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破碎
在狄落的字典里面，客人这个概念其实无限等同于——顾客...他们的存在，无非便是需要帮助、然后双方互相帮助。
但直到某一次，狄落经历了一个礼拜惨无人道的味觉洗礼之后，他的人生字典中‘客人’不得不生出第二种意思：需要认真招待的人！！
在狄雪那句看似不经意的‘不错的阿姨’语句提点之后，狄落瞬间便将眼前这位邻居阿姨划入到客人的第二种含义上。
其实狄落招待人的方式很简单、甚至可以说单调，无非就是请他们喝口茶：嗯，亲手泡的茶。
狄落会泡茶，而且颇有古代茶道的讲究....
首先从阳台上收回已经洗好晾干的茶壶，往里面放入适量茶叶，其次用于煮水的电水壶通电。
这样准备工作便已然完成，接下来需要做的，便是静静等待——
而另一边，有了一定时间的缓冲的妇人也总算是勉强消化了一些狄落所抛出来的信息，可即便是如此，她此刻也依然脑袋有些发蒙，眼睛里面满是惊骇。
看着眼前古井无波的少年，妇人心里百感交集，想要说些安慰的话、或是想要再问些具体情况，都感觉不合适..最终只能是，不断启动嘴唇，然后又合上....
“很多事情，旁人看似难以接受，其实真的体验过也就是那样，这世上还没有真正迈步过去的坎，不是吗？”狄落看着妇人道。
“啊...。”妇人愣了一下。
“你说的有道理！”却是林汐接下了狄落的话。
狄落的目光转移，落在少女重新恢复平淡的俏脸上，饶有兴致的停留了片刻，不过也并没有将这个话题接下去，而是拿出一家之主该有的态度对妇人道，“站着说话多不好，阿姨，你们请坐啊。”
妇人远没有她小女儿那般心智坚强，晕晕乎乎的听说请坐，然后连忙应了一下，便落座！！
林雅的反应倒是和她母亲大同小异，也跟着坐下，唯有林汐仍然一动不动的站着原地，小脸上虽然清冷，看似平淡，但是她此刻盯着狄落的眼睛里面流露出来的复杂却彰显出此刻她内心的挣扎、或是不平静。
她眉头轻轻动了动，深吸一口气道，“虽然我很同情你们兄妹的遭遇，但是这位同学，难道你就一点都没有感觉自己的行为过分吗？”
狄落越发感觉这个外表清冷的女孩有意思了，没有丝毫的怒意，仅仅只是眯着眼睛看她。
林汐也不闪避，一双灵泉涌动般的大眼睛张大，然后直视——
倒是妇人在一旁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想出声询问究竟，却被林雅拉住，然后少女简洁明了的叙述了一番她们早晨的见闻。
妇人的第一反应便是不相信，相依为命的哥哥怎么可能会欺负自己的妹妹？可是她也了解自己的女儿，虽然说调皮，却也不会说谎。
两难之下，便再次陷入纠结....
场面一时间转冷，陷入沉寂，不过很快，还是林汐无法抵御狄落那仿佛要透入骨髓般的眼神，目光开始闪躲，清冷的脸上也略微红润，唯有靠语言在给自己打气，“难道你就不想再说些什么吗？”
呼呼呼——
这是水开的声音。
狄落收回目光，也不回应，只是将电水壶的电源关闭，然后提起水壶、将沸水注入茶壶，另一只手又迅速将茶壶压得倾斜，沸水像是在茶壶里面走了一个过场，便落入茶几上的废水盆里。
这一步是茶道程序里面的：洗茶。
洗茶之后是冲泡，狄落再次将沸水注入茶壶之中，茶道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即便是最简单的注水过程也蕴含着讲究。
注水过程，水壶嘴分三次‘点头’，所谓‘凤凰三点头’，表示的是对客人的敬意，同样也是对于茶的敬意。
其实很多文化狄落也并不是很懂，只是有样学样罢了，按照茶道的流程走完后。
狄落将装好茶的茶杯推送到邻居三母女的身前，丝毫不在意她们审视的目光。
林汐少有的鼓起腮，这是她无可奈何的时候会作出的表情，“你就不打算说些什么吗？！”她再次重复。
狄落笑了笑，问，“我需要说些什么？”
“当然是你为什么要欺负你妹妹这件事情了！！”林雅忍不住大声道，“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可恶？”
“这..”妇人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看着狄落道，“她们说的都是真的么？”
所谓上阵两父子，可现在的情况，倒是让狄落不由的想到一个新的词句：上阵三母女？
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加上狄落...
让带着厚实隔热手套、捧着瓷汤碗小心翼翼从厨房走出的狄雪看见，不知道这几个人到底是在演什么戏了。
女孩儿皱了皱眉，那三母女咄咄逼人的目光盯着狄落让她本能的不高兴，所以下意识出声道，“你们...怎么了？！”
声音依旧清冷、可是隐隐却夹杂着淡淡怒意。
当然早就跟着狄落混迹与社会的女孩儿当然不会任由自己的情绪胡闹，所以她掩饰得很好，以至于让闻声望来的三女听不出任何异样。
所以她们只能看见狄雪，以及她手上满满的、还在不断蒸腾出水汽的、比她精致可爱的小脸还要大的瓷汤碗。
看见这幕，原本还不敢相信的妇人终于确信，这样装着热汤的瓷碗、稍有不慎便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平常在家，在端上餐桌前她根本就不允许自己的女儿靠近，而且作为家庭主妇的她一眼便能够看出这样装满汤的瓷碗有多少重量，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恐怕连端一下都吃力吧？
“小朋友，你别动。”妇人几乎是尖叫一声，脸上瞬间布满焦急与担忧，下一刻，她的身体便急速冲过去。
所谓关心则乱，乱则容易坏事。
当前妇人大抵就是这样的情况，她一心只系着狄雪的安全，脑袋里面只想着帮狄雪接过汤碗，却忘记自己也是血肉之躯。
“啊！！”
这是妇人手捧上汤碗，然后被烫伤的尖叫声。
“啪！！”
这是汤碗在妇人的加持力下而失去平衡而摔碎在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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