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走么?”巴林看着加拉哈德,“你是王国最强的骑士,理应留在国内为陛下出力。”
“我必须走。”加拉哈德点头,“桂妮维亚要去不列颠那么我就同她一起去,我发过誓,会一直守护在她身边。”
他这次来是向巴林告别的,明天他就要同桂妮维亚一起前往不列颠的都城卡梅洛特,巴林是他在这里唯一的亲人,临走前他理应来与他告别。
“可这个国家不能没有你。”巴林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
“不是还有老爹你嘛,老爹的名声远比我要响得多才是。”
“你这小子。”巴林哭笑不得,“你走了不知道有多少姑娘会伤心。”
“那就由老爹你去安慰她们吧,姑娘们都喜欢您这样的老绅士。”加拉哈德哈哈大笑。
“你爹我要是年轻十岁就这么办了,可我真的老了,年轻姑娘的身体对我来说已经不那么诱人了。”巴林也哈哈大笑。
“老爹,帮我转告珍妮,让她不要再等我了,我这一走大概不会再回来了。”加拉哈德认真地说。
“知道了。”巴林说,“对了,你带着的这把剑是怎么回事?”
“红柄剑么?”加拉哈德取下了腰间的剑,递给巴林,“这是湖之仙女听到我的愿望后赐予的宝剑。”
“湖之仙女?”巴林摩挲着红宝石的剑柄,微微出神,“真是好剑啊,感觉有了它似乎能做到任何事。”
“我会用湖之仙女赐予的这柄剑,守护在公主殿下的身旁。”加拉哈德用坚定的声音说。
“已经不再迷茫了,对吧?”
“是的,我选择放弃。”加拉哈德低声说,“现在的我有些明白老爹的感受了,最重要的不是得到什么,而是守护,这个道理我一开始就明白,但我却把它忘了。”
“是啊,重要的是你还有守护的东西在。”巴林感慨说,“如果一个男人连值得自己守护的东西都失去了,那么他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老爹现在最想守护的东西是什么呢?”加拉哈德忽然问。
出乎意料的,这次巴林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沉默了许久许久,最后低声说:“国家,我要守护的是这个国家。”
“老爹还是那个老爹,没有变呢。”加拉哈德感慨。
“是么?”巴林看了加拉哈德一眼,摇了摇头,然后说了一句他无法理解的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事物是不会改变的,任何干净的东西都会变脏,人也一样。”
多年后,卡梅洛特城外。
“加拉哈德大人,这是您的信,从您的家乡寄来的。”奴仆小心翼翼地递上手中的信件。
加拉哈德放下手中的剑,将信接过,这是一把很普通的铁剑,那柄湖之仙女赐予他的红柄剑在来卡梅洛特的旅途中弄丢了,加拉哈德派人去寻找,但至今没有下落。
这里是卡梅洛特城外的小山丘,北部靠近大森林,南部是护城河,东西部皆是辽阔的平原,平时来往的人极少,委实是一个安静的好去处。
这里像极了他童年所在的演武场,所以他每天清晨都会来这里练剑。
在那儿之后过去了许多年,桂妮维亚也出嫁了,她现在是亚瑟王后,她与亚瑟王的那场盛大的婚礼获得了所有百姓的祝福,成为了一段佳话。加拉哈德没有参加那场婚礼,那天他一个人坐在这个地方,喝着本地产的小麦酒看着太阳西落,再看它从东边的平原上升起来。
那一夜他第一次喝醉了酒。
“还有事吗?”加拉哈德见奴仆没有退下。
“是圆桌会议,大人。”奴仆恭敬地说,“这次时间挺紧的,您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知道了。”加拉哈德将那封信收好,他换上了那件亚瑟王亲自赐予他的白银甲胄,骑上马,朝卡梅洛特城奔去。
圆桌会议,顾名思义就是围绕着圆桌举行的会议,参加会议的都是不列颠最负盛名的骑士们,他们又被称作“圆桌骑士”。
圆桌会议的起源要追述到亚瑟王与王后桂妮维亚的那场世纪婚礼,王后桂妮维亚的父亲寥德宽王将他那张巨大的圆桌赠于了亚瑟王,大法师梅林指着圆桌说:“伟大的王,我们可以在这张圆桌上议论国事,圆桌上君臣平等,人人都有发言的权力。”
亚瑟王欣然答应,于是就有了圆桌会议。
但其实圆桌上也并非人人平等,地位低的人也只能和地位低的人坐在一起,德高望重的骑士讲话时那些年轻骑士也无法起身反驳。
加拉哈德像平常那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周围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骑士们陆陆续续地到场了,但圆桌上还有两个位置是空出来的,一个是首座,也就是亚瑟王的位置,而另一个则有些微妙了。
“听说了吗?帕西法尔死了!”加拉哈德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
“这不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么?”有人低声说,“坐上那个位置的人都死了,那是......诅咒!”
“要怪就怪他自己太愚蠢,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找到圣杯!”有人嗤笑。
加拉哈德听完他们的话,觉得有些可笑,说到底还不是这群人有意无意地怂恿帕西法尔坐上那个位置的?帕西法尔原本在圆桌骑士中的地位很低,坐上那个位置便如同鲤鱼越龙门,这群人也只是利用了他对权力的贪念罢了。
这个位置,只有发誓去寻找圣杯的骑士才能够坐上,是一个尊贵的位置。但但凡坐上这个位置的人都死了,死在了寻找圣杯的路上。起初亚瑟王提出寻找圣杯的时候这些骑士各个争先恐后,生怕这样好的差事被自己落下,但死了几个人之后就没人敢接这份差事了,每次亚瑟王问起,骑士们都一个个窝囊得像是缩头乌龟。
每到这个时候就总有送死的人被选出,德高望重的骑士们会向亚瑟王推荐地位较低的骑士,迫于荣耀这些骑士往往会答应下来,帕西法尔就是一个例子。
至于圣杯是什么,其实骑士们根本就不知道。
没人见过真正的圣杯,它只出现在神话里,传说它是金色的杯子,里面装着神的血,喝上一口就能长生不老,所以亚瑟王才想要得到它。
但这仅仅就只是一个传说,聪明的人是不会为了一个传说而去送死的。
“安静!”有人低声叱喝,那声音听上去有些慵懒,但却威仪十足,会议厅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说话的人是兰斯洛特,那个不列颠的狮子,圆桌第一骑士。
他身为亚瑟王的左膀右臂自然是坐在首座的边上,和他坐在同一位置的还有高文,那是一个过分英俊的男人,传闻卡梅洛特有一半的女子都曾暗恋过他,他也是亚瑟王的亲侄子。
“恭迎吾王!”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恭迎吾王!”所有的骑士都从座位上站起了起来,就因为那个人的到来。
亚瑟王来了,此时的他早已褪去了年轻时的那份青涩,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和内敛。他坐上了首座,周围的空气就仿佛沉重了一分。
“你们也坐。”可不管怎么变,亚瑟王还是那个亚瑟王,他的声音依然那么温柔,“今天叫大家过来是商讨帕西法尔的事。”
“帕西法尔骑士在为陛下寻找圣杯的路途中死去,那是至高的荣誉。”有人说,其他人也一同如此附和。
“可是他死了,死了便什么也没有,他之前的几位骑士也一样。”亚瑟王的神情有些冷,“或许寻找圣杯这件事并不该交给骑士们做,这件事太危险了。”
众骑士面面相觑,亚瑟王的话里大有要放弃的意思,但在座的人都不傻,如果王在此时放弃,那么就说明他们圆桌骑士的能力不足,这对他们而言就是耻辱。
加拉哈德叹了口气,亚瑟王表面上是在担心骑士们的安危,但实际上却是在逼迫他们。
“之前派出的骑士之所以会相继死去完全是因为他们能力的不足。”有人站起来说话,“陛下完全不用为此担心,只要派出强者就可以了。”
“强者?”亚瑟王挑眉,“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推荐的人选?”
所有人都沉默了,所谓强者,当然是坐在这里最顶尖的骑士,这样的人可不是随便就能得罪的,胡乱推荐必然会引起对方的不满。
“陛下,我愿意前往。”兰斯洛特站了起来。
“兰斯洛特骑士勇气可嘉,但你是不列颠的第一骑士,有你在其他国家才会忌惮,如果你去寻找圣杯了,那么由谁来守护这个国家?”亚瑟王说。
“陛下,我有一个想推荐的人。”凯站起来说,他曾是亚瑟王的哥哥,是许多骑士想要巴结的对象。
“说说看。”
“加拉哈德骑士,他拥有和兰斯洛特骑士不相上下的实力。”凯说。
“对,加拉哈德骑士可担此重任!”有人附和。
加拉哈德沉默不语,他算是知道这帮人的想法了,他本就是其他地方来的人,这几年他也无心与其他骑士交往,这样孤僻的人自然不会担心被得罪。
“加拉哈德骑士,你愿意去寻找圣杯吗?”亚瑟王朝他微笑。
加拉哈德看着亚瑟王太阳般的笑容,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他果然还是喜欢不上这位国王。
“我愿意。”他站起来,行了礼仪,然后缓缓地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那个被诅咒了的座位。
“你是来和我告别的?”慵懒好听的声音说。
“是的,公主殿下。”加拉哈德单膝跪下,低声说。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要叫我王后,王后啊!”桂妮维亚拿起手上的书敲在了他的头上,“你这个榆木脑袋!”
加拉哈德苦笑,他当然知道该称呼她为王后,但是他不想这样做,他打算一辈子都喊她公主殿下,这大概是他最后的执着了吧。
“这次去,归来的日期尚不明确,公主殿下要好好照顾自己。”
“哎呀,我的祖宗,这里有一排侍女照顾我的起居,几十个全副武装的骑士轮流守护在我身边,我很安全的,蚊子都咬不到我。”桂妮维亚直翻白眼,“你那么唠叨,跟我妈似的。”
加拉哈德再次苦笑,即便是早已嫁人,成为了一国的王后,但桂妮维亚还是和以前一个德行。不过她越发漂亮了,人们都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是神赐予亚瑟王的伴侣。
“公主殿下还是要提防魔女摩根,她一直都想杀死您。”
“你信她说的话么?”桂妮维亚的语气忽然变了,“我是不祥之人,不列颠会因为我而毁灭?”
“公主殿下不会是不祥之人的。”
“为什么?”
“能够陪伴在您身边,是我最大的幸福。”加拉哈德低声说,“能够给予我如此巨大的幸福感的您,不会是不祥之人的。”
“谢谢你。”桂妮维亚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但同时她的声音里却多了几分寂寥,“那么再见,加拉哈德。”
“再见。”
一天后,加拉哈德骑着马离开了卡梅洛特,没有人送他,他手里紧紧握着昨天桂妮维亚塞给他的麦芽糖。
加拉哈德打开了昨天奴仆给他的信,说是来自家乡。信上没有署名,只有寥寥草草的字迹,上面写着:“别去找圣杯,别去!”
他看到了上面的内容,然后缓缓地深吸一口气。这个寄信的人显然是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所以特意提醒他让他不要去寻找圣杯,可这个人究竟是谁?他又是怎么知道加拉哈德会接受寻找圣杯的任务?
“来自家乡么?”加拉哈德喃喃,“看来有必要回去一趟啊。”
午后的阳光温吞吞的,照在身上舒服极了,让布兰生了些许困意,但他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还在帮着自家的主人提东西,他们要去城外的演武场。
他的主人是一名贵妇,年纪轻轻就嫁给了王国重臣的儿子,过上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但主人有一个怪癖,就是总喜欢往城外废旧的演武场跑,有时候在那里一坐就是一下午。
起初他也没怎么在意,毕竟像这样的有钱又漂亮的人身上总有这点那点的毛病,经常跑演武场到还算是小事。但后来听府上的侍女说起这件事,原来主人出嫁前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心上人,传说是这个国家最厉害的骑士,只是骑士跟随公主出嫁到了远方,主人经不住家里人的劝说,最后就嫁人了。
这个演武场就是当年那位骑士练剑的地方。
布兰心想到底是怎样的男人才会让这么漂亮的女人如此念念不忘?他是有三头六臂吗?还是说头上长着犄角?
城外的演武场已经荒废了好些年了,那位骑士离开后也很少有人会来这里。他的主人平时来的时候都会叫下人清理一下地上的杂草,也多亏如此,演武场这些年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这里太安静了,让人坐在这里一天准会憋出病来。
“布兰,去清理下杂草。”主人吩咐说。
“是的,主人。”布兰回应,但转过身去他就做出一副唉声叹气的表情来,这种苦活每次都交由他干。
他忽然看到有人站在演武场中心的木桩前,那是一个穿着银白色甲胄的男人,牵着健壮的黑色骏马,他低着头,像是在缅怀什么。
布兰微微吃惊,心想这个破地方除了他那个神经病主人竟然还有人会来,看对方的装扮显然是一名尊贵的骑士。
等等,骑士?这座演武场原本的主人可不就是王国最强的骑士么?难道......布兰的脑子转得飞快。
“加拉哈德?”主人惊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布兰心说果然如此,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像他主人那样的神经病存在,所以能够在这里出现的就只能是那位传说中的骑士本人!
“珍妮?”加拉哈德转过头来,脸上有些惊愕。
他没想到自己一回来就能碰见熟人,而且还是那个珍妮。多年不见珍妮还是那么漂亮,巴林曾经说过珍妮就像一朵鲜艳的蔷薇花,让人为之倾倒。
“你还好吗?”珍妮沉默了一会儿,她像是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却干巴巴地挤出了这句。
“我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珍妮微笑,但她的笑容里总有种让人说不出的惆怅,“我嫁给了艾伦,你应该知道他,他的父亲是财政大臣,所以我过得很好。”
布兰心说才怪呢,艾伦爵士是出了名的风流种,常常出入各种交际场所或者妓院,和很多名媛都有一腿,他路过主人的房间经常能听到她在屋里小声哭泣。
加拉哈德有些恍惚,时间匆匆,就连那个常常围绕在他身边的小姑娘也都嫁人了么?
珍妮低垂着眼睛,她像是犹豫了好久好久,最后鼓起勇气,说:“你在那边有想起过我吗?”
布兰本能地后退,他是个机灵的人,他当然知道接下来的话就不是他应该听到的东西了。
“当然了。”加拉哈德笑着点头,“我会想起你和朱莉亚,想起你们经常给我带的松饼,珍妮的手艺很棒。”
珍妮听了缓缓地低下头去,她心想是啊,这个笨蛋从以前起就是这样,笨得无可救药。但其实他心里都懂的吧?只是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她忽然也不那么失意了,加拉哈德还是以前的样子,没有变,这就很好。
“老爹还好么?”加拉哈德问。
“巴林骑士?”珍妮眨了好几下眼睛,“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人们都说他已经离开了这个国家。”
加拉哈德在心里暗自吃惊,巴林是他的父亲,所以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他的父亲是绝对不会离开这个国家的。
破风声像是惊雷,猩红色的剑芒自天上而来,那是必杀之势,无从躲避!
加拉哈德雷霆般拔剑,正面迎击从天而降的剑刃,如果换做是一般人根本就反映不过来,对方的进攻没有丝毫征兆,出手就是必杀之剑。
剑与剑的撞击产生巨大的声响,加拉哈德脚下的地面裂开了数道缝隙,可想而知对方的力量有多么恐怖。加拉哈德抱着珍妮迅速退后,对方则穷追不舍,那是个穿着漆黑甲胄的人,他戴着铁盔,加拉哈德看不清他的脸。
但最让加拉哈德吃惊的是对方手上拿着的剑,那犹如巨大十字架般的长剑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他遗失多年的红柄剑!
“是你偷了我的剑?”加拉哈德发问。
回答他的是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加拉哈德放开珍妮,冲上去正面迎接那猩红色的剑刃,他们每一次挥剑都会产生明亮的火花,每一次碰撞都会发出雷鸣般的震响,这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决战才会出现的拉锯战,他们会一直这样挥剑,直至一方的体力用尽。
加拉哈德感受到对方的力量越来越大,在长时间的拉锯战之后对方的体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加拉哈德只能被动后退!黑骑士嘶吼着劈出手中的红柄剑,这柄狰狞的长剑全身闪烁着妖艳的红芒,它锋利无比,无坚不摧,它将加拉哈德手中的铁剑连根斩断!
鲜血洒在了加拉哈德的脸上,连同铁剑一同被斩断的,还有他的右臂。黑骑士手上的动作没有因此而慢下来,他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加拉哈德在他眼里可能根本算不上是一个人,而是要杀掉的目标罢了。
没想到会死在这里啊,加拉哈德想。果然任何坐上那个位置的人都被诅咒了,任何试图寻找圣杯的人都会死,他也不例外。
他不怕死,他只是觉得惭愧,明明许下了那样的誓言,要守护那个人一辈子,但最后却没有做到......
“公主殿下......”加拉哈德闭上了眼睛。
有人将他推开了,推开他的人是珍妮,在最后关头,这个柔弱的女孩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冲上前将加拉哈德用力推开,分明在刚开始的时候害怕得像是受了惊的小鹿。
“不不不!”加拉哈德嘶吼。
珍妮推开了加拉哈德,那么她自己就成了黑骑士的目标,猩红色的剑一寸一寸地刺入她纤细的身体,一寸一寸地撕开她光滑细腻的皮肤。
加拉哈德如野兽般咆哮,他站起身来狠狠地踹开黑骑士,他如疯子般紧紧地握住了红柄剑的剑柄,将这柄剑从珍妮的身体里拔了出来,然后转身刺进黑骑士的身体,将他死死地钉在地上。
加拉哈德松开手中的剑,他跌跌撞撞地跑到浑身是血的珍妮面前,伸出仅剩下的左手抚摸她的面颊。
“珍妮,珍妮。”他呼喊她的名字,可对方却始终没有回应,她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女孩临死前竟然在笑,也许在加拉哈德从她身体里拔出红柄剑的时候她还有意识,她倒在地上,努力睁开眼睛,看着加拉哈德将剑刺入黑骑士的胸膛,然后她露出释然的笑容,因为加拉哈德不会死,这就够了。直到死亡来临的那刻,她都没有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后悔。
加拉哈德轻轻地将珍妮抱起,走到布兰的身前,这个家伙在黑骑士出现的第一时间就躲到了大树后面,他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刺激,两条腿不停地在颤抖。
“帮我照顾好她。”加拉哈德低声说,他的声音那么轻,有一种恳求的意思在里面,但布兰却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威严,就像狮子怒吼,就像巨龙咆哮。
加拉哈德一步一步地走向黑骑士,他显然没有立刻断气,正试图拔出胸膛里的剑,但红柄剑将他死死地钉在地面上,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
“你究竟是谁?”加拉哈德低声问,可他并没有等待黑骑士的回答,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他一把将黑骑士的头盔扯了下来,露出了里面那张苍老的脸。
“许久不见......加拉哈德。”那人说。
加拉哈德缓缓地后退,他像是见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物。
“难以置信么?”巴林叹了口气,然后吐出一口鲜血。
黑骑士的真面目是巴林,加拉哈德的父亲,那个始终将王国放在第一位的老骑士。他看上去很老很老了,像是被岁月偷走了无数的时间。他的眼睛呈现出死人般的灰色,额头上的青筋如蜘蛛网般密布。
“老......爹?”加拉哈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
“你收到了我的信,可你却还是来了。”巴林看着加拉哈德。
“那封信是你寄的?”加拉哈德有些凌乱,“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切的开始源自我的贪念。”巴林嘶哑着嗓子说话,“我已经很老了,本该隐退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死去,但是国王把守护这个国家的重任压在了我一个人的身上,这个责任本该由你承担,但你却随着公主去了不列颠。”
“其实我并不想继续守护这个国家了,我没有信心也没有精力承担起这份责任,但出于国王的信任和荣耀,我不得不做出选择。”巴林低声说,“与你离别的那天我看到了红柄剑,它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剑,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如果拥有它,自己仿佛能够做到任何事,它会给我力量,给我守护一切的力量。”
“所以你就把它偷走了?”
“是的,我趁你不在的时候,将它偷走了。”巴林表情很痛苦,“但是我错了,这柄剑确实能带给人力量,但同时也带来了毁灭。”
“这是一柄受到诅咒的剑,我握着它的时候,不是我控制它,而是它控制我。”巴林低声说,“它把我变成了嗜血的怪物,它用我的身体杀死了前去寻找圣杯的圆桌骑士,它吸收他们的生命,作为自己的养料。”
“圆桌骑士们,也是你杀死的?”
“都是我杀死的,这很奇怪,红柄剑的目标就只是这些寻找圣杯的圆桌骑士。”巴林说,“所以我才写信提醒你,让你千万不要去寻找圣杯,这是诅咒,剑的诅咒也是圣杯的诅咒。”
加拉哈德的脑子有点乱,为什么湖之仙女赐予他的红柄剑会是一柄受了诅咒的剑?红柄剑到底和圣杯有着什么关系?
“别去寻找圣杯了我的孩子。”巴林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抚摸加拉哈德的脸庞,“那是吃人的东西,追求它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加拉哈德始终沉默着,他握住巴林的手,最后点点头。
“我就要死了,加拉哈德。”巴林终于放心了,“最后阻止我的人是你,这很好。”
“我曾告诫你永远不要被嫉妒和欲望蒙蔽双眼,可到头来被这些东西迷惑的人却是我自己。”说完,他闭上了眼睛。
“老爹,我不会让你这样白白死去。”加拉哈德低声说,“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我会去找到答案。”
城外的演武场不久后多了一座新坟,它的墓碑只是一根半人高的木桩,上面用剑刻着锋利的几个字:“这个国家最伟大的骑士长眠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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