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信号响了起来,心脏的痛楚渐渐消失,我听见了人们的欢呼声。
“醒醒吧,”有人这么摇晃着我,“按你所说的,我们要前往下一个「设施」了。”
我也是时候该醒来了,睁开双眼时却发现有什么液体模糊了视线,这大概是因为我所做的一个非常糟糕的梦境吧。
“擦去这些眼泪吧,”是普莱斯在说话,“这对那时的事情毫无意义,谁也拯救不回她。”
“真是烦躁啊……”我的衣领被人拽住,“你能不能快一点?它们还在这周围游荡,光靠我们的战力可是完——全不够!所以你这家伙快点来帮忙!”这急躁至极的脾气不用猜我也知道是夏汀。
好了好了,你们都不要着急。我在心中默念着,视线好不容易聚焦起来,还被头顶的灯光刺的差点变瞎。
“我没有死?……啊!”我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不禁有些诧异,我没有死去是理所当然的吗?据我所知,这个社会的很多人都想要让我死去。
“开什么玩笑,”夏汀骂骂咧咧的松开我的衣领,“不过是FMRI具现化和你融合了一下,你这家伙十几年没有锻炼了吧?”
不要一直用家伙来称呼我,我可是有「斯莱卡.汉斯尔」这个名字的。
“因为他一直宅着上网嘛!”普莱斯笑着摆摆手,“我们现在要赶紧去下一个「设施」了,自从「新世界」完成之后,「设施」与「设施」之间的传送效果就断开了,这就是问题所在……话说你对原来的世界有什么了解吗?”
他在问我?我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脑袋还是在隐隐作痛着,不过比第一次醒来要好受多了。我从普莱斯手上接过一个改造了不知多少次的这个世纪初叶所用的设备,看见那上面投影出来了这一块区域的原地形图。
“虽然我的地理很差就是了……这里是高加索山脉,”我向下慢慢翻了翻,“为了给人舒适的感觉,他们没有在「新世界」建立山脉,也取消了国家这个界限……这给世界带来了真正意义上的和平。”
“谁要听你讲些没用的,”上川伊维吐了吐舌头,“不过没想到你竟然对这些很了解。”他的说话方式再一次让我产生了怀疑,如此弱气的声音真的是男生吗?我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下。
普莱斯收回这个屏幕,拿起一个微型的仪器对我指了指,“那么如何去西伯利亚平原你应该知道吧?”
“那么还真是抱歉了,”我从鼻子里发出哼声,“我没有这个义务告诉你们,而且因为战争,这里的地形遭到了极大的改变,就像其实这里应该是塔里木盆地,然而却转为了高加索山脉一样……所以我不知道。”
“你非常清楚…他们做了什么……”拉提亚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但是为什么一开始要否认……”
“因为和你们扯上关系会很麻烦吧?”我直言不讳的说,“你们也一定知道我与那个社会非常不融合,所以才找到了我。”
“你清楚的很嘛,”普莱斯饶有兴趣的挑了挑左眼上方的眉毛,“那么非常欢迎加入我们「Inside 1」。”
我松了一口气,这样认真的态度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拉提亚的样子我就不想说谎,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让我这样的利己主义者去帮助他人,这非常不对劲。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佯装不在意的样子,穿好鞋走了几步,双腿没有问题,右手也恢复了原状,只有额头上还缠着几圈纱布。
然后我迅速的意识到了,他们所拥有的技术比「新世界」的还要高。
“你真有趣,”走出这个破旧设施时,拉提亚走到了我的身边,“虽然性格有点别扭,但其实是个温柔的人呢。”
“哪里温柔了?”我下意识的反问道,“明明只是一个……”
——胆小鬼。
“可是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她把双手背在身后,乐呵的笑着,“好像我们认识了很久一样。”
“你一定是小说看多了。”我耸耸肩,否认了她的话。
至少我现在还不觉得我们有多么的熟悉,拉提亚如此的接近我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我不由得在心里猜测起来,虽然她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外面的空气一样的混浊不堪,我都不敢呼吸,生怕有什么病毒会从我的呼吸道进入体内,因为在这里「Soul」无法监测我的身体数据,好害怕。
“我说啊……”拉提亚又莫名其妙的开始和我说话,“真的会死掉哦?除非你是夏汀。”她充满了笑意的伸出手捏了捏夏汀的脸。
她会死吗?我看着她这样大胆的动作不禁担心着,但是夏汀的回应出乎我的意料,她只是挥挥手不要让拉提亚再戏弄她,反而有一种欲拒还迎的味道。
“喜欢……”我的心脏开始发痛起来,不过不是不久前的剧痛,而是某处被戳到了的难受。
“你还好吗?”直到拉提亚握住我的手,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正紧紧揪着胸前的衣服,“难道又觉得疼了?”
我连忙甩开她的手,“没有,没有,谢谢你的关心。”这就非常尴尬了,我看见全员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尤其是从夏汀那儿投来的视线,仿佛要杀了我一般。
要是说拉提亚不可爱是不可能的,而且还和我凑的这么近,她的皮肤白皙的不像是人类,褐色的齐肩中发微微向两边卷着,琥珀色的瞳孔如同透明的琥珀石一样,流转着生命的光彩。
“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她摆出严肃的表情看着我,“一定不能逞强,听懂了吗?”
“好……”我把头转向一边,“所以不要靠的这么近了。”
拉提亚就像一个刚刚不入人世的婴儿,对什么男女生之间的事情完全不了解,所以她也体会不到什么是恋爱吧。
“拜托你们不要这么有闲情逸致了……”上川伊维嘟了嘟嘴,“那些怪物还在这里,要是它们包围了我们……那就只能死在这里了。”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身上的白大褂又快要从瘦弱的肩膀上掉下去了,看着都让人想帮他一把。
“什么叫做'要是',它们已经包围住我们了,”普莱斯看着自己手中的仪器苦笑着,“「Inside 1」队长普莱斯,下达战斗命令!”他的话语像是在举行仪式,我真是看不惯他。
两把银灰色的匕首又出现在了夏汀手上,上川伊维不知从哪儿拿出了几颗黑色的小球,面带微笑的握着它们。
「嗯…斯莱卡,能听得见吗?」
大脑中突然传来了女孩子弱气的声音,我向四周看了看,所有人都在准备自己的战斗,那这个声音是怎么回事……
「我可以让你们的想法互相连接起来,请你回忆起你的武器,让FMRI具现化。」
是那条锁链吧?我记得非常清楚,蓝色的,长长的带着金属色泽的锁链,那是我的武器,仔细想想我都不知道它的用处,这就有点扯淡了。
「没有关系的,」这回是拉提亚的声音,「遵循着你的想法去用就好了。」
好吧,好吧。我握住凭空出现的那条锁链,然后与其他人一样,摆出了一个滑稽的姿势,准备迎接那些怪物。
和第一次遇见它们一样,野兽的怒吼先传入耳中,甚至掩盖了脑内茵玛的连接。
我感到自己的牙齿在发颤,锁链的光辉随着我的呼吸闪烁着,无法像夏汀那两把匕首一样稳定。
“要来了!”夏汀略显兴奋的说完就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冲了出去,然后我看见了一群正在向我们逼近的黑影。
巨大的压迫感使得我只能僵硬在原地,夏汀早已不断的用匕首攻击着它们,似乎因为有了其他队友后她的信心增加了许多,可我还是不觉得我们能够打败他们。
“数量有点多啊……希望你的炸药够用。”普莱斯手上的仪器消失了,他拍了拍伊维的肩膀,从他的手上接过了那几个黑色的小球,抛向了从侧面移动过来的黑影。
火焰在黑影上炸裂,黑影痛苦的吼声使地面上的瓦片碎砖震动起来,我差点站立不稳而摔倒,幸好拉提亚及时扶了我一把,女孩子专属的柔软手臂紧贴着我的腰部,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我不太喜欢与女性接触的原因了——会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想要保护的冲动。
我的右脚向前踏出一步的同时甩出了手上的锁链,然后它紧紧捆住了黑影,让它在原地无法动弹,我的心脏在这一瞬间又感觉到了冰冷感,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视线也开始摇晃不定。
“坚持住啊!”拉提亚几乎扑进了我的怀中,她踮起脚尖,把我的额头与她的额头贴在了一块儿,这个发展让我清醒了不少,原本快要松开的锁链再次变得无法挣脱,拉提亚的身体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辉,此时的她看上去如同一名女神。
「去死…你这渣滓…去死……」
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着,一定是夏汀那个家伙。拉提亚离开我之后又去支援了正闭着双眼的茵玛,我一边稳住锁链不让它松开一边把目光投向了爆炸与金属碰撞声交错的战场。
上川伊维所拿的黑色小球不断的炸裂着,没过几秒就消灭了一个黑影,夏汀的匕首似乎更加坚硬了,她将匕首刺入黑影之中,然后狠狠地咒骂着什么,把黑影劈成了两半。
太夸张了……我多次怀疑夏汀是不是人类看来是正确的,要是能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调查她一下。
脑中普莱斯与他人作战的交流我压根没有听进去,只是不断的用锁链困住敌人,然后让普莱斯或是夏汀去消灭,不过也因此,变成了我方单方面的屠杀。
“没想到有你还是很方便的,”普莱斯仅靠一只手就抵挡住了黑影的冲击,“不过在这里的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你想要在前线还太早了。”他又开始秀自己的优越了,愤怒在我心中滋生着,锁链上的力道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大,然后“啪”的一声,竟然直接将黑影勒炸裂了。
「哇喔!好厉害!」拉提亚的声音让我的心情平复了不少,被一个美少女夸的感觉……从真心话来说还是不错的。
黑影的数量急剧减少着,等到普莱斯再次炸毁一个时,废墟周围又是寂静一片了。
夏汀也慢慢走回来,她的体力仿佛永远也用不完似的,几乎没有疲惫感浮现在她的脸上,普莱斯虽然很厉害但他已经气喘吁吁了,上川伊维就更不用说了, 早就脱力般的坐在一旁的废墟上了。
“任务完成,”普莱斯的手中又出现了那个仪器,“下一个「设施」离我们还有一个城市那么远。”他伸出手,指了指没有尽头的天际。
听到他的话,我立刻看了他一眼,在「新世界」中,人们用城市来计量远近,一城市,大概就是原来一个国家那么远,不过由于「World End」很多城市之间不足一千米。他如此清楚,那就是说……他在「新世界」中生活过。
“那就是快到了?”我深吸了一口气。
“是的,不过你是不是应该想起点什么了?”普莱斯双手抱胸,歪着脑袋看着我。
“啧……”我啐了一口,回忆对我来说一直是个麻烦的事情,很多记忆我都无法想起来,像被人刻意封锁起来一样,让我只能看见近年来我拥有意识之后的记忆。
“真是没话说了,难道你的大脑构造有问题吗?”普莱斯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这让我莫名其妙极了,不过我也确实无话可说,他爱怎么觉得就怎么觉得吧,我颓废的把视线转移到了周围的废墟上。
“那…那个……”茵玛走到了我和普莱斯中间,“我感受到了丝…丝西亚…的脑回路。”她胆怯的样子就像犯了错的孩子。
我刚想反驳她的话,但本能的立刻把话语吞了回去——丝西亚还在这附近活动,也许能够找到她。
“那就去找她吧?你没意见吧?”
“啊啊…随你们了。”我无可奉告的踢了一块小石子,来表达内心的愤懑。
于是在全小组的讨论之下,普莱斯将前往设施的主要任务改成了寻找我的妹妹,丝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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