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个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对了,那是在我来到这儿不久以后,我还在畏惧着这个帝都、这儿所有人的时候。
不,虽然现在我还是在畏惧着。
刚从黑夜里走出来的帝都,是带着些许雾气的,淡乳色的雾气环绕在街道上,使得视线中的可视范围降低了许多,同时降下来的,还有温度。只有当太阳完全升起来,雾气消散了后温度才会回升。但现在,周围的温度还是让我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离开居住着的双人学舍,将房屋的门反锁好,我的室友出了远门暂时不会回来。
我沿着极为宽敞的河岸街道往前行走,由于我起得早,所以街道上没有几个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选择这个时间点出来。这个时代魔法被广泛地普及与发展、人口迅速地增长,按师父所说的,便是技术的飞跃性增长带动生产力发展,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人口增长。虽然我不是很懂这句话,但我能知道的是,越是繁荣的地方人便越多。而令人无法想象的是,在在这帝都中居然居住着百万级别的人口。一想到在那无数的楼房中生活着的人,挤在同一条街道上喘着气的人,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情景,简直让我想吐,虽然人是群居生物,也确实簇拥在一起会有某种安全感,但这么多的人,堆在一起只能让人有种丧尸围城的恐怖感。但到其年寿将近的那一刻,几百万的人又都只会变成一捧黄土堆砌起的坟墓而已。
不,师父教导我不能以过去的世界观来看待现在和未来的一切,所以我方才的见识一定大多是错误的才对。这里的人并不和以前的那些人一样,不是在漫无目的地活,他们对自己的未来有着自己的认识,哪怕只是些卖早点的小贩,也正在为自己的未来构造蓝图。
踏上由白石制成的石拱桥,穿过环绕帝都的围河,从外城进人里城,所谓的里城,指的是将帝都分为三部分的其中第二阶梯圈。围河将外城和里城分隔,而王墙则又把王城与里城分隔,完美地把平民、贵族、王室分为了三个阶级。
走下拱桥的那一刻,人的气息便消失了。在桥那边能听到的,能闻到的都全部消失,甚至连人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不清。整个空间区域,充斥着微妙的压抑感。
结界,师父他是这么说的。
住在里城内的,都是骑士、魔法师、有功勋的军人和贵族。据说在帝都中居住全国半数左右的魔法师,而帝都中七成多的魔法师又多数是盘踞在里城当中,在他们居住着的地方经常又会设有大大小小的结界。而这最外围的结界,是为了防止平民不误闯魔法师、贵族的居宅才设下的迷惑型结界。
冥想,是用来突破这种结界的方法之一,师父他教导过我碰上这种非针对型的简易结界,只需要利用冥想便可以不受诱导走出去了。当然也只是走出去而已,并不意味着能够解除结界或破坏。
闭上双眼,想象自己将要前往的那个目的地不受周围景物的迷惑,脚步加快几分,不一会儿周围的压抑感便消失了。于是我呼出一口气,继续向前走。
一般而言,帝都外城所占面积仅有全面积的三成,但却居住着七成多的人,所以外城的建筑一般是以高型蜂房般的楼层为主。里城里居住着一成将近两成的人,但所占面积却足有五成。贵族居住在环境优美的大住所中,而在里城的外围,确实罕见地修了几处高楼建筑物,这一般是给那些有钱但却没有政治地位的商人、三流魔法师等住的。
而我师父,便是那等三流中的一个。居住在老式红塔公寓当中,赫赫有名的三流魔法师。
爬山虎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红色石料的墙壁,有些墙壁还有许多的裂缝,石块石粉堆积在墙角,每当有风吹过的时候,都有碎屑啪啦啦的往下掉。虽然在这里,确实是有很多的古旧建筑,但这绝对是其中的翘楚,就算是保守估计也是有半个世纪了。
在设计上,门厅同时也相当于是楼梯井,设置在中央的螺旋楼梯通向进入一、二、三层,每层的门的后面就是出租屋。只有仅仅的几间是已经有人居住着的,换而言之这里是里城为数不多的房租和外城差不多的廉价地段。而师父之所以住在这里的原因也只是简单的一点,没钱。
师父的房间在二楼,是在二楼的最大那个房间里,但租金却是和一般房间是一样的,这都要得益于他那响当当的口才,不过、一想到那名震传承科的能力被用在这种地方,总觉得有些的悲哀。
踏上那个螺旋的楼梯,在走到二楼之前,从楼梯口听到了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并不是一般布鞋而是特殊的木屐鞋。
“....呀,好久不见。”
映入眼中的是一个白色长发的少女,身着一套简单的衬服看上去极为轻便,她的双眸也是一种不可思议银白色比白雪还要更多一层光辉,小巧的足下穿着的是有些笨重的木屐但她的步伐却没有因此变得笨重,反而是极为的轻盈。
这位美丽的少女,我是认识的。莉西维娅·穆德默奇·阿尔妮,穆德默奇家的当家,同时也是师父的妹妹。
“莉娅,怎么了?”
从她身后传来了另一个声音,轻柔动听无比好像是清泉一样,一位我从未见过的美丽女子转了出来。她的头发是淡紫色,但却被剪成了罕见的短发,经过打理的斜刘海把额头遮掩甚至垂到了眼睛处。精致无比的面容就像是玉石一样,黄金比例的完美身材遮掩在合身的衣服当中,显得凹凸有致。
“您好。”我迅速地从楼梯走到二楼的楼台上,向二人微微地鞠了一躬。
“这位就是哥哥的内弟子.....”我听到莉西维娅这么说着。
紧接着一阵带着香味的气流吹袭过来,让我一阵发愣,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双手已然被人抓住陷入了一阵温暖的柔和当中。
“你好你好,你是他的那个内弟子吧,你是希薇还是夏露?我叫亚拉菲娅,很高兴认识你,你叫我亚拉或者菲娅都是可以的,啊,不如就叫姐姐吧!”
那个美丽的女子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握着我的双手上下摇了摇,显得极为的高兴。我不知道她为何这么热情,但我却不适应这种热情、虽然我对很多人都不适应。对此,我只能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应该很是难看吧。
“呀,你好可爱啊!”不知道为什么,她更加高兴地抱住了我,而我身子却是猛地一颤,就像是一只被惊吓到的老鼠一样。
“亚拉菲娅,这家伙不是这种类型的,下次碰到夏露再这么做可能有用。”
“可是这孩子很可爱啊,就像松鼠一样。”
夏露是师父的另一位内弟子,与我不同是一个极为优秀的人,也特别受到师父的信赖,只不过有些方面却一直让师父头疼。
终于从她怀抱中解脱过来的我条件反射地想要往后退两步,但身后是围栏无法退开。
“两位是来找师父的么。”我下意识询问道。
——气氛,改变了。
这是我通过两个人细微面部表情感知出来的——明明我不擅长与人交流——自己方才的话语很明显是触到了什么不好的地方。
如果能反悔我一定要为方才的话语进行忏悔,但已经说出口的话是不容许我悔改的,现在我能做的只是为自己祈祷罢了。
“也没什么,就是一点小事。”......绝对不是这样。
“不过幸好有你和夏露在他身边呢,那个人很笨拙对吧,一直以来都麻烦你了。”那位美丽的人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总感觉和师父有点像。
“啊!我是不是很像一个大姐姐,一直以来都没有这种感觉过呢。嗯嗯,手感真好,摸摸摸摸摸.....”
呜呜呜呜....这个德行也和师父好像。
“行了,我们得走了亚拉菲娅,不是还有事情要办的么?”
解救我的声音正是莉西维娅小姐口中传出的,那位看上去模样有些娇小的少女正立在楼梯口,有些不厌烦地看向这里,与平时的清冷不同现在的她看上去显得有些焦躁的样子。
“说的也是啊,那希薇酱我先走了,再见啊。”亚拉菲娅小姐向我摆了摆手,然后转身离去,“拜托了。”
“啊?好的....”最后一句语气的变化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迷茫地回复了一下。
就在这时,莉西维娅向我缓缓地鞠了一躬:“拜托你了。”
“是....”
我此时还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识,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也无法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做出什么积极的应对吧。在此之前,总感觉、有些不爽啊....
·
我转动了师父的门把手,和我想得一样并没有上锁,于是我轻轻地推开房间的门走了进去。“吱”,木质的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声音,一看就是已经上了年岁的样子,这种东西根本没法防盗的吧。不过师父房间里似乎也没有什么东西好偷的样子。
走入房间首先是杂乱无比的客厅,各类的鞋子错乱地摆放在鞋柜子上,我还看到师父的手杖被强塞在了一个柜子里了。室内装潢完全是廉价公寓房的样子,或者说只不过是在墙壁上涂刷了一层白漆罢了,也正因为这种廉价的装潢款式配合上几乎算是什么都没有的家具使得房间内部变得极为地宽敞,但却因为屋内的杂乱状况浪费了这种宽敞的作用。光从摆放在茶几上叠堆着书籍,已经发霉了的面包屑,散落在地上的碎纸片和厚厚的宴会粉尘这些就能看出来这间屋子的主人到底是有多么懒,而且他也没有要打扫意图,甚至连别人来帮忙打扫都没有允许,但听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对师父以前的样子的描述简直就不像是一个人。现在我也是看到师父把涂面包用的黄油与鞋油摆放在了一起,额、他应该没有把鞋油当成吃了吧?
一边祈祷着自己的师父不要食物中毒,我一边换上了室内鞋。
师父的公寓分为两个部分:内室和外室。但其实公寓本身并不是这样,原本的构造是客厅携夹一个书房与卧室,卫生间与厨房被分在了两个极端点。但师父嫌走动麻烦硬是将卧室和书房的门打通,连成了一个房间。形成了一间——大书房。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巨大的书架,堪比小型图书室规模的藏书容量恐怕会让许多人都无比地惊讶吧,但若是仔细地瞧一下地话就会发现,上面的图书种类多到会让人耻笑。
大多数的魔法师的藏书一般都极为的精炼,一种两种甚至是一本的数量,为了让自己的魔法能够精炼而不受其他影响地达到根源神迹,简化魔术从而提炼精华这绝对是常识中的常识,而我这位师父又是怎样的呢。
光从师父的书架便能够明白这位史上最年轻的领者是有多么的不受人待见了,各种可以说是种类杂乱的书籍被分门别类摆放着,不仅涉及各类的魔法学甚至连生物学地理学都有涉及,如果这些书籍都是在认真看的话,那便是违反魔法师的初衷了。但师父却丝毫没有半点顾忌,所以他才会被人说成是异类啊。
“希薇,来了。”
我简洁地说完后,便朝书房里面走了进去。如果是平时的话,师父毫无疑问应该是会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认真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对我的问候也一般是会回答的才对,但在那之后我却没有听到师父的回应声。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不会真的把鞋油吃进去后因为胃难受而倒下了吧?
我朝里面张望了一下,发现师父并没有坐在那座椅上,那支印有狮鹫图案的毛笔也好好地插在墨水瓶里,只是书桌还有些乱。走出两个大书柜对立包裹形成的小道,我在书架后面发现了那个身影。
师父的书架后面摆放着一张可以供人睡觉的床铺,那是夏露强烈要求师父买下的,因为据说师父原本是想直接在地上打地铺睡觉的。
而现在,师父他正在那张床上,用书盖着自己的头蜷缩着发出呻吟:“上课、加班、无年休.....啊啊啊啊啊啊.....”
其实这还算好的,我曾经还见过他蹲在小墙角里,或是抱着双腿在床上来回地打滚。
“....师父?”
我试探着问道,但却真的和意料中的一样,没有半点的反应。这时候应该怎么说才好啊,以前是怎么做来着?
“那个、师父,有发生什么吗?”——没有反应,师父他只是默默地翻了翻身子,把背部对向我很明显是一副不想理我的模样。那本蒙在他面部上的书籍就这么掉落了下来,硬质的书壳撞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响声,从书页里掉出来一张红色的纸张来,我将其连着书籍一起捡起来了。
(这是....)
在深红色的纸片上印着青色纹路,从边角处连起形成一个奇怪的图案,有点像是一株树的样子,但又有点像是对称的天使两翼。
....乍一看有点像是劣等的画家随意搞出来的作品,但花纹却又以一种不可思议连在一起,与那张红色的纸片有一点微妙的吻合感。
“邀请函?”看着上面的字眼,我不由得默念出声来,“san..tiu..?”
“你那蹩脚的发音是怎么回事啊,我可不记得有这么教过你啊。”
“啊?”
我转头看过去,发现师父已经坐了起来,仿佛是很嫌弃一样地搔了搔脑袋。
“至少得把基础发音练好吧,我当初教了你不下五遍吧。”
“抱歉。”
面对师父询问,我下意识地便道了声歉,毕竟以我的笨头脑一直以来都在给师父添麻烦。
“知道对不起那就得更加努力才对吧,你不是应该更加努力么。”师父站了起来,有些叹息似抚了抚脸。
我抬头看向他:从外表看起来应该是二十八上下,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因为师父实际上也才二十四左右的样子,而他也经常会因为别人说他老而介意。身高大概是在一米七以上的样子,身形稍微有些瘦削。留着在男性身上较为罕见的长发,一般来讲长发比短发要更加难打理,但以师父那个性格头发却丝毫没有杂乱保持着很好的清洁感。衣服穿着上面听说师父比较喜欢偏向于黑色,现在也是在短袖衣外随便套了一件黑外套而已,但却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气质乖僻却又不显粗俗,应该说不愧是贵族出身么。也许也是因为贵族名门的血统,师父从外貌上面也是很帅气的,再加上年纪的优势,在学院里还是很受欢迎的(女学生方面)。
“那个是西古语,意思是圣徒也有理解成圣职者的。”
师父从我手里把那张红色纸片、邀请函拿了回去:“那我就先问一句,你还记得什么是圣职者么。”
“当、当然,额就是那个....”我不由得支支吾吾起来,说实话我真的是完全忘记了,啥是圣职者来着。
“唉,忘记了么?”师父叹息着捂住了脸,好像是在有些不忍直视一样。
“不,我一定是记得的才对的。额,所谓的圣职者就是就是.....”我死盯着地面拼命的去回想有关的记忆,“为了守护神的意志而不断磨练的暗杀者,据说能和圆桌骑士相提并论。”
“啪!”师父用书本敲了一下我的脑袋,然后开口道:“那是代行者吧,圣职者和代行者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家伙好不好。”
“再给你讲一遍,教会人员分为两种,一种是圣职者而另一种则是代行者。圣职者一般都是对神的旨意能够领会或者说是能得到神的加护的人,而代行者确实一直信仰神明但却由于愚笨无法接近神明的人。就相当于有才能与没才能的区别吧,所以为了确保自己对神明信仰纯洁性,这群人会对自己进行无人道的磨练,直到成为神明另一种的行使者,也便是负责干脏事的暗杀者。”
“而圣职者就不同了,能够得到神明恩赐的他们从出身开始就是优秀者,能够毫不费力地得到另类的力量。也听说过有的圣职者能化身为真神的传闻。”
师父把左手握空,右手将大拇指**空洞中剩下的几根手指头包在左手拳头外,这是师父经常会模拟的一种图案。
将左手比拟成阳,而右手则是比拟成阴,太极的两仪象征标志。
“圣职者是阳,而代行者则是阴,这两种相结合才形成了现在令人生畏的教堂。不仅是教会,世间大多数不都是这样的么。两种截然相反性质的东西结合在一起才往往能够变得更加地稳固,两仪之道也便是根源之道,魔法师的道理真的是。”
明明是魔法师,而且还是身份最为显著的那种,但他却没有一丝魔法师的自觉。在那张充斥着不耐烦的脸上,可以看到对于万事的厌恶但却仍在为一些东西做着微不足道的努力。看上去怠惰无比但却一直比他人努力,总是在找机会偷懒却又一直没敢松懈。
他所说的阴阳两仪,却往往适用于自己。
这个充斥的矛盾的家伙正是我的师父。
被冠名为领者的魔法师,十三科室的领导者之一的强者。
“什么啊你那表情,愣住了么?”
我的师父,离英·穆德默奇无语地看着我。
【2】
所以,虽然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但我还是得说一句,师父是一位魔法师,而且还是一位比较有名的魔法师。是斯特拉学院十三科室的领者之一,也便是魔法界的代表象征,这是十三个人无一不是魔法顶端强者。但师父却是个例外,准确而言师父是个完全的无能者。
这并不是什么谦言,完完全全如同字面上所说的那样。师父作为魔法师的才能水平实在是太过于低下,甚至连外界炫耀的一些青年才俊都比不上。虽然师父也是极其的年轻,但这也无法改变他的能力范围是仅仅二纹魔法师的事实。也正是因为这种低水平,当初也有人想只把师父当一个高级讲师看待,一开始让师父成为领者的想法可谓完全没有。但师父只有在那一次表现出强硬的态度,坚决要求成为领者,对于其他的什么高级讲师地位完全是不屑一顾。这在当时也是引起强烈的不满,最后还是前任的传承科领者出面才将事情收拾掉。
所以。
“关于圣职者和代行者的事情你应该了解,下次我要问你关于圆桌骑士的事情,给我好好复习知道么。”
“好...”关于圆桌骑士的事情我姑且还是了解的,这让我有些安心下来。
为了不让他继续问我那些令人困扰的问题,我开口问道:“刚才那两位是来这里干什么的呢?”
看到师父的表情抽搐了一下,我顿时就知道我问对话题了。
“这就是关于这个东西的问题了。”师父将那张邀请函挥了挥,说道,“那两个人,是帮我把这个东西送过来的,这个邀请函啊。”
“邀请函么?”
师父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把自己的长椅抽出来坐到了上面:“血铭的时候似乎太活跃,被一些老妖怪盯上了也说不定,所以才把麻烦的事情交过来了啊。虽然我也很怀疑莉娅在里面搞古怪。”
“莉西维娅小姐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么?”
“本来我回来时她还很是高兴的,但后来对我态度变了好多倍啊,完全没以前那么磨人了。嗯,这是好事么?”师父挠了挠脑袋,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总之,在这种情况那种情况下,他们就把这东西送过来了。”
我这才想起来,我们一直是在讨论这件事情的啊。
“这是什么地方的邀请函呢?”我问师父道。
“上面有圣职者标志不是么,那么邀请者不就只有一种么。”师父苦恼似地靠上了座椅,“教会的圣徒们啊,真是令人厌烦。为什么与魔法师水火不容的教会能允许那个人把这种东西送到魔法师的手上啊。”
“师父你很不希望收到这封邀请函么。”
“这不是当然的么,这可不是什么晚宴盛典邀请,这已经毫无疑问是死亡的通讯贴了好么。”师父无语地将那张红请帖扔到了桌子上,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这是某一个很厉害的圣职者拿出来的,不若说是代行者比较好么,反正就是一个体术超强的主教圣徒,应该和十三圆桌骑士差不多水平的强度吧。反正就是超强的,你也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这么强么....”
“就是这么强啊,但是这么一个强大的家伙却在上个月刚刚去世了好像。”
“什么、是谁杀掉的?”毕竟是那么一个强者,如果说那个人和正品铭刻的圆桌骑士一样强的话,能杀掉他的不就只有亚瑟王级别的存在么。不,不能单纯地只看武斗技,不过若是从魔法的角度看起来,那种人也就只有五轮魔法师、甚至是六冕才行吧。
师父白了我一眼:“老人家七十一寿终正寝去见自己的神明了。”
“哦....这样啊。”已经成为习惯的事情,都改不过来了——虽然师父一直有让我改.....
“但麻烦不是这个,关键是这个大师的身份啊。在教会可谓是无人不知,唯一一个以代行者的身份当上红衣主教,大主教中唯一一个精通暗杀术的强者,还有唯一一个以大主教的身份叛变教会的人。嘛,名气应该和我差不多吧。”
“所谓的麻烦事就是,处理这个人留下来的庞大遗物。”
师父摊开书本,指向其中印有魔法摄影照片的一页。一座规模极其宏伟的城堡,坐落在群山之间,露出了冰山之角。
“中世纪教皇的圣遗产,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目的建造的城堡要塞。”
归吟圣殿,米尔纳。
师父他,是这么说的。
【3】
帝国中南部,虽然没有什么噱头,但这里姑且也算是名胜之地。在茂密的树林中间,坐落着一座古城。由中世纪的教皇所建造,在现在已经可以说是一处独立的领地的城池。
帝国被分为四个部分,北部气候寒冷的伽罗司省,西部温和湿润靠近海洋的兰克省,南部气候较为炎热的德利省以及中部由帝都直接管辖着的菲尔墨行区。如果以帝都为全国的中心,那么这里就是偏向于燥热的东南部,由于气候的影响,这里的植物普遍生长地极为茂盛。
穿过在登山口处茂密的阔叶类树林,进入灌木丛与橡树联合成的复合树林。脚下是没有一点杂草的土石小道,上面还有一些车辙印。长长的坡道看上去极为地遥远,让人有些看不到尽头,但由于坡度并不是很陡,对我来讲也不是很幸苦的事情。
但,也仅仅是对我而言了。
“等、等等。”师父用手杖撑着自己,落在我身后很远的地方,满头大汗看上去极为疲倦的样子,勉强喘着粗气缓和自己的紊乱的呼吸,用夹杂着喘息的声音向我请求道。
“请您等一下好么...能不能稍微放缓下速度呢,应该不会迟到的说。”师父为了这个请求能够得以实现,用上了敬语。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嗯嗯!!”
师父迫不及待地坐到了道路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就休息五分钟啊。”我开口提醒道,瞬间师父的嘴角抖动了一下,不过这也都只能怪师父他自己平时不好好地锻炼身体,才导致体质如此贫弱。
“不对吧我们可是从帝都一路赶到这里来的啊,就算是途中用了移动门的魔法进行了行省区的大跳跃,我也在路上跑了整整两天啊喂。才不管体质好不好的问题,不对,以一般人的角度来看我这已经算是很强了好不好!”
师父仿佛能够读懂我的想法一样,向我表示抗议道,不过他又是怎么明白的呢。
“拜托啊我们两个可是相处了、额,几年来着?”师父稍微愣住了一下,随后不在意的摆摆手说道,“反正你一旦露出那种僵硬的表情,我就差不多知道你在想什么了。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你们两个都会想我体质不好的吧。不过一个是明说,另一个是暗地里偷偷地想。”
“啊。”被发现了么.....
不过我的脸看上去很僵硬么。这么想着的我暗自揉了揉脸,从手感上并没有这种感觉啊?
我想了想,也依靠着树干正立着休息,脊梁靠上树干的冰凉让人感觉极为的舒服。十月初旬的凉风吹拂着自己身体让人感觉极为的安心,同时一起涌过来的还有森林自然的气味。清新的草木与花瓣的香气与湿润的泥泞石土气味夹杂着,没有半分的不适感。
树脂散发在空气中的粘稠味道,兴致勃勃地簇拥在一起虫子的臭味,以及动物排泄的粪便味。这些对我而言都不是很讨厌,至少比起血的味道好受的多。
(血的味道么....)
也许那便是我曾经生存的意义,不止一次这么想过哪怕是现在的我都无法确认那份感知的真实性。在那个可以称之为故乡的地方,曾经无数次做梦也想脱离却已经习以为常了的地狱,无时无刻都在侍奉着死与鲜血的日子,在现在看来却显得那么可笑,但也绝对无法忘记那时如梦一般的幻境,毕竟那已经成为了一种记忆的习惯。
但,师父却一直在让我改掉这个习惯,明明我都自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这人还在固执那一丝细微的可能性。
那个坐在石头上一般揉腿捶胸一边发着无意义的牢骚的家伙,却比我自己这个当事人都还要明白应该怎么办。真的是让人感到敬仰的同时又无比困扰啊。
“师父,需要我给你捶捶肩肩么?”
“哦,可以么,那真是太感谢了。”
在彻底报答这份恩情之前,还是先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吧。
正当我为师父捶肩的时候,灌木丛那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开始以为是风吹过树林的声音结果发现并不是这样,因为不过片刻那个声音便由远到近不断地传了过来,之后就连我也明白了那并不是什么正常的声音。从体型的大小上来看,要么是大型的动物,要么便是人了。不过这种情况下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
“哦?我来的不是时候啊看来。”
果不其然是个人啊,我有种想这么说出口的冲动。
他将手横放在额头上,眯着眼睛做出一个观望的动作来,并不是我个人想取笑这个人,只不过这个人的行为是在过于地滑稽让人忍俊不禁。
大概有有接近一米六的身高吧,作为男性而言却是过于矮小。外貌也是不敢恭维,长相不能说是丑陋但也绝不能说是好看,但这个人的面容却很容易让人记住,因为他左眼下有一条灰色的胎记条纹。身子很是瘦削,整个人都是拱着的,看上去就像是平民区经常会有的小偷一样。
“你是....代行者么?”师父看了他一眼后看口询问道。
“哦?亏小哥你能看的出来呢,一般人都应该会以为我不是什么好人都把我当什么小偷啊,盗贼什么看待。你妹妹你说是不是啊。”
诶?是我表情又僵硬了么,怎么会这么容易被人把心理看出来。
师父咳嗽了一声,瞥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你这种人做强盗这种可能更加合适,小偷是不能发挥你那锻炼已久的战斗技术吧。”
“哈哈,神大人可是不允许的啊。”那名男子笑着打了个哈哈,面对师父这种大不敬的言论都没有在意的样子。从这一点来看倒是个不可思议的神职人员呢。
他一步步地走了过来,但却有很分寸地在离我与师父十步远的地方站住了。
“那我就先问一句,你们也是要去那座教堂的人么?”这家伙看着师父,咧开嘴笑嘻嘻地说道。和众多的圣职者一样,他的眼睛无比澄澈但从他的双手部很明显散发着黑色的气,直觉告诉我——这家伙,很危险。
“那你呢,也是来这座教堂的么?”师父侧了侧脑袋,发问道。虽然态度让人看上去有些不爽,但应该只是累到懒得拘谨了吧。
“啊,当然。否则也不会有人千辛万苦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吧。”果断地承认了这一点很是让我意外,可以说是直率么。
“我的名字是哈曼·雷古列夫,之后多指教啊。”
“哪里哪里。”
师父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该尽的礼仪还是应该尽的。随后,这个叫做哈曼的人又向我伸出手来。
“明明是个小美女为什么要穿这土不啦叽的大外套呢,从手感上来看皮肤也没有什么缺陷的样子。”
(....手感?)
“喂,能不能别把小手段用在我家弟子身上。”
“抱歉,原谅我的好奇心吧。”
后来我才从师父那里知道,这人是在握手的时候在我身上用了某个教会的秘术,据说是可以看到对方身体是否有什么异常状态,比如身体上如果有什么残疾的话一下子便可以发现了,而且据说这个秘术本身是为了探测身上是否被什么邪气污染了的用途。
“呐,在这里相遇不觉得是缘分么,不如就一起走吧。”
虽然我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想的,但光从我的直觉来看在这种深山里的偶遇一般怎么看不可能是缘分。
“是么,我可不认为这是什么缘分。”师父站起身子,抓住我的手立刻便离开,“那么我们就先走一步了,在教堂里再见吧。”
“.....没关系吗师父。”
“啊,当然,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我估计应该是跟在我们身后好一会儿了,看到我们停下来之后才装作才到的吧。”
“可是我并没有感到他的气息啊,会不会是师父你多疑了.....”
“不、这才是问题关键所在,连你都没有感受到气息,那不就是很强的家伙么?”
师父的话让我一下子给愣住了,虽然我并不是很厉害的家伙,但能骗过我的感知不就证明这是个比我还强的家伙么?
“还有一点让我有些在意,希薇你把这个拿着。”师父突然靠了过来,从怀里把一样东西塞给了我。
“师父这不是你的请帖么,为什么要放在我这里?”师父塞给我的,正是那张教廷的请帖,我虽然是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师父让我拿着姑且便拿着吧。
“放在你这里安全一点吧,如果是我的话很容易被人拿走的。虽然不知道一张请帖有什么用处,但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就在师父说这话的时候,我感受到了身后从身后传来些许的动静,稍微视线偏转过去看到那个人正跟在我们身后的不远处。
大概是察觉到我这不隐晦的视线了吧,他嘴角略微地勾起朝我笑了一下。
“怎么,是看到他跟在后面了吗。”师父问了我一句,但他的目光并没有转向我或者往后面看的样子。
“您猜到了么?”我小声地问道。
“既然已经出来了再隐身下去也没什么用途,反而会让人觉得之前是不是在跟踪什么的,而且在明处总比在暗处好对付吧。”
选择让我们这方有利的从而让自己也获利么。
随后,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下, 我们也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之所在。
那座教堂,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
不过,若是简单地将其称之为教堂,也甚为草率。
背依宽广的人工湖,整座建筑以不同底色的大理石作为基底加之以各色琉璃的彩绘,暗色调的森林与映照着天蓝色彩的湖水交相辉映,与其称之为城堡倒不如说是一座王国的城池。
在我印象里,所谓的教堂一般没有如此高大才对。而面前的这座建筑,论大小已经比一座小型城池还大了,而且还有三米高的围墙立于外围,从广阔的静湖处引下来从而灌注成的护城河,甚至还有瞭望塔与炎火台这等夸张的东西。这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教堂啊。
“吓了一跳没?”师父问道。
我朝着师父点了点头,可能是看到我眼睛里无法掩饰的吃惊了吧,他轻笑了一声:“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这玩意确实与教堂什么极为不符,明明是什么贵族王公私自建造的城池才对,但没办法,谁让这里非要叫做教堂呢。”
师父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踏上了介于护城河与内城间垂下的吊桥。走到里面,气氛顿时就改变了不少。
如果说外面是自然的气息的话,那面里面的氛围就是圣洁——神的气息吧。
毕竟这里是神殿,有若某种波纹一样的气息扩散开来。可能是我愚笨也说不定,但师父所说的那种特殊的神圣感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触,反而对我这种非正常人士来说,连教堂的那种静谧之感我都无法感同身受。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是不能将那些骨子里的劣根性改掉啊。
看到师父皮靴渐行远去的声音我才反应过来,连忙加快步伐跟了上去,同时又低下头审视四周的环境。
开启的城门后面,是朴素而又宽广的前庭。并不是如今普遍的矮拉斯唯性的庭院而是很罕见的一种古典风味的建筑排式。并不紧密排序着的石板路四周是灰岩石层,两侧则又是以十星花为主打的花丛,看上去应该是十星花吧。不,我也对花什么了解不深。
如果是一般的城堡,那么我们脚下这条道路通向的一般就都是主宅了,但这里既然是教堂那么这条路去往的一般是大教廷吧。
师父笑着给我讲解到:“别看这么漂亮,但这里其实已经是有大概将近七百多年左右的历史了。”
“千年,那不就是到中世纪的时间了么。还真是教皇遗留下来的物产么?”
“正是,此处是中世纪的蒙尔霍克三世教皇在执政期间建造的。但令人不解的是,这里位于较为偏远处,完全不适合作为行殿来使用,况且这里离当时的东南行区又比较远位于山脉上不适合物资运输。明明建造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但当年的教皇还是一意孤行地修筑了它,并且在耗费了很多物资修筑成了后,这位教皇连一次都使用过。甚至连后来的三位教皇也没有入住过,只有一名红衣主教和一堆的教徒在这里常驻。但关键疑惑的地方却是在后来的中世纪末的启源战争里,明明这里有一名红衣主教,战斗力也是很可观的,但却没有与革命军发生战斗,甚至最后教会被灭国了也不理不睬,这就十分奇怪了。”
即使是我也明白师父在说什么,教会与教徒之间有着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紧密感,这份紧密感就像是一对有血缘关系的亲密母子一样。看到自己最爱的母亲在面前被人杀害,天下会有人不愤怒吗。而这位就相当于对自己母亲最为孝顺的红衣主教居然会做出背叛主的事情,怎么想都是极其不可思议的。
“但这似乎都是那名红衣主教的判断,因为在那时所有的驻守人员都毫无例外地离开这里去参加启源之战了,只有他一人没有,在教皇被杀掉之后也没有做出譬如自杀什么的行为,只是默默地守在这里了却了自己的余生。”师父好像是咬了咬牙才继续说的,“再有就是我国那万恶的法律规定了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所以这里到最后是署名于那位红衣主教的私有财产。那人立下遗嘱要把这里留给以后守护在这里的红衣主教。”
“那师父你想把这里据为己有的愿望不就落空了么,你又不可能成为教会的信徒。”我果断地回答道,像师父这种内心毫无信仰的家伙怕不是刚刚挤进教廷的大门就要被赶出来。
师父无奈地叹息一声,刚想要回答些什么但又突然停住了。
我朝着师父偏转过的视线看过去,那里站立着一位我没有注意到的人士,仿佛就是一瞬间才出现在那里一样,毕竟我直到现在才注意到那个人的存在。
身穿着的,是一套普通修女服的样式。黑白朴素的长袍包裹下的,是一个看过一眼便绝对无法忘怀的少女。往遮额的白布以下看,便能看到一双无比美丽犹若蓝宝石般的眼瞳。
“任务目标.....怎么又是女的?”处于对其美貌惊讶下的我好像是听到了,师父他那嫌麻烦的语气的话语。
一般男性的话一定会想要狠狠地给师父的鼻梁来上一拳吧,毕竟我的师父可是那种对世界级的名画都能说出“这玩意有什么好看的”的完全没有审美观的人。
“在下离英·穆德默奇,收到邀请而来。”
在那用纯白颜色的特殊大理石打造而成的门前,师父缓缓地向面前的少女施以一礼。而她也是略微提起裙来,以贵族女士的礼仪而并非教堂的礼节还礼。
“不才名为菲儿洛娜,请多多指教。”
说罢,她打开了身后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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