱大笑道。

“强哥”的手已经不由分说地向她伸来,少女将脸偏向一侧,挥手挡住对方。

“流氓!”

“嘿嘿,我们就是流氓啊,哈哈哈!”

林萱的话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就在这时,“住手!”一个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林萱看去,却见徐叶正向这边走来。这个徐叶的情况她是清楚的,毕竟两家同是江都上层圈子的人。对他的出现林萱很诧异,这样一位小少爷又能够做什么呢?

强哥此时也注意到了徐叶,转身走近徐叶身边恶狠狠道:“小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一边说着,一只手已经向徐叶抓去。

徐叶却是丝毫不慌张,直接就是一拳对着强哥胸口打去。强哥似乎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才被其余几人扶住。

“强哥你没事吧?”

强哥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满脸惊讶地对徐叶说道,“你是谁?怎么会这么厉害?”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今天别想找这女孩的麻烦了!”徐叶颇为装13地说道,同时扬了扬自己的拳头。

“好、好,算你狠。弟兄们,我们走!”强哥竟然是认怂了。

徐叶看着目瞪口呆的林萱,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强哥这伙人自然是他早就串通好的帮手,和他已经是老相识了。他在算计钟逸的同时也要增加林萱对自己的好感,于是便炮制出了这么一幕英雄救美的桥段来。

“啪!”就在这时,一记响亮的耳光突如其来地扇在了正欲离开的强哥脸上。措手不及的强哥一个趔趄竟然摔倒在地上,满脸惊恐地看着面前扇他的人。

这人是个光头,面容粗犷,脖子上挂着一条粗粗的金链子,衣服上画着骷髅头,比身高一米八的强哥还高出半个头。“小强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个学生都搞不定!”光头对着强哥丢下这么一句话便不再看他。

“不是的炮哥……”强哥刚爬起来还想解释些什么却被光头身后一个爆炸头的小弟一脚踹倒在地上。“炮哥也是你叫的么?妈的什么东西!”这个爆炸头小弟踹完还吐了一口唾沫,显然很是鄙夷。

强哥暗道不好。自己带来的这几人充其量只是这一带的小混混而已,有的甚至高中还没毕业。但是这个光头炮哥可是正儿八经的黑社会,而且还是这一片的当家大哥,这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不知真刀真枪干了多少回才有现在的地位的真狠人!他虽然很想解释自己刚才是在演戏,但是现在却丝毫不敢说任何话,甚至爬起来后就不敢抬头看炮哥一眼。

“啧啧,不得不说,小强你们年轻人的眼光就是好,这么水灵的小妞也找得到。”炮哥看着一旁林萱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热。这小妮子也不知几岁,长得漂亮不说偏偏还那么纯。他炮哥不缺女人,但身边的女人没一个不是**得不行。

咽了口唾沫,炮哥却是转过头,眯着眼对着徐叶说道“就是你刚才打了我小弟一拳?”徐叶刚才那一拳完全是强哥配合演戏演出来的,他一个小少爷哪里有半点打架的本事?徐叶此时吓得脸色铁青,双腿发抖。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意料之外,他想要掉头就跑,却吓得怎么都挪不动腿。

“小兔崽子,毛还没长其就学人英雄救美,什么玩意儿!”炮哥一边说着,拳头就向着徐叶挥去。徐叶感觉一股大力涌向自己的小腹,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昏厥过去,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炮哥这一拳倒也没有出全力,为了这些小事弄出人命可不好。

“嘿嘿,小妹妹你别害怕,坏人都被我赶跑啦。”炮哥猥琐地笑着走向林萱,一只手就要向她抓去,心里已经开始思考怎么玩弄这个清纯的小妞了。

真正的黑社会到场,别说这里本就相对偏僻,就连附近本来人来人往的街道都很快空无一人了,想要求救,更加没可能了。

林萱也意识到了面前的光头比刚才的“强哥”更加恐怖,但看着面前男人一脸狞笑的面容和早已不安分的手,童年发生的那一幕幕又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顿时,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她想要呼救,想要逃走,想要反抗,但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带来的低落的情绪充斥在她心中,让她没有余暇思考,更无法做出行动!

又是这种感觉,这种无比熟悉的感觉,这种无助的感觉,这种不管做什么都无法改变什么的感觉,被随便决定命运的感觉。

好难受,这种感觉本身,甚至比被决定的结果更令她感到窒息!

是的,她的命运,是早已被决定的了。

她的母亲生下她后不久就去世了,她懂事很早,比同龄的孩子要聪明成熟很多。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发现自己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当别人对她撒谎的时候,她会隐约感觉到撒谎的人是在撒谎。当然,年幼的她也不太确定,这种感觉时有时无,常常很模糊。

在她六岁那年,家人带着她来到了首都。在一座巨大得像是迷宫一样的中式古典园林建筑之中,她见到了一个男孩、一位叔叔和一位老爷爷。男孩眉清目秀,叔叔很威严,老爷爷面目慈祥。那天过后,林萱被告知,男孩将成为自己将来的丈夫。

男孩名叫李振振,是李家的未来继承人。而李家,则是华夏第一家族,家主,也就是那位面目慈祥的老爷爷,就是三战时期的华夏元首。他退位后,他的儿子,李振振的父亲李峰继承了他的势力,成为了华夏权力的中心人物。

拒绝,无用;哭闹,无效,自己的将来,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被决定了。“你们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吗?妈妈不在了你们就这么对我吗?你们把我当什么?谋取利益的工具吗?”年幼的女孩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对着面前的人大声呼叫着,这些人里,就有她的父亲、大伯和爷爷。

“你将会成为华夏事实上的‘第一夫人’,这种事,不知多少人羡慕都来不及!”林萱爷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中山,你把她带回去再好好说说!”

这一刻,林萱明白了,自己是彻底被家人当做了攀交李家的筹码了。

于是,林萱开始思考,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平时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家人会突然强硬地违逆自己呢?她开始观察长辈们的一言一行,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听他们和其他客人之间的谈话,同时,遵循着自己模糊的感觉,开始为那模糊的感觉寻找佐证。日复一日,耳濡目染,林萱对大人间的龌龊事熟悉了起来。在一次商业谈判后,他向父亲警告了对手的圈套。父亲林中山将信将疑地听了她的话,一番调查过后结果证明她的对的,家族事业也避免了一次重大损失。

发现了林萱这种能力的林中山欣喜万分,每次参加谈判都把林萱带上。几年来,林萱一次次通过自己敏锐的感觉,为家族带去了巨大的利益。终于,以此为基础,她向父亲和爷爷提出了解除婚约的要求。

但是,又被拒绝了。

她哭泣着,尖叫着,而面前的长辈们,虽然面带怜悯,但她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他们改变主意了。这几年来,家人们对她越来越百依百顺,但只有和李家婚约这一点,绝不会改变。

林萱停止了哭泣。她笑了,当然,不是开心,而是嘲笑。连自己的命运也无法把控,我从此以后就是一具只会微笑的空壳了吧。

——而此时此刻,面对着步步靠近意图不轨的人,这种难受的感觉再次弥漫心头,她的心,也在一片漆黑之中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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