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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冥帝姬

106 冥帝姬

二十年前,海德尔欧德当代皇帝瓦尼艾露·海德尔欧德登基。这位帝国历史上罕见的女皇深得民心,获得了超乎想象的民众支持率。不过一直到登基,都有皇室家族的成员质疑他的继承权。若不是她在登基之后迅速地使用强硬的手段镇压了反对者们,恐怕不久之后帝国内便会爆发一场大规模的政变。

为了对新皇帝的登基表示祝贺,露尼娅按照以往的惯例回到了帝国,打算见一见这位在公主时代就展现出了强悍政治手腕的当代女皇。不过和以往皇帝的礼遇有加不同,露尼娅在请求面见皇帝时第一次吃到了闭门羹。

帝国皇室往往拥有数十位来自不同分支的继承人,这些皇储们需要在有限的时间内留下实绩,以期获得大贵族们与民众的支持。而没能当上皇帝的皇储一般都不会失去皇室成员的身份,他们可以继续生活在皇家园林中,留下子嗣并帮助他们的儿女争夺下一任皇帝的席位。有一部分皇储为了避免家族内斗,也会主动地放弃皇室身份,离开帝国前往其他国家开始新的生活。

理论上讲,身为皇室成员,也符合一切皇储条件的露尼娅也拥有着皇位继承权。但是由于自己不老不死的诅咒,露尼娅完全可以花上数百年的时间经营自己的势力,然后在皇位上坐到帝国灭亡的那一刻。为了避免这灾难性的后果,露尼娅在被诅咒之后主动地放弃了皇室继承权,自降为庶人后便开始云游四方,只在新皇登基时回来表示一下祝贺。

由于露尼娅强横的实力与不死的身躯,之前的几代皇帝仍将她视作皇室成员,以长公主的标准迎接她的到来,并对她的需求提供最大程度的帮助,以求她能够在帝国陷入战争时参加战斗。而露尼娅的确也参加了二百年前对原世界殖民军的作战,并为帝国取得了关键性的胜利。在那之后,露尼娅便成为了帝国的座上宾。

但是这位新登基的女皇却抛弃了这个惯例,她一开始拒不接待前来祝贺自己的露尼娅,而在家族老成员的劝告下,才终于以庶民的标准接见了露尼娅,而她在面见露尼娅时说出的第一句话,便彻底地斩断了这位前帝国公主与帝国的纽带。

“隐忍了三百年,终于打算来抢夺朕的皇位了吗?朕可不会把这位置让给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别忘了,你在三百年前就已经放弃了坐上这皇座的权利了。”

完全没有意料到女皇会说出这样的话,露尼娅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回复。她没想到这位信任皇帝会如此忌惮她的存在,为了让这位皇帝安心,她只好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我没有觊觎皇位的意思,我不会参与任何皇室的事务,你大可放心。”

“只要还在朕的有生之年里,就不准你再踏上帝国的土地。”

会面就这样结束了。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的露尼娅只能选择离开,但在离开之前,她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后的疑问。

“如果帝国再一次遭遇战争,我还需要回来吗?”

“朕一个人就足够了,而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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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尼娅离开了帝国,开始继续在世界各地云游起来。已经活过了二百余年的她对大多数事情都很淡漠,所以就算现在的帝国不接纳她的存在,也对她没有太大的影响。偶然她会因为一些小事再次进入帝国境内,不过也不会停留太久,更不会去和任何皇室成员见面。

就这样十年过去了,露尼娅一直都过着和以前一样的闲散生活。直到之后的某一天,她在丹恩诺王国寻找传说中的以太结晶时,见到了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

这个衣衫褴褛,眼神中几乎没有神采的男孩和大人们一起在煤矿中挖掘着燃煤。露尼娅有些可怜这个男孩,便将他带离了煤矿,送往了帝国的边陲小镇中。而拥有着近乎无穷时间的露尼娅决心将他抚养成人,也算是打发自己悠久的时间。

这个男孩的名字叫做迪尔哈特,他原本是丹恩诺一位普通矿工的孩子,母亲早亡的他在十岁时又失去了父亲。为了生存,他只好踏入了暗无天日的煤矿,而当他已经对自己的人生感到绝望的时候,露尼娅找到了他。

给予了自己新生活的露尼娅让迪尔哈特感到了久违的亲情,他开始将这位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性当成了自己的姐姐。两人一同生活在远离喧嚣的小镇之中,就好像真的姐弟一般。

“迪尔哈特呦,你长大了想要去做什么呢?”

“我要成为像露尼娅姐姐一样的人!”

“嗯,要加油哦。”

年少的迪尔哈特憧憬着露尼娅,渐渐长大成人。而在十七岁的那一年,他幸运地考上了帝国的骑士学院,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骑士候补。

在出发前往学院的那一天,露尼娅平静地望着这个陪伴了自己数年,已经成为了一位优秀青年的大男孩,没有说出任何伤感的话。而迪尔哈特也没有露出别离时应有的悲伤,他拥抱了一下这些年养育了他的露尼娅,说出了自己一直隐藏在心中的愿望。

“露尼娅姐,等我成为了真正的骑士,我就陪你一起去旅行。”

“迪尔哈特呦,以后的路要一个人走喽。”

“我会成功的,露尼娅姐,一定要等着我啊。”

分别对露尼娅来说早已司空见惯,所以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迪尔哈特对她来说也只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这个男孩终将拥有自己的事业,家庭与儿女,最后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之中。而超越了时间束缚的露尼娅只能作为旁观者看着他走完自己的人生,却不能像正常人一样陪伴着他。

就这样过去了三年之后,露尼娅终于又一次见到了迪尔哈特。但那个时候,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已经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朕一点也不想见到你,但朕的将军说想要见你一面。也罢,为了帝国,你们之间的确需要做个了断。”

突然接到了通知而来到了皇城中的露尼娅,见到三年未见的迪尔哈特,但这个二十岁的青年如今却已经成为了帝国的三将军之一。露尼娅不知道他这些年来究竟有什么样的境遇,但看到他得到了如此的成就时,露尼娅也从心底为他感到高兴。

“露尼娅……姐,我们之间……今后也许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了。”

“迪尔哈特呦,这是你的选择,所以不要那么在乎我。”

“我……不知道这样到底对不对。”

“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都支持你的。”

“鉴于你为帝国培养出了这样一位优秀的人才,朕特此恩赐你‘冥帝姬’的名号。但从今以后,你与朕的将军便再无任何关系。而你就算拥有着这名号,也不准随意地踏入朕的土地。”

女皇依然对露尼娅有着强烈的敌意,这让新晋的迪尔哈特心中十分难过,但作为帝国的臣子,皇帝的命令便是绝对。从今以后,也许两人的命运便再无任何交集。

“那再见了,迪尔哈特呦。”

“朕倒不希望再见到你。迪尔哈特卿,朕代表帝国下达对你的第一个命令,那就是……彻底忘记这个帝国古老的亡魂,并且严防她之后的一举一动,不要让她找到任何机会威胁帝国的安定!”

露尼娅又一次离开了帝国,悠久的生命让她并不太在意这件事情。虽然有些伤感,但时间终将残酷地抹去一切,只留下她孤独地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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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的故事了。少年呦,你觉得如何?”

“我倒是不太理解,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强烈的敌意?”

听完了露尼娅的故事,罗恩在感叹人情冷暖的时候也突然回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当年那个将过去的自己带离战争废墟的人,和自己的关系就好像是露尼娅与迪尔哈特一般。他们因不可抗拒的原因而形同陌路,但自己和那个人之间的关系会不会也因为某种事情而发生变化呢?罗恩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但他突然觉得,自己残缺的最后一段记忆中也许真的有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迪尔哈特他只是想让我离开帝国,好让我不再和皇帝见面而受羞辱而已,这也算是他的一种温柔吧。”

像是回想起往事的露尼娅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但却没能掩饰住其中的那一丝悲伤。就算已经独自活过了悠久的岁月,但面对这样的情景她还是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咱又没有必要去见那个怪癖的女皇。时间紧迫,还是专心完成咱们的目的吧,”

戈洛对此似乎有些不屑一顾,出声提醒其他人不要太在意露尼娅的故事。不过当她的眼神扫过罗恩的时候,还是露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温柔。相比又一次失去了家人的露尼娅,她至少还有罗恩这个学生在身边。

“到前面的城里再去叫马车吧,我也打算变装一下,别再让其他人认出来了。小戈洛呦,你没有意见吧?”

“没有。”

帮忙接过了娜赫特的行李,罗恩走在了四人队伍的最后面。听完了露尼娅的故事而陷入了沉思的他不知道能不能得到自己的答案,但他也由衷地希望自己与家人之间的关系不会陷入如此的境地。

“罗迪克先生,你在想什么?”

“啊,我只是想起了家里人,也不知道她们现在好不好。”

“是吗,我其实……也有些想父亲了。”

同样是独自一人踏上旅途的娜赫特与罗恩同时感到相互之间有些微妙的同病相怜,虽然仍然有些距离感,但时间一定会让他们更加了解对方隐藏在外表之下的内心。而现在,只不过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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