乏力感充斥着全身,洛临意勉强睁开双眼,眼前一片耀净的白,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有些刺眼。记忆有些混乱,就像被裁剪打乱的胶片,零零碎碎地散落。
又像是一场虚妄的梦,在那场梦里,他端坐在王座上,背后图腾柱上伫立着吟唱史诗的她,地平线袭来的海浪遮天蔽日,他的大军也铺天盖地,震耳欲聋的隆隆声和咆哮声让整个大地颤抖。
面前有一张素白无暇的脸慢慢凑近,染着一层氲氤温暖的光,就像六翼天使坠落人间,美得那么朦胧那么惊心动魄。
不过可惜不是她……
洛临意又重新合上眼睑,难言的疲倦在体内流转,这时候连话都不想讲,他的嘴唇苍白,线条僵硬。
“喂喂!”洛临意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脸,“别睡啊,好不容易醒过来不先请个安什么的?”
熟悉的声音,就像只欢脱的小猫,洛临意又重新睁开眼,看着面前巧丽的女孩。
“……唔,你好啊……”愣了半响,洛临意才开口,他实在不想说话。
“好个屁啊,你不会睡傻了吧?”苏曦玖又拍了拍洛临意的脸颊,“打起点精神来啊。”
“……”
洛临意静静地看着苏曦玖,他现在只希望有本言情小说能扔给她,让她窝在椅子里安安静静地看书不说话。
“好吧好吧……我安静我安静……”苏曦玖撇了撇嘴坐回硬木椅子上,弯下腰从椅腿旁的袋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晃了晃,“……要喝水吗?”
“不过我看你这个状态喝水会不会呛到?不如我含一口喂你吧。”
苏曦玖扭开瓶盖抿了一小口,洛临意冷漠的面部终于发生了变化,苏曦玖咽下水,看着洛临意“卧槽你别过来”的表情,噗嗤一声笑出来。
“放心放心,知道你有洁癖,不会这样干的,再说我也不敢。”
洛临意的表情渐渐平复,视野已经渐渐恢复,周围是干净的白墙,暖光透过白纱窗照进来,这是一间病房,床铺柔软单被洁白,瓶里的营养液顺着管子输入体内,透明的液体一滴滴坠落激起淡淡涟漪。
“你昏迷三天啦……”苏曦玖轻声说,但她忽然又骄傲起来,“是我费了移山填海之力才把背你进来的,所以按理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打算怎么报答我?以身相许还是做牛做马?”
这其实是骗洛临意的,苏曦玖只是不想让他知道,那时是另一个女人背他到病房的,这也能她舒心一点。
不过看来她已经完全把那句“我安静我安静”抛到了九霄云外。
“三天吗……筱韵呢?”洛临意的声音就像微风一样,轻得摸不着也几乎听不见。
“她啊……她还在背英语单词呢,不然上课的时候什么都听不懂,说是不想影响你休息就没来了,不过她捎来了慰问品。”
“……然后呢?”
苏曦玖蓦然止住了,她微微低下脑袋双颊渐渐泛起绯红,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腹部。
“这、这里……”
“……”洛临意眼中慢慢涌上死意。
“……别用那种生无可恋的眼神看我啊,我又不是故……”苏曦玖犹豫了一下,“……我也是人啊!在这里守你三——两……唔,一天半我很累的,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就当是报酬了!所以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啊……我会有负罪感的……不过只、只是一小块提拉米苏罢了……”
洛临意继续看着苏曦玖,一点点晶莹在黯淡漆黑的眸子里微微晃动,就像是被抢走最心爱玩具的小狗那样可怜。
“唔——那你要我怎样啊?吐出来喂你吃吗?我错了还不行吗?快收起你那种小狗一样的眼神,那只是一小块用厚厚的巧克力粉撒出爱心的提拉米苏而已啊!”
眸子里已经聚起了一汪清澈的泪泉,洛临意轻轻地咬了咬下唇,缓缓转过头去微微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撒下的阴影遮住了眼眸,就像折翼的天使,满是哀伤。
“你不会真的要哭出来吧?”苏曦玖有些慌张,“只是吃了一块提拉米苏,别搞得好像我把你强上了一样,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偷吃的,等会儿我买块更大的给你好不好?”
洛临意依旧低垂着眼眸,寂静无声,苏曦玖咬了咬嘴唇,大大地喝了一口矿泉水,然后把水瓶重重砸在自己腿上。
“我不管了!吃了就是吃了!我道歉了!大不了回头再买一块给你!”
看起来这家伙决定泼皮耍赖了。
“反正我就是无赖就是个吃货,看到提拉米苏就管不住嘴可我又什么办法……”
苏曦玖坐在椅子上碎碎念,她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
洛临意轻轻勾起嘴角,露出几分笑意——好玩……
念念叨叨了许久,苏曦玖终于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她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想绕过去看看洛临意,可洛临意已经转过头来对她笑了笑,笑得梨花带雨笑得春风十里,眸如弯月当空。
“唔——”
苏曦玖如遭雷击般地僵在原地,火烧云般的红晕慢慢染上双颊,半响,她撇开视线缩回硬木椅子上。
“那什么……对不起啦……”
“嘘……”
洛临意费力地抬起一只手,竖起一根手指竖在带笑的唇前,睫毛上的露珠晶莹剔透,手指骨节分明,纤细修长。
“哦……”
苏曦玖乖巧地点点头,把鞋甩掉,抱着蜷缩的双腿下巴搭在膝盖上,安静地看着洛临意。
洛临意放下手,轻轻地笑了笑,眼睑像山那样沉重,他又闭上了眼睛,没有困意,只是感觉很累。
眼睑上的水珠依旧挂着,其实那只是洛临意为了逗苏曦玖故意打哈欠出来的眼泪罢了,不过因为溢得太满,一眨眼睛就会沾到睫毛上。
水珠在阳光中折射出星辰般的微光。
静谧在空中翩舞,日光被纱帘过滤掉所有炽热洒满整个病房,温和清凉,白墙上挂着的圆形时钟内指针缓缓走动着,光打在上面扯出阴影,被寂静放大了数倍的滴滴答答回响着,就像一曲唯美的小诗,足以让任何人留念。
武安君总是用洛临意来调侃苏曦玖,苏曦玖也会用这个梗来调侃洛临意,可她从来没当真过。
就像两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在一起玩,小男孩说我长大以后要娶你小女孩回答好啊好啊你一定要记得哦,可真的长大后男孩会对另一个女孩说我会娶你,女孩也会对另一个男孩说你一定要记得哦,没有人会把小时候的话小时候的承诺当真记住,憧憬的人就去看看动漫想象一下然后继续过自己的生活,无所谓的人就去打两把游戏继续工作。
哪怕再见到儿时许下诺言的女孩,也只不过是叙叙旧然后一笑而过。
终究……童言无忌。
洛临意的家境和苏曦玖相差甚远,哪怕他的学习再好而且每次都能拿到最高金额的奖学金,但是他的父母依旧连房子都买不起,就是找到更好的租房,搬家也是他的父亲租辆破烂的面包车般两天般过去的,从来不会在餐厅里吃饭,就连快餐也不吃,一天的菜能吃三天,一年十二个月里有十个月都是跑来苏曦玖家里蹭饭的。
而且供洛临意和洛筱韵上学的费用一半是武安君出的钱,另一半是洛临意攒下来的剩下的奖学金。
以这样的家境,就算洛临意能考上好的学校获得保送出国的名额,可出国生活的高额费用也不是能承担得起的,更别说还有洛筱韵。
那家伙就是懒,成绩一直在一两百名不上不下,以为有哥哥就没问题,可只要她决定努力,赶上洛临意是没问题的。
苏曦玖就不一样,先不说爷爷武安君的资产,她的父亲是苹果公司和埃克森美孚公司最大的股东之一,每年的得到的利润就已经家财万贯,她的母亲在法国经营着一家香水公司,且打出了不小的名声,只要卖出一瓶仅次于由Christian香水公司制造的皇家尊严一号的原创奢侈香水,就足够苏曦玖挥霍吃一年意大利原产的提拉米苏。
她的成绩不差,英语法语从小学习,当年若不是老爷子执意让她在国内上学,洛临意说不定都不可能见到她。
或许从小学到高中或者大学她可以和洛临意一起生活,可之后去工作她要么去法国陪她母亲要么去美国去她父亲的公司,而洛临意呢?
不知道……但他们终是要分开的,这只是时间问题,就像后宫动漫里的男主一样,无论他的后宫有多少,最终能和他结婚就只有一个,其余的终要放弃。
托她的父母的福,她在幼儿园其他小屁孩尖叫着四处乱跑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规划人生了,人生中唯一的变数就是洛临意,她甚至把洛临意将来的三种可能——天才、平庸、废材——都整理出并做好了相应的规划,洛临意按三种可能会在大学或高中毕业、初中毕业和小学或者幼儿园毕业在她的人生中成为路人。
洛临意最后是个能超过她的天才,所以他们会在大学或高中毕业分离,至此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没有任何余地。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和洛临意一起来到这座昆古尼尔学院就读,这意味他们可以一同走到大学毕业那天,无论是去法国陪母亲还是去美国找父亲,一样的资历且有爷爷的支持,他们一定能进入同一家公司、同一个部门、坐在同一个角落,甚至住同一栋公寓。
言情小说看那么多也不是没有好处,接下来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就已经让苏曦玖的少女心蹦跳不止。
她蜷缩着身子,把红透的半张脸藏在膝盖后面,只露出水润的眸子悄悄地看着沉睡中的洛临意。
略带凉意的晨光洒在他长长的搭下来的睫毛上,浓密如帘,停留在上的泪水如雨后清新的露珠。
绒羽般的睫毛留下两道淡淡的阴影,落在那张清秀完美的脸上,线条柔和温软,熟睡中的男孩呼吸平稳。
苏曦玖忽然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滑下椅子蹑手蹑脚地靠近洛临意,就像只偷食的小猫。
她把双手十指紧扣放到背后,紧张兮兮地环视寂静的素白病房,一步步靠近病床,直至膝盖顶住床沿,苏曦玖一点点弯下腰,一张精雕细琢的脸慢慢凑近洛临意。
心脏剧烈地狂跳着,就像一部超负荷的机器,随时准备爆炸蹦出胸腔,苏曦玖在距男孩那张安静温和的脸三厘米的位置蓦然停住,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屏住呼吸,猛然把自己的软唇印在洛临意侧脸上,接着她一把抓起袋子飞兔般逃出病房,俏脸已经酡红直至耳根。
只留下一瓶喝了两口的矿泉水,里面水微微晃动着。
病房的角落,一袭藏青色西装的诺休如渲染上颜色的素描般一点点出现在硬木椅子上,手里稳稳地端着洁白的骨瓷杯,杯里的摩卡咖啡中一层涟漪荡起。
“雨果有句话——真爱的第一个征兆,在男孩身上是胆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胆。”
诺休对着熟睡中的洛临意微微举杯。
“恭喜,你有个好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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