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回叶谷,充斥着暴走族们所带来的喧闹。
但回叶谷总归也是一个大型民居区域,暴走族的帮派就那么一个,总人数也就一百人左右,再怎么闹腾,也总不会颠覆如此巨大的区域的治安,有了喧闹之地,那自然就有宁静之地。
回叶谷的东区就是一片祥和,在通往地铁站的马路边上的人行道上,面色惨白的黑发少年正用左手杵着拐杖,迈着绑着夹板、脚底垫着魔法海绵体的左脚,一瘸一拐的向前走着。
要问为什么他不用右手杵拐杖的话,那就得看他右手的肌肤颜色了吧。
以尺骨中心部位为起点皆有严重切割痕迹,以至于接下来的一切,皆是灰色的特殊金属材料所构造的精密机械义肢。
从少年脸上的鲜血来看,这件义肢多半是刚刚才装上去的。
「奥……斯卡……」
在少年一瘸一拐的向前行走之时,跟在少年背后的幼小女孩突然开口说话了。
稚嫩清澈的童音中却含有一丝不属于她当前这个年龄该有的复杂情感。
「我们……一定要……杀掉……她吗?」
「哼。」
背对着女孩的奥斯卡闻言,冷哼一声,停下了脚步。
「你是觉得我打不过她吗?」
「艾月……不是…这个意思……」
女孩慌忙的摇着头,又说道:
「可是……那个姐姐……陈烬,也救了我……和奥斯卡的命……不是吗?」
「喔?」
奥斯卡翘了翘眉头,唇齿微张,却未道出任何一言一语。
令奥斯卡不可置否的是,陈烬的确救了自己和艾月一命,虽然被敌人所救是一件耻辱的事情,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又是很幸运的事情。
倘若没有陈烬,发狂的奥斯卡肯定会杀死艾月,然后再因为被暴戾吞噬,彻底的失去自我意识吧。
「不过,艾月,要知道,凡事皆有因果吧。」
「唉?」
奥斯卡沉默了片刻后,得到了一个“自我安慰”般的解释。
但若陈烬一开始就没有出现在大楼里,那么也就不存在奥斯卡跟踪陈烬,自然而然的就不会有为了救艾月而意外受伤导致能力使用过度进入发狂状态这一说了。
说到头来,这依然是陈烬的错,所以奥斯卡很理所当然的认为被陈烬救只不过是陈烬填补了自己造成的错误罢了……
「如果没有陈烬,那我也不会使用能力,你也不会被混混缠上,我也不至于受伤而发狂,所以这一切都是陈烬造成的。」
「……」
「他现在回来,也只是解决了他自己所创造的错误罢了。」
奥斯卡顶着假笑,无力的摇着头。
奥斯卡知道,这套毫无逻辑的说辞显得太过无力了。
无论怎样,现实就是现实,被人救了一命就是被人救了一命,这一切都是无法否认的现实,奥斯卡只是有点不服输而已。
因为〔深谙恶鬼〕暴动陷入发狂状态,奥斯卡失去了自我意识,被燥乱鬼气所操控,并不知道自己与陈烬的战斗流程是怎样的,奥斯卡只知道,自己像是睡了很久似的,只知道一觉醒来,自己就缺胳膊少腿的躺在血珀里……
而一旁的陈烬则毫发无损,哼着小曲儿一脸轻松的施展着治愈魔法,将奥斯卡断掉的右手治愈并止住了血……
「可是……」
「艾月,别忘了你我,还有山姆大叔,我们都还是影龙会的人,陈烬这种实力不凡的家伙去了歌剧院,那他肯定已经察觉到了我在剧院布置祭魂大阵的计划,所以也算做目击者中的一员,而……」
说到这里,奥斯卡眯起了眼睛,望向了艾月的苍白脸蛋,咧嘴一笑:
「影龙会的规矩是什么,你知道吧?」
「杀掉……所有……目击者……」
「没错,就算陈烬救了你我,那又怎样?仅仅如此就背叛在你我面前大如泰山的影龙会吗?」
「这个……」
艾月一怔,顿时间无言以对,只得弱弱的低下头,不敢和奥斯卡对视。
「唉……」
奥斯卡摇了摇头,暗叹一口气。
艾月终究还只是一个小女孩,以前的暗杀任务一直都是山姆大哥和自己执行,这一次初次执行任务,不免也会遇到新人都会遇到的问题。
目击者该不该杀……
这个问题,曾经也纠结了奥斯卡很久,最后被自己的妹妹所解答了。
在一次灭杀某个家族的任务中,妹妹因为有了杀手最不该有的东西——那极为可笑的同情心,所以她留下了那个家族唯一的幸存者,家族的长女,回到了组织上报任务,而结果也可想而知,隐瞒幸存者的事情被组织发现,直接给奥斯卡唯一的亲人判了死刑,且当晚执行,以至于在外执行任务的使奥斯卡根本没有时间为妹妹做任何事情,只能赶到刑场,眼睁睁的看着妹妹死去……
「别忘了我妹妹的事情,我可不想因为你而步上我妹妹的后尘……」
「……」
「我还得为小爱……」
奥斯卡自言自语的说到这里,表情一滞,喉间吐出的话语突然戛然而止。
「嗯?」
艾月疑惑的歪过头。
经常与奥斯卡相处,艾月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小爱”是谁。
那是他已经死去的妹妹。
「你刚才……?」
口中提到死去的妹妹,是什么意思?
「不……没什么……」
奥斯卡挥了挥手,示意艾月不要在意。
「组织上的规矩我相信你很明白,所以我就不多做重复了,你能跟我说说那个陈烬吗?」
「他?」
「我的意思是,能跟我说说他是怎么赢的我,战斗流程是怎样,籍此,就算我打不过他,我也至少得了解一下他的能力,心里好有个数。」
「这样啊……」
艾月低下头,做出沉思状。
「他……」
——
——
——
在打败那个名叫奥斯卡的跟踪者并给他治疗伤口并装上炼金技术制造的机械假肢后,陈烬回到了上杉家。
虽然陈烬很好奇奥斯卡和艾月两人的身份,以及他们跟歌剧院北路的鬼怪的关系,但是因为陈烬的灵气盾牌所储存的灵气被发狂的奥斯卡磨损的消耗殆尽,以至于奥斯卡早早的突破了盾牌监牢,打断了陈烬对艾月的“灵魂拷问”。
接下来便是陈烬打断奥斯卡的狗腿的事情了……奥斯卡的左腿被陈烬用魔法「地突」震成了跟骨骨折,使奥斯卡失去了站立和行走的能力。
陈烬说是让发狂的奥斯卡丧失战斗能力,借此机会使他平静下来……
但实际上更多的是陈烬的报复心理作祟,很不爽这个家伙突然打断自己获取信息,所以才下如此毒手。
陈烬有很多方法使奥斯卡失去行动力却不受伤害,只不过陈烬故意没有用罢了。
「他们两个对我来说也是陌生人,我竟然会无偿的给陌生人治愈伤口且装上假肢,我自己都惊讶了……」
陈烬双手紧握,做出祈祷状,过了数秒,双手才缓缓放下。
「不过……」
说到这里,陈烬的右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个触屏机械平板,脸上露出了阴森森的邪恶笑容:
「他们居然还敢相信我这个陌生人,也的确令我蛮惊讶的……」
湛蓝的蓝宝石双瞳所望向的机械屏幕上,赫然显示的是以陈烬为中心,方圆十公里范围的电子地图……
而地图上所标注的东区地铁站处,一个红点正停滞在那里。
利用炼金技术制作的假肢里面装有简易的GPS定位系统,可以依靠着系统内的魔力供给,使陈烬获得对奥斯卡这位“陌生人”至少三天时间内的精确位置。
「找个机会去跟踪一下吧……」
陈烬喃喃自语着收起了机械平板。
吞灵鬼这种堪比灭绝生物的鬼怪出现在即将开始大型演唱会的剧院北路是个巧合,陈烬一直对此深表怀疑。
奥斯卡和艾月这两个神秘人的出现解决了陈烬的疑虑,在询问艾月时,虽然她并不正面回答陈烬的疑惑,但陈烬从艾月的表情……侧面的得出了答案。
陈烬的猜测,就是——那个名为“辫子姑娘”的吞灵鬼出现在剧院北路的确不是巧合,而是某个小团体……或者某个大组织的阴谋,他们试图以演唱会为依凭,做什么事情。
或者,演唱会跟他们没关系,只不过在他们放置吞灵鬼的时候,V公司的演唱会刚好决定在这里开展罢了。
无论怎样,这摊浑水在陈烬的眼里看起来越来越浑浊了,让陈烬顿生退意。
毕竟陈烬当前只是一个无名小辈,实力不说中庸,但也只能算是较强,要是真正的遇到铁板,陈烬毫无疑问会吃亏。
「好想放手啊……」
陈烬叹了口气,在陷入短暂思考中,陈烬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在摇摇头整理好思绪后,陈烬敲响了上杉家的家门。
「喔!哦尼酱!欢迎回来!」
门在刚刚敲响的下一刻便被拉开了……
出现在陈烬眼前的,是上杉家的长女,曾经上杉风太郎的一木多,现今陈烬的妹妹——上杉濑叶。
「啊…我回来了。」
走入家门的陈烬露出放松的微笑,将鞋子轻轻的脱了下来,放在了玄关处。
虽然陈烬想要就此放手,不再掺合剧院北路吞灵鬼这摊深不见底的大浑水,但做为驱魔人……不,应该说,做为陈家的驱魔人,陈烬无法放手。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是陈烬的爷爷告诉陈烬的“大道理”,在某种意义上,这也是陈烬一直以来所遵循的信条。
为了这个信条,哪怕就是死,陈烬也没有一丝恐惧可言。
剧院北路的吞灵鬼与演唱会产生的波澜,肯定会造成大量平民死亡,引起社会性恐慌,无论是陈烬当前的家庭——上杉家,还是陈烬在读的龙神魔法学院,势必都会大受影响,龙神政府为了平息慌乱,肯定会尝试将吞灵鬼背后的组织除掉,所以会将学院区划为危险区,调兵遣将,对学院区进行大清剿行动……
虽然这都是陈烬自己的推测,但其中也不无缘由,毕竟在陈烬的爷爷留给陈烬的笔记本里,龙神帝国的大清剿行动是实实在在的发生过的,且不止一次,笔记本上是有着许多真实事例的。
否则如此偌大的龙神帝国又是如何传承至今仍未破裂,甚至从无叛军的呢?这也多亏了龙神帝国的大清剿行动,将一切危险因素早早的扼杀在了摇篮里……
「哥哥,今天吃的是蛋包饭哦!」
上杉濑叶从厨台上端来一盘正热乎的精致料理,放在了陈烬眼前。
「啊~蛋包饭啊。」
陈烬欣喜一笑,拿起一旁的勺子,急不可待的舀了一勺散发阵阵热香,覆着金黄蛋皮的炒饭,塞入口中。
随着上下牙齿的细细咀嚼,番茄酱与色拉酱混合的味道包裹了陈烬的舌尖,不断的刺激着陈烬的味蕾,让陈烬的精神逐渐放松的同时,也顿感回味无穷,抬起右手便对着上杉濑叶竖起了大拇指,而后者则是报以一笑,开心的坐下身来,撑着下巴,一言不语,就这样抿嘴含笑的望着陈烬。
陈烬大快朵颐的样子让上杉濑叶感到非常满意,脸上的欢喜之色尽显无遗。
「不要吃的太急喔,这里还有水呢。」
上杉濑叶把水杯推到了陈烬的桌边,陈烬则是接过水杯,一饮而下。
「谢啦,濑叶。」
「嗯~」
望着濑叶温暖的可爱微笑,陈烬的灵魂在那一刻仿佛都被净化了……
我,现在不是一个孤独生活在都市中的驱魔师……而是上杉家的长子,龙神魔法学院的优等生了啊。
倘若连这些事物都守护不了,那还谈何理想,不说重振陈家,连自己恐怕也无法保护。
「看来,这摊浑水必须要趟啊……」
望着散发淡淡热气的炒饭,陈烬闭上眼,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我,一定要保护好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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