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废旧工厂二楼会客厅】
风从窗子跳了进来,她不断拍击着沙发上卷起的破皮子,发出呱啦呱啦的响声。一位妇人坐在沙发上,她一只手捂着脸,轻微打颤,一言不发。
林玲也感到有些冷意,她将头发从背后绕过左肩放在了胸前,两手交叉抱着胳膊,右腿慢慢翘起搭在左腿上,向后仰过头对白智低声说道:“这孩子真的是静得可怕,现在要是夏天,我倒是很喜欢抱着她。”
白智把夹克脱下来,轻轻披在林玲的肩上:“对了,你是什么座的来着?”
“水瓶座的啊,怎么了?”
“哈哈,就你那点儿水,要怎么对抗这个自带冷气属性的冰箱座女人。”
两人交谈中所指的,是正对着那个妇人坐着的少女——单宁宁。
她穿着黑色的平底布鞋,白色长筒袜。青地白花的连衣裙套在身上,一张精致的脸庞若出水芙蓉,硕大的眼睛前面,架着个红框眼镜;虽然她面无表情,却从身上散发出一种娇小柔弱的气质。单宁宁盘着头发,纹丝不动的坐在沙发上。只有在她眨眼的时候,人们才会知道,这并非是个巧夺天工的雕塑。午后的阳光是一天中最为充足的,唯独到了单宁宁的面前,就像在躲避着什么的样子,弯曲着拐向了别处。
“大仙呐,您到底有没有办法——倒是说一句话,我这……”妇人焦急难耐,将求助的眼神转移到了白智和林玲的身上。
“宁宁,究竟怎么样啊?”林玲凑到了单宁宁身边,声音很轻。
单宁宁微微低下头,她缓缓地转过头来,正对着林玲:“好办。”林玲在灵魂深处感觉那双眼睛并没有再看自己,她捏着单宁宁的脸颊:“难得长了这么可爱一张脸,就不能笑一个?”
单宁宁的脸就像是突然被点燃的火焰,猛地涨红了起来,她把头放的更加低,背过了身子去。
白智长舒口气,走到妇人身边:“李大姐,既然她点头了,您就放心吧,不过我们需要做些准备,稍微晚一点儿去您家里,麻烦您先在家等我们一下。”送走了妇人,白智看到了坐在一边抽泣着的红劫,他微笑着转头,走向了黑色破旧沙发的方向。
单宁宁低头一言不发,她安静的坐着,能够感受到一股寒意飘散到空气中,在林玲的皮肤上结出白色的冰霜。林玲猛地抱住了单宁宁:“好可爱!”单宁宁的声调依然平静:“姐,桃木剑、钢索、油和火种。”
林玲将单宁宁抱在怀中,回头对白智说道:“听到了吧,该行动了。”
在这间大屋的角落里,有个破旧的铁柜子,原本是用来收纳打扫用具的,因为年代久远,柜子上面布满了铁锈。白智费力拉开铁门,取出了单宁宁所说的几样东西,又将里面的一个黑皮包拿出来,把东西装在里面。
见三个人马上就要出去,红劫终于说了话:“宁宁今天才回来,还未与奴家说过半句话,又要出去。如今信果竟然也选了安静出门,你们难道如此狠心把奴家弃之不顾吗?”她面带红晕,泪滴泉涌,若梨花带雨。
白智快步推着两人出了门,一面说道:“我说老大,你能不能别把话说的和散伙儿一样。于信果和安静本来就是一组,一起去是当然的;罗莎莎和孔龙马上就回来了,你这千年的道行还怕一时半会儿的寂寞不成?”说完,三人一同下了楼,往委托人家中而去。
红劫轻轻笑出了声,她将袖子遮住脸庞,深邃的眼神望着树林的方向,心中言道:“如今全员都聚在一起,就看那个狐狸究竟要出什么牌了。”
在另一头的窗口,飞进来一只蝴蝶,这蝴蝶的翅膀是金边,闪闪发光;通身却是黑紫色。它翩翩下落,刚一碰到窗框,便化作黑雾消散不见了。
红劫并未注意到这一异象,仍旧望着森林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愉悦。
“黑紫色,不详。”单宁宁推了推那红色的眼镜框,盯看着房门正上方的圆形印记,面色平静。林玲跟在白智身后,她能感到从宁宁身上散发出的寒气正在一点点冻结地面上枯黄的杂草。
虽然对单宁宁战妖驱鬼的事迹早有耳闻,但这一次,林玲还是平生第一次与她一同行动。林玲紧紧抓着白智的衣角,很是紧张。
委托人的家是自建的二层小楼,院子里很宽敞,还种着两棵果树。看到三个人来了,妇人面色惊慌的跑出了屋子,前来迎接。
“大仙呐,您快给看看,又闹开了……”妇人显得不知所措。最近几天,家里总是有翻闹东西的声音,妇人一开始以为是进了贼,没想到却在客厅的佛龛旁边看到一团黑影。这黑影有成年人大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当她离开客厅之后,又会听到翻闹东西的声音。如此反复,日夜不休。
“哥,剑、灯。”单宁宁放下了盘着的头发,谨慎的朝着那个黑紫色的印记靠近。白智从包里拿出桃木剑递给宁宁,又将油灯点燃。
单宁宁站在正南的方位:“哥,这里。”说着,又转向了西面,招呼林玲把铁索递过来。林玲第一次见到披散着头发的单宁宁,她拖到了腰间的头发像雪花一般细腻,从那毫无情绪表现的精致脸庞上,林玲感到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恶寒。拖着沉重铁链的林玲,疑惑的来到了单宁宁身旁。
“姐,钉在这里。”单宁宁蹲着身子,手上拿着一张金色铂纸。林玲将铁索平放,心中纳闷:“既然要钉在地上,普通来说,是要有锤子和钉子的吧,普通来说。可是现在手边什么都没有……”好奇的林玲也蹲下身子,乌黑秀丽的长发就像是一件丝绸披风,顺着后背垂了下来。
单宁宁迅速熟练的对折着手中的纸片,很快就折出了一个锥子的形状。她将锥子对在铁链的孔洞中,从她那毫无表情的脸上,林玲读不出任何信息——突然耳边响起很清脆的声音,低头一看,那纸做的锥子,真的将铁索紧紧钉在了地上。
宁宁站起身来,又走向了白智。林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拉动铁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纸片为什么能把铁链钉在地上……”心中如此呐喊的林玲用无比崇敬的目光遥望着安静行走的单宁宁。
白智正挡着风,生怕油灯的火苗被吹灭。宁宁双指并拢,对着火苗一指:“起。”这一声后,那火苗竟然完全不受风的影响,完全挺直了腰杆。白智心中感慨:“亲眼得见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还真是让人有点儿难以接受。”
“哥,退后。”宁宁声音平静。白智起身,迅速拉着林玲退到了院子外面,与委托人一起,站在了一棵枯树后面观看。单宁宁脱下了鞋袜,散发跣足,在风中矗立。
单宁宁用剑指着屋子:“何方……妖孽……不降便杀。”
“这傻孩子,这么说话谁听得懂?”林玲掩嘴偷笑,看着宁宁娇小的身影,心中不由得感到一种莫名的悸动。“不过,我还真想看看她在大庭广众下发言的样子……”白智虽然很悠闲的与林玲对着话,却没有办法掩饰那紧紧抓着树干的手发出的颤抖。
“要是那样的话,她肯定是一言不发的愣在台上,十分钟之后淡定的转身离开。”
“你以为她是行为艺术家啊?”
“不过这么说话很像她性格,即便是词不达意也依然面不改色。”
“对对,这就是我宁的风格,你倒是挺了解的嘛。”白智刚说完,林玲一巴掌打到了他的后脑上:“说什么呐,还我宁。”
“两位啊,这大仙真的会法术吗?”妇人显得很紧张,表情极不自然。
“我宁可是继承了茅山宗正统教义的高人,是真神仙。”白智自鸣得意的放高了声音。
林玲打趣道:“你不是个科学主义者吗?还信起神仙来了。你倒说说,那是什么神?”
“还用问吗?当然是女神——诶呀,你别掐我啊。”
单宁宁见里面毫无回应,依旧响着随意翻动的声音,她剑尖指天:“引南方之火以拜祝融,借西方狂刀以斩刑天,九色境界登天龙,神雷滚滚拔邪祟。”话音一落,骤然间乌云密布,遮天盖日。锁链飘起来向着云端招展,灯火变成火球浮在空中,狂风忽起,雷声滚滚——这景象就像是演奏着一场盛大空前的交响乐,紧凑的节律在天河之间泛起波浪,涌向人间。
“哇!一上来就放大招儿,我宁就是厉害。”白智连忙拉着两人往邻家的墙角走去,他从包里面翻出一块烂抹布放在墙沿上,示意两个人尽量靠近一些。
猛然一个霹雳从天而降,正打在屋顶上——就听一声惊叫,一个绿色的影子从屋子里闪了出来,直扑单宁宁。
眼看到了近前,林玲紧闭双目,侧过头藏在白智身后——“啪”的一声,抬头看去,却见一个通身绿色的人型怪物趴在地上。这个家伙全身布满了鳞片,没有头发,眼睛极大,占了整张脸的一半儿以上的面积,他仰起头看单宁宁的脸,从那平静的面色上感受到了本能的恐惧,就好像听到了在耳边鸣起的丧钟的声响。
“神仙饶命!我冤枉!”
见那妖怪跪地求饶全无战意,白智几人快步走到了单宁宁身后。
“你看看你把人家里弄成什么样子,还有理叫冤?”无论几次白智还是无法接受这些超自然的生灵,能够壮着胆子把问题说出来,就已经是拼尽了全力。
“我也没办法,我只是在找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而已。”妖怪一面说着,一面朝着单宁宁叩首。
“东西?”林玲从白智身后探出头,偷偷打量着这个从未见过的怪异。
“请上仙容我详言。我本是石头所化精怪,昔日九头虺修炼千年终于化蛟龙,蛟龙从海底而出,鳞片被石头刺入。后来那块附着鳞片和蛟血的石头随沧海桑田变化,受了日精月华,终于成精,那便是在下。”妖精说完,又叩首求饶。
单宁宁面无表情,也不说一句话,白智心中嘀咕:“平常都是罗莎莎和孔龙跟着她,打倒妖怪要怎么办只有他们了解。如今只能看宁宁怎么做了,但是那张脸实在搞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
妖怪趴伏在地上感到了一丝凉意,他不敢把头抬起来,只好在口中祈求,视线最高也只能在宁宁的脚面上停留。妖怪听不到宁宁的回复,甚至感觉在自己身边好像无法听到任何声音。看着地上的枯草逐渐开始出现白霜,石头精从灵魂深处感到了一种对大自然的畏惧。
良久,单宁宁轻轻推了一下眼镜,蹲下身子,声调平缓:“为什么……是绿的?”
“闹了半天,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白智一直紧张的等待着宁宁的答复,这出乎意料的回答着实让他吃惊不小。他心中暗暗叹道:“真不愧我神,罗莎莎一直以来究竟是怎么跟她搭档的。”
林玲从白智身后探出脑袋:“普通来说不是应该问有什么冤枉吗?普通来说。”
宁宁把通红的脸庞埋在了怀里,她蹲在地上,不愿起身。妖怪一看这是个机会,起身准备逃脱,刚一抬头就看到她那羞红了的脸,然而那红苹果一般的脸上竟然毫无表情,与其说是害羞,倒不如说是气的涨红了脸。这反而让妖怪觉得更加恐惧,全然不敢动弹。
原来,这个石头精刚刚修成人形不久,因为是小石子成精,所以平常都是藏身在石缝中修炼的。为了避免修行时照到三光,他特地将蛟龙血涂在石头内壁上,每日施法,百年之后,竟然能够释放蓝光。
一天,有个人路过,看到有个石头在发光,便揣在了身上带走。妖怪回来以后,发现藏身之地不见了,他四处寻找却最终无果。正要放弃之时,看到妇人家中散发着灵气,认为石头一定是落入此人家中,因此四处翻找。今天正在翻找之时,刚好碰到单宁宁,妖怪本来就道行不深,完全不是对手,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单宁宁来到石头精面前,那红框眼镜在阳光下泛着清澈的光亮。林玲从妇人那里收取了报酬,示意白智收工。
白智转向了安静的蹲在地上的宁宁,心中暗起波澜:“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感觉是个很奇特的人,和于信果那种陈腐的脑袋不同,宁宁全身散发着真正的古典气质。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恐怕就是那从来没有变化的表情了,我到现在都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有面瘫的毛病。不过,接触起来才会发现,她是个善良的人,我第一次跟着她去捉妖的时候,就因为同情那妖怪而放走了它,这一次也肯定——”
“宁宁,这个石头精怎么办?”
“带走。”她回答的很简单。
“——为什么?”
“因为他还没有回答……为什么是绿的。”
“你咋就这么在意这个事儿,难道这是你幸运色?”
——“啊嘁!”安静一个喷嚏打出去,惊得于信果差点儿没有站稳。他两眼发直看着安静,让安静感觉心里发毛。
“你看什么?”安静显得没好气。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穿着半袖衫,这是打算挑战吉尼斯记录吗?”于信果一脸认真,全然看不出是在开玩笑。
“要你管,不是你说喜欢这样搭配的嘛?”
“我说的是人家林玲,而且都是去年夏天的事情了。”
“那我呢?”
“在某种意义上,你也是个美人,穿上当然好看了,但是我更担心你的健康。”
听于信果这么一说,安静暗自发笑,扭过头去,心中高兴。
“二位,这打情骂俏能不能等看好我儿子这病之后再说,我们老两口已经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两个人一脸惭愧的像老爷子道着歉,于信果又仔细端详起躺在床上的年轻小伙子。
“他这是让抓了替身。”于信果捋着胡子,活像个老中医。
安静看着不耐烦:“你装哪门子大尾巴鹰,快点儿说到底咋回事。”
“人死于非命称为横死。横死之人进不了鬼门关,不走轮回,犹如无间地狱。要想超脱,就要找人代替自己。”于信果一面说话一面猫着腰四处观看,时不时又双手合十谢着各路的神明,忙了一阵,这才整了整头上的簪子,镇定下来:“水里死的就要被水鬼拖累,梁上吊死的,就要被吊死鬼带走。”
说着,他一步迈到了老者面前,山羊胡都差点贴在对方的嘴上:“仔细想想,究竟是谁要把您的儿子带走?”
话未及说完,安静一巴掌抡在了于信果后脑上:“人家要是知道还叫你来干嘛?”——于信果从地上爬起来,转头看了眼床,发现那青年面色发白,全身冷汗。他立刻让安静到屋子外面准备着什么。
“那我这么问吧,最近您的儿子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之后身体开始反常?”于信果这时又开始四处环看,好像在警惕着什么的样子。
“有!上个星期,他去过城东的小河边钓鱼,结果回来以后总是说身上冷。”
“哦,那您今天吃的什么?”
“啊?吃什么?这、这有关系吗?”老人错愕的指着床上的青年,脸色铁青。
于信果慢慢从地上爬起身来,挤眉弄眼:“老人家莫怕,他只是受了寒,找个大夫看看就行。我们今天就告辞了,钱也不需要了。”
说完后,于信果快步出门,头也不回。老人一头雾水,哪里肯让,追着出了门,要质问于信果。
于信果看安静准备完毕进了屋子,才把实情相告:“人一旦变得虚弱就会吸引野鬼,要是抓鬼之前就被别的同行带走了,前功尽弃。我让搭档做了些防备,明天天亮之前保证不会有事。”老人恍然大悟,连连道谢。
“今晚我二人收了这鬼,包您公子无恙。”于信果留下这话,和安静一同离开了。
“这不是回去的路,你要往哪儿去?”安静将马尾辫绕到身前,用手梳了起来,微笑着跟在于信果身后。而于信果则捋着胡子,背着手,行步稳健,越发像个道士。
“于信果,你刚才说我挑战吉尼斯纪录,是个什么记录?”
“那还用问,当然是保持冬天穿夏装的最蠢记录。”——于信果在空中翻转了整整五周之后,从地上迅速爬起,对着走远的安静喊道:“去城东的小河边,可别走丢了!唉,真让人操心。”
夜幕降临,很快便临近午夜。
老人走出院门,在狭长的村口小路上眺望——昏暗的灯光下,他隐约看到两个人影——一个人头上别着个簪子,脸庞消瘦,留着山羊胡,这人一瘸一拐的走着;男人身边是个穿着半袖T恤和牛仔裤的女人,在这种天色下,最让老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女人那如同火焰一般的马尾辫。
“大仙,你们可算来了。”老人声音很小,不敢声张。
三人都进了屋子,于信果四处看了看:“还不到时候。我们两个要赶快准备,您二老就呆在自己屋子里,千万别进来,等收了鬼,我再去叫您。”将老人送回屋子,于信果迅速翻出些河边带来的石头和水铺在了地上,他双手合十的站起身,恭敬的朝着四个方向朝拜:“各路神仙明鉴,身为人子其责未完,招此横祸全家不幸,救人一命功德无量,再造之恩必永世难忘。”他虔诚的样子在安静眼睛里闪闪放光,安静不由得心中感慨:“初次见这家伙的时候,总是出言不逊,让人火冒三丈;还觉得这回真的碰上了一个能对着干一辈子的敌人了,现在想想,遇到他应该算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运了吧。”
于信果拜完,房间突然金光一闪,安静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她打开早已腾空的衣柜,将于信果一把提了进去,二人挤在一起,从缝隙中观看着屋子里的情况。
“他真的会来?”安静声音很小,她的脸通红,心里面如同小鹿乱撞。
“对水鬼来说,找替身最好的办法就是亲自带走床上的人,但是鬼走直线,除非有寄托否则认不得道;这个家里没有河边的东西,我们把东西带回来,他就能找到了,接下来就是等出来,然后好好教育他。”
正这时,房子里突然温度骤降,水鬼终于来了。
于信果一看是机会,忽的大喝一声,还没等自己动身,旁边的安静早就已经冲出了衣柜,举着拳头直奔水鬼的面门。水鬼一脸得意,心中嗤笑:“这女人真是笨,我是个幽魂,你怎么可能用拳头碰到我,任你打便好。”他得意地把脸凑了过去,等着安静拳头砸在上面。
“好小子!你有种!居然有胆子敢跟姑奶奶叫板,是条好汉!”举着拳头的安静更是怒上心头,她加重了拳头上的力气,就听见拳风发出雷鸣般响亮的声音,正中了水鬼的侧脸。
这水鬼只感觉三魂七魄像是被什么吸走一样胡乱散去,顿觉脸上好像浇了一盆开水,滚烫无比;又好像嗅到了香料厂车间的味道,混杂着各种的调料,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味儿;更像是将十几种中药汤同时灌在嘴里,难以名状——他一瞬间想起了人生在世时的种种事情,嚎啕着朝窗子跑去。
安静哪里能容它,她抓起鬼脑袋像是提着个西瓜:“说!洒家的拳头如何滋味儿!”那鬼不住的抽泣:“爷爷神威盖世,上天能砸凌霄,入地能闹森罗,小鬼如同破纸,望请祖宗饶命啊!”那可怜模样像个在风寒中三天没有吃过饭的野狗。
于信果走到近前斥责安静:“你下手也太狠了点儿吧,连文言都打出来了。”拉开安静,信果对水鬼言道:“你死于非命,不想着多积些功德以求上天垂帘,好让你早日托生,却抓取替身,害人性命,实在不该。”
“唉!”一听这话,水鬼怨气集在一处,悲叹一声。于信果一惊:“呦呵,这还要唱?”安静在他后脑轻轻拍了一下:“你咋老这么不着调儿。那水鬼,与洒家说说你有何冤情!”
“这位好汉呐,说他不着调儿,你不是也一样吗?”
其实这水鬼还经验尚浅。生前是个老实人,在附近的工厂流水线上班,虽然辛苦,但也算充实。有一天走到那个小河边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一块挺漂亮的石头,刚刚拿在手上,一个发着绿色光亮的影子猛地飞过来,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已经死于非命了。
“什么石头?”于信果追问。
“很普通的石头,也不是什么宝石。”水鬼委屈。
于信果看它那样子,暗自叹了口气心生怜悯,对它言道:“你生前安分守己的,何必死后作此丧德之事,作践你一生为人的执着。今后多做些好事,有小孩子落了水,你就救他们上岸,有谁丢了东西,你就给他们送还,多积些功德,如此你才能免受地狱轮回之苦,来生转世,去个好人家,岂不是上善。”
水鬼恍然大悟,跪地谢过信果,就要告退。
“那厮与洒家站住!”安静怒叫一声,就听见四方神明惊呼道:“这个安静到底何方神圣,莫不是哪个星宿下凡?”信果见神仙被她吓跑了,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你还有瘾了,你要上梁山呐?”
“说什么呢,这还躺了一个呢,他不解决就想走,门儿也没有啊!”说着,又像提着一条丧家犬,把水鬼扔到了床边,水鬼颤颤巍巍朝着安静道歉,将青年的精气全部还给了他,这才保住了青年这条命。
回到影子捕手的据点已经凌晨时分了。天空泛着鱼肚白,启明星耀眼,空气新鲜却无比清冷。安静披着于信果的长袍,浑身瑟缩,心中却充满了暖意。
“你总是这样,要是四方神明再也不来,看你以后怎么抓鬼。”听于信果这话里充满气愤,安静知道这是真的惹他生了气:“嘿嘿,就这一次,再也不了,我跟神仙道歉,道歉好吧?”看安静诚心致歉,信果笑了笑:“回家去换一件御寒的衣服,你要是那么喜欢被夸奖,我每天夸你。”安静瞬间羞红了脸,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于信果已经挂在树枝上了。
来到工厂二楼,正看到红劫坐在桌子里面,她脑袋歪戴着乌纱帽,两边林玲和白智矗立不动,单宁宁虽然红着脸却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她身上穿着差官的衣服,手上举着水火无情棍。
正对着红劫桌子下面,跪着个浑身泛绿光的东西。屋子里面昏暗无光,气氛严肃,单宁宁口喊堂威。
于信果小声嘀咕:“这是要夜审乌盆呐。”
——“红劫!大事不好了!”突如其来的声音从于信果身后传来,回头一看,是罗莎莎。
虽然各自捉妖放鬼,即便南北不同因缘依旧相连。单宁宁捉的妖怪,于信果放的鬼魅,就因为一块小小的石头联系在了一起,然而这时候罗莎莎又带回了什么令人震惊的消息,还请静待下一幕开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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