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2）》
夜，两人并不敢生火，只是肩靠着肩，坐在那能将人吞噬一般的无尽漆黑中。
昨天还是三个人，今天，却只有阿列克谢和艾比两人了。那个叫做希维的女孩，她已经死了。
而现在呢？阿列克谢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太阳的升起。
肩旁的艾比，却是沉默了很久了。自从希维牺牲以后，她就像是失去了灵魂。
阿列克谢知道，她内心受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然而，阿列克谢并没有办法。战友死去这种事，习惯的越早，放下的也越快。阿列克谢做了十年的雇佣兵，身边死去的人，已经是太多太多。
只是，艾比呢？她虽然是个女武神，却不过是个脆弱的女孩子。牺牲流血这种事，对她来说，还是过于残酷了。
“阿列克谢。。。”
是艾比的声音，呵，本以为今夜不会在有人说话了。
“怎么了？”阿列克谢苦笑，问道。
“你杀了希维。”艾比淡淡的说道。
我杀了希维？
好像在某些方面，确实如此。面对重伤的战友，阿列克谢并没有选择救助，而是扔给她一把手枪。
其实在面对希维的时候，只不过是在做一个选择题而已。当时阿列克谢的选项，一共有三个。
第一个选项，是救希维，没有成功，三个人都被崩坏兽杀死。
第二个选项，是放下希维不管，最后他和艾比得救，而希维被紧随的崩坏兽，活活啃咬殆尽。
而第三个选项，就是尽早结束希维的痛苦。
现实就是这样，并没有第四个选项，并没有阿列克谢救出希维，带着艾比，极限之中死里逃生的可能。
其实，这些东西，艾比也是知道的。
她只不过是，走不出那个心结罢了。
“阿列克谢，你可以和我讲讲，你以前的故事吗？”
轻笑一声，艾比问道。
“我的过去？”
阿列克谢愣了愣，似乎，他的过去，也只曾和殇讲过呢。
“我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父亲，他在一场对抗崩坏的战役中牺牲了。于是，我从小就和我的母亲生活在一起。”
笑了笑，阿列克谢说道。他的声音很平淡，平淡的就像在叙述别人的人生。
其实，从半年前那场战斗演练开始，一切，就已经被他看淡了。
“对不起。”
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话，触碰了阿列克谢内心的伤痛，艾比弱弱的道歉。只是，阿列克谢并不在意，他只是在回忆，回忆自己过去那迷茫的十几年。
“我的母亲，在我十岁那年，因为重病去世了。之后，因为一些意外的原因，我被一个雇佣兵的头目收养了。
雇佣兵这种东西，说得难听一些，其实就是杀人的侩子手。我为了生存，便强迫着自己，去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
。。
“不愿做的事情？”
艾比将头靠在阿列克谢的肩膀上，轻声打着呵欠。
“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我吗？
阿列克谢看了一眼紧贴着自己的艾比，有些迟疑，要不要把话说下去。不过，他还是选择说出来，他有必要让艾比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好人，而是一个罪人。
“我最不愿意做的事情，是杀戮。”
轻叹一声，阿列克谢说道。
一时静默，就连微风，都没了声音。
噗――
傻瓜。
良久，艾比轻声的笑了。她的笑声，却让阿列克谢的脸，一瞬间红了。
“你不害怕吗？”
尴尬的咳嗽一声，阿列克谢问道。
“我只是高兴，因为你没有欺骗我。”
艾比伏在阿列克谢的耳畔，轻声说道。
感受着耳边那轻柔的气息，阿列克谢的脸，也比刚才烫了许多。他原本想在艾比面前，维持一副罪恶的形象，他并不想让这个单纯的女孩，去接触他这样一个，双手沾满了鲜血和罪业的侩子手。
可是，似乎是事与愿违了。
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阿列克谢稍稍调整肩膀的位置，以便让艾比更舒服些。艾比也并不抗拒，她只是把脸颊，贴在阿列克谢的肩上，去感受他淡淡的体温而已。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的关系，就已经是这样了呢。
朋友以上？
或许，已经远远超过朋友了吧。
至少，她只觉得，在他的身边，自己就会无比的安心。
“喂，笨蛋。”
艾比看向阿列克谢。
“你说，你和我会活着回去吗？”
阿列克谢轻笑。
“活着的可能性不大，可能在天命的档案中，我们已经牺牲了。”
苦笑一声，阿列克谢回答。
事实的确如此，他们两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舰长以及实力在学园之中，是垫底存在的C级女武神罢了。
两个微不足道之人的下落，对于天命来说，不过是在死亡以及失踪名单上，两个红色的章印罢了。
在这样一个崩坏爆发的环境中，能不能活到天亮，都是一种奢望。
月光稀薄，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两人的眼中，也仅仅是彼此两道模糊的轮廓。耳中寂静，什么也听不到，只有那仅存着的微微体温，还算是这两个人活着的证明。
只是，阿列克谢似乎感觉到，几滴温热的泪，正打在他的肩膀上。
那是艾比的泪。
是她，在哭。
。。。
初升的太阳照在辰马的脸上，她跪在一条潺潺的溪流旁，用略带着冰冷的水，洗去她身上的血污。
昨天遭遇了崩坏，不过，她并没有受到什么重伤，只不过身体有点儿擦伤而已。
那种程度的伤口，只需要用清水处理一下就可以了。
伤口上的血，伴着一丝疼痛，溶进了清澈的水里，顺着溪流远了。水温的刺激，给辰马略微昏沉的头脑，带来了一起久违的清醒。她简单喝了些水，便站了起来。
呼。。。
她轻叹一口气，今天，已不知是逃出来的第多少天了。而撒旦的下落，却还是没有丝毫的头绪。
如果只是不知道撒旦的下落，倒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崩坏的突然爆发，才算得上是雪上加霜的一件事。
昨天，她就看到一个死去的女武神，腹部被一根长矛贯穿了。
四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几具崩坏兽的尸体，正一点一点的消散成紫色的光。
辰马很可怜她，虽然，辰马连那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辰马明白，那具尸体，会是绝大多数女武神的归宿。
每个人的道路，都是他自己的抉择。既然选择了成为女武神，那就不能回头。
可是，未来的自己，又会是怎样呢？
辰马不知道，也懒得知道。
呵。。。
轻笑一声，辰马不在停留，便沿着昨天发现的足迹，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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