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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3)

第一章(3)

为了不让背部的伤口受到挤压,苏阳只好侧坐在轿车的后座上,他一手扶着前座的椅背,另一只手划亮手机屏幕,才发现有许多未读消息和几个未接电话。

他先是点开了名为“苏阳全球粉丝后援会”的微信群,不用看封面那熟悉的四人头像,苏阳也知道这一定是他们的宿舍群,只有那三个多半不正经的家伙才会将群的名字改的乱七八糟。

只有四个人的群却有五六十条未读消息,苏阳快速翻看着他们的聊天记录。他们由一开始的询问伤情,而后似乎是从哪得知他的情况,开始乱扯了起来,最后还一人给他留下了一句类似让他“安祥地走”的留言

“安心养伤,别担心,你爹地我会照顾好妹妹的,来学校那天记得帮我买最新的知音漫客。”微信名叫“有姿势水平的白学家”的人留言道。这是他们宿舍的舍长,李荣轩。他在班里经常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上课时喜欢躲在前排同学的背后看漫画,看的专注时还曾在课堂上发出了桀桀的笑声...但是在球场上却像是换了个人般生龙活虎。作为苏阳的死党之一,他和苏璃也挺熟悉,大有将她作为自己妹妹照顾的趋势。

“葬爱俊少”也说道,“你这一去,让雨欣同学一个人孤苦伶仃,我只好勉为其难的暂坐你的位置,让她感受到你这个同桌不能给予她的温暖和关怀。”这是陈俊,人如他的微信名一般幽默顽皮,凭借着他俊俏的面容和不知哪里学来的撩妹技巧,在女生中很受欢迎,是年级里许多男生的公敌。常常不完成作业的他也是老师们的重点“关照”对象。

“好好休息,祝早日康复。”相比前面两人的没心没肺,张晟睿的留言最为简短却是最诚挚的祝愿。他无论在宿舍还是教室,都是低头看书的姿势。作为年级闻名的学霸的他也阅览群书,即使放下书时也是沉思的模样。他要是出生在中世纪,那罗丹的思想者雕塑一定是照着他的模样雕刻出来的。

苏阳一边笑着一边随便地回了几句后,就将目光投向了车窗外的景象。

望着道路两旁逐渐色彩斑斓,他知道车已经从城郊开回了市中心,这座沿海发达城市本就是不知昼夜般的喧嚣。然而想到小璃还得住校,他不禁感到一丝寂寞,今晚要一个人呆在家里了呢。

车在家门口停了下来。

林远方帮苏阳拉开车门:"你这几天就好好在家养伤吧,我待会还要去个地方,就不多留了。”

"林叔叔,辛苦你了。"苏阳表示了感谢,然后在林远方的搀扶下缓缓地走进进了屋。

看着屋子里的灯光亮起,林远方看了关上的门好一会,才转身下楼,重新回到车上。不一会儿,黑色轿车悄然在逐渐昏暗的天幕下驶出,仿佛刀子一样重新插入了繁忙的车流。

最后,轿车停在了市中心公园门口,林远方套了件黑色风衣,左手抓着一根手臂般长的铁棍疾步向里面走去。

此刻不过夜晚八点,本该有不少市民在公园里散步,不过在一个月前,这附近因建设高铁而开始施工,噪音嘈杂,灰尘飞散,于是这些日子来这里休闲的人就开始变少了。

林远方轻声走进公园,两排有了许久年头的榕树顺着人行道向远处蔓延,这个南方城市四季如春,翠绿的枝叶挂在枝头,部分灯光被遮掩,使得人行道上忽明忽暗。

一道红外激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笔直的穿过明暗相间的人行道,顺着林远方的背朝他的后脑勺爬去。林远方突然停了下来,从裤兜里摸出香烟盒,取了一支叼在嘴上。

诡异的寂静忽然笼罩了这片区域,似乎这儿被无形的结界所隔绝,原本昏暗的路灯此刻毫无预兆的戛然暗灭。漆黑的视野中除了狙击枪的红外激光,又亮起了一个红点,那是林远方把烟点着了。

"想在这里动手么,神族的杀手?"林远方把烟夹在指缝,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不过这个地方倒也的确十分适合刺客行凶呢。”

没有回答,扳机扣动!

漆黑的狙击枪枪口冒着细细的硝烟,似乎正冷漠地宣判着它对目标的处决,却没有枪响传出。

黑夜中的红点只剩下了一个。

"我们从不是刺客,"一个低沉的声音划破了死寂,他觉得自己的子弹击中了目标,已经关闭了红外激光,准备背上枪离去。

随着那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四周又响起了周围工地大型机器运转的声音,仔细听还能听见公园人工河的流动声,如同隔绝公园与外界的那个结界消失了一般。

忽然,一连串咳嗽声在不远处响起,路灯再度恢复了照明。

"这烟是给人抽的吗?。”林远方的抱怨声从另一处传来,路灯照亮了他微皱眉毛的脸庞。而他之前站立的地面上出现了深深的弹孔。

"原来是觉醒者吗?"随着低沉的声音再次出现,四周又陷入了沉寂。隐藏的存在再次扣动了扳机,肃杀之意如狂风一般倾泻出来。

又一发子弹无声的射出。它的飞行速度超乎常理的快,然而瞄准镜中的目标再次消失了。

"该死!"这个家伙低喝一声,他的心跳迅速变快,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了那个黑色风衣的男人可能是制裁名册上的目标。不过就在这个家伙刚想跳下树转移射击阵地的时候,他手里的狙击枪枪管却是骤然断裂!

男人毫不犹豫扔下已经变成烧火棍的狙击枪,从绑在小腿侧的剑鞘中拔出散发淡蓝色光的短刃,脚蹬树干,向下方的阴影处跳斩。

"叮--"锋利之物的撞击声传开。

不远处工地的探照灯正好转到这,照亮了在树下僵持的两人。

林远方双手握着铁棍的一端,手背上宛如蛟龙的青筋暴露出来,半蹲着挡下了那致命的斩击,嘴里还咬着重新点燃的烟。铁棍上也散发着诡异的青光。

一直藏在暗处的人也露出了身影,他穿着黑色的卫衣和运动裤,鹰鹫一般凶狠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林远方。

探照灯的光束只是一闪,两人原本站立的地方很快又陷入了黑暗。

"在现世能够将风元素发挥到如此地步,你是中庭叛乱军的'箕星'吧。”

"叛军?呵呵,入侵现世的你们,才是真正的叛乱者吧?!”

一阵大风吹过,公园里的榕树摇摆不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翠绿的枝叶飘散空中。而利刃的交锋声不断响起,两人的身影在明暗处迅速交错。

正式对峙的两人开始了竭力地对拼,利刃的余锋划破空气,并切割着周围的事物。人行道旁的粗壮枝干上映着道道深刻的划痕,翠绿的枝叶尚未落地便被撕成碎屑,就连坚固的水泥地面上也留下了宛若玻璃裂缝般的缝隙。

"愚昧,我们神族才是世界真正的主人!你们不过是一群卑鄙的篡位者而已!”袭击者森冷地低吼。

"笑话!你们的神国早已在那个黄昏消亡,这个世界原本就属于我们!”

"砰--砰--”

骤然迸发的两声枪响介入了两人的战斗。林远方缓了口气。

"迟早有一天,你们要面临真正的命运。"男人向后纵跃,目光冷冷扫过两人,他知道自己无法同时对抗制裁名册上的两个人,所以将短刃插回小腿侧的刀鞘后,就融入了阴影中,选择了撤退。

直至那个人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林远方紧绷的身心才松懈下来,疲惫的靠在了路灯上,“‘凰’,来的挺及时的嘛。”

一个人影从某棵树后出现,逐渐走近林远方,那正是几个小时前还在校医室调侃苏氏兄妹的校医。

王诗巧,代号“凰”,目前为了保护苏氏兄妹借着校医的身份在学校里任职。

她现在穿了全黑的作战服,原本披散的秀发扎成了马尾,左耳上的蓝牙耳机忽闪着蓝光,右手抓着的手枪硝烟还未散尽,"你都一把年纪了,发现了敌人不应该先告诉我吗?”

"我以为我能够单独应付,不过现在看起来神族派出的战士更加厉害了啊。"林远方突然苦笑着看着地上的铁屑——数十秒前它还是根铁棍,"我将风元素的力量加持在上面,却仍旧抵挡不住他的斩击,现在回想起来,刚才貌似挺危险的呢。”

"我们面对的形势也越来越紧迫了,现在只希望他们在那边的进展能够顺利了。"她轻轻叹气,不过马上就又责怪的看向这个疲倦的男人:“你本来身体就有伤,以后再碰上这种情况就不要独自迎战了,否则再有什么万一,我可不会管你。”

"听你的,听你的。"林远方赔笑着,随即却又开始抱怨,“你给我的烟是人抽的吗?那掺杂的药草味差点让我没躲开他的偷袭!”

“要不然就索性别抽烟,不然就别抱怨,哼!”

“唉,算我栽在你手上了。”他摆摆手,“你到这儿来了,小璃那边可怎么办?”

“别担心,半年前决定让他们转学到这儿,当然是有原因的。”王诗巧安慰道,“这所学院不仅仅作为组织的联络点,还有行动部队的精英驻守,即使敌人有意突袭,也必定不会得逞的。”

林远方叹了口气:"还是谨慎些好,我的身份暴露了,或许这个城市已经不适合我们潜藏了。”

就在两人往门口走去的时候,另一边,苏阳却是皱着眉头看着家里的医药柜。

“碘伏用完了么……”

苏阳轻轻的叹气,他揉了揉头发,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自己出去买药剂。

背后的伤口似乎没有那么疼了,苏阳自认为稍稍走几步路应该也不大会影响伤势。

不过就在他要出门的时候,天空开始飘落了雨丝,苏阳只好从家里取了把伞,才重新往外面走去,药店就在小区外不远的地方。

“欢迎光临。”

苏阳走到店外,门口的店员便露出礼貌性的微笑。

苏阳回以微笑,然后合上伞走进了药店。他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目光追着那身影看了一会,他才靠近那个女孩,有些惊讶的问道:“千夏?”

身穿黑色羽绒外套和黑色校裙的女生正在收银台结账,她苍白的脸色透露出藏不住的憔悴。

那是铃木千夏,与苏阳一样是半年前转学到枫叶私立学院的学生,她是自幼生活在中国的中日混血儿。长相清纯甜美,成绩又十分优异的她在学校有众多的追求者。像苏阳这种并不出众的学生与她的交集并不多。

低头提着袋子准备走出门的女生闻言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看到苏阳后,眼睛里也是稍稍有些讶异。

“苏阳?”她沙哑地问道。

"嗯,你没有去学校吗?”

"我身体有些不适,所以请假了。"她顿了顿,又问道,“你怎么也没有去学校?”

苏阳不好意思抓了抓头发:“我不小心摔伤了,校医要求我回家休养。”

“这样啊……”千夏虽然注视着苏阳,但是目光似乎看向远处,“我还有些事情,就先失陪了。”

她说着快步走出了药店门,但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驻足——雨势忽然加大了,而她并没有带伞。

犹豫了几秒,她将黑色棉袄的帽子戴上,看起来像是打算跑回去了。

"千夏等等。"苏阳朝她走去,"不介意的话,用我的伞吧,你身体不舒服还是不要淋雨了。”

"那...你呢?”千夏有些担忧的看向他。

苏阳笑了笑,"放心吧,我家很近,走回去就几分钟,而且我也不赶时间,可以等雨势小了再回家。”

女孩注视着他,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微上扬,露出了浅浅的酒窝,"那就谢谢你了,到了学校我再请你吃饭作为答谢吧。”

"嗯,早点回去吧。”

目送千夏走远后,苏阳才重新走到药架旁边。

售货员与收银员正在聊天。收银员说:"真是奇怪,她一个女孩买那么多绷带做什么?”

"谁知道呢?或许是家里有什么人受伤了需要包扎吧?”

苏阳这才想起,他刚刚似乎从千夏的购物袋中看到了许多医用绷带。再回想到她略微红肿的双眼、和一人撑伞走向雨夜的脆弱身影,不免有些担忧。

很快买完碘伏,苏阳冒着雨疾步往家里赶去。

雨水滴到伤口火辣辣的疼,几分钟后,苏阳将未受伤的一边肩膀抵在在上升的电梯壁上微微喘着气,他摸出手机,鬼使神差的在宿舍的微信群里问道:"你们谁有千夏的微信或是电话吗?”

"有那么可爱的萝莉妹妹你居然还想着别的女生?你这个负心汉!”明明是晚自习,群里的人却很快被炸起,不过不久前他们也一直在群里闲聊着。

“发个红包一切好说,这个年级就没有我要不到的女生的微信。”陈俊自豪地讨要红包。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好家伙,张晟睿已经念起诗来了。

三人陆续冒头,苏阳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发了个红包要到微信号,便不再和他们瞎扯。

少女的微信头像是她戴着浅黄色遮阳帽、站在沙滩上灿烂地笑着的模样,背后一片碧蓝色的海水。他发送了好友申请,开门回到了家里。

由于缝了针,苏阳没办法洗澡,只好用热水润湿毛巾,再一点点的擦拭着自己的身体。对着镜子,他诧异地发现背后的伤口附近有几条暗红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先前在医院时难道就有了吗?苏阳不清楚。

换好睡衣,趴在大厅的沙发上,他看着窗外的雨夜发呆,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火光纷飞的噩梦,他叹了口气,"不知道小璃在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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