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一座岛，怎么可能找得到人？”杨乔倚在海盗船的护栏上，望着近在眼前的星光笼罩下的小岛。
黑色的风帆迎着风鼓舞，帆面上的颅骨，骨和伞的白色标识即使在深夜也格外地显眼。
护栏边，另一个稍有矮小但是身躯宽厚很多的畸形怪物，鱼人，静静地观察着自己的蹼掌。
良久，名为“咸者”的鱼人说道：“我可以找人帮忙。我的同族们就在这座岛附近。”
杨乔向着咸者靠过来，说道：“你知道，那个古代海盗王为什么要我们去找这个人吗？”
就在他们陷身洞窟中，被莫明其妙出现的海盗王的幽灵和从岩像中复活的宝藏守护者团团围住时，那个满口夹杂着过时语法的幽灵给他们两个设下了诅咒。诅咒的表现形式是手上的黑色骷髅纹身，而据对方所说，如果不解开这份诅咒，就会渐渐变成石像，不再拥有自己的意识。
不过也许是他们并没有偷走任何宝物的事实，让这个两百年前的海盗王给了他们一线生机。
只要找到一个人，并健全地带到他身边，他就会解除杨乔和咸者身上的诅咒。
那个人是谁。杨乔曾这样问道。
不知道。幽灵却这样回答。
唯一知道的线索，就是那个人此刻正在这座岛上。
还好，那个身为宝藏中的一个宝物，拥有着神奇预言能力的水晶球，给出了一个答案。
它展示了那个幽灵海盗王需要的人的影像。
杨乔当时看在眼里，却是一惊，这个人，他见过。
在那之后，二人就沿着原路返回岛边的海中，思考着对策。
咸者面对杨乔的提问，只是摇了摇头：“关于梅瑞狄斯的幽灵会出现这件事，预言家根本没有和我提过。”
“在我之前几次来到那个藏有宝物的洞穴时，也没有见过任何的幽灵和守护者。”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许这个海盗王要找的人，是这些事之所以会发生的关键。”
“我们必须找到！”
杨乔低下头，看着翻滚的海浪，用有些认真的语气说道：“你说该不会，他是想夺舍那个人的身体？不然为什么要我们保证是身体健全的。”
鱼人没有看向杨乔，只是望着远方说道：“你不愿意让他这么做么？”
杨乔一时有些语塞，自己细微的想法被察觉了。
过了一会，他才自嘲似的笑着道：“没有。我们现在连命也都被捏在别人手上，那有空闲想那么多啊......你不是说你的同胞就在这边吗，数量多吗，是不是可以发动地毯式搜索啊。”
咸者微微点了点头：“未必需要全面搜索，只要找到人迹就可以，重要的是速度。据我所知，这座岛上有着很多游荡的海盗幽灵，两百年间有不少贪图财宝的人都葬身岛上，成为幽灵诅咒的一部分。那个我们要找的人，究竟还能‘健全’多久，还不得而知。”
“幽灵？”杨乔没有想到，连岛上也有这么多门道，那当初遇见的那批海军岂不是......
杨乔突然想到：“等等，那你的同胞们也会有危险吧。”
咸者却有些冷漠地说道：“被使用，被消耗，是它们存在的意义。”
杨乔轻点了点头。
他突然回过神来，有些惊讶地看着鱼人，说道：“等等，你刚才在说什么？”
咸者扭过巨大的鱼头注视着杨乔，回应道：“你不能理解吗，我还以为人类也是一样。”
杨乔耸了耸肩，说道：“你好像，是在说你的同胞，那些鱼人们是...工具？”
咸者摇头：“工具不准确，我们有着相同的生命和血缘。是底层，文明金字塔的底层。”
“你从来都没听说过鱼人的存在吧。”咸者问道。
“没有。”除了在电影和小说里。
“你来自一个很特别的地方，你和这里的人类都不一样。”咸者把目光转回岛上。
“我一直对人类的文明很感兴趣，我看的出来，你不是片海域附近任何一个国家的人。即便你会说通用语。”
“但是就我所知的人类，他们有着皇室，贵族，平民，奴隶等不同等级，每个等级也有着更细致的划分。”
“我们鱼人没有那么复杂。我们的文明很初始，可以说是一个原始宗教统治下的野蛮文明。”
“大部分鱼人都很狡猾，或者说有着生存智慧，这是野兽所不能比的。但是他们没有文明，鱼人之间的语言，就是如同野兽一般的简单叫声。”
“可是你会说通用语。”杨乔说道。
“鱼人之中，出现了一些特别的个体，我就是其中之一。”
“但我们并不是天生就有着超出同类的智能。我们是被选择的，从被选择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渐渐产生了学习的欲望，有了与同类之外的世界交流内心种种想法的欲望，我们需要足够强大的文字去承载我们心中充沛的信息量，于是我们学会了通用语。也成为了可以与人类直接交流的存在。”
“你应该不知道人类和鱼人的关系吧。每个鱼人，都视人类为死敌，会想尽一切办法消灭他们所看到的人类。”
“但是人类和鱼人的接触仅限于人类中的一些海盗罢了，为什么会变成种族之间如此巨大的矛盾呢？”
“因为它们智能太低了？不对...很多鱼人应该也都连人类中的海盗都没见过吧。”杨乔说道。
咸者点了点头：“我们是生活在深海中的庞大族群，和人类接触过鱼人只是及其少的部分。”
“是我们，是我们告诉它们，人类是仇敌，是随时会毁灭整个鱼人种族的恶魔。”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杨乔感觉有点脊背发凉。
“鱼人的是在海中流浪的种族，我们也许在四海处处有着零散的聚居地，但是除了我们共同信仰的深海之神外，鱼人之间并没有联系。不像人类，有着部落，城镇，国家。”
“一个强大又时刻威胁着我们的共同的敌人，是让这大海中漫无目的地活着的鱼人们结合起来的最好的方法。”
“人类是鱼人注定的敌人，他们是如何残忍对待我们，这些事将烙印在每个鱼人从幼年起的记忆中，一旦见到人类的船，就一拥而上，将他们全部杀光。”
“一把时刻悬在每个鱼人脑袋上的剑，一个共同的丑恶又危险的敌人，一个全族群都必须共同面对但需要漫长岁月才能实现的目标。让整个鱼人族，形成了像人类那样的组织。”
“金字塔被建造起来后，我们才能让它们心甘情愿地，做驮载着我们的，底层。”
“不是......”杨乔听得汗毛直立，他只感觉自己现在听到的东西是某种东西和惊悚小说的结合体。
仔细想想，如何管束一个庞大而自由的智慧族群，这个方法真的是可怕，可怕但有效。
但是，真的就这么有效吗，杨乔有些想不通，难道就没有那种不在乎这所谓仇恨，所谓敌人的鱼人，去反对这种精神上的控制吗？
难道是因为它们的智能程度太低。那咸者所说的“选择”了它们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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