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稜石可以用来做甚麽?」
席多尔海岸大部分都是岩岸,放眼望去清一色的灰岩,嶙嶙峋峋地布满了青苔或藤壶,行走起来绝不容易,但也不会很难。
「功能有很多,最简单就是当作冰块吧,因为融合了冰结晶,冰稜石的温度很低,如果纯度高的话可以维持好几个礼拜,也有人拿来做装备,经过提炼,冰稜石的硬度很高,还有人说因为抗寒,所以做成装备的时候反而很保暖呢。」
要说目前有甚麽特别的地方,应该就是遍布各处的蚀刻痕迹了吧?那些痕迹是浅水怪的杰作,那些怪物会用触手吃下卡在岩缝中的各种水草、青苔或小动物,把岩岸刻蚀得坑坑巴巴的。
这些会蚀刻痕迹不断往下延伸,在互相连通的海潮地穴裡更变本加厉,许多人都说是浅水怪创造了海潮地穴,但事实上这些海潮地穴不只浅水区有,还一路连结到深水区。
「我们需要多少?妳拿得动吗?」
「放心,没问题的,如果到时候挖得太多,这个包包还附有气囊,运用涨潮的水面运上来,再去服务处叫人来帮忙拿就好。」
欸~还有这种方法啊,我那时候怎麽就没想过?果然哈姆姆特说得没错,一个好的冒险者背后得有一个好的工匠才行。
「不过那麽做对你来说恐怕很危险,所以到时候如果人家拿不动的话,你也要帮忙拿喔。」
……之前不是才要我甚麽都别拿吗?席琳娜装可爱地等我吐槽,但看我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能尴尬地咳嗽一下。
海水刚退,还有很多地方湿湿滑滑的,跟我们一起出发的冒险者逐渐四散开来,寻找不同的地穴开始往下探索,基于各式各样的目的,带着採集用的道具、狩猎用的大刀或探索用的罗盘。
「就从这裡下去吧,从这裡往下的话不用绳子。」
席琳娜显然很清楚要去哪裡,她扛着十字镐,单手单脚攀着有点斜度的岩石往下踩,一点都不在乎弄髒,也一点都没有大意,过程中她始终转头看着我,担心我踩滑或跌倒吧?
我也的确有点担心,过去还是伊兹˙拉因的时候当然没有问题,但现在我只是一个叫做伊雷克的小鬼头。
我伸出又短又细的手脚,像席琳娜一样攀上那颗有点斜度的岩石,手指嵌进岩石的皱褶、双脚伸直踩着岩面、全身肌肉紧绷的感觉全都很熟悉,我开始往下跳,三步併作两步地跟上席琳娜。
她看到我一副轻鬆的模样,嘴巴都快阖不上了。
「伊雷克,你是猴子吗?」
我们继续往下爬,慢慢深入错综複杂的海潮地穴,远离还算清亮的月光后,席琳娜打开青石提灯,照亮还在滴水的重重岩洞。
「这裡已经算是浅水区了,伊雷克,要注意脚下喔。」
席琳娜挑得路线十分轻鬆,石块与石块之间的跨幅都不大,也很少鬆动或滑熘的情况。
「妳来过很多次了吗?」
「嗯?算很多次吧?有一阵子这裡出现了很多怪物,接到不少救援任务,但这种海潮地穴改变得很快,我也只记得大概而已。」
「妳有去过深水区吗?到多深的地方去?」
席琳娜一边思考一边把手掌大的浅水怪踩扁。
「我记得只到一千多公尺左右吧?越往底下就越难前进,如果跑到太深处,涨潮的时候就有可能回不来,很少人会超过那样的深处,毕竟那就像是自杀行为呢,何况底下除了〝铁蛛蟹〞之外甚麽都没有吧?」
那隻苍灰色的触手结合体不断挣扎,缠上席琳娜的马靴试图反抗,但最后也只能爆出紫色的体液,全身瘫软下去。
「没有人吗?传说中的伊兹˙拉因呢?」
我小心翼翼地说,席琳娜发出豪迈的笑声,但并非是在嘲笑孩子的话语,而是听到意料之外的答案而感到有趣。
「如果是伊兹˙拉因的话……或许有可能吧?我听说他曾经来过这裡,独自一个人在席多尔海岸待了三个月,从来没有回到贝塔玛旧港,也从来没有接受半个委託,没有人知道他在干甚麽,只知道他不断地往更深的深水区前进,日復一日、毫不懈怠。」
席琳娜抹掉脚上的体液,确定可以踩稳后继续前进。
「听说他最后一次前往深水区之后,就没有再上来了,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在别的地方出现,关于他的传说太多了,没有人知道到底有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甚至有人说,其实根本没有伊兹˙拉因这个人。」
……我有这麽神秘吗?席琳娜突然摸摸我的头,像在安抚我一样露出笑容。
「不过我知道他是存在的,跟所有的传说一样千真万确。」
她看向前方,手脚并用地往下爬。
「如果照斐列妮尔所说,席多尔海岸底下真的藏有甚麽秘密的话,那伊兹˙拉因想必早就知道了……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我还活着,只是我忘记了。
那时候我在找甚麽呢?深水区的最深处埋藏着甚麽?为什麽我会锲而不捨地往深处前进?而且最后还没上来了?当然我没有死,所以难道说底下有甚麽通往其他地方的密道?如果有又是通往哪裡的?
「喂!伊雷克!你跑太快了!给我回来!」
听到席琳娜的叫声,我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把席琳娜给甩到后面了,她气喘吁吁地爬过来,敲了一下我的头。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你只能跟在我后面,如果发生了甚麽意外怎麽办?」
我摸着我的头,无奈地看着她。
「谁知道妳爬得这麽慢。」
「你这小子……」
正当席琳娜一脸想教训我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伴随着一些滑熘、黏稠的声音,年轻女孩的尖叫迴盪在破碎的洞窟裡,席琳娜把我抓到她背上,用跟刚刚完全无法比拟的速度往前冲,顺着声音找到一根掉在地上的火把。
席琳娜拿起提灯四处照照,发现一名衣衫不整的金髮少女,正被一隻成人大小的浅水怪给缠住,哭丧着脸看着我们。
「救命啊!」
我注意到她肩膀上别着一个绵羊头的金属徽章,大概是〝兽面徽章〞吧?换句话说,她是迪亚哥冒险者公会的人,席琳娜想必也知道,但此时她毫无犹豫地走上前,用十字镐一击把浅水怪扫了出去,精准、乾脆又俐落,完全没伤到那个女孩子。
「妳没事吧?」
席琳娜赶紧把我放下来,用手剥去还黏在少女身上的触手,那名少女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眼泪婆沙地流。
「谢谢妳……呜……我还以为……我就要被这种东西给……」
浅水怪是用触手直接消化食物来进食的,要说它想吃了这个少女,不如说它只想吃少女身上的衣服和体液,话说那也够糟了啦……只是浅水怪不管再大隻,依然没有甚麽攻击力可言,根本算不上是一种怪物。
也就是说,这个被浅水怪抓住的少女也太弱了吧……
「……咦?妳不是……米罗拉冒险者公会的会长吗?为什麽会在这裡?」
「妳知道我?」
「当然知道啦!妳是〝青灯级〞的冒险者,是可以跟〝铜灰龙级〞,也就是我们会长相提并论的人物呢,大家都说妳很好相处,而且充满爱心,收养了很多孤儿,胸围傲人,目前单身……」
「好了,够了,妳呢?妳是谁?」
那名少女抹去眼泪,露出又大又开朗的笑容。
「我叫丽丽奥,是隶属于迪亚哥冒险者公会,〝绵羊级〞的冒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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