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舒,这是我的名字。今天,很荣幸能竞选尹顿学院第四十九任会长。”台上那个长相俊秀的少年朗声,“另外,希望我当上学生会长后,大家能服从我,支持我。”
台下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美舒却犹若未闻:“学院的繁荣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因此,我希望有才能的人可以主动来找我,我会让你们完完全全发挥自己的才能的。”
尹顿学院,尹顿帝国最优秀的学府,没有之一。但它不同于一般的学院——它像是个相对封闭的小型帝国,仅仅直属于皇室。在这里,学生会长对内有相当的权力,但本质上还是受到学生会制约的。最高权利属于校长,但一百多年来没有一任校长履行过。
国王创立了学院,其直接目的不言自明——战争。学院培养各种人才——将领、政客、刺客、士官,以武器研发为主要目的的科研者等等。
选举学生会长的方式很简单,就是进行随机场景的个人遭遇战,一方投降或是失去意识时,比赛结束。
而最终一役,美舒对上的,是斯坦因公爵之女——艾尔莎。对于她,初来乍到的美舒知之甚少,只是道听途说她体格健壮,面容端庄,是个Lancer。
“这就够了。”美舒如是说。
进入场地,眼前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原始森林。从地图上看,森林中央似乎有一个不小的湖泊,周围的滩涂则相对较小。除此以外,地图上并没有标注别的水源。
“讲道理,把住水源,伺机埋伏的持久战才是最稳妥的吧。”美舒暗自思衬,忽然笑了:“皇室可是把全国少有的高纯大晶石用来给大家看实况了,这样赢得不大光彩,日后也不好服人,说不定还会影响任务。”
想到这,美舒呲着牙笑了:“好啊,艾尔莎——虽然忘了你姓什么,反正这是小事。就让我领教一下吧,能让那些庸人质疑我的胜利的,你的实力吧!”
美舒加快速度走向地图中心的湖泊。森林里所有的树木几乎都是一个样子,找不到什么标志性的岩石,荆棘倒是丛生,参天的古树遮住了大半的阳光,地上也不见投下斑驳的树影,只有偶尔看到零星散落的光斑。
“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这样的地方还真是惬意得让人忍不住享受呢。”
一手提着刀,一手拨开垂下来的枝叶,行走了一段路之后,美舒看了眼身后——树上的刀痕一直绵延到远处,但总归是大致沿着直线的。远处有粼粼的水光若隐若现。不一会,一片算不上太大的湖泊出现在面前。
美舒走向湖泊,丝毫不介意自己留下的脚印,洗了一把脸,坐在暖烘烘的大石头上,静静等待着。他确实很擅长等待。
没过多久,美舒就感觉到在湖的另一边,有一股相当强的气势出现。
“来了?”美舒自言自语。
确实没有任何必要选择偷袭,因为艾尔莎身上的气场似乎就告诉对方:不必偷袭,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你击败。
美舒与艾尔莎沿相同的方向绕过湖泊,逐渐拉近双方的距离。艾尔莎的脸孔逐渐清晰,而她身上那种不言自明的压力也逐渐明朗。
她凌厉的眼神波澜不惊,钉在美舒的脸上。而与之相反的,美舒却微眯着眼,表达出温和的笑意。温润如玉,却毫不软弱,显露出坚若磐石的决心。
“不好意思,你已经输了。”美舒张狂的一声轻言,话音未落,便猛地蹬了沙滩,先发制人地向艾尔莎冲刺过去。
面对美舒来势汹汹的进攻,艾尔莎却丝毫不显慌乱,她的眼神不但平静冷厉,甚至还有种压抑的兴奋。
美舒有些慌张,但并没有作任何改变。在双方的距离进入白刃战的最大距离时,美舒弯腰,同时把住剑柄,他感觉到了,肌肉在律动,血液在沸腾,大脑在兴奋地欢叫,速度几何上升,时间似乎开始离散,一刹那一刹那都清晰可见,最后一步,美舒在心里狠狠地嘲讽艾尔莎冷静的目光。
“再见了。”美舒在心中一字字默念。
美舒正面迎上了艾尔莎。左脚在前踏定,左脚发力,腰部扭转,拔刀出鞘,斜向上斩击。行云流水。
美舒极度自信,这绝对是无法防御的一刀。当他全身心挥刀斩击时,他和刀成为一体,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为他们放慢,再放慢,他甚至可以感知、斩断一刀水流中的任何一个水滴。一切就像预想中的那样,如意料之中的顺利。
只是——
艾尔莎既没有防御,也没有退却,反而横过身后携着的枪,用力挥向美舒。
一瞬间,美舒心里掠过了无数疑虑,是真的觉得我伤不到她,还是仅仅是孤注一掷的心理战?
疑虑从来不会影响信念,出鞘的剑,岂能收回?
然而,这一刀并没有达成目的。
艾尔莎挥枪的动作不过是虚晃一招,千钧一发的时刻,她趁着美舒的注意被吸引。出拳封住了美舒的手腕,一瞬间倾泻了相当大的力量。
腕骨发出一声轻响,美舒的五官一下子扭动得变了模样。
艾尔莎还是横枪扫过来,这是在美舒看来简简单单,甚至不值一提的招式,可美舒眼见避无可避。
软绵绵的沙地上,美舒狼狈地向侧面翻滚,枪身贴着他的背掠过。美舒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背上的汗毛一根一根地竖了起来。枪上蕴含的力量,让他头皮发麻。
“看外表,真的想不到,这女人居然有这样的怪力!”即使是在战斗中,美舒也难掩惊诧,不忘吐槽。
翻滚到艾尔莎的斜后方,美舒稳下身形,左手撑地,虽然右手疼痛难忍,但总归还用得上力气。花了一秒不到的时间确认这点后,美舒用力扭过身子,双脚用力向后蹬,掀起一片沙尘。
再次冲向艾尔莎。
“重枪的巨大惯性,就算挥动再自如,也不一定可以立刻反身防御。”美舒暗自思忖,“再说,我就不信你能未卜先知!”
事实上,艾尔莎确实没能反应过来,即使防御美舒的攻击。然而,她却在看不到美舒的情况下,近乎于本能地拉开了与美舒之间的距离,使得美舒再一次错失了进攻的良机。
“这样下去,她应该可以及时反应,说不定我就·······”美舒陷入了困境,“究竟怎么办才好啊?!”
蓦地,脑海里浮现随风飘动的海蓝色长发。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列举出事务的所有可能性,在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那个无论多么荒诞,也一定是必然的真相。”“如果在战斗中尝试了所有的方法都无法取胜,那么,就放弃思考,遵从自己的本能吧。”
“哼,”美舒忽然笑了,从身体深处发出一声轻笑。然后他咧开嘴,露出了白得瘆人的牙。
眼里清明不再。
没有犹豫,也不需要思考。
金属相击的声音像是快到极致的鼓点,几乎连成一片铿锵的声响。场外的人们听不到声音,却也一样不寒而栗。他们此刻惊讶地忘记了动作,忘记了言语。
他们从未想过,美舒一介新生可以战胜艾尔莎。直至目前,他们看过太多艾尔莎的摧枯拉朽,早已麻木于她未负一役、稳占上风的辉煌战绩与强大实力。
他们忽然想起来,开场前,美舒美舒说的一句话:“你们的麻木和庸碌,我必将亲手粉碎。”
艾尔莎还是没有太大改变,只是两道纤细的眉毛之间的距离大约缩短了一些,仅此而已。她的姿态让人着迷,就像是雪山峰顶静默而凛然的雾凇,风轻云淡,却坚若磐石。
在艾尔莎看来,时间仿佛被分割成了无限小的碎片,在每一块刹那的碎片中,美舒的斩击都化成一道刀光,如同舞蹈中此起彼伏的白绫,将艾尔莎周身围得水泄不通。
先前美舒主动进攻的拔刀一斩,让所有人一瞬间几乎要怀疑艾尔莎的安危,尽管美舒轻易地落败了,但还是苟延残喘地支撑了下来。而现在,美舒完全占据主动地位——恣意、疯狂地进攻,而艾尔莎却一改之前的强势,完全落入了下风,被动地防守,甚至似乎应接不暇,被美舒几次划伤了甲胄。
可最吃惊的还是美舒。
美舒明明以为,凭借自己的速度,一旦将用枪的艾尔莎拖入近身战,就完全可以迅速解决战斗。然而他错了。
艾尔莎虽然落入下风,而且几次都来不及防御下美舒的进攻,但美舒却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反而以骇人的速度燃烧自己的体力。
“不会给你机会的。”不知是谁说的。
前进的道理唯此一条,退路早已消失不见,除了赢,别无选择。
美舒也顾不得什么剑走轻灵的风度了,直接一刀砍在枪身上,疼痛不是怯懦的借口。艾尔莎的手稍微下沉了一些。
美舒用尽全身力气,把刀往下压,然而刀却被艾尔莎一点一点抬升。
借着艾尔莎上抬的力,美舒迅速收回了刀,一时间,艾尔莎僵直了下。趁着这千载难逢的破绽,剑尖笔直地刺向艾尔莎的脖颈,却只削落了几缕蓝发。
美舒呲着牙,对艾尔莎的防御不管不顾,只是一味地力量对抗。
被艾尔莎逼退两步,美舒借力回拉剑身,拦腰斩向艾尔莎,却只是在甲胄上划过一串火花。
单手已经握不紧剑柄了。此刻,美舒能做的就只有进攻,赌博一般地进攻。
剑与枪抵在一起,美舒喉咙里隐约发出低沉的咆哮,艾尔莎的脚在沙滩上留下了两条不长的浅坑。
一个简单的杠杆,美舒利用枪调转剑身,刺向艾尔莎的脖颈。电光火石间,艾尔莎的细腻如雪的脖颈上蔓延出一条浅浅的血痕。
对于美舒而言,武器就是武器,是用来通过任何手段与方式杀伤对方的工具,不存在任何体面或是套路。他已经忘记了招式,只知道自己在不停地挥刀。
火花四下飞溅,金属相击的声音宛如最欢快的女高音。
艾尔莎再次挡下美舒的进攻,并看准了美舒灯枯油尽的刹那,酝酿着反击。
用力挥剑后的惯性对于此时的美舒而言,已经难以克服。就是现在!
艾尔莎稍微向后拉了一下枪蓄力。
但并没有反击。
原本已是强弩之末的美舒,突然一个箭步冲来,抡起剑柄槌向艾尔莎的面门。
大意了!
来不及躲!
艾尔莎第一次乱了阵脚,但即使如此,她仍然记得一句话:“最好的防御不是滴水不漏,而是一往无前的进攻。”
侧过身,将自己至于完全的险境之下,艾尔莎第一次感觉到了那些所谓蝼蚁的感受。生命就是如此脆弱,刀剑交错之间,有人功成名就,有人猝然长逝。
来不及挥枪,但艾尔莎一甩肘,狠狠地撞在美舒的肩膀上。同时,刀柄在艾尔莎的下眼眶划过,留下了一条青紫色伤痕。
美舒踉跄着倒退,灰头土脸的模样狼狈不堪,而与他形成巨大反差的,则是虽然受了一些伤,但战力仍然相当充沛的艾尔莎。
想起美舒先前自信满满、信誓旦旦的言辞模样,观众们不免唏嘘。
美舒确实给了他们足够的惊喜,但是,也就仅此而已。
是吗?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美舒忽然间呆立不动,艾尔莎以胜利者的姿态向他迈出第一步。
美舒抬头看了一眼艾尔莎,一瞬间,表情看上去如坠云雾。
忽然间,他猛地佝偻下腰,垂下头。默然。
这是放弃了吗?所有人都发问,但没有一个人出声。
忽然有人发现,美舒的肩膀在微微颤动。
他是在笑?
一开始是阴冷而小声地,带着鼻音的笑,片刻过后,美舒放声大笑,声嘶力竭。
只有面对面的艾尔莎看到,美舒的脸颊上,划过两道刺眼的晶莹。
“这不是眼泪,”美舒抬起头直视艾尔莎,“我不曾悲伤,也不曾愤怒,我只是憎恨,仅此而已。”
艾尔莎张口欲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吾辈所受之苦,所尝之恨,必让尔等狗贼,加倍奉还!”美舒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美舒这样的眼神,艾尔莎只见过一次:在从前的狩猎中,一只被杀死了母狼的狼崽的眼神。
铿锵一声,美舒收刀入鞘。原本已经自信能够取胜的艾尔莎却忽然间失去了进攻的勇气。
下一个刹那,美舒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雪白的刀光被拉长到一英尺,包括艾尔莎在内,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当他们回过神来时,美舒的刀刃,已经贴在艾尔莎的脖颈上了。
所有人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然而,连艾尔莎身后的几英尺的枝叶都摇晃不止。
观众鸦雀无声。
近在咫尺,艾尔莎紫绀色的瞳孔迎上了美舒梧桐色、毫无光泽的瞳孔,毫无预兆地,脑海里重复了那一句话,“吾辈所受之苦,所尝之恨,所伤之心,必让尔等狗贼,加倍奉还!”
“你输了。”美舒用不带感情的声音宣布。
艾尔莎松开了一侧持枪的手,重枪砸在沙滩上,发出一声闷响。
温暖的气息携着少女特有的荷尔蒙的气味付过美舒的脸颊、颈间,让人心神沉醉。可惜美舒却无福消受。视界一黑,美舒持刀的手无力地垂下,软软地瘫倒在艾尔莎怀里。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艾尔莎扛着美舒,走在出来的路上。
观众席鸦雀无声。
高挑挺拔却玲珑有致的身影出现在出口。
“我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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