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恩提着竹篮，佝偻着身子在小路上走着，在一片树林茂密处停下，向两边望望，猥琐地走了进去。“采蘑菇的小姑娘，蘑菇摘了一箩筐，恶狼夸我好漂亮，做了毒药给它尝。”在忘词的情况下是无论如何都要囫囵唱完的，这是我们法师大人的艺术修养，绝不中断任何一次美妙的演唱，因为它可能使某位美丽的姑娘抱憾终身。虽然是被徒弟贬去割草的，法师大人仍坚持着自己的做事准则，那就是先把自己能做的做好，做法师与做人都要脚踏实地，不能一口吃个大胖子出来。所以，布莱恩并不认为自己有给那只大兔子割草的能力，当务之急是先填饱自己的肚子，自己有了实力才可以去按照心中所愿去改变我们周围与之联系的客观条件。哇，我是个哲学家。法师禁不住摇头晃脑，身上搭的袍子也随之摆动，像个滑稽的布偶。靠近路边的地方什么也没有，虽然人们都教育小孩说路边的东西不能乱拿，但显然路边是空荡荡的，或许路过的旅客有着不同的优秀传统。布莱恩加快了脚步，走了约莫一刻钟，只能远远地看见小路的模糊影子。他发现了一丛可爱的平菇，这个是没有毒的，法师丢下篮子，用手捏住蘑菇的根部，向外使劲地拔，手上变得很湿润，这蘑菇水分很足。
采完这一丛后，法师站起身，扭扭有些酸痛的腰，看看连篮子底都没盖住的蘑菇，向更深处走去。说来也巧，每当布莱恩采完这一处，不远处就又有一处出现在眼前，布莱恩感觉今天的好运气来了，不顾腰背的酸痛向蘑菇长龙展开了讨伐。在望不见来路的阴寒树林里，法师看到蘑菇围着树根长了一圈，虽然有很多他不认识的蘑菇，但只要把灰色菌盖的平菇采下来久好了。法师高高兴兴采着蘑菇的时候，不经意间闻到一股骚味儿，他蹲再地上，伸长了头向自己裆部探去，果
然一股骚味，但却没有刚刚嗅到的那么浓烈。法师摇摇头，继续投入到他的采蘑菇大业中，蘑菇已经被他实实地压了好几下，提着的份量也越来越重。法师开始转动他对商业敏感的大脑，一会儿回去这一筐可以分成三份，一份今天吃，一份去换两个粗面包，还有一份可以卖三个铜币，或许是四个，他可以用这份钱去玩纸牌游戏，然后延续今天的好运气，从而发家致富走向人生巅峰。
法师在一株大概两人合抱粗的大树下对他的采摘事业暂时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再往前去是一个只有小草覆盖的山岗，小草看起来很长了，不过都紧紧的贴着地面，像有什么东西长期从这上面碾压过一样。“哎，成了。”法师掀起长袍的下摆，弯腰低下头去抹脸上的汗，不停地起蹲让他的小心脏又找回了初恋的感觉。
“吼吼”，法师身后传来一阵腥风，法师没抬头，便看到地上硕大的影子，因为林子茂密，浅浅的影子并没有在开始就打断法师的采摘。法师筐子都没拿，向前跑了。野猪低下头，开始用后蹄刨地，看架势是要一鼓作气冲将过来。法师边跑着回了头，看见野猪这阵势估计是躲不了的，起了杀心的野猪可比人快多了，那么长的大獠牙，撞上估计得把人给刺穿。野猪称霸山林，以出色的防御和爆发力闻名，是可以和老虎，人熊并列的凶猛野兽，并且是更为常见的猛兽。“哼”，布莱恩这时却闭上了眼，脑中浮现出周围的黑白景象，布莱恩集中意念观察着前方大片的扇形范围，身后的景象成了灰蒙蒙的一片，分不清远近的树木，黑压压的像画在一排的简笔画。布莱恩的眼角浮现淡淡青烟，丝丝缕缕逸散在面庞，一只长条形的小动物渐渐凝聚，不断伸长着，像只飞速成长的青蛇。野猪仿佛在空气中嗅到威胁的气息，放慢了刨地的动作，头低得快要挨在地上，眼神却向上狡黠地打量着这个气息突然变化的男人。布莱恩睁开眼，金黄的瞳孔依旧是蒙了层灰似的，青烟正是从这里莫名其妙地冒出来，如山间清泉从隐蔽的石穴突突冒出，不知所起，不知所终。这肉山似的野猪向后退了半步，只这半步，包含着不战而败的怯懦和对强大力量的敬畏，身上耸起的刺也收了起来。
“不好意思。”布莱恩已不似往日的那个小丑角色，头发在气场的笼罩下纹丝不动，灰袍更像是吞噬一切的浩瀚虚空，脸上挂着令人不解其意的苦笑。既非故人，亦非宿敌，在深林深处，一人对着这野猪，好像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哈”，布莱恩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喉咙却轻微的抖动了，再次闭上眼，方圆十里，尽收眼底。一股相熟的气息撞击着神经回路，莫里终于气鼓鼓地自己添了一碗汤。磨坊外的农民惊奇地发现检查过的大米成了糠，格里卖力地揉着面团，莫里从前的邻居搬了小凳子坐在门前闲聊着。这大好人世间，也不全是妖怪。
准备逃跑的野猪瞧见了这个空档，直接冲了过来，嘴边喷着白气，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
布莱恩微微抬眼，看着快冲到眼前的野猪。
两边杂草如铁枪突出，脆弱的，叫它坚韧
地上落叶如金镖飞射，卑微的，叫它伟大
野猪离布莱恩犹有五步之遥，睁大了布满血丝的大眼，轰然落地，溅起一蓬尘埃。野猪最柔软的肚子上，扎进了数十根茅草，数不清的枯黄落叶，脖子和四只蹄上，被杂草缠着，勒进皮肉里。
一片叶子落下了，灰袍法师的袍子迎风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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