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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躺在草丛里的少女

第十二章-躺在草丛里的少女

(一)

残败的操场上,赶到的校医带走了伤员,运动场因为维修而暂时关闭,在对学院大门进行检修的同时,墨矩也在拼命修复电子系统上的漏洞,并加强完善。估计又得通宵个几天了吧……

因为这次的“恐怖袭击”,学院承受了巨大的损失,校医院也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果然,是“令人难忘的运动会”。

走在从高中部到中心岛的路上,放学时本该熙熙攘攘的长桥上,现在只有包括伊莱亚斯在内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伊莱亚斯当然知道学院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毕竟冲天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是谁都不可能忽视的,同时他也清楚,自己对此无能为力,作为一个无能力者,就算他带着怎样的愤怒,带着怎样一腔完全不切实际的热血,也完全无异于送死,甚至会成为累赘。

可恶,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伊莱亚斯也不止一次这样地怨恨着自己的没用。

弱小是原罪。

世界很现实,这句话很真实,只能身为旁观者,看着陌生的,熟悉的人受伤,无谓的,重视的人死去,这样的无力感比直接杀死了一个人要更加残忍,更加崩溃……

一丝微弱到像是随时要被风埋没的呻吟声打断了伊莱亚斯,饱含着痛苦与无助的声音怎么也不可能当作没听到过。

回过神来的伊莱亚斯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完了长桥。

寻着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和逐渐清晰的呼吸声,伊莱亚斯停在了一个树丛前。

轻轻拨开茂密的枝叶,躺在树丛中声音的来源——蜷缩成一团的少女。

她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身上的纯白礼裙大概是被枝桠所划破,礼裙的裂口里露出一道道伤口,凌乱的栗色头发缠绕勾结在四周的枝干上。

撕开的裙摆被身下的血泊染至鲜红,大腿上被枪打穿的伤口已经凝固。

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在这里!

由于失血过多而休克的少女趴在伊莱亚斯的背上,很轻,很瘦弱的女生。

(二)

学院内的医院早就不用指望了,布尔乔亚的中心医院三楼。

少女睁开了朦胧的双眼,吸顶灯晕出一圈圈模糊的白光。

“嘶——”坐起身来的少女扶住了自己胀痛的额头:这里是哪。

“你醒了。”坐在床沿上看书的伊莱亚斯合上了书,转头看向少女,“感觉好些了吗?木栀小......同学”

对于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要小一些的少女,果然还是“同学”这个称呼比较恰当。

木栀同学,是,在叫我吗?

少女不自觉地四处打量了一下,举起了自己纤弱的左手,手环的标签上写着——CHO17,木栀夏凌。

木栀夏凌?是我的名字吗?我是叫夏凌吗?

“你还好吗?”伊莱亚斯在她眼前来回挥手,“那个,木栀同学?”

“呣,”望着手环出了神的夏凌被伊莱亚斯给拉了回来,“嗯。”

“那个,”夏凌乖巧地一歪脑袋,“你是谁?”

“啊,忘记自我介绍了,”伊莱亚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叫伊莱亚斯·加布里埃尔,看见你受伤了就擅自带你来医院了。”

夏凌的身上好几处地方都缠满了绷带,左脸的划伤也用创口贴细心地贴了起来。

“谢谢你,那个,伊伊......斯......埃尔?”夏凌记不太清这么长的名字,“嗯……能叫你小伊吗?”

“小伊的话,”看着夏凌为难的表情,伊莱亚斯也只好答应了,“就小伊吧。”

“木栀同学......”

“叫我夏凌吧。”夏凌打断了伊莱亚斯,木栀同学这样的称呼听着总有些别扭。

“嗯,”伊莱亚斯微笑着点了点头,“夏凌,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家?”夏凌努力地回想着,却似乎连“家”的定义都找不到,“家,是什么?”

于伊莱亚斯对视着的,是一双空洞的眼睛,不沉郁悲伤,更不欢快明丽,仅同一湖碧水般平静,这是一双美丽的眼睛,却不是一双完美的眼睛,因为,它果然还是,缺少了什么......

“对不起,”这样的注视让伊莱亚斯忍不住道了歉。

“别人帮了自己要说‘谢谢’,自己做错了事要说‘对不起’,”夏凌生硬地解释着谁都明白的道理,“为什么,小伊要说‘对不起’?”

“没什么......”伊莱亚斯随便地搪塞了过去,也转头躲过了夏凌的目光,又以尽可能通俗地解释了他对‘家’的理解,“家,就是你住的地方,有家人的地方就有家。”

“住的地方,家人......”夏凌试着去理解,可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唉——果然还是不明白吗?

但又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要先跟我回家吗?”

其实伊莱亚斯并不认为夏凌会同意,才刚见面的陌生人就住进他家里什么的,完全难以想象嘛。

“小伊的家?”夏凌似乎是在犹豫。

意料之内。

“嗯,我要去!”夏凌的眼睛里像是闪着小星星。

哎?

夏凌貌似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明明两三个小时前还昏迷在学院的中心岛,现在就活蹦乱跳了,罗伦医生果然厉害,这么严重的枪伤,治过之后也不过是擦伤的水平了。

“这是什么?小伊。”

“这个好漂亮!”

“这个呢?这个又是什么,小伊?”

......

面对着夏凌一连串的问题,伊莱亚斯都一一解答了,即使她问的都是些听起来很傻的问题。

(三)

在布尔乔亚一栋不起眼的公寓前,两人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小伊的家吗?”

“嗯,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

顺着略显陈旧的扶梯往上走,伊莱亚斯推开了403室的房门,不算精致的装潢,干净整洁的环境,简单的家具布置,标准的独居生活。

“到了。”

“小伊就住在这里吗?”

“嗯。”

“那......”鞋都没脱的夏凌迫不及待地冲进了房间,这看看,那看看,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小伊的家人们呢?”

“我是一个人住在布尔乔亚的,”伊莱亚斯才刚换好拖鞋,“我的家人们......”

伊莱亚斯把鞋子放进了鞋柜:“都在‘洛林塞特’(即废墟之城)。”

“这样啊。”夏凌看起来有些失望。

“那我和小伊住在一起,我也是小伊的家人吗?”

夏凌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也可以......”伊莱亚斯多少也会有点不好意思这么说,“算是家人吧。”

“太好了!”夏凌的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我是小伊的家人。”

可能她还是不明白什么是“家”,什么是“家人”吧。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伊莱亚斯原本轻松愉快的独居生活,被突然出现的少女夏凌彻底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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