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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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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我不想这样,就算是死,我也从未想过如此卑贱地活。——吟夭

几千年前,妖族出生了一只先天便是人形的猫妖。那是一只美得不可思议的妖精,长及脚踝的头发一半墨色一半雪白,额头上带着漂亮的印记,一半银月,一半金阳,听族长说,那是整个妖族的骄傲。

她叫吟夭。

凤眸闪闪,朱唇弯弯,蛾眉淡淡,红袍珊珊。吟夭只穿红衣,所有的衣服都是火一样明艳的红,明明如此艳俗的颜色,穿在她身上便总是一副模样,张扬,无双。

妖族每隔千年便会选出一名族人去修仙,这一代选的人便是吟夭,似乎一切的孽缘就从这里开始。

悲剧,覆水难收。

吟夭天赋是极好,不足百年便是元婴期的修为,经常幻化了样子跑去天上,族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的吟夭,没人舍得责骂。

终有天,吟夭遇见了他,那个高贵的不将万物放在眼里的神子,他叫夜子时,是掌管四时变幻,日出月降的神官。

那日吟夭潜入天庭,不觉间溜进了夜子时的府邸,夜子时发现她时她是仙女的打扮,夜子时从她身边经过,道:“即是妖物,就莫要留在仙界。”

吟夭咤异地拾头,修真到如此地步妖气应是不会再显露的,怎么会…吟夭未曾想过她会在看到夜子时的第一眼便失了心神,那是个极好看的男子,一身白衣,左袖纹月,右袖纹日,墨蓝的眼睛,像星空一样,一下子便让人溺进其中,吟夭想,如果这样好看的眼中只有她一个人,会有多美好?

敢爱敢恨是妖精的美德,从那日起吟夭便竭尽全力地对夜子时示好,夜子时爱兰花,吟夭便偷了妖族圣山上的灵兰送给他,那是夜时第一次对她笑,哪怕被族人重罚,换了两百下藤鞭,疼得她晕过去,能换来心上人一个笑,吟夭也觉得值。

所以到了后来,每当吟夭回忆起这一幕,便悔得心口生疼,若时间倒退,哪怕夜子时一辈子不理她,吟夭也不会把灵兰送给他。

灵兰是妖族的花,初来仙界时几乎无法存活的,夜子时便经常向吟夭讨教怎样才能养活灵兰。夜子时能主动与吟夭说话,吟夭受宠若惊,从妖界带来了土壤,更是每天采集了妖界的露水浇灌灵兰。吟夭那时是感激灵兰的,至少因为它,夜子时与吟夭的接触越来越多,吟夭以为,终有一天,夜子时会像吟夭喜欢他一样喜欢吟夭。

怀着这样的心情,哪时的吟夭无疑是幸福的。可这幸福,竟是这样……

那夜吟夭偷溜进夜子时的府,却未曾变成仙女模样,保持着在妖界时那般摄人心魂的姿态进了花园,找到了灵兰,悄悄地同灵兰说话,灵兰也似懂了般频频摇晃,甚是勾人喜爱。而这一幕,却恰恰落进夜子时眼中,从夜子时的角度,恰巧只能看到美得摄魂的吟夭,而看不到她身前灵兰,夜子时并未见过这样的吟夭,他以为,那个女子,便是灵兰。夜子时看了她一会儿,略微沉吟,便走了。

未过多久,灵兰因吸收了天界神气幻化成形,令人惊讶的是,灵兰的样子,竟然恰巧与吟夭一模一样,这让夜子时欣喜若狂,果然,他爱慕的女子是灵兰。吟夭听闻灵兰成形,急匆匆赶来,却让夜子时拒之门外,理由是灵兰不喜欢她,不愿见到她。吟夭伤心欲绝,几次三番想潜入府内都被夜子时打成重伤,真是绝望不已。

夜子时爱上灵兰,为了灵兰,几次误了工作,致使玉帝大怒,夜子时被关进天牢。吟夭的法力不够,为了救夜子时吟夭偷吃了妖族的禁药,传闻那药可以让人在转瞬间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却也有弊端,但弊端是什么,却无人知晓,那药有一个十分动听的名字,名叫—幻骨香。将药吞下去的一刻,吟夭立刻感到下腹火热,随即一股力量游荡全身,痛得生不如死,吟夭嘶吼一声昏了过去。昏过去的一刻,她也想,她这样为一个根本不爱她的是,是不是很可笑?

第二部分

其实,只要可以救你,我变成魔鬼也无所谓。——吟夭

四肢很沉,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压制着,几乎连空气也吸不进来,吟夭费力地睁开眼,四周的景色很熟悉,自己仍在妖族的禁地,吟夭沉吟一声,想扶地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粉嫩的指尖竟变成了黑色,吟慌乱地跑了出去,寻了条小溪方才看清自己的样子,墨白的头发成了弯曲在腰间的银发,小巧的耳朵竟成了猫耳,额头上的印记消失,重新生出了火焰一样的图腾,右边脸上侬稀有着藤蔓样的纹路,而自己头上竟生出了一对角,吟夭不敢置信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脱力般坐了下来,双眼无神地看向前方,自己竟是,坠入魔道了……感受了一下气息,果真自己如今的法力强大无比,可代价,竟这么沉重,从现在起,她吟夭,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

以前,族人们常说:“吟夭天赋如此之高,修成正果位列仙班是迟早的事……”如今,言犹在耳,可却物是人非……吟夭不由自主地笑了,一直一直笑,笑得泪染湿了衣衫,笑得心颤抖着滴血。该怎样描写这种感觉呢?似乎是,生不如死。

对了,吟夭停止落泪,她要救夜子时,她是为了救夜子时才变成这样的,似乎救他已成了吟夭最后的信仰了。

天界的牢狱是最难侵入的,吟夭已无法收敛自己的气息,唯一的方法便是硬闯,硬闯会死,可吟夭还是闯了……

夜子时昏迷在牢狱中,不知发生了什么。吟夭手无寸铁,几乎是一步一伤地挪进了天牢,看到夜子时,吟夭背起他念了个瞬移咒。那一刻,夜子时趴在吟夭的背上,两个人的距离那么近,吟夭多想把这一刻,拉成永远那么长。

将夜子时带到妖界禁地,吟便无力地趴在了地上,身上的红衣被血染成了暗红,吟夭苦笑,这便是做魔的好处吗?如此重的伤也不会死?

在夜子时醒前,吟夭又幻成了仙女的模样。

有些缘份便是这样,夜子时喜欢的是吟夭,却被灵兰迷惑,错恋灵兰,而当这个误会可以解开的时候,吟夭却不是以前的吟夭了……

夜子时醒来的时候,便看到趴在一边浅眠的吟夭,有些惊讶地起身,却惊动了吟夭。

“你醒了?”吟夭笑了笑,“伤口还疼不疼?我已经给你上过药了。”

“你入了魔?”夜子时面色不善地问。

“啊……我……”吟夭不知所措地解释,“我法力不够,想救你,我……我真没用。”言罢,豆点大的泪珠子就掉了下来。

“你是为了我?”夜子时面色柔了下来,一双墨蓝的眼睛看向吟夭,让后者一阵脸红。

“嗯……我想救你……”话未说完,一只手用力地将吟夭拽进自己的怀中,吟夭一时呆住,忘了呼吸般滞住了。

“你是傻子吗?”夜子时在吟夭耳边低吼。

鼻翼间吸入的都是带着夜子时的味道的气息,吟夭忽然就觉得委屈,觉得安心,觉得幸福……然后眼泪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再也收不回去,吟夭就这样窝在心爱之人的怀里,放声大哭。

夜子时紧紧拥住吟夭,听她哭,突然就产生一种不想放手的感觉。他不知道这种他从未体会的感觉,是不是叫心动。

第三部分

只要是你所希望的,哪怕我做不到,也会为你实现。——吟夭

妖界的禁地是极危险的地方,所以不会有任何族人接近。而且禁地与三界之间有个无名的屏帐,里面的气息不会传出,所以吟夭与夜子时暂时是安全的。

在这里几日简直如梦一般,夜子时对吟夭呵护备至,恋人一样温柔,吟夭想,哪怕就是在这一刻死了,吟夭也心甘情愿。

“吟夭,你可有想过,放弃魔身?”夜子时站在吟夭身后,轻声问道。

“放弃?”吟夭有些不解,说实话,她从未想过这些,这样下去,于她来说,也是极好的。

“难不成吟夭想一辈子留在这里?天界的人会找来的,只有你放弃魔身,重修仙体他们才会无可奈何。”夜子时劝到。

“好。”吟夭笑盈盈地转头看他。

“那……”夜子时有些犹豫,“那吟夭愿不愿用全部法力我一个忙?其实只要帮了我,法力耗尽,吟夭也可以摆脱魔身。”

“好。”吟夭毫不迟疑地点头。

与此同时,天界的追兵已探知到吟夭的去向,正在与妖族的人周旋,毕竟进入妖族的禁地必须经族长同意。

“吟夭……”夜子时有些无法开口,“灵兰被去了仙骨转世轮回,你可以帮我找她回来,或是把我推进与她同一世轮回。”

吟夭仿佛看到了晴天霹雳,那种灰白的绝望啊,足以将她杀死几百次了。·直到现今,他的心里仍只有灵兰,哪怕牺牲自己,他也不在乎啊,吟夭啊,吟夭,可悲啊可悲,在这个男人眼里,你竟永远都是不值一提,可你,却终究是爱惨了他。

吟夭仍是明媚地笑:“好。”也许成熟,真的只要一瞬间便足够了。

未等夜子时回答,吟夭便运足了全身法力,强制开启轮回之门,刹那间,天地变色,吟夭的法力如水一般被轮回之门抽走,渐渐显示出了从前的模样。美艳,不可方物。

夜子时呆呆地看着吟夭的样子,这是……

吟夭嘴角不停的涌出鲜红的血,仍笑道:“快,走。”

夜子时感到一阵强大的吸力将及入轮回门中,“吟夭……”一句话未说完,轮回之门闭合,有些事,永没有机会说出口。

吟夭失了法力,恢复了样子,如今也是筋疲力尽,倒了下去。

待天兵来时,见魔气消失,只见吟夭倒在地上,也是无可奈何,只是将她带了回去,罚关了几百年。

有些缘便是如此,等你找到了,却是物是人非。

有些人便是如此,等你动心了,却是咫尺天涯。

有些命便是如此,等你打破了,却是循环轮回。

有些梦便是如此,等你幸福了,却是水月镜花。

君子翩翩,佳人袅袅,错过一世繁华。

此誓旦旦,此情真真,等你万年轮回。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妄也心痴,寻千年轮回,踏足人世,仍愿等尔归。

第四部分

哪怕千年枯等,能换来个算是结局的结局,我也心甘。——吟夭

“然后呢?”似乎对故事的结局不满,略显稚嫩的少年晃着猫耳问。

“然后?”讲故事的女子但笑不语,“时辰到了,恒应不去练功吗?”

名为恒应的少年身子一僵,有些不舍地看了女子一眼,化成猫身跑远了。

后来啊,吟夭因法力耗尽而变回原形,成了一只小猫,被族人带回重新修炼,再能化为人形时,头上已无了日月印记,发色也成了全黑,与往的牵绊,便只剩记忆。

如今,吟夭早已成仙,当年事情的真相也都已明白。那时夜子时因明白了自己所念的一直是吟夭,故入包罗万象轮回也未去寻灵兰,孤老一生,永世轮回。吟夭一直相信,总有一天,夜子时会回来,永世轮回,也许总有一世,他会来到她身边。

“恒应。”吟夭轻声唤着自己倔强的小徒弟,这是个骨骼极秀的孩子,将来必成大器。

“师傅?”恒应转身,墨蓝的眸子,柔得似能溺死人……似曾,相识……

“没事。”吟夭浅浅地笑,人要知足,知足常乐。

待百年之后,恒应成仙,前尘往事皆忆起,再续前缘与否,再做定择。

等待了这么久,再过几百年,也已无妨。

绝望的这么深,再多几分怨,也是无谓。

成仙,成妖,相濡以沫,足矣。

吟夭,恒应,细水长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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