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近距离看,还是真独特的人呢」
「面具果然很合身」
「天呐,舞会都开始这么久了还在睡,不怕其他成员发狂吗」
「……」
朦朦胧胧间,似乎有人在耳边轻语着。
良介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带着银白面具的少女。
那面具与他的面具造型相仿,不同的是如同恶魔之翼的蝙蝠翅膀便替换成了天使的翅膀,中央的恶魔换做圣女祷告的脸孔。
一白一黑。
于漫天星辰下,互相注视着彼此。
「会长殿下……我睡了多久了……」
良介坐起身来,而娜塔莎则是蹲在瓦砾上,双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观赏着良介。
仿佛在观赏了一件艺术品般。
「不久,差不多再有最后一曲就该结束篝火舞会了」
「哈?!」
良介猛地起身,在目光所能及之地,正燃着一处巨大的篝火,无数男女围绕着篝火翩翩起舞着。
「你不用担心你的家族,她们都各自找到彼此了,正跳得起兴呢,当然伊芙除外,现在她还脱不了身,带了面具也没有呢」
娜塔莎不由轻笑出声,亦是站起来身。此时此刻的她,明显经过一番细心打扮。
幽蓝色的薄丝长裙覆盖了身后的瓦砾,而前方却开着大大的岔口,露出了光滑白净的大腿;腰间缠着几只斑斓的蝴蝶状缎带,为这沉稳的冷色调添加上活泼的色彩;上身采用标准礼服的规格,柔软的布料闪烁着星星般的光芒。
纯银白的长发垂直腰间,星光散落其上,令人难以捉摸发丝随风拂动的轨迹,仿佛一失神,银丝隐入夜幕。
察觉到空气中的气氛有些尴尬,良介不由轻咳一声将视线收回,一时间不知所言,索性随口扯问着。
「说来这个钟楼这么高,殿下是怎么上来的啊?」
娜塔莎闻言不由指着钟楼另一面的门,在月光的照耀下隐约可见里面的几阶楼梯。
「当然是走楼梯上来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吗,能跳着上来啊」
一言话毕,娜塔莎矜持一笑。
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另一方的广场突然安静了下来,而后渐渐播起了新的歌曲。
「这首歌不是……」
良介一脸惊讶,因为这首歌正是白天他们所唱的歌曲,没想到竟然被录了下来。
「怎么很惊讶吗?这是作为优胜者的奖励喔!当然是我决定的」
娜塔莎微笑着,转着圈向后与良介拉开了些距离,仿佛在暗示着良介微微一笑。
「这可是滥用私权啊,会长殿下」
良介苦笑着,随即向前一步,躬身行礼,随即抬起右手。
娜塔莎亦是提裙行礼,蜻蜓点水般将手指放在良介的手掌内。
轻轻握住掌间的柔夷,良介顺势轻轻一带,将娜塔莎引了过来,同时侧身让过娜塔莎,左手轻轻放在她的腰间。
「这蝴蝶有点扎手」
「噗嗤~」
「呵呵」
于熟悉的音乐下,二人勿需过多礼节般的邀请,而是如同老朋友般,自然而言的在音乐熏陶下起舞着。
「你应该见过我的脸吧,你难道不觉得丑陋吗?」
娜塔莎轻声问道,眼睛只是看着良介的金色项圈。
「会长殿下,现在不是谈论这种事情的时候吧?」
娜塔莎眼神立即黯淡了下来。女方询问男方对自己的长相有何看法,而男方选择回避。
一般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对女方的样貌不敢兴趣,甚至是敬而远之了。
良介看在眼里只觉好笑,没想到堂堂帝国第二公主竟然还在意他人对她长相的看法。
「不过,会长殿下,你知道我并非一个完整的人类,所以我的审美观有些不一样」
娜塔莎突然抬起头看着良介,而良介倒是有些尴尬了起来,眼神只能看向那头银丝,轻咳道:
「会长殿下,女人的魅力有很多,脸蛋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在我看来会长殿下其他部位的魅力已经足以掩盖那美中的不足了」
娜塔莎突然沉默了下来,螓首深垂,如果良介没有近视的话,她的耳边连同脖颈都红透了。
「哎呀!会长殿下!你踩我干嘛!」
「因为你太不知羞臊了!竟然连帝国第二公主都敢调戏!」
「会长殿下,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良介苦笑着,娜塔莎也笑着。
二人不住一同笑出了声。
「说来,会长殿下,你是否不喜欢『公主』的身份?」
良介突然问道,而娜塔莎则是一脸惊愕。
「你怎么知道?」
二人舞步未停。良介轻笑道:
「如果我是王子兼学生会会长的话,我想我会让人称呼我『王子殿下』而不是『会长殿下』」
「噗嗤~还王子,不过还真有可能……」
娜塔莎凝视着良介,而良介则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说的没错,我不喜欢『公主』的身份,我从小就中了一种奇毒,这种奇毒不仅毁了我的容貌,同时为了我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困扰,我以前可是很好动的喔!父皇经常头疼的」
良介没有打断娜塔莎,而是静静听着。
「在染上那种毒后,我可以感受的身体虚弱得非常快,有一段时间甚至连床都下来,父皇请了教会的教皇,教皇的说法是毒已经融入了血液,无法消除,而我也只能活到十八岁……」
娜塔莎说到这,眼中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可谓人生大转变的我,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凭依,之前天天都有人各大贵族的子弟前来奉承邀请,而自从中毒后,整个世界似乎变了,变得空荡荡的,说实在的,我讨厌如此现实的世界,甚至一度对整个帝都皇室的人都无比厌恶抗拒,改变我的是米米娅,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丝毫不害怕我脸,与我接近,但我也害了她,事实上她的预言并没有错,因为教皇的说法也差不多,之后米米娅的家族便被灭门了……」
感受到了掌中柔夷的颤栗,良介不由轻轻一握,带动娜塔莎做了一个旋转舞步。
「所以你帮助了米米娅,而华宫紫也是差不多的原因吧」
「嗯,这件事原本应当作为机密的,不过如今说出来也无妨吧,父皇曾经遭过杀手的刺杀,而杀手使用的正是华氏家族制作的暗器,虽然华氏家族没有被灭门,但是这个家族的后半段基本只剩下下坡路可以走。华宫紫也好,米米娅也好,她们都是与我一样,被迫屈服于现实的可怜人……」
娜塔莎的目光突然坚决了起来,威严满满道:
「我不愿接受这种安排,我需要一个奇迹!机缘巧合下我听说了你的故事,自那时起我便一直很想见你,因为我总有一种感觉,只要见到你,你就能明白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但是你确是战死了……但事实证明,奇迹把你带来我身边,你的斗气能够抑制我体内的毒,为我带来的奇迹。」
娜塔莎凝视着良介,莞尔一笑。
「自那时起,每一天对我而言都是奇迹,而我想把这个奇迹继续见证下去!而我也终于找到我人生的意义!所以……」
音乐恰时停止了,二人的舞步随之停下,保持三十公分的距离。
娜塔莎紧紧凝视着良介的双眼,目光如炬,道:
「辅佐我吧,司马良介!与我一同来纠正这个现实又扭曲的世界,还予这个世界最纯朴最纯真的一面!」
娜塔莎说完,仿佛害怕听到良介的回答般,又快速补充道:
「你不用现在给我答复,我会等待,有机会我也会带着米米娅跟华宫紫去八千莱伯学院找你,到时候,你再给我答复吧……」
「公主殿下……我……」
然而,良介的话没说完,娜塔莎的身影已经匆忙消失在了钟楼的门内。
孤身伫立半响,良介方才缓缓叹气,夜风拂过,乱了发丝。
「抱歉,公主殿下,我无法辅佐你,因为你是雷诺一族,而我要做的,将是颠覆你们雷诺一族……」
命运,弄人。
翌日,在天未亮的时候,有四人偷偷摸摸的翻出城堡,上了马车。
正是良介、伊芙、维姬与琳。
为了避免离别的忧伤,一行四人选择众人刚刚入睡的时候悄然离别。
「终于要走了呢……」维姬轻声道,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反观其余二人,眼中亦皆是含泪。
「启程吧」
良介淡然道,挥动了缰绳,马车缓缓前行。
然而,在一行四人刚离开没多久后,后方却是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叫喊。
「爸爸!爸爸!你个骗子!竟然一声不吭的就要偷走!还把伊芙姐姐们都骗走!讨厌你!最讨厌你了!」
良介身躯猛然一震,回头看去,竟是看到泪流满面的米米娅,而华宫紫则是面露微笑,双手放在米米娅的双肩,任凭米米娅叫喊着。
马车上的三名少女皆是黯然垂泪。
心中的不舍,在米米娅这声哭喊声中,终是爆发了出来。
然而,良介却没有停下马车,亦没有回头,而是取出‘蝙蝠’戴在脸上。
缰绳机械的舞动着,直接耳边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方才停下。
遥远的天际,渐渐破开了一抹鱼肚白。
不知不觉中,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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