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夏背着韩花,一边举着枪,一边拉着小芷。不要命地向前奔去。
身后是潮水般铺天盖地袭来的丧尸,不管前面是什么,也只有向前的选择。
当他们越过长长的连接两栋大楼的走廊,在沉闷又粘滞的午后空气中向前望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
——是同样无边无际的丧尸海洋。
一万只感染体,名不虚传。
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血液瞬间凝固,汗毛倒竖,绝望感袭上心头。
前方不远处浓重的黑烟升腾着,随风飘来一股焦肉的味道。令人恶心。是丧尸在冲击着激光防壁。
片刻之后,罗夏感觉到小芷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她在无意识的恐惧下发出了极大的力量,像要把她的手指箍进罗夏的肉里。
“小芷!”罗夏回头喝醒她。
小芷猛地松开手。罗夏看到她脸色苍白如纸,瞳孔紧缩,嘴唇哆嗦着。
“没……没……没办……法,了……吗?我……我想……回家。”她用机器人那样生涩僵硬的方法一点点扭过头来,极力压抑自己的恐惧,才能说出这句话。
罗夏张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已到了山穷水尽之地。剩下的就是让前后一齐涌来的丧尸撕碎他们,仅此而已。
罗夏颓然地面靠墙,用肘臂撑着自己。他觉得累了,他需要休息。小芷在无声地痛哭,她拿着那把电梯钥匙,一边流泪一边对墙壁徒劳地挥舞。
但洁白的墙面突然分开两半。厚重的大理石缓缓沉入地底。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向下的通道……
另一边,地下研究室中发出了一阵欢呼。“妈的,如果她不敲墙壁,还不知该用什么方法给他们开后门。”坐在操纵台前的操纵员长出了一口气。毕竟,boss就站在他的身后。
面对眼前出现的通道,自然是飞速往里面钻。甚至都顾不得观察里面是什么情况。关闭的大理石墙壁,让前后两大群丧尸扑了个空,反而因为刹不住车让冲在前头的几百只丧尸互相撞成了肉酱。
通道一开始是向下的趋势,然而走了一小段之后,又变成了平直的直路。像是要直接穿过激光防壁通向校外。
然而好景不长,走了大约五十米,开始出现往上的坡道。在一道渐渐放大的阳光中,出口出现了。走出出口后,眼前恰恰正是校门口,不远处还有几堆散发着臭气的黑色死灰。
罗夏在通道出口处停住脚步,地板再次恢复原样。他转身面向那栋办公大楼。果不其然,上面所有的窗户组成了一块巨大的屏幕。
“需要自我介绍吗?调查员罗夏先生。”boss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他的面貌不像久掌重权的人那样充满威严或者虚伪的欺骗,倒是一张坦诚的年轻人才会有的脸。一道褐色的伤疤从他的右嘴角一直延伸至他的耳边。为他增添了少许肃穆的杀意。
“我比较喜欢有话直说。”
“那我就有话直说。”
“是她?”罗夏紧绷着脸。
“是她。”轻快的声音。似乎终于到来的这一刻,给这个男人带来了非同寻常的快乐。“我需要她醒过来,我知道你会帮忙。”
“噢!下辈子吧。”罗夏刚想转身,却不知韩花早已从昏迷中苏醒。她从罗夏的背上挣脱下来。耸拉着眼,寻找着视线的焦点,摇晃着向前迈步。
“不行,你不能往那边走。可恶!”罗夏刚要上前拦住她,却被一堵看不见的能量防护罩阻止住了。他愤怒地在上面敲击着,却只能让防护罩泛起一圈圈徒劳地波纹。
“喂,比起眼前,你还是担心一下身后比较好吧。”男人的声音听起来越发愉悦。
罗夏不敢回头,他甚至感觉无法呼吸。身后就是可以瞬间让钻石变成二氧化碳的激光束,偏偏人眼又无法看到这些激光束。他知道小芷往那里走过去了。
“只要出了这道门口我就能回家了。回家……忘掉着一切,妈妈,我回来了。”她伸出手,触碰着紧闭的校园大门。
或许她不相信罗夏的话,毕竟在她眼前只是一道大门而已。
闪亮的蓝光甚至能够刺瞎人的眼睛。开始是小芷的手指,接着是手掌,慢慢地到了手臂,前额,胸部,头发,大腿,全部都在蓝光中灰飞烟灭。
“啊——!”漫天飘洒的飞灰中,只留下这一声尖叫。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罗夏把所有的子弹全部射击在能量护罩上,然而一切依旧。没有任何一丝改变。
“他妈的给我碎啊!”他悲痛地大吼,手上青筋勃发。
“抱歉,就凭你手中的东西还做不到。”男人脸上的笑愈加灿烂。“隔闭他的声音。”他对身边的研究员说。
“那么,我美丽的可怜的小姐。你现在是否愿意相信我的话,现在你只能救一个人了。”虽然在和韩花对话,然而他的目光却一直盯着护罩,罗夏愤怒的举动就像无声的滑稽剧。男人显然在享受这种戏弄人的快乐。
“我的条件是让老师安全离开这里。”韩花无力支撑跪倒在地上,她的鼻孔和嘴角开始滴落浓稠的黑血。“然后,无论是实验样本还是什么东西,都无所谓。”
她扑倒在地上,无声无息。
韩花的话毫无障碍的传了进来。但他的声音却无法传出外面。任凭罗夏如何撕心裂肺地喊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攻击护罩,甚至用牙齿啃咬,都于事无补。
“我劝你省点力气。”男人依旧笑眯眯的。
韩花被运输机器人收纳进去。然后像是故意显摆一般,慢慢悠悠的往旧校区飞去。
男人放声大笑,笑声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每一个角落。“虽然刚刚做出了承诺。不过我是个比较尊重个人选择的人,我给你两条路。”男人伸出两根手指,“一条,可以安全通往你身后的世界,那意味着安全;一条,或许你还想要救她,我随时欢迎你。和你的见面很愉快,再见。”
话刚说完,办公楼所有的玻璃全部破裂碎开,玻璃块飞洒在空中,反射出无数色彩斑斓的光。
在罗夏的脚边,向下的通道又出现了。这回是两条。他没有犹豫,朝其中一条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许久,夜幕降临。寒冷的夜气无孔不入,夜风在天边呼啸。
一坨巨大的肉团出现在白天罗夏三人待着的位置。
肉团高近五米,长达十米,宽三米有余。像条巨大的虫蛹。
身下数不清的人类肢体在扭动。鼓起的肉节上,是许多人类的脸庞。肉团的首尾处,布满尖牙的进食口与排泄口往外喷着腥臭的气体。
一旦有游荡的丧尸靠近,肉团便摇身一变成了最灵活的捕食者,瞬间用身下无数的肢体牢牢箍住丧尸,瞬间送进满是尖牙的嘴中。然后,它的身体上又将会多出一张脸。
它就这样一路吞食过来。面对身前的激光防壁,它身上所有的脸都露出厌恶的表情,简直像个精明的人类。
旋即它便转身离去了。在它的背后,接近排泄口的位置,在那些流着浓汁的烂肉中,地下维修室惨死的三人的脸赫然排列于其上。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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