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些突兀,可我已经死了。
活了将近二十年,一不小心就死掉了,真是有够窝囊的。
死因……不太想说呢,这牵扯到了个人的隐私。
不过在当下那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正身处传说中的地府,并站在一座阎王殿内的方桌前,
百无聊赖地抱着自己的双臂,打着哈欠,等着自己判决的下达。
在我的面前,一个满脸胡子,穿着一身古代官服的中年大叔,坐在一张办公用的方案前,正在埋头看着什么,眉头紧锁。
对方是一位阎王,他在看的是我的生死簿。
或者说,是我的卷宗,囊括了生前短短二十载的所有信息。
可能是我的个人资料让他愈来愈感到困惑吧,只见这位形象略显普通的阎王,随着查看卷宗的深入,眉头越发皱锁。
虽然不是不晓得自己的哪一方面会使阎王大叔露出如此苦恼的表情,但我个人还是乐得多无聊一会儿的。
“……呼。”
大约又过了五分钟,终于完整阅读完卷宗的阎王,第一次将头抬起,望向了姑且可以说等候多时的我。
我们的目光接着对上。
阎王无言地凝视了我好一会儿,似乎是想从我的表情上读到些什么。
片刻后,才以嘶哑的嗓音开口:
“……从结论上来说,少年郎,你无法投胎轮回。”
“我明白的。”
因为早就可以说是魂飞魄散的状态了嘛。
还能吊着最后一点魂魄站在这里,只能说本身已经是个奇迹了。
“……”
不知是否是我的回答太过干脆,阎王爷稍稍错愕了一小会儿,但接着立刻又捧起桌案上的卷宗,瞥了我一眼。
“第8536694157号死者,任庭,男,汉族,死亡年龄19岁。”
“是。”
对方开始惯例走流程地宣读起我的个人资料,我则是一边保持原本的站姿,一边点头如捣蒜。
“生前属无业人士……修仙者,功法玉虚三层,无流派,无师门。”
“是。”
没错没错,在下名为任庭,任我行的任,任庭的庭,乃是区区一名不入流的修仙之人,死于花样年华的19岁。
“死因……服用过量禁忌丹药——焚魂丹、借寿丸,导致自身崩坏,修为尽失,魂飞魄散,仅留存一丝魂魄。”
在读到我的死因时,阎罗王不知为何突然一顿,可很快又读了下去:
“据生死簿上记载,汝阳寿本为86载,奈何自行作孽,早早尽了寿命。而又因魂魄弥散殆尽之故,不得进入轮回之列,投胎往生。可有异议?”
“没有。”
啊,原来我可以活那么久啊,是现在的4倍还多呢,真是有点意外。
虽然有点惋惜没能活到如此高寿,不过也没办法,为了得到些什么,总得牺牲点什么。
等价交换。拿命去换得力量,非常公平。
如果问我后悔与否,我的回答是绝不。
“那么,根据规定,汝为魂魄不全之人,不可放回人间做那孤魂野鬼,故而留汝在此间十八层地狱游荡,永世不得超生……可有异议?”
“没有。”
永世不得超生么……也好也好,虽然是惨了点,不过现在姑且还能算作“活着”,相对也能称之为真正的不灭了。
不死身啊,还真是和我有缘呢?
“汝的判决已经下达,还有什么想说的么?若有,但讲无妨。我们这里很人性化。”
“没有。”
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抹不易被察觉的苦笑,我最后道出了一句否定的言辞。
对于这一份反应,眼前的阎罗大叔谜一般地望了我很久,最后也学着我的样子摇了摇头,长吁了一口气,摆了摆手。
“把他……带下去吧,还有,领下一位死者上前。”
言毕,一直在旁待命的勾魂小鬼便是立刻心领神会地上前,将我同来时一样领了下去。
但在最后的最后,在我即将走出这座阎罗殿之际,突然又听见身后的阎罗王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其实……按照我与你家那位的关系,帮你这个忙并不是问题。可是现在,那位尊者的处境……你也明白的吧?我必须按规矩来了。所以,对不住了呐……”
“……”
我没有继续听下去,阎罗王想说我都明白。
没办法,的确是没办法。当时只有我才能做到,也不可能不去做。
在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个决定会带来现在的后果,但我也说过了,我不后悔。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我依旧会做出同样的抉择。
心想着这些的我,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大叔的视野中。
如果硬是要说一句感慨的话……
“啊,这短暂的一生,实在是……能遇见妳真好呢。”
好了,从今天开始,我任庭,一位过去时的修仙者,就将转职成为游荡在整个十八层地狱间的孤魂野鬼了。
往后,我们应该没机会再见了吧?毕竟阴阳两隔呢。
不对,如果按照那个人的性格,再次做出大闹地府的闹举,也不是不可能。
可这也只会徒增那个人为他人攻讦的把柄。
所以我会躲起来,争取永远不被她发现。
虽然在阎王的面前摆出一副放下了一切的样子,大言不惭说自己并不后悔,其实,也是有些在骗人的。
我当然后悔了。
后悔死得太早,后悔早早地与她离别。
如果问我,是否还有什么留念的事情。
有的,我还有放不下的一点点执念。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真的是……好想再见你一面啊,大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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