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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宁愿

第八章 宁愿

接走林萱的汽车不多时便到达了江都别墅区的一间独栋别墅,一下车,便有一位老妇匆忙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父亲已经知道了你昨天没有在同学家了!”

老妇姓王,是负责林萱起居的人,在林家几十年,是看着她长大的,看待她就像自己的女儿一般。林萱很小时候母亲就去世了,林萱也是尊称她一声“王妈”。王妈知道林萱婚约的事,也知道她和钟逸的事,昨夜她在钟逸家过夜,也是王妈帮忙打掩护的,可惜还是被发现了。

林萱脸上没有丝毫慌张的表情,“没事的王妈,他现在哪?”

“在书房。但是萱萱……”王妈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放心吧。”林萱微微一笑,便向房子里走去。

林萱的父亲林中山,此时正在书桌前翻阅着什么,见林萱推门进来,他抬起了头,面色有些阴沉。

“昨晚去哪了?”

“别明知故问了。”

“你……太不像话了!”听了林萱的话,林中山气得浑身发抖,但是说出这句责怪的话后却感到了深深的无奈。当年的婚约是自己的父亲、林萱的爷爷不顾女儿本人的反对一手促成的,而他本人也是非常赞成,因为这会给家族带来非常巨大的好处。林中山本以为,从小就知情达理的女儿在开始的哭闹后就会慢慢明白、接受,却没想到她其实对这婚约非常反感,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表现得越来越明显。

他很爱自己的女儿,特别是她的妻子去世以后,更是对女儿有一种十分愧疚的情感,而且,林萱这些年为家族带来了不小的利益,所以虽然知道女儿在学校交了男朋友,他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横加干涉,但谁知林萱竟然在男人家过夜!

“从当年瞒着我和李家定下婚约开始,你就没有资格再这样责怪我了。”林萱的语气却还是那么平静,“这么多年来我为家族做的还不够多吗?这是最后一点属于我自己的时间了,希望你不要多管。”

林中山虽然很生气,但听出林萱的话里默认会遵守婚约的意思,便不再发作下去,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那好!不过,你最近除了上学就待在家里吧。”

林萱听了也是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出了房间。

如果没有遇到钟逸,自己大概就会渐渐麻木,顺从了被别人安排好的命运了吧?和钟逸在一起,每天的笑,终于不再是空洞的。

一年又一年,寒来暑往一起经历,林萱甚至无法想象没有钟逸的生活会是怎样。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起那一天,在自己绝望之时毅然站在她身前的身影,天台上那初次的拥抱,自己一时任性的决定,最初只是因为冲动而选择在一起,但在那之后,和钟逸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却让她渐渐爱上了这个男孩,情不自禁,无法自拔。不知从何时起,钟逸已经成为了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她的一切,都是关于他的一切,如果没有了他,她的存在,也都没有了意义。

如果我离开了,你会伤心吗?会想我吗?会一直记得我吗?林萱脑中满是男孩那张纯净灿烂的笑脸,心中却不可抑制地生出悲伤的情绪。林萱将整个身子浸泡在温暖的水中,一边轻轻擦拭着身体一边想道。身上似乎还残留着昨夜的感觉,虽然有点痛痛,但是却很幸福。把最美好的自己完全交给你,这也许是我最后能做的了——林萱黯然的脸上也是稍稍浮现一丝笑意。

走入自己的房间,她从床头的抽屉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怔怔望着它出了神。氰化钾,一种古老而有效的毒药,可以简单迅速地夺去一个人的生命。林萱借着课后帮化学老师打理实验室的机会暗自制备了一小点,她知道,这微量的氰化钾足以让人死去数次。死,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林萱不知道。但是,比起**控的命运,那生不如死的感觉,她宁愿选择死亡。

离开了你,我的生命也将不再重要。

谁又能想到,十八岁的少女竟然准备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呢?只是,这个时间不是现在。还有一个月,她会珍惜最后一点可以和钟逸在一起的时光。

“傻孩子,你不必这么做的。”忽然之间,清脆动听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在林萱脑海中响起。

“谁?”林萱吓了一跳,但是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影。

“不用找了,我不在这栋房子里。”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可是林萱却找不到它的来源。“不管你信不信,你现在的状况,我可以帮助你。如果你敢一试,半小时后到你家北面一公里的‘仙踪咖啡’来。”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林萱对着空气喊道,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这算是,隔空传音?她隐约听家人提起过一些神奇的“先驱者”的事情,这在顶级大家族之中已经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了。他们林家的那位叫做秦明的管家,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先驱者,所以聪慧如她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对方肯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能力”。

但是,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处境?她到底是什么人?纵然心头百般疑惑,但这个声音确实说了要帮自己了,这,也许会是一个机会?

想到这里,林萱的心情就再也无法平静下来,就算事有蹊跷,她也必须去试一试!咬了咬牙,她迅速换好衣服,唤来王妈。

“陪我去附近走走。”

来到“仙踪咖啡”门口,声音再次响起,“二楼二零六,一个人进来。”

“王妈,我想一个人去里面坐坐,你在门口等我吧。”林萱交代好后,深吸一口气,步入了这间咖啡厅。

林萱推开房间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套精致的桌椅。沙发椅上坐着一个女人,一个非常美丽而优雅的女人。她有着绝美的容颜,头发扎成一束,显得十分干练,黑白的套裙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但是看清了她的面容,林萱一时却有些发懵。

“您是,唐若女士?”林萱呆立在门口。

“你好,林萱,我是唐若,别站着呀,快过来坐吧。”美丽的女人微笑着。

林萱在唐若对面的沙发椅上坐下,心思剔透如她,在唐若面前也难得有了些许手足无措的感觉。这种人物和自己所在的世界相距实在太过遥远,怎么会特意跑来见自己呢?她的心中满是疑问。

“喝杯咖啡缓缓神吧,我可是要直接开始讲正事喽,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吃惊上呢。”唐若从咖啡壶中倒出一杯递到林萱的面前。

是啊,自己哪里还有时间想其他的呢?林萱接过杯子喝了一口,随即镇定了下来。“唐若女士,您说能帮我是怎么回事?”

“叫我唐阿姨吧,我和你的母亲也曾经一起共事过。”唐若也喝了一口咖啡说道“林萱,说实话,你是不是想解除和李振振的婚约,和现在的男朋友在一起?”

林萱疑惑对方为什么会提到自己的母亲,关于母亲,除了知道她在自己很小时候就去世了之外,没有一丝了解。共事?母亲和唐若?但是她此时更关心的是关于婚约的事情。没有被唐若的直截了当吓到,林萱反而是抬头直视她的眼睛。

“是的。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我宁愿……”

“宁愿死?连毒药都准备好了,小姑娘看起来柔弱,性子倒是烈得很呀。”

林萱俏脸一红,并没有深究唐若是怎么知道自己有氰化钾的事情。对方可是能隔空传音,知道自己有毒药,也没有什么不可能。

随即唐若却是收敛了笑容,“我是能帮你,但前提是,你也要帮我。”

果然是有条件啊,林萱并不吃惊。双方身份差距不可谓不悬殊,这样的人物突然说要帮自己,似乎有些不现实。

“我怎么帮你?”她故作冷静道。

“你先听我说,过一会我会回答你的问题的。但是有一点你要明白,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男朋友。你从没有见过我,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懂吗?”唐若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华夏国家民主议会议长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展示出了惊人的能力,林萱明白如果自己不能保密的话后果可不是一般严重。

见林萱郑重地点了点头,唐若才继续说道,“你应该多少知道一些关于先驱者的事情吧?那《先驱者共同条约》呢?”

林萱疑惑地摇摇头,她虽然对先驱者有所耳闻,但的确没有听说过什么《先驱者共同条约》。

“《台北协约》你应该很清楚吧?你可以把《先驱者共同条约》看作是先驱者世界的《台北协约》。”

《台北协约》可以说是家喻户晓,这是三战的停战条约,直接决定了三战后的世界格局,影响不可谓不深远。林萱点了点头,但还是无法完全理解《先驱者共同条约》和《台北协约》间的关系。

“先驱者在三战中起的作用远比一般人想象得要大。现在的世界,可以说大部分是在先驱者和他们的代言人所掌控的。三战结束后,先驱者势力重新洗牌,而大部分的先驱者都同意立法规范自身的行为,防止三战悲剧的再次发生。各个大国和各大势力的代表,加上各国的先驱者成立了‘先驱者联盟’,共同签订了《先驱者共同条约》,规范和约束先驱者的行为。它是应用于全体先驱者的规章制度,以强制性的形式规定了先驱者的责任和义务,正因为它的存在,现在才很少发生先驱者干扰普通人的事件,因为那是违反条约的,即使是先驱者也会受到严重的制裁。”

林萱知道先驱者拥有一些远超常人的能力,却不知道还有这样一种条约可以约束他们的行为。

“同时,先驱者联盟则负责维护条约和裁决纠纷,联盟的最高决策机关叫做‘理事会’,你可以把它看成是和联合国安理会差不多的组织。但是不同的是,‘理事会’的‘理事’无一不是强大的先驱者,虽然和国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很多时候所需要考虑的事情,超出了国家的层面。如你所见,我,就是‘理事’之一。”

唐若的身份揭晓了。华夏国家议会议长本来就是站在世界顶点的人,多一层先驱者身份,也无法让林萱更加吃惊。可是,她还是不明白唐若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么多。

“但是三战过后,新生的先驱者越来越多,他们中有许多人,并不愿意被这种法律 束缚,想要用自己的能力获得更多利益。这些年来,这类人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强,形成了一些大家族和大势力。一般来说,这些势力的争斗只要不触及先驱者共同条约,我们是不会多加干涉的,但是,国家高层中,却也有人想要借此和先驱者合作以实现自己的目的,比如李家现任当家李峰。”

现任国家总理李峰?林萱听得晕乎乎的。李家始于三战时的国家功勋元首李渊,虽然他现在早已退隐,但在华夏议会、政府、法院、军队仍然拥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是公认的华夏第一家族。这也是林萱知道自己无法违抗婚约的原因。

“李家现在却掌握着一件对先驱者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根据确凿的消息,他们正准备用这件东西和欧洲某个先驱者势力进行交易。”说到这里,唐若的脸上显现出凝重的神色,“这件东西的交易会起到破坏《先驱者共同条约》的作用,所以我绝对不能让这次交易成功!”

如此惊人的话,换了任何人一时都会难以接受,好在林萱理解能力不是一般的强,虽然信息量太大有些难以消化,可聪慧的她还是基本听懂了。如果先驱者真的失去约束,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她不敢想。只是对此,自己又能够帮到什么忙呢?

“我们可以肯定,这件重要的东西就在首都的李家别院中,而我想让你帮忙的就是,进入李家,找到这件东西,并在必要的时候帮我们取走它。你知道,李家的戒备森严,就算是先驱者也很难进入,更别说拿走那件东西了。而且我也不想因此而造成华夏政局的动荡,所以我才需要你帮忙。”

唐若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停下来喝了一口咖啡,静静地看着林萱。

“您的意思是让我做间谍?这是违法的吧?”沉默了片刻,将唐若所说的话在脑中整理了一番,林萱才如此问道。

“这你不用担心,这属于特殊行动,由我授权,法律层面不会有问题。”

“但是我对这样的事没有任何经验,做不成的话……”

“我相信你能够做成的,再说就算失败的话又会怎样?李家不要你这个未婚妻不是正合你意吗?”

林萱沉默了。虽然高层争斗的真相难言,但是她不认为华夏民主议会议长会在这种事上欺骗一个空有李家继承人未婚妻头衔的少女。只是,突然有了解除婚约和钟逸在一起的希望,她的心情很是复杂。

“林萱,你不用这么担心,就算是现在,只要我亲自出面,你和李振振的婚约不是不能解除,只不过由于多方面的原因我是不可能为了这么件事和李家翻脸,这点,你应该明白。”

“我凭什么相信你?”听到这里,林萱心中的防线早已奔溃得七七八八,嘴上却还做着最后的挣扎。

唐若微微一笑,老道如她何尝看不出这小姑娘实际上已经是同意了呢?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取出一个透明的薄膜递给林萱,“把这个贴在头部的任何地方,它能帮你找到那个东西。东西在一定范围内,它就会开始震动,距离越近,震动就会越强。当然,这种震动只有你一个人才会感觉得到。”

林萱接过薄膜,发现这薄膜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竟像贴纸一般可以紧贴在皮肤上。略微思考了一下,她将这薄膜贴在了耳垂内侧,同时用长发将耳朵完全遮挡起来。

见林萱收好这薄膜之后,唐若继续说道,“东西一定在隐秘的地方,一时找不到也不用急,因为在我们的严密监控下,他们也不敢草率交易,只能等待时机。不要有太多心理负担,真正的间谍做的事可比这要复杂多了呢!”

“为什么要帮我?”

唐若的约见是如此突然,林萱虽然已经决定同意“交易”,但心中总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不真实感。

“说碰巧你信吗?”唐若莞尔一笑,“不过说实话,这件事除了你,还真没人能成功了,其他人,根本无法潜入李家的。到了李家之后,多走动走动,感觉感觉震动就可以了。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到时候有什么疑问可以联系我,不过,要在没人的地方打电话哦。”

那是当然,林萱很清楚,自己进入李家之后,基本就失去了大部分的行动自由,通讯方面,自由度应该也很有限。

林萱记下了唐若给的号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唐阿姨,在电视上完全看不出您是……这样的人。”

“有些事,总要有人做。如果我不做的话,也许就没有人能够做了。”

唐若似乎话中有话,但林萱也不想再去深究这些问题。对她来说,这是一个摆脱自己被别人决定命运的机会,能够和钟逸在一起,这比什么都重要。

“谢谢你。”林萱看着唐若的眼睛真诚地说道,“我会尽力的。”说完,她便起身准备离开。

“林萱!”她就要离开房间时,唐若却再次叫住了她,“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看着林萱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唐若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你深埋在心中的那东西,究竟还能掩藏多久呢?”

林萱进咖啡厅已经快两个小时了,王妈却还是站在门口默默等待着。“不好意思王妈,让你久等了。”林萱看着仍站在原地的王妈,真心抱歉道。

“没事的小姐。”王妈看着林萱从咖啡厅走出来的时候,步伐似乎轻快了许多,心中也是暗自高兴。这个苦命的娃儿,王妈只恨自己能做的太少,明知她不想和那个人结婚,却无能为力。

回到家,林萱发现手机上有钟逸的未接来电,不由心里一暖。等着吧逸逸,我虽然不得不离开,但是为了我们的重逢,我会付出全部的努力,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绝对不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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