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今天刚下了场小雨。雨后的空气清新潮湿,是个运动的好时段。又是一节体育课,苏慕充满活力地满操场乱跑,方彦就坐在草地上远远地看着。他不擅长运动,所以至今身体看起来还是比较瘦弱的。中途休息的时候,苏慕跑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对操场上的同学大喊:“不玩啦不玩啦,累死了……”
“你这么有精神啊。”方彦从身后拿出一瓶水。
苏慕接过咕嘟咕嘟灌下几大口,有些气喘地问:“有精神不好吗?”
“当然好,我只是觉得你家里的气氛怎么着也得把你培养成一个小艺术家,而不是小运动员。”
“我是艺术家,也喜欢运动,这不冲突吧。”苏慕狡黠一笑,“你能旅行这么长时间,身体也一定不错吧?为怎么就不见你参加什么体育运动呢?”
“我不擅长。”方鸿摊摊手,转移话题道:“那个,林阿姨没说你吧?”
“没有,我妈心软,见我一根头发不少的回来了,高兴都来不及呢。”苏慕也突然想到了什么,忙说:“过两天就是期中考试,你复习得怎么样了?这是你来学校第一次考试,可不能马虎。”
“放心吧,不拖你后腿。”这几天苏慕都会给方鸿辅导功课,他才这么说。
“好,你要是考得好,我给你奖励。”苏慕说着,俨然一副老师的派头。
“不要奖励了,我又考不好,免得拿不到还搞得自己失望。”方鸿抓住苏慕的手,捏出各种造型。他知道苏慕的手指非常柔软灵活,一些常人做不到的手指体**都能轻易完成。
苏慕也没有抽回手,只是笑起来。“好啊,不过到时候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呃……好吧,那我加把劲。”方鸿看着苏慕的笑容也就不想再调侃,当即下了保证。
“嗯,加油。”苏慕把水喝完,又跑回操场。
方鸿意识到这样的对话占了他们之间的绝大部分,没有打情骂俏,没有浓情蜜意,没有亲昵玩笑,还是像普通朋友一样。最多,就是方鸿可以在没人的时候做些不显突兀的小接触调节气氛,而苏慕似乎也很喜欢这种含蓄的示爱方式。
转眼期中考试结束,成绩也通过老师提前知道了,苏慕在班里第三,方鸿第一。
原来苏慕也差不多是第二第三的水平,毕竟是初中,没有多大难度。但方鸿的成绩却着实令她吃了一惊,连科学(物理化学生物地理)都接近满分,就英语低一些。张忠宇这个班主任也很惊讶,连连鼓励方鸿让他好好努力,看起来对他寄予了厚望。
当然,方鸿肯定不可能一个人考出这样的成绩。在南京的方彦当时也在“考”,而且还能随时上网找些不明白的知识点,不过苏慕并不知道原因,走出校门,她好笑似地用指头顶方鸿的脊梁骨:“就你能耐是不是?还让我给你补习呢,你成心的吧!”
方鸿看学生走得差不多了,才牵起她的手。“我也很奇怪啊,怎么考试考得这么好,平日里又什么都不会了。”
“你就装吧,以后谁还相信你。”苏慕气鼓鼓地说,但手上却没有挣脱的意思。
“好吧,我实话告诉你,其实我原来是有些基础,但现在学得也确实不扎实,这回只是碰巧考的题目我都会,要不是你帮我补习,真不可能考成这样。”方鸿拉着她朝自己小房子的方向走去。
“哼,随你怎么说。”苏慕其实并不多在意成绩,生气的样子多半也是装的。考前她跟林音说了,考完的晚上会和朋友放松一下,经过上次的事林音自然顺利答应,只是仍然不准超过九点回家。
苏慕“请假”的要求是方鸿提出来的,他想证明某些藏在心里的东西。
在外面买了面食回来吃,两人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吃完收拾好,方鸿沏了两杯茶,和苏慕并排坐在沙发上。
天还没黑,方鸿从沙发坐垫下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然后转向苏慕,假装深情地说:“我喜欢你哦。”
“我也喜欢你哦。”苏慕忍着笑,学着他的语气。
“好吧,既然这样,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就扔硬币猜正反,错一次,就得说自己一个小秘密,好不好?”方鸿试着引诱她,尽量显得自然点儿。
“什么秘密算小秘密啊,可不能胡编乱造。”苏慕提出要求。
“我们都是诚实的好孩子。不怕。”方鸿拿出一枚硬币,给苏慕。“你来扔吧。”
“好。”两人都侧坐过来,面对面。硬币高高弹起,旋转着被苏慕拍在手里。“你先猜。”
“正的。”
“那我就是反。”手掌打开,是正的,苏慕便早有准备地说:“我小时候调皮,经常穿我妈的衣服,有一回把一件晚礼服都弄脏了,我到现在都没承认呢。”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可能当着方鸿的面说出这种丑事的确实有些脸红。
“行,算过关了,再来。”方鸿拿过硬币,抛起,接住。
“反的。”
“正的。”方鸿摊开手,正面。“哈哈,还是你。”
接连八九次苏慕都猜错了,那秘密也从小时候的不懂事,说到了上学期间的调皮捣蛋,令方鸿有些惊讶的是苏慕还试着写过小说投稿,可惜杳无音信,被他笑说“还是个文学少女呢”。对这些,方鸿自然乐得听故事,而苏慕也早就在怀疑他在作弊了。
只是后来实在看不出方鸿的手段,她也就没法追究。不过渐渐的,每次说秘密时她总得想老半天,连自己开始发育偷穿母亲内衣的事都说出来了,吐露心声的奇怪感觉令她愈加害羞,甚至差点忘了方鸿操作失误似的输了一把,现在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她。
“哈哈,太棒了!你终于失手一回了吧?快说快说,你必须告诉我一个最大的秘密,不许赖账!”苏慕反应过来,高兴得欢呼道。
“好好,我说。”方鸿轻轻看了眼苏慕,吸了一口气说:“其实,刚才都是我作弊的。”
“……”苏慕愣了下,接着挥拳就冲了过来,“你找打呀,又骗我是不是?我说了不许赖账!不行,你非得再给我说上一百个秘密!要是不说,我就把你……把你……呼,被你气糊涂了都,真想要我打你啊……”
方鸿看她抓狂的表情十分可爱,欣赏了半天才用手抵着她顶上来的脑袋瓜缓缓说:“说真的,苏慕,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是吗?你说啊,要是再唬我,我就……”方鸿伸手堵住了苏慕的恐吓,身体靠近,用鼻尖碰着她的鼻尖。两人的嘴唇间只隔着方鸿细长的手指。
“我有个奇怪的能力。”方鸿吐出的气息仿佛透过手指的血肉与骨骼,通过苏慕的嘴巴钻进她的身体里,让她有种奇怪的不适感。
用眼神告诉她不要说话,拉着她走到窗前,在身后环抱着苏慕。“我给你展示。你看天上,没什么吧。”
苏慕疑惑地看了眼方鸿,随即摇摇头。此时她心里的感觉很复杂,像是在广阔的森林里迷了路,完全失了方向。
“我说,天上会出现灿烂的烟花。”方鸿指着远处的天空,苏慕循着望去,只见一团绚丽的火光爆炸开,缤纷炫烂的烟花猛地盛开在她的心里,璀璨万分。接着,越来越多的烟花四散开来,如同太阳般照亮了半个杭州夜空。点点的星光都被遮掩,仿佛在向某人尽情展示着那稍纵即逝的美丽。
光华夺目的五分钟后,烟花消散。这是旅行途中,在年关前后看的一场大型烟花会时记下的,因为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东西,印象很深,这次方鸿几乎是全力模拟了出来,在南京的方彦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也就只能坚持五分钟。不过如果身在那烟花下方,可能就会有人质疑了,因为既听不到声响,也没有火药味。其实方鸿只是做出了光影的效果,但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这是给我的吗?”苏慕转身,幸福激动的心情被压了下去,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别装得老成啦,高兴的话就欢呼吧。”方鸿捏了下苏慕的鼻子,后者便受气般娇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爆发似的极短促地叫了一声。
待苏慕红着的脸蛋安静下来,方鸿忍不住亲了她一口,才继续为她解惑道:“还没完呢,我这个天大的秘密你可得好好消化消化啊。”说着把桌上的信封递给她。
“看看纸上的内容。然后我再告诉你到底怎么回事。”
苏慕脸上的潮红还没有褪,兴奋得像个中了五百万的小老百姓。此时有些期待般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
“难道是情书?你还要怎么戏弄我啊。”苏慕有些害羞地问道,心里沉淀的已是和原先略微不同的感情。
“嗯,算是情书吧。谁叫我喜欢你呢。”方鸿不可置否地笑笑。
苏慕展开信纸,映入眼帘的是:
“我喜欢你哦。”
“我也喜欢你哦。”
“好吧,既然这样,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就扔硬币猜正反,错一次,就得说自己一个小秘密,好不好?”
“什么秘密算小秘密啊,可不能胡编乱造啊。”
……
“难道是情书?你还要怎么戏弄我啊。”
“嗯,算是情书吧。谁叫我喜欢你呢。”
这是两人刚才所有的对话。抬起头来,苏慕的眼光已经变得茫然而诡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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