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临意微微喘息着,他倚靠着那棵巨大的橡树,坐在它破土而出的粗壮树根上,右手无力地低垂着,中指轻轻颤抖,指环上反射出叶片淡绿的荧光。
在这一个多小时内,斯达贝尔已经向他总共发起了七十五次突袭,三十四次正面进攻,十九次飞刀暗袭,有一柄飞刀甚至从洛临意右颊划过,留下了一条细如弦的伤痕。
现在已经不再流血,只是留下一道殷红,洛临意正在抓紧时间恢复体力,他开始大口呼吸,吸入大量的氧气,中指发出抽筋般酸痛感,剑盒中的剑刃已不知出鞘归入百次。
斯达贝尔出手快狠准,就像一条眼镜王蛇,又宛如俯天而下的苍鹰,但他没有攻击洛临意的致命点,比如喉咙、心脏、后脑、脊椎……否则洛临意早就在喝孟婆汤了。
每当斯达贝尔的袖剑即将刺入洛临意的肌肤时,剑刃就会瞬间收回,然后他的手掌顺势重重击打在洛临意身上。
洛临意从未想过一个刺客的力量会那么庞大,每一掌都能把他击飞出一米开外,有一次斯达贝尔偷袭他的腹部成功,那一掌甚至把他撑起,双脚悬空几厘米。
那时那样的剧烈疼痛差点让洛临意把胆汁都吐出来,当跪在地上的他刚刚晃过神来,在恍惚中缓缓站起时,斯达贝尔的袖剑就又出现在视线之内。
一秒后他就睡在一米外的碎石上了。
橡树数以千计的树叶们缓缓随风摇曳着,卷起巨大的浪涛声,经过叶片过滤的阳光是浅绿色的,洋洋洒洒地披在洛临意肩头。
这是多美多静的一幕啊,若是平时洛临意早就躺下享受这一刻的唯美了,可现在他却仿若被狼群包围,头顶上还有秃鹫盘旋,如临大敌。
洛临意是在休息,可他浑身的肌肉都在整装待发,好像弓上紧绷的弦,搭上箭就能发射,他的眼睛在观察四周,耳朵在捕捉哪怕一丝丝的不寻常,现在的他就是一只狐獴。
一只落单的,被猛雕追捕的小狐獴。
右手的五指都在缓慢而有规律地活动着,细线细微地颤动着,袖剑的剑刃可以在瞬息间出鞘。
原本洛临意还以为斯达贝尔所谓“不定时突袭”,只不过是想让他不偷懒的说辞罢了,他当然不会偷懒,这毕竟身关性命,而且他一向是个自律的人,想办的事就像上了发条般的井井有条。
可斯达贝尔这家伙不安套路出牌,洛临意还没让剑刃出来三次他的突袭就来了,毫无征兆,恍若天降。
在这样不留情面也不留余地的攻击中,洛临意的所有感官在短时间内被迫放大了数倍,他不断控制袖剑弹出收回,甚至在阻挡飞刀时他连剑盒都用上了。
幸好……幸好那些飞刀都在视野内。
洛临意不敢放松,一旦放松斯达贝尔的突袭绝对会在下一秒就出现在眼前。
绝对。
叶涛声在耳畔层层不绝,哗哗之中,洛临意却蓦然听到了某种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某种东西的破风声,他机敏地转头四顾,那股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洛临意有些不安。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知道这不是树叶可以发出的声音,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斯达贝尔的袭击。
可那是什么呢?又是在哪——
在上面!洛临意终于找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既然是从头顶上传来的,那来者是什么就毫无疑问了。
那一定是柄飞刀!
锋利至极的袖剑在瞬间弹出剑盒,原本还在活动的五指霎时握紧成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在做出判断的那一刻洛临意的右手就已经向头顶上挥去,银白的剑刃带出一道雪亮的弧线
“叮——”
金属撞击的声响,剑刃收回,洛临意没有转头看向那柄被击飞掉落在地上的修长飞刀,他放下右手身子前倾,双腿猛蹬树根,借助反作用力向前冲去。
第二十次飞刀暗袭。
休息时间结束了,他必须得动起来。
距下一次袭击到来的时间不会太长,斯达贝尔会给他休息却不会给他准备的时间,所以洛临意得跑,跑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在那样的地方,斯达贝尔的偷袭将会无处遁形。
他的闪躲或是防御也会更轻松一些。
突然,洛临意飞奔的身形猛地一顿,他伫立在被橡树树叶笼罩砾石上,扭头看向左边,脊背挺直如竹。
那里站立着一个人影,洁白的连帽衫深蓝色的牛仔裤,兜帽罩住那人的脑袋,散下的阴影遮住面庞,直视过去,只能看清他薄如刀刃的唇。
洛临意的余光捕捉到了那个蓦然出现的身影,所以他停了下来,袖剑悄然出鞘,他们两人的距离相差不过二十米。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会在这里的只有两个人,洛临意和斯达贝尔。
二十米的距离其实很短,斯达贝尔若是想正面进攻,那无论洛临意跑多快跑多远都毫无意义。
因为总会有一段剑刃出现在他眼前。
既然逃不掉那就拼死一搏,就算是落单的狐獴,也是能咬断猛雕脖颈的,对吧?
斯达贝尔双手放在连帽衫的衣兜里,漫步走向洛临意,他的脚步轻盈,不惊动一颗石子,就像在花园里散步般悠闲。
这里的确美得像空中花园。
“喂!老师!”
洛临意褪掉学院服宝蓝色的外套,随手扔在几步外残缺的竖墙上,露出其下纯白的衬衫,后背被细汗微微浸湿,他决定最后拼一次
——哪怕他什么都不会。
“只要我能躲过或者挡下你的三次攻击,今天就算我通过了!可以吧?”
一阵清风徐徐拂过,后背传来一阵冰凉的冷意,洛临意已经蓄势待发。
斯达贝尔没有回答,只是步伐加快了几分,洛临意扯起一丝笑意,因为他知道斯达贝尔同意了。二十米的距离已经渐渐缩短至十米。
放在衣兜内的双手猛然伸出,恍若雄鹰展翅般迅猛有力,两道银光刺破黑暗暴露在空气之中,锋芒毕露。
斯达贝尔开始奔跑起来,速度每一秒都在加快,可洛临意依旧站在原地,漆黑如渊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疾驰而来的刺客。
轻风忽的戛然而止,铺天盖地的涛声渐渐平息,可仍旧有一些树叶在微微晃动着,发出婉转的沙沙声。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杀杀杀!
在相距两米时,斯达贝尔蹬石猛地跃起,仿佛就像是苍鹰掠空般破缚而飞,那两段出鞘的剑刃就是翼翅末端的白羽,撕裂云端。
他的弹跳是那么惊人,他跳起的高度足以越过一个正常身高的成年人,两米的距离对他来说好似越过一条小水沟般轻松。
洛临意在同一时间向前蹿去,就像出笼的猎豹,他拼尽全力咬紧牙关,可唇角却笑意依旧,他半伛偻着,从斯达贝尔脚下掠过。
【第一次……】
半空中的斯达贝尔不自觉勾起一缕欣慰的笑意,他坠地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在双脚触地的一瞬间就已经转过身来,一臂带刃上撩。
“锵——”
刀刃相蹭的刺耳声响在两个人耳畔荡起,洛临意在错身而过斯达贝尔时,就已经转身回奔刺向了他,右臂被斯达贝尔挑起,他的另一只手在同一时间刺向洛临意,袖剑隐藏在影子中。
洛临意自袖剑刺出的那一刻,就一直观察着斯达贝尔的另一只手,在那只手臂伸出时,他就跟着同一霎那向左边侧身而去。
没有任何意外,预想中的事一如意料之中的完成,斯达贝尔刺空了,洛临意没有回头,躲开后他就一直向前跑去。
【第二次……】
向之前的那堵碎了五分之四的墙跑去。
斯达贝尔微微抬头看了洛临意跑去的方向,收回双臂的袖剑,然后缓步走去。
洛临意一把扯下挂在碎墙上的宝蓝色外套,搭在肩上,转身向斯达贝尔走去。
同样的步调同样的悠闲,嘴角挂着同样自信的笑意,属于刺客的袖剑同样的归入鞘中,可那股不属于刺客的冲霄锐利却同样的不断高涨。
最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奔跑起来,肩上宝蓝色外套如披风般扬起,右手的袖剑在同一时刻弹出,迸溅出一样的锋芒。
巨大的橡树撑天踏地,粗壮到不知几十人才能环抱的树干上青苔密布,浓密到甚至代替了树皮,此时的橡树安静寂寥,一片败叶从树梢缓缓坠下,翻旋着飘落。
斯达贝尔的手臂已经抬起,两人间的距离只有一米这么近,当斯达贝尔即将把袖剑刺出时,洛临意猛然把肩上的宝蓝色外套甩向斯达贝尔。
外套在空中荡起,就像一道明媚的海浪。
斯达贝尔轻笑一声,可没有放出任何声音,他看着那件飘飞的外套,收回袖剑放下手臂,向后退了一步。
一条略显纤细的手臂伸出,袖剑剑尖越过指尖,可什么都没碰到,洛临意一愣,他想过自己的攻击可能会被挡住,却没有想过自己会刺空。
飘起的外套慢慢落下,搭在洛临意伸出的手臂上,被遮住一大半的视线蓦然清晰,可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近在咫尺的一点寒芒。
洛临意刚想后退,可那点寒芒已经点在他的眉心上了,一丝刺骨的冷意从眉心间渗入体内,仿佛血液里都是冰渣。
下一秒,剑刃就已经消失在一条漆黑的缝隙中,斯达贝尔放下手,捋下兜帽,从一只手伸如衣兜里。
“不错,你算是过关了——新手训练完成,就得进入主线了。”
斯达贝尔从衣兜里取出另一个袖剑,一样的银白一样的精致一样的狭长,古朴的六翼天使弥散出岁月的沧桑。
“回去练练左手,你必须让左手运用得和右手一样自然,这是必修课,完不成这辈子都别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刺客。”
洛临意点点头,接过袖剑,捋起左臂的袖子,一一束戴上。
“想学阿萨辛刺客技可不轻松,我会以最严格的要求训练你,毕竟我们的目标已经不再只是人类了,而是混沌种。”
“我必须确保你可以凭借阿萨辛刺客技杀死混沌种,既然你选择了这样一条路,就已经没有后退的可能性了,只能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不要让自己后悔——虽然,我知道你只是脑子一热或是开个玩笑才会选择阿萨辛刺客技……”
“努力,我的学生,你可能是带的最后一个学生了,过不了多久……我就要毕业了。”
“袖剑是阿萨辛刺客技的灵魂,你必须得把它们运用得出神入化,如……如……如臂指使。现在时间不早了,还有几分钟就是实战训练,你可以去广场集合了,随时随地都可以练练左手袖剑。”
“临行前……要不要来中二一场?”
斯达贝尔笑了笑,他亮出袖剑然后又收回,洛临意直到现在才注意到,斯达贝尔的无名指指背上文着一个熟悉的标志。
刺客信条的标志,Assassin的首字母,也是恶魔的讥笑。
洛临意唇角的笑意渐渐扩大,但却又在一秒内消散,他庄严肃穆,冰面冷颜。
“Where other men blindly follow the truth remember——Nothing is true.(Where other men blindly follow the truth remember——Nothing is true.)”
“when other men are limited by of laws,remember——Every thing is permitted.(when other men are limited by of laws,remember——Every thing is permitted.)”
“We work in the dark and serve the lightswe areassassins.(We work in the dark and serve the lightswe are assassins.)”
“Nothing is true everything is permitted!”
废墟之上橡树之下,刺客们念诵出刺客的誓言,清冽的风卷起满天叶涛。
恍惚间,一声鹰啼掠过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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