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虽然来得很突兀，但是战斗已经结束了？
耳边的风声没有干扰到孙言海的思考，在下坠的过程中，他一直注释这巨型僵尸的身体，直到确认了它已经完全停止活动后才松了口气。
这一口气送下来不要紧，一些特别要命的回忆顿时出现在了刚才被战斗思维填满的大脑里。
——比如眼下的情况其实相当不妙这一点。
“夭寿——！”
尽管孙言海这个人没有太多弱点，但硬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也不是不能拿着他有些轻微恐高这一点嘲笑一番。在此之前，他曾经多次想象过从高空径直坠下到底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可惜对蹦极或者过山车之类的游戏不感兴趣的他并没有一个靠谱的信息获取渠道。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用通过幻想来满足这种猎奇的恐惧感了——因为他现在就在进行一次至少三十米高的自由落体！
刚才的战斗都没有给他带来这种程度的情绪波动！
虽然在半空死命调整，好歹摆出了一个双脚向下的姿势，但几乎冲破了贤者状态的恐慌感并没有因此而有丝毫变化。
“轰隆！”
在和地面接触的一瞬间，过大的冲击力当场就让他的腿骨发出了咔嚓的几声，朝几个非常奇怪的方向扭曲了过去。
“啊……我死了。”
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会出什么事，孙言海一口气松下来，勉强压下内心中翻涌的情绪，朝天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也不在意自己的双腿其实已经再生完毕，站立完全不成问题的事实，直接顺势躺倒在了地上。
不想动了。
耳边传来鞋底和土地摩擦的声音。
“多谢支援。”他没有改变自己的动作，只是提高声音，闭着眼睛喊了一句。
“不客气，让那家伙露出破绽的人其实是你。”程晴雨的手里捻弄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银色金属球，笑着走了上来，对孙言海竖了个大拇指，“很厉害啊，对阵的架势相当男人。”
男人吗……
孙言海回忆了一下这场战斗的全部流程——被打，被打，被打以及被打，能撑下来完全是靠比史莱姆还强大的生命力，想必在旁观者的角度上来讲，自己的姿态应该更接近一坨死缠烂打的牛皮糖一点。
他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别吧，如果不是比较能活的话，我早就被捶成一地看上去很靓仔的肉酱了。”
“最后赢了就好喽，狼狈的过程并不影响最终胜利的结果。”程晴雨唇角一勾，没管他的咸鱼宣言，将手里的金属小球弹到了孙言海脸边的土地上，说明道：“给，这是新的通讯器，不像之前的终端那样容易损坏。”
“还是全靠你的狙击，打到最后我都开始绝望了。”他想起那对如同杀戮机器一样精准的拳头，再次回顾之下仍然想不到任何战而胜之的办法，不由得提出了一个从战斗开始之时就已经产生的疑问：“这些……高级的不死生物，一个个都那么厉害的吗？”
“抱歉，这是我的失误。”闻言，程晴雨叹了口气，伸手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轻轻叩了几下，然后用枪口对准已经倒毙在地上的巨大躯体，无奈地说道：“这家伙是特殊的，要比喻的话就像游戏里使用普通装备的顶级技术流玩家，能量反应和战斗能力根本不匹配，称作僵尸里的武林高手也不为过，放眼整个鬼域，这种类型的家伙也不会太多。”
孙言海一时语塞，想了想之后吐槽道：“也就是说，第一次出战就遇到这种论外的怪物的原因，纯粹只是是我们太倒霉喽？”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似乎确实是这样的……”
“这可还行……”他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总感觉我已经燃烧殆尽了。”
“嗯？有觉得自己体力消耗太大吗？”
“不……身体上一点感觉都没有，纯粹是心累……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感觉体力消耗太大的话要说出来，那可能代表着你的再生能力消耗太大。”
“如果消耗过大的话会怎么样？”
“各人的能力不一样，到达临界点的反应也有差别，不过都不会是什么特别美妙的事情。”程晴雨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你的反应会是什么，但最好不要到那一步。”
“还有这种说法啊……”孙言海感叹一声，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不管了，反正这家伙已经死了，被打也就当是学习了一个了……”
程晴雨伸手一指东南方，说道：“那你接下来可还有得学了，前路上可还有不少大家伙呢。”
“嘛……走一步算一步了，反正不会疼，当个肉盾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
【要问的话，现在就是个很好的时机吧。】
孙言海的目光在程晴雨胸口和脚踝上贴着的那些写着奇怪字符的黄色纸张上转了一圈，再想了想从认知至今因为交情浅薄的缘故而没能问出口的话题，稍作思索，决定一鼓作气将自己好奇的东西全部问掉。
“咳……”他清了清嗓子，直直地与程晴雨对视，然后开口说道：“介意我问个问题吗？”
“嗯？”正在给左轮枪装填子弹的程晴雨抬起头，随意回应道，“问吧，只要不是什么特别启齿或者击中知识盲区的问题都可以回答。”
咦？
这么好说话的吗？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有些好奇了。”
看得出来，孙言海此刻有些怪异的脸色正是来源于组织语言时碰到困难，毕竟这种问题的提出所需的话术实在不在他过往的修炼范畴里：“听你的口气，你的背后应该有一个……组织？集团？或者势力？从你的言行举止上来来看，你很明显不是独行侠型的角色，所以应该有类似的东西存在才是。”
“嚯？”
程晴雨歪过头去，微微蹙起眉头，嘴角勾起一个饶有兴致地笑容，表情间满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笃定。
【终于来了。】
这个问题并没有出乎程晴雨的预料——不如说，孙言海选择在这个机会将它问出来，是一件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解释清楚一些东西有利于促进互相了解，也能进一步达成她的另一个目的。
“我刚才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把这个问题问出来。”程晴雨点了点头，毫不掩饰地坦诚说道，“没错。”
“呃……”
孙言海摇了摇头，抛开那些中二作家讨论设定的联想，继续问道：“换句话说，你是一个活动在……应该说是超能力者吧？活动在超能力者世界里的组织的成员？这么说对吗？”
“正解。”
抬手打了个响指，程晴雨摊开一只手掌，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她手掌里的几颗子弹漂浮了起来，排成一个圆圈状旋转了起来。
她努了努下巴，一边示意孙言海看向这一幕奇景，一边继续说着：“用夸张一点的方式来形容的话，我的工作领域应该被划分在保卫世界和平里，只不过活动领域比较偏远——用你的话来形容，超能力者。”
“……”
超能力者四个字让孙言海陷入了沉默，他脑海中闪过关于自己现下那股远超正常人类的再生能力与身体素质，用一记手刀将空气斩出尖锐的鸣响。
“就像现在的我这样的。”
“没错，虽然在没有经过详细测试的现在，我无法将你能力做一个明确归类，但就如你自己经历的，你已经的的确确已经脱离了普通人的领域。”
【就是现在了吧。】
程晴雨看着抿嘴思考着的孙言海，心头如此暗衬。
理所当然地，在为孙言海解释这些问题的时候，她也是有一点自己的私心的。
——她想要将孙言海这个新晋能力者拉进她所处的组织。
抛开个人想法来算，这种做法对孙言海本人而言也绝对谈不上是什么坏事，新晋的能力者总得搞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组织在需要新血的同时，也能为这些新人提供一些单打独斗很难搞到的系统知识和资源，可以说是非常双赢了。
更何况，她自己对孙言海这人也是相当欣赏的——无论是在超能力或者别的什么层面上。
她看得出来，孙言海已经对自己的状态产生了一定的迷惘，可能是身体上，也有可能是人格上，但没关系，组织的在战斗力上可能不是第一，但在容纳力这方面上绝对是天下无双。
来历可能有问题？这有什么关系？组织的boss自己就是一个从神话时代活下来的老怪物，还有什么来历能比这更清奇的？
人格可能有问题？这就更不是问题了，用外人的眼光来看，她所在的组织整个就是一所精神病院，除了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外，要什么款的怪家伙找不出来？一个正常人反倒不好掺和进去。
还有一个最关键的条件：一个对超凡世界没有了解的，刚刚觉醒能力的强大新人——这可是大到没边的好业绩啊！只要能活着从鬼域里逃出去，然后把这个男人引荐上去，她今年的年终奖暴涨一倍恐怕都绰绰有余。
条件如此优厚，还有任何需要犹豫的地方吗？
只要孙言海自己也同意的话，程晴雨甚至现场就能帮他把入伙仪式办了。
程晴雨微微一笑，语气里不由得带上了几分不甚明显的怂恿之意：“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在出去之后，我可以把你介绍给我的boss。”
——咦，这样是不是有点像传销？
想到这里，程晴雨突然有了种自己是什么打算诱骗物质孩童的老阿姨一般的错觉，不由得咳嗽了一声来调整心态，这才继续说道：“工资高昂，待遇优越，每个月的工作时间一般来讲都不会超过七天——毕竟以新人的标准来看的话，在速度和再生能力上能和比肩的家伙是相当少见的，优秀人才予以重用可是业界常识。”
“唔……听上去很有吸引力嘛。”孙言海挠了挠头，“有点心动。”
——这是实话。
对现在的他来讲，程晴雨说的东西真的很有吸引力——先不提这个所谓的组织是否能让他搞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光是一扇踏入新世界的大门就能让他提起很大的兴趣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组织到底是什么性质，但他对自己的直觉的笃定，程晴雨不会是什么坏人
程晴雨眯着眼睛观察着一颗子弹上的十字花纹，然后小心翼翼地装填到了左轮手枪里，为孙言海点出了另一个方面的思量：“你应该也想到了吧，从现实意义上来讲，现在的你是很难继续维持普通人的生活的。”
“呃……无法控制能力会给周围带来麻烦我倒是想到了，还有别的吗？比如会被抓去当研究素材什么的？”
“这倒不会，超能力者的数量其实不少，只是上面隐瞒得好，很少有普通人知道而已。”她摇了摇头道：“现在的局势相当和平，只要不是那么倒霉的遇上不愿透露姓名的疯狂科学家，被捉去切片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组织发展了那么多年，早就有一套成熟有效的处理方案了。”
孙言海嘴角一抽：“真现实……”
程晴雨将自己的左轮枪管上的花纹擦拭了一番，掀起眼帘，笑着问道：“怎么样，有兴趣吗？”
沉思了片刻后，孙言海抬起头来，将透着死灰色的圆月映进自己的眼瞳里，给出了一个显得不伦不类的回答：“说实话，我挺心动的。但就是有些……缺乏实感。”
“那就再考虑吧，决定权在你。”她耸了耸肩，将已经彻查完毕的武器放回腰间的枪袋里，然后背过手，将自己有些散乱的高马尾重新扎起，又顺着衣领将一些细小的褶皱抚平，完全回归到了了仪容齐整的状态。
她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孙言海身前，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语气转而变得正经了起来：“总而言之，我们现在的目的仍然是离开鬼域，有很多问题可以出去之后再聊。”
“说的也是。”孙言海耸了耸肩，抛开了思绪中无聊的那些部分，举手表示赞成，“我同意。”。
“起来吧，我们还得把战场打扫一下。”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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