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伦城的上空，已被黑暗彻底笼罩，看不到黎明的破晓，就连星空——
都已消散。
这是最黑暗的时段，却有两道身影在库伦城的上空飞速穿梭，转瞬间便脱离了城区，进入了荒芜的野外。
杂草丛生，遍地荒芜之景，这里是无人区。
然而，却伫立的两道身影。
良介，面无表情，默默停在那黑影身后数米远，沙哑低沉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莫尔……」
黑影微微一怔，缓缓转过身来，那熟悉的黑瞳与黑发再度映入良介的眼帘。
「吾王……」
低沉没有声调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般，飘渺又虚幻。
二人默默相对而立，冰冻着周围的黑暗。
倘若用『冷酷』来形容裴冰，那么『冷血』便是莫尔的代言词。
「你没有什么话想问我的吗」
良介淡然问道，而莫尔的回答亦是平淡无比。
「王便是王，活着便是活着，死了便是死去，没有什么值得惊讶或需要追究的」
「是吗，你若没问题问我，本王可有一肚子疑问想问你」
「吾王，比起对『我』的存在追根究底，不如关心下裴冰，他已身陷险境」
「裴冰是我选中的人，亦是我看中的人，如果他如此无能，那么就此死去亦是我所允许」
莫尔眼神终于出现了波动，而良介依旧淡漠看着莫尔。
「莫尔，回答我，你与赛瑟莉，是什么关系」
莫尔微微一怔，随即答道：
「只是推荐人与被推荐人的关系而已」
「真的只是这样吗……但是据我所知，塞瑟莉似乎并非寻常人类，亦非帝国公主那般简单，她的身份是——」
良介拿出学生证，隔空摆正对着莫尔展示着其中的内容——
『屠阳炎，现在告诉我指使你为神仆之人的真正身份是谁！现在！』
『黑暗大法师！你终于醒来了吗！你在哪里！我现在立即赶过来！』
『屠阳炎，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你视为重要之人将在下一秒立即死亡！』
『我只知道她是帝国的公主！不要伤害莱莱！黑暗大法师！快告诉我你在哪里！为何我感知不到你的存在！黑暗大法师！……难道，你其实就是……』
讯息对话到此结束。
十分钟前，良介在追赶莫尔途中，没有选择给维姬发送讯息询问『耶鲁』之事，而找了屠阳炎确认至高神的身份。
一直以来，良介都没有机会找屠阳炎确认至高神的身份，原本打算莱伊之旅回来后便由阿弭神出面询问黑暗大法师之事，但能够指认的『黑暗大法师』已经消失。
若是自己以『黑暗大法师』的身份询问，势必会暴露一些事情；若不以『黑暗大法师』的身份，所套出的信息未必便是真实。
要知道确认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确认大陆真正主宰神明的身份。这种博弈玩不起，但既然要玩，那就要玩大的。
屠阳炎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一旦暴露，或许下次再次见面便是真正的生死之战。
但如今这些都不是良介该去关心的事情，目前需要关心的是眼前这位。
良介将学生证重新放入衣襟内，漠然直视莫尔，凛然道：
「当初能指定神仆的人，为何推荐了一名不是神仆的人，他身怀阿普森斗技，来到我的身边，拜我为王，之后又引发了一系列变故……莫尔，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面对这昔日的『忠臣』，良介却是觉得无比陌生，拳头不住握紧，目光如剑，欲洞穿眼前那冷血的黑瞳。
「吾王，帝国公主有三位，你为何只指认塞瑟莉殿下？」
莫尔反问道，而良介却是讥笑出声。
「莫尔，身为臣子竟敢质疑追究王的判断，可不是一个好臣子所为！」
一向冷血的莫尔，闻言后竟是发出了一声苦笑。
「看来不管我再怎么说，都是没用的了……」
莫尔闭上双眼，四肢放松，缓缓道：
「吾王，请饶恕臣下无法告知更多的实情，如果吾王不信任臣下，大可取走我的性命，因为——我原本便是为王所生，自然也该为王所死……」
良介深深吸了一口气，仰头望天，迎着漫天的黑暗缓缓闭上双眼，颤抖的双拳渐渐恢复平稳。
双眼再度睁开，眼中的黑暗迷雾已经驱散，反而露出了无比坚定的光芒。而后——
良介终是朝着莫尔的方向迈出了沉重的脚步。
亦步亦趋。良介的每一个步伐都如同巨龙的踏步沉重响在莫尔的心头。
三米，二米，一米，近在跟前。
即便莫尔没有感觉到，却可以感觉到王的气息已经彻底将自己笼罩。
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感觉。
——那是恐惧，生为一个人类所该具有的情感。
然而，王的脚步明明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却是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又往前了几步。
莫尔猛然睁开了双眼，那冷血的黑瞳此刻已是被惊愕所占据。
「莫尔，我相信，冷血并非无情」
声音自莫尔身后传来，而莫尔却没有回头，而是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
那并非恐惧，亦非惊愕，而是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情感。
「听着莫尔！……」
良介骤然喝道，声音如雷，劈落在莫尔的心头。
「你若拜我为王！那么你的一切将不再由他人做主！无论『他』是谁！你的一切将由我来承认，由我来允许，由我——由王——来为你背负！」
莫尔双目圆睁，眼眶之内竟是有晶莹泪滴满溢而出。此刻的他，终于明白了心中那股从未感受的情感究竟是何——
扑通一声，莫尔背对良介，骤然单膝跪地，沉声喝道：
「莫尔愿再次化作吾王手中利剑，为王披荆斩棘！愿化作坚墙力盾为王遮风挡雨！此誓此言，至死不渝！」
「莫尔……」
良介沉声说着，渐渐转过身来。
「吾王……」
莫尔亦是渐渐起身，转过身来。
之前相隔甚远的二人，此时却是近距离相对而视。
良介伸出右手，淡然一笑。
「现在，是时候去把裴冰带回来了」
莫尔看着良介伸出的右手，缓缓用力颔首，右手用力握上良介的右手。
「敬遵王命」
然而，就在这时，背后不远处却是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少女声线。
阿尔法与伊娃竟是突然出现在二人的侧后方。
「主人！你怎么大半夜突然跑出来了！」
阿尔法立即委屈的扑了过来，良介松开莫尔的右手，将阿尔法接入怀中，看着一脸委屈的阿尔法，良介瞬间明白了——
敢情阿尔法问闻到自己的气味突然远离，以为自己要偷偷跑路，把她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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