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傍晚的阳光静静流淌在校园里，就像悄无声息的风，它是冷的。
而在淡蓝色的影子底下，在橙子皮那样的阳光下，却并不是朗朗的读书声与同学们的笑容。
那是一场屠杀后留下的痕迹，残碎的肢体还在默默地冒着鲜血，鲜血汇聚成一条小小的河流，悄无声息地流淌着。
嘶吼的回声渐渐消失，盘绕在学校上空的巨大轰鸣，似乎只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旋风。大得不可思议的旋风。
渴求血液和皮肉的丧尸正漫无目的地行走，它们不停地游荡在学校各处。缺少了整块脸皮的、肠子缠在腿上往外冒油的、喉咙上插着三根美甲全部翘起的手指、头皮还挂在脸上的等等。这些已经不可以称之为人类的东西游荡在这所学校里。
“名副其实的世界末日。”孙二魔关上窗户，回过身去。仔细打量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颊的睡容。
夜晚即将降临，整片都市都将笼罩在阴影之下。那一幢幢高楼，夕阳最终抚摸过它们的头顶，然后投下了寂静的黑影。
天色愈来愈黑，眼前的景色渐渐不清晰起来。头上只有两盏并不明亮的橘黄色小灯投下模糊的黄光。
教室就笼罩在这一片雾蒙蒙的橘光里面，似乎有几个家伙没有睡觉。
孙二魔走了过去。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的名字是叫秦月没错。
“怎么了？不累吗，难道说是对我不放心？”孙二魔先开口，“我可已经向你道歉并且对老师保证过了。”
名叫秦月的女生摇了摇头，黑色的发丝在昏暗的灯光中就像盖着一层薄纸，反射着朦胧的光。
“我在想我的爸爸，还有妈妈。”秦月低着头，靠坐在墙边，把脸深埋在双膝间，“我怕醒来后这一切还是真的，我多希望这只是个梦。”
她的身体有一般隐没在黑暗当中，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嗯——
孙二魔从鼻孔里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着窗外暗蓝的天空，云层宁静地飘动着。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有时候夜晚的天空是比较深的蓝色，”孙二魔没来由地说，“我只在乎怎么让牙齿从别人的嘴里掉下来。对于我来说，怎么活着都没有关系，采取怎样的想法和态度都无所谓，就像天上的云，没有形体，也不需要形体的束缚。家人、朋友、喜欢的东西，无论什么也好，都是阻止我成为自由自在的云的‘束缚’，所以我打从心底里就期待着有一天，人与人不必再遵循什么规则和道德，只为了本能而生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到了某一个该离开的时刻，就马上结束自己的生命，我觉得那样才是真正的自由。”
“那你一定很瞧不起我这种被家人‘束缚’的人。”秦月的手指在橘色灯光的投影边缘不断画着圆圈，想要界定黑暗与光明似的。
“在这个夜晚，人人平等。或许今后许多个夜晚，自由与不自由都没有什么区别了。人类所剩下的只有生存这两个字而已。”孙二魔捧起女生的脸，犹豫了一阵又再松开。
他站起来，透过窗户，外面的世界更加朦胧，就像一片没有边界的暗影。
玻璃镜面上突然多了个影子，是秦月。她站在孙二魔的身后。
秦月从身后伸手抱住了孙二魔，她轻轻贴在他背后。孙二魔感觉到她在啜泣，于是他转过身，将秦月拥入怀中。
他闻到她身上那种天然散发出的索求者的味道，于是他松开她。
昏黄的橘色灯铺在她的脸上，两颊轻微的红晕细腻得如同脂粉，睫毛黏上了一层柔光，眼睑眨动间，晶莹的眼泪让她的双眼更加动人。
嘴唇的触感没什么特别的。
在灯光的包裹下，两个人尽情相拥互吻。冰冷的气温让呼吸变成气体，那迷蒙的白烟笼罩着两人的脸，两个人最终被光所照不到的黑暗所浸没。
冬天的夜晚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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