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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休整

6.休整

由于意外受到了兽潮的冲击,这支名叫‘格里斯之牙’的佣兵团很快便作下了原地休整的决定,并且由着各支佣兵小队开始清点人数和战损,开始回收起了损毁在战斗的兵刃和一部分还能够继续使用的羽箭,一时间战场上人头涌动,除开腿脚到受到伤害不太利索的,所有还有力气活动的佣兵都在为着刚才的鏖战忙碌的收拾起了残局……

此时此刻,狼藉一片的战场之中,放眼望去,到处是干涸的血迹和醒目的魔兽残肢,破碎的兵刃和折断的长矛在营地中更是随处可见,诸多变异野猪的尸体就那样散乱的堆叠在一起,气味颜色令人闻之作呕……佣兵们如今正像一群归巢中的蚂蚁那般,正忙忙碌碌的在战场中处理战利品与负伤者的包扎救治。而在这般人来人往的聚集当中,一个娇小的白色身影则是更是格外瞩目,几乎一下子就吸引到了艾伦的注意——那是一名在汗臭熏天的佣兵队伍中极为罕见的见习女牧师,正在一位伤者身旁拼命的施展着治疗祷文的奇迹,与死神争夺着那些受伤佣兵的性命。少女的姿态很是瞩目,不过或许是因为能力不足和已经连续治疗了好几人的原因,在连续的施术之后,那名见习牧师的脸色终于变得格外苍白起来,明显是身体已经开始吃不消反复施放神术的负担,然是即使是这样,这位见习神官看上去却没有丝毫停下自己的职责的打算,一边用圣水临时稳固着受伤佣兵的伤势,一边继续控制着治愈效果已经变得微弱的神术,让盘观者不由得不为这姑娘拼尽性命的努力模样吸引了部分心神。

牧师的治疗神术可不像魔法师施放的魔法那般简单干脆,那是完全不同于魔法另一种力量,只有在神殿中受过洗礼的虔诚信徒才能够感受到圣光的力量,并且得到圣光的一部分回应,那是属于圣职者专职的领域。而要使用其中的治疗祷文,则更是需要长年的虔诚祈祷与灵性的契合,因此每一名见习神官都是神殿中的珍贵力量,所以艾伦这边其实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感受到圣光的照拂,不由得不让艾伦把视线随着少女的动作追随了过去。

不过虽说各种治疗神术可以利用神迹加速人体新陈代谢和恢复,甚至极致的神术还能做到断肢接续的程度,然而神术毕竟也只是神术而已,并不能凭空产生出人体所需的能量,加上佣兵们因为失血过多而产生的疲倦感仍存留着,因此受到了治疗术的佣兵们很快便一个个陷入了沉睡之中。少女一袭朴素的白色修女服,此时跪在一名受到重伤的佣兵身前,双手交叠放在佣兵胸前,与心室中感触到的一缕灵性互相呼应着,由着充盈的圣光她的手心中萦绕,不停的散发出一缕缕不易的微光,正极力稳固着那名佣兵的伤势,抚慰着那名佣兵在昏迷中的痛苦呻吟,挽救着他摇摇欲坠的生命,犹如一星在微风轻轻颤抖的火苗那般坚韧……然而,尽管如此,此时此刻,任何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不管少女再怎么努力,那名佣兵那般恐怖的伤势又哪里是她一个见习神官能够治愈回复得了的?因此数分钟之后,那缕摇摇欲坠的圣光力量终于还是在众人的不忍的视线中变得微弱了起来……

当然了,这些人的忙碌都和艾伦没什么关系,艾伦现在也完全不关心那些佣兵们人手的战损和收获,少年人如今用手肘支撑着下巴,看着狼藉一片的战场,脑海中考虑着的其实还是刚才那一波决定着他的生死存亡却又与他完全无关的战斗……

远处那个丫头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刚刚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而且应该还是那种涉世未深的闺阁小姐,不然也不可能这般豁出全力救助这些性命低贱的佣兵,艾伦满脸古怪的想到,毕竟真正的神殿神官的模样艾伦也不是没见过,那些高贵的超凡者们对待他们这些底层人士几乎都是一种冰冷冷的态度,除了那些花大价钱进行洗礼祝福的金主和贵族之外,那些圣光的使者对于百姓的疾苦大多数时候都更像一个冷淡的旁观者,根本就不会主动降下自己姿态去迎合着外界的期待,更不会像如今这般拼命的救助着一名没有任何圣光信仰的低贱平民……

像这般善良的傻子一般是活不长久的,艾伦摇了摇头,有些困惑的想到,也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进入到这种队伍之中的,倒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女孩的模样虽然看上去不算周正,不过那种满脸焦急的汗水和一心努力的笨蛋模样,倒是确实的映入了艾伦的头脑之中……

——结果直到最后,那名重伤的佣兵到底还是没能救活过来。

这也是,要知道那名佣兵的胸腔早被撞断了不知道多少根肋骨,浑身洒出来的鲜血怕都是有几加仑了,能够在神术的帮助下挺到现在已经算是足够命硬了,在那种粗糙的战场紧急医疗手段的救护之下,要能活下来的话反倒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了。

眼睁睁的看着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自己的治疗中消逝二区,那位见习女神官半天面色苍白的愣着神,摇摇欲坠的样子,就好像失去了重要的事物一样,大受打击,终究还是被人搀扶着下去休息了,而与少女的悲伤态度不同的,则是那些与那位死亡佣兵朝夕相处的同伴们,眼见佣兵再也没有生命的气息,终于还是默默的沉默了一会,分别取走了一部分遗物作为纪念,一边交谈着叹息着刚刚死去的战友,一边支撑着精疲力竭的身体埋葬了死者,语气中多少有些唏嘘和落寞的模样,但除此之外,看起来似乎再已经没有别的感触,这也是,毕竟都是见惯了生死的人,在战场上死亡,尤其是在高风险的佣兵任务中死去……实在已经是佣兵们太多司空见惯的事情了,如果每死去一位同伴就要伤心欲绝的话,那佣兵这个行业的兴衰也是不可能发展如今这般气象的……

“是场亏本的生意啊……”战场中央,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佣兵用手撑着腰,看着这般令人凄凉的场景,有些老神常在的感叹了起来。

“嗯,确实,亏到姥姥家了,就是把这些捣乱的东西全都扒皮剔骨晒干了都不够还账的……”另一个身影慢慢站在了与这个身影平行的位置,接下了那位老佣兵感叹的话语。

“情况怎么样了?”先出声的佣兵回过头向后者询问了起来。

“不算太坏,比预想中要好过一点,刚才大概的统计了一下,直接战死的有四人,重伤号至少十二人,至于轻伤……算了”搭话的佣兵摇了摇头说道:“虽说要进入大沼泽,这些人手的损失其实早已经就有所预料了,但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才刚刚进入沼泽就遭受到这样的意外,大家人心浮动总是不好受的,即使那笔佣金相当不菲,都可以买上他们十几次性命了,但队长们多少还是觉得太过残酷了一些。

说话者一边感叹着这件事一边摇了摇头,“三组的默克死了,刚才那边我也去看了一下,他的身体几乎快被那些鬼玩意儿啃成了一串血葫芦,真是个不幸的家伙……说起来,队伍当中会迦娜语系的好像也就他一个而已,回去之后估摸着还要想办法补充一下这方面的人手——如果咱们这一趟还能成功回去的话……”

“是么,这一次遭遇不幸的是默克吗?”最先说话的老佣兵感叹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那家伙第二个孩子好像才刚刚出生不久?”

“是的,那孩子满月的时候我去看过,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本来他是打算干完这一趟大的就收手的……家里的那个男孩也才刚刚到达能够下地的年纪,实在是……”说话的人摇了摇头。

“是么,那属于他的抚恤那块就麻烦你了,照例多加一份吧,孤儿寡母略微照顾一下……”

“也只能这样了”答应者点了点头,对老佣兵道:“阵亡的其余三人还有九组的考尔,凯撒,以及护卫队的让,基本全都是十一期左右加入的新兵……”

“啧,还有‘让’么,说起来我其实还挺中意那孩子的,是个挺机灵的新兵蛋子,我原以为他将来或许能接下培罗的活儿……没想到折在这里了……”说话的老佣兵有些唏嘘道。

“这些损失姑且还在预算范围之内,并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咱们之前便已经合计过这些了,只是遭遇了这一趟之后队员们多少都开始有些不安起来了,毕竟这才刚刚踏入沼泽范围就遇到了这事儿,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几个大队长刚才说起这些的时候其实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说话的声音略微变得有些低沉起来。

然而老佣兵听到这话却是摇了摇头。

“担心并不是什么坏事,但做好自己的份内工作,将准备进行到完善的地步才是你们真正需要费心考量的问题,作为佣兵团的副团长,你必须挑起这个担子来引导他们。要知道你终究是队伍的主要头脑,你的一言一行是会深刻影响到身边所有人的考虑的,换言之,你的不安其实才是真正招致他们开始人心浮动的源头所在。包括这一次找我来说这些其实也是这样,你的所有动作其他人也都是一直看在眼里的,说他们在担心?其实真正一直在担心的是心思摇摆不定的你才对吧?这一点难道你就不明白么?”战场上哪有不死人的?在这点上,这一次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就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来,都不会比你刚才的指挥更加稳妥一点,临阵磨枪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能够让他们更加机灵一些,对后面的路途也是有好处的,所以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老佣兵说话间还略微瞪了后者一眼。

“您教训的是。”被老者教训了一顿的中年人顿时汗颜的点了点头,正是之前指挥着凯文等人给战斗一锤定音的那名文质彬彬的副团长。

而能够在在这里出言教训着这支队伍的副团长,让他连连点头的听命行事,老者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正是这支格里斯之牙佣兵团的缔造者,那位被外界敬称之为‘格里斯之狼’的佣兵团首领,奥古斯汀。

老佣兵虽然已经两鬓花白,但看起来却完全没有半分苍老的神态,相反给人的第一感觉反而是面容上的坚毅更多一点,整个人站在那儿自然而然给人一种山岳般沉稳的气质,仿佛天底下再困难的事情都压不垮他的肩膀一般……事实上也是如此,毕竟作为一手缔造了‘格里斯之牙’这支中型佣兵团基础,能够从一名普通的雇佣兵,到拉着一帮泥腿子奔赴各地战场的,短短十几年内在最为艰难的星月之年中一路拼杀,直至在帝国战争中一步步脱颖而出,老人经历过的那些残酷战斗绝对是这位和平年代的副团长平日里难以想象的,因而在老者一针见血的言论中,这名副团长也是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心态的软弱,重新恢复到了往日中那种处之泰然的神态。

老者见状,撇了眼中年人,终于还是略微叹了口气对这位自己格外看中的后继者开口道:“我知道你性格上一直都有些懦弱的部分,但这并不是不能改变的,作为咱们佣兵团的副团长,如果你不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成常人所不能成,那你要如何才能服众?将队伍做到那般如臂指使的状态?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时间其实已经不多了,接下来之后就是你们的时代了,你一向都性格敦厚,有着现在的年轻人中少见的责任感,头脑更是比我这个大老粗要强上百倍,所以在卸任之前,我其实是希望你能通过这一次的任务,向众人再一次证明一下我的选择是没有错的,你就不能够体谅这一点,相信一下一直相信着你的我吗?”

“我明白……”听到老佣兵偶然间掏心窝子的话,中年人的情绪略微有些动容,开口道:“所以当初即便是觉着不太合适,我还是接下了这个职责,只是希望这自己能够利用好这个职位,在任务中尽量带着兄弟们一个个完好无损的完成每一次任务……但后来就渐渐的就开始变了一种习惯,这俩年来,队伍的折损率降低,团里的孩子们笑容也就更多了一下,我其实是很有感触的。所以直到现在,我还是在内心中一直感谢着当初您那个突兀的决定…… ”

“你能够有这份心,就说明我当初的决定没有错的。”奥古斯汀宽慰拍了拍这位副团长的肩膀,感叹道:“就是你这个温柔的性格实在有些要不得,要是能够再刚毅一点就好了……你看看人家的副团长,一个个嚣张跋扈的样子,再看看你,一对比起来真让我恨不得把脑袋塞裤裆里免得同行的老家伙们笑话……”

说到这里,老佣兵顿时就恨不得当即抽这位副团长一顿,只是这人都这么大了,哪里还能像刚刚收养那时候那样觉得欠揍就随便打骂一顿……

孩子大了就不好管了,老佣兵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小鬼,终究还是没有发作什么暴脾气,而且感觉也没有后悔的。奥古斯汀至今都忘不了自己倒在雪屋中看到的那俩双充满希冀的小眼睛,包括那一碗根本看不到米粒的热粥,那其实已经是那些衣不蔽体的孩子最后仅存的粮食了,根本就不够自己一个伤兵喝几口的——后来自己才知道,在那里的都是些战争孤儿,在这见鬼的世道,他们随时随地都可能成为野狼的饵食和人贩子的目标,但即使是这样,人性中最珍贵的部分却依旧被他们所摒弃,便如同黑暗之中的一点星火,在那黑暗中越发光彩明亮,简直一瞬间便照亮了那时候还被叫同伴们做‘红鼠’的奥古斯汀的黑暗。

从那以后那名不甘的佣兵被拯救了,这一晃便已经是二十余年,那些贫民窟中骨瘦嶙峋的孩子们一个个也成长起来,并且由着自己教授的能够自力更生的技巧,一步步的将仅仅只有大猫小猫俩三只的佣兵团扩大到在帝国中声名鹊起的程度,仔细想想,这些经历至今还是让老佣兵感觉到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从红鼠到现在格里斯之狼,这么些年了,感觉着除了几个孤儿院,自己好像啥也没干成,老佣兵眨了眨眼,感觉着佣兵团至今无法发展壮大,自己还被同行们笑话成了老母鸡一样的角色,其实算起来都应该是自己眼前这些个小混蛋们祸害的,一想到这里,外界素有暴躁之名的格里斯之狼顿时就狠狠的瞪了自己的副团长一眼,有些不满的训斥了起来

“好了,如果只是过来说这些软弱话你就滚蛋吧,别没事说这些有完没完的,干自己活儿去,婆婆妈妈的哪点像个副团长的样子?!”

“我也不是自己想成为副团长的……”

那名瘦弱的中年佣兵有些无奈的幽怨道。

“不想当佣兵你还想当商人不成?!”格里斯之狼顿时就对着自己一手调教的副团长咆哮开了。

“对啊,我那商队其实当初做的挺好的,难道不是吗?”中年佣兵眉头一颦。

“呃……就那个啥…那什么商队有什么前途可言”老佣兵有些不满了:“长期被各地领主剥削骚扰,还要抵御运货的风险,同行的打压,你看佣兵团行当多好,运输、护卫、寻人、送信想干啥直接就去做就行了……”

“那俩年前你怎么还要劝西蒙大哥去当那劳什子的预备军官?!”

“军事学院那是一般人能进的么?有这个机会还当什么副手,指不定将来就是个将军了!你那小破商行能比么?”

“那为啥不让给菲利普当副团长,他在佣兵团的时间不是更多一些吗?”

“他算数没你好,我担心他跟其他队伍打交道时候吃亏。”

“那露西呢?她更加精通佣兵行当的那些交易沟壑,手眼也灵通,比我更加精明能干……”

“她当时要生孩子……”

“好吧。”

副团长点了点头,像是被如师如父的奥古斯汀给说服了。

“是不是这个道理。”身为团长的奥古斯汀叹息道:“当时西蒙要离开,团里最年长的一批就剩下你们几个了,那你说我怎么办?不交给你难不成交给爱丽丝么?要知道那孩子当时才刚满十四……”

“等等?!”听话的中年佣兵顿时情绪就有些古怪了,这位作为佣兵团副团长的男人顿时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老佣兵道:“我都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您还考虑过爱丽丝?!好吧,我承认爱丽丝确实天赋异禀,也足够聪明,对人处事更是挑不出一点毛病,但爱丽丝绝对不行吧爱丽丝……怎么人选当中还出现那个丫头了?!”

中年佣兵满脸的神情古怪。

“怎么,你们还有意见不成?”老佣兵有些不满的解释道:“爱丽丝哪里不行了?那丫头不论是性情人品实力哪里有一点可以让人挑剔的?我打赌整个莱茵圣城当中不会有比她更加聪颖的孩子了,你们难道不也是这样认为的么?再说最后不是还有你们在这里帮衬着么?我觉得只要你们愿意在旁辅助着,从小便天赋异禀的爱丽丝一定能够成为业界最出色的佣兵团长,将来指不定还会成为帝国第一位出身平民的女将军……”

“呃……虽然我也以爱丽丝的冰雪聪明和过人的能力,这些确实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但是——”中年佣兵说话间表情顿时就开始有些奔溃了:“但是……团长啊……您稍微清醒一点好不好,爱丽丝直到今年年初才刚刚刚十六岁而已!就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而已,哪怕她的剑术天分再是天资聪慧,大家即便再喜欢她,这事儿也是没得一点商量的……”

“怎么,享誉整个首都业界,备受期待的‘莱茵之花’还没资格领导你们吗?”老佣兵顿时也是吹胡子瞪眼道:“我这不也是为了她的未来打算么,我敢打赌凭借她的聪明才智,又有你们在身后支持,爱丽丝绝对会成长为一名出色的领导者的,你们在这期间帮衬着稍微受点委屈又怎么了?”

曾经威名赫赫格里斯之狼不满的瞪了自己的副团长一眼。

中年人顿时就觉得这个女儿控的糟老头最近简直是越发无药可救了,只好苦着脸对着这个曾经戎马一生的老男人反驳了起来:“好好好,我知道您这些年最是疼**丽丝了,但您这是拔苗助长啊!大家也不是对小爱丽丝有意见,只是以爱丽丝那年纪,她哪里能够撑起如今这么大的场子?再说就算是我们不介意,同行们要怎么看?被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骑到头上,大家以后出门还要不要点面子了?”

“你们的面子哪里能和爱丽丝的前途相比,真是的,一个俩个都这样,小气家家的,哪里能成什么大事……”

老佣兵被这么一说,暂时也是渐渐打消了说服这人的念头,嘴里多少还是有些愤愤不平的模样。

“等等……您除了我之外居然还把这事儿跟其他人说了?”中年男人一下子忍不住愁苦的扶住了额头。

“是啊”格里斯之狼满不在乎的摇头道:“露西当时也是这么劝我的,而且还警告说不准我以后再去干涉爱丽丝的人际交往了……”

“嗯?人际交往?您干啥了?会被露西这么说?”中年佣兵神情一愣。

“也没做什么”奥古斯汀有些皱眉道:“只是对周围一些居心叵测的小兔崽子警告了一番,他们要再敢用那种下流目光看爱丽丝的话我绝对要把他们的卵蛋扯出来塞他们屁股里去,让他们知道世界上有些事物是他们绝对不能够染指的。”

“等等?附近的小兔崽子?是与爱丽丝同龄的那些贵族子弟和见习侍从吧?您找底下佣兵去揍他们了?”

“没有”老佣兵口不对心的慢慢撇过头,有些心虚的模样道。

“……”

中年男性顿时对这个一身锐气都被女儿消磨掉的老头子失去了力气,再没有继续聊着刚才那些关于这次任务的担忧了。既然都遇到这般袭击了,老头子本人还是这般对任务满不在乎的模样,那么这人心中对于这些账簿应该是有一定根系的,或许是因为这人早就清楚了那位雇主的想法和能力,明白这一趟任务的始末,所以才能一直保持着这般从容的模样,想必大沼泽之内的危险性也是不用自己再来反复的多嘴提醒了……

不过中年佣兵考虑着这些关窍,却发现转过了头去的老佣兵此时正嗅着什么味道,或许是想到声名卓著的老佣兵对于那份血腥味的敏感,这位副团长立马紧张的对老团长询问了出声

“怎么了?团长?!有什么情况不成?”

“嗯……话说你闻到没有”老佣兵听到副团长的问话,回过头,对着后者解释了起来:“话说这边的味道虽然一开始闻起来有些熏人……但充分的燃烧过后,居然还……”老佣兵顿了一顿接口道:“还……还挺香的。”

老佣兵话语中所指的便是战场中那些被炼金试剂点燃后活活烧死的那些变异魔物了。哪怕是在这里变异成了魔物,但属于野兽的浑身硬皮和脂肪经过充分燃烧后,包括着烧焦的部分,在高温的作用下,一些脂肪和肉块燃烧碳化后形成的烟火气息仍是开始散布在空气中,变得格外诱人。虽然因为使用的是炼金试剂,杀伤之后说不上是那种扑鼻而来的肉香,但油脂滋滋作响,肉块焦香四溢的光景仍是吸引到了不少佣兵的注意,特别是大战之后众人几乎一个个都是饥肠辘辘,即使知道这种魔物体内蕴含着众多毒素,但爆发出的肉香还是迅速的催化着佣兵们的胃蛋白酶,让不少人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口水起来……

身为副团长的中年男人一看这场景,顿时就变得哭笑不得起来,哪怕已经身处这般危险的境地了,团长这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豁达态度仍是让中年男人变得有些目瞪口呆起来。好在既然老佣兵还是这般没心没肺的样子,那至少能够说明这点挫折确实完全没放在这位格里斯之狼的心上,从另一方面反倒是给了中年男人足够的信心,虽然老佣兵这种过分豁达的态度至始至终都让这位男性有些敬而远之,但格里斯之狼的这份沉稳终究是让这位副团长的神情开始变得逐渐轻松了起来……

同一时间,人头攒动的佣兵队伍中也是有人发出了这样一声呻吟

“——真他妈香啊!”

矮人佣兵奥托金摇晃着脑袋,一边嗅着空气中的肉香,眼睛盯着那些燃烧中变异野猪残骸,喉咙口禁不住“咕噜”一声,咽了口口水。

“光闻着这味道我就能吃三碗饭。”奥托金感叹着说道:“我现在几乎都快要等不及要开饭了。”

一旁忙活着维修羽箭的沙雷面色古怪的看了感叹矮人一眼,连忙回过头对矮人佣兵接口道:“可不能吃,虽然我那儿从来没出过这种鬼东西,但我好歹也都知道这些魔物的肉大多数都是含有剧毒的,特别还是这种地方土生土长的怪物,铁锤你可别想心事了,那玩意肉中的毒素我可不会处理……”

说话的沙雷自然是意有所指的,因为队伍中的沙雷其实还兼职着伙头兵的职位,当初佣兵团补充人手的时候队伍就是看中他这一点才会立即拍板的,当然了,薪水比以往的打猎高几十倍,风险自然也是呈几何性的飞涨,从至今都没有遇上生命危险的情况上,沙雷还是挺满意的,所以沙雷可不希望自己没死在残酷战场上却被毒死在一堆莫名其妙的食材上……

“这点常识哪里还用你个新兵蛋子来提醒”矮人佣兵翻了个白眼道:“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再说这玩意儿的毒素可不止沉积在体内的部分而已……”奥托金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小心处理着魔物尸体的后勤兵们给沙雷解释了起来:“看见那怪物身些那颜色颇深的爪牙了没有?那些沉淀的颜色可不是什么淤泥之类的玩意儿,最前端那部分变色的地方,看上去像牙齿或爪子的东西其实是大量混合毒素积淀的结晶。只要稍微碰到了绝对没有好结果,大家处理伤口的时候主要就是为了避免这些东西的感染,好在这一次战备比较足,雇主又舍得砸钱,各种圣水和治疗药草都足够,不然光是这些伤口上的毒素都够大伙好好喝上一壶了。”

奥托金意犹未尽的解释着,一边还拍了拍沙雷的肩膀道:“就这些弯弯绕如果不给你解释清楚了,指不定你们这些愣头青还真敢自己随便处理这些玩意起来了,就光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来,你要学习的东西就多着呢……不然你这一张口,任谁都立马知道了你是个刚入行没多久的雏儿……”

“您说得对”沙雷点了点头,一时间确实有些心悦诚服的感觉,不过年轻的斥候看了看那些提醒怪异的魔物,终究还是没忍住将心中的疑惑对奥托金询问了起来:“不过这些原本很常见的野猪为啥会突然变这般可怕呢?体型庞大性格暴躁不说,连眼睛看上去都是血红血红的,感觉完全不像正常生物,一眼看上去就感觉特别瘆人的模样……”曾经的猎户儿子,现在的年轻的斥候一边向老练的矮人佣兵询问着,一边还忍不住习惯性的搓了搓自己干涩的手掌。

矮人佣兵倒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对于这一点倒是随口给沙雷解释了起来:“野猪嘛,不论什么时候都喜欢拱泥的”奥托金随便踢了一下脚下的泥土道:“不过这边的可不是什么普通泥土,毕竟是受到诅咒侵染的奥萨斯科大沼泽嘛,土地中斑驳肮脏的魔力怕是周边积淀了上千年的成果,哪怕我们感觉不到,那些比人类更加灵敏的动物总是能够感觉到的,天天跟这种鬼东西打交道,就是再正常的东西都会变得不正常,那些泥巴里面打滚的野猪会变成那副德行,其实想一想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奥托金此时说的便是大多数佣兵对于这些野外魔物的理解了,

所谓的魔物,本就是指的这些比普通生物明显偏离自然生态系的怪异。虽然形态各异,但它们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完全偏离了生物的进化路程,在某一方面有着显著的攻击性,虽然其产生的机制至今仍然不明,但那些变异的生物通通都有着类似的怪异外表和暴戾的性格,再加上颇具领地意识,一旦在地盘内发现有人类或其他动物入侵,便会毫不留情地加以攻击排除,不过在此同时,在演变成魔物以后,这些怪异的生物便似乎极少会主动踏出自己的地盘,到处横生枝节,也就是一般人口中魔物巢穴的主要来源了……

当然了,既然被外界叫做魔物,那么那些怪物自然便有着魔力摄取方面的需求,事实上不少学者们都认为,魔物本身的存在性便是靠动植物体内含有的魔力为粮食生存着的,这可能是维持他们庞大的躯体和凶性的最大途径,而他们之所以会袭击人类也是为了从肉和体液里摄取魔力用于反哺过来强化自身,因此但凡出现过魔物的地区,都会引起底层民众的恐慌,当地领主也都会组织一部分武装力量加以扫荡,自然而然,种种情况,光是凭借领主自身财源供养的骑士数量显示是有些捉襟见肘的——也就是佣兵行业如今之所以会像这样蓬勃发展的源头所在了……

听讲完了这些,沙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愣愣的看着远处正在就地埋葬着同伴的佣兵们,突然意识到了这些人之所以花了半天时间处理同伴尸体的缘由……如果不对尸体进行紧急处理,任由暴露的尸体埋葬在这片富含魔力的诅咒之地的话,那么和那些魔兽的成因一样,大量蕴藏于此地的魔力九成九会让那具尸体演变成僵尸之类的亡灵生物……而死亡后还要继续作祟,对于死者而言绝对是一种极大的不尊重,对于生者来说也太过残酷了一些,因此哪怕即便是要花大力气用药剂处理尸体,老练佣兵们还是忍着伤痛尽心尽力的忙活着这一切,只为了让逝者在死者的国度走的更加平稳一些……

触景生情,望着那悲伤的一幕,沙雷要说不感到担忧和害怕不是不可能的,但作为一名佣兵,害怕这种情绪总是没办法好好表达的,因此场中仅仅只是显得略微停顿了一瞬,迎着奥托金的目光,俩人旁观着那边处理着同伴尸体的队伍,终究是陡然沉默了下来,沙雷一边撇过头继续整理着折损的羽箭,一时间也再没有和奥托金继续闲聊的心情在那里继续下去了。

不过沙雷没找到话头,却不代表着话头就不会主动找到沙雷这边过来。

就在俩人正陷入沉默的时候。一个大大咧咧的身影却是主动来到了俩人歇息的位置,瞄了一眼旁边正在校对地图笔记的艾伦,在确认艾伦的完好无损后便对眼前俩人开口了。

“——这满场的肉味闻着真他妈香啊!”

来人第一句话便是这句,然后便大刺刺的坐到了矮人奥托金的包裹旁边。

“疼死爹了,铁锤你这还有酒没有?”这名叫做鹰隼的独眼佣兵龇牙咧嘴的坐了下来,似乎是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稍微哆嗦了一下,便向奥托金张口讨起了酒来。

突然被挤一下,奥托金一抬头,顿时就有些不耐烦的瞪了这人一眼,明显是对这人风风火火的行径有些看不过眼去。

“就上次喝的那种果酒,特别甘甜那种,我知道你还有剩的,来一口成不?”

明显是因为俩人特别熟稔的样子,这人没脸没皮的对携带着众多好酒的奥托金讨要了起来,完全对于奥托金刚才的鄙夷完全不放在一点心上,想来以往这样的场景就没少出现在俩人的相处之中。”

奥托金愣了一瞬,看了看这货身上的一身伤,然后摇头叹了叹气,站起身来观察着这货脸上的伤口,伸手抹了一把这人脸上的血痕,确认这货浅浅的伤口上已经凝上了一层血痂,终于是对着不断吃疼的鹰隼的回话了起来。

“你疼不疼?”奥托金皱紧了眉头。

“不疼?”

“嗯?你再说一遍”

“好吧,有点……”迫于突如其来的压力,独眼龙点头承认道。

“知道疼就好。”奥托金对着正一脸讪笑的鹰隼点了点头,看着独眼佣兵如今这个模样,有些胃疼的盯着面前这名战友道:“酒我有,但你先给我说说你这伤口是怎么个回事,你这是被猪给来回踩过一遍了?”

“你才被猪踩了。”鹰隼不满道。

“那你他娘差一点就成了一只瞎猫你不知道啊?!”

“呃……”

“喝喝喝,都他娘挂彩成这样了,就靠喝酒能找补回来?!你清醒点!这都什么毛病?!都现在了还记得喝?也不怕带着一身伤喝死在这里!!”

奥托金憋了一口气,突然就对着眼前的鹰隼发起了脾气,一时间引得周边人都顺势看了过来。

奥托金口中所指的便是如今鹰隼这浑身的伤势了,只见这货一只胳膊明显是骨折了,满脸血污,一条伤口从额头一直延伸到脸颊,差点划开这人整张脸,所幸被额骨所阻挡,脸上只是开了一道不深的口儿而已,否则顺着这个伤口,这人仅剩的那只左眼差一点就要保不住了……

独眼龙差点就成了一条瞎眼龙了!

所以要说奥托金不感到愤怒和惊异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好歹奥托金还知道自己面前的是个伤号,总算没有动手推搡起这个没头脑的酒友兼战友。

“意外,只是个意外啊,意外这种东西我哪里能控制,铁锤你要讲点道理,又不是我主动撞上的对不对?”‘鹰隼’摸了摸至今仍在发凉的头皮,有些悻悻然的冲同伴解释了起来:“就是之前不小心被那玩意儿的獠牙刮到了一下而已,你知道我的,我脸皮一向比较厚,总算是用这张能抗弓箭的脸皮把那突刺挡下来了,好歹没有真瞎。刚才也让小安娜紧急处理了一下,只是现在浑身觉得不对劲,应该就欠你那一口酒喝了……”

鹰隼无辜的解释道。

奥托金顿时就无力的叹了口气,知道鹰隼这是险死还生之后浑身后怕的厉害,希望借酒精麻痹一下神经,还有浑身的疼痛,不过虽然喝酒后酒精确实会先使大脑皮层出现短时间的兴奋,能够麻痹情绪的紧张和疼痛,但眼下这个场景明显是不太合适的,所以奥托金好说歹说,总算花半天功夫把这倒霉蛋劝了回去,不过在让他躺下之前,这人最后一句话倒是让奥托金稍微提上了佣兵,并且听着还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叫“这样的话沙雷这次就正好顶上我的位置,倒算是队长一次歪打正着了?”

考虑着鹰隼这句话,奥托金在返回之后就一直有些面色古怪,看了一眼身边的沙雷,终于还是忍不住朝这个毛头小子询问了起来。

“说起来,我怎么总看到沙雷你在我们特别六队晃荡?被排挤了还是咋了?你丫难道不是老猫队伍里的人吗?”

年轻斥候一听矮人佣兵这话,顿时就有些愣住了,下意识的就对奥托金回复了起来:“什么老猫队长?我是咱们特六队的预备成员啊”沙雷眨了眨眼:“我又不是老猫侦查队的队员,之前只是因为见习生的身份,席德队长让我去跟着学一些能够派上用场的经验,所以才会跟着跑了几圈,铁锤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

“哎?卧槽?!等等?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奥托金一听这话陡然间就惊异的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而沙雷这边则更是惊异,年轻斥候顿时就惊愕道:“我都在咱们队待了这么长时间了?铁锤你怎么会不知道的?!”

“又没人跟我说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为你在你那队伍不太顺利呢,你当我是帝都那些古怪的占星师,什么都能蒙一蒙么?!”奥托金顿时就有些暴跳起来。

“席德队长没有和你说吗?”

“他说个锤子!”奥托金怒道,然后矮人佣兵站起身,直接就冲着席德的方向喊了过去“席德!你给我过来一下!”

耿直的矮人向来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

席德这时候正检查着一头被击杀倒地的魔物的脑袋,不过闻言他立刻回过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喊话的矮人佣兵。

“什么情况?”

“总之你过来就是了!”奥托金继续冲着席德不满的使眼色。

于是很快,作为小队队长的席德便冲着面来俩人迎了过来。

“所以说这家伙是怎么回事?”矮人佣兵盯着席德一脸古怪的伸手指向沙雷,一张口就是冲着席德咄咄逼人的质问:“我怎么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归了咱们特六小队?”

“呵呵,这事儿啊……”席德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成功的换来了奥托金一个白眼。

“不是队长找我的,是我这边主要要求的”没等席德开口的解释,沙雷立马对奥托金抢答了起来:“铁锤你知道我是猎户出身的,干的就是陷阱和箭术的活儿,本来就打算和席德队长学习一下弓箭的技术,既然老猫那边编织满了,那就正好,反正我也觉得席德队长的这只队伍更合适我一些。”

“扯淡”奥托金对沙雷撇嘴道:“我看是人家老猫看不上你这刚出道的菜鸟吧?”

“倒不是这个原因”席德这时候也是尴尬着给沙雷帮衬着解释了起来:“原本确实是老猫那边的队伍先准备吸纳沙雷的,毕竟沙雷有追踪的技巧和猎人的经验,视力又好,本来是挺适合作为斥候的,但是那边上回招人多了点,配置和装备就稍微有点捉襟见肘了,于是大家商量着就先到我这里来了……”

“那你咋没和我说?”

“这不是看你们俩相处的挺好的,指望你先慢慢认同他嘛……我本来打算晚点再宣布这事儿来着。”

“我认同个锤子哦”奥托金说话特别耿直,一句话搞得席德一时特别尴尬“你这不是瞎胡闹么?咱们这队干的都是些什么活?万金油的配置,要的就是能打的主战力,就算是照顾新人那也总得有个谱吧?好歹来个老兵啊,我才不要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给我当后盾。”奥托金对新兵沙雷表示一脸嫌弃道。

“呃……铁锤你别这样说啊,其实我也很能打的……”沙雷在一旁傻眼,有些动意道。

“你能打个锤子!你当我第一天认识你啊?连你入行都是我眼皮底下进来的,就凭你那挥不动半天刀的身板能干嘛呢?”奥托金不满的回过头

“话可不是这么说。”沙雷略微红了脸“虽然剑术不行,但我弓术的准头其实还是可以的……”

“这不关我事”奥托金大声嚷嚷道:“我要立刻就能派上用场的战力,不要实习半年才入行的拖油瓶,哪有上战场还带着个雏儿的道理?席德你给我把沙雷扔了,争取换个老兵来!”

奥托金满脸的不满,就差翻脸的模样了。

按说俩人相处的挺好的,怎么会是这种态度?席德一看这场景,顿时就明白奥托金这货打算讨价还价的意图了,只好哭笑不得的对奥托金摇头劝诫道:“这决定都已经下来了,你就先带着呗,反正你也算是半个熟练指导了,要不下次再有摊派下来的炼金药水我帮你多要半份?”

“只半份?”奥托金皱着眉头讨教还价道。

“最多半份,这还是帮你打着训练新人的借口才好去开口讨要的……”

“那……也成……总比没有好。”奥托金捏着鼻子勉为其难的点了头。

“咳咳,那行,那先这样了。”毕竟是自己没能争取到更好的队伍补充,让队员们满意,作为小队长的席德顿时有些讪讪道:“总之奥托金你记得多照顾一下沙雷就是,毕竟不论是谁都是从这种磨合阶段开始的。”席德指了指沙雷说道:“正好沙雷的入伍的时候也是你亲自招收下来的,这也算是一个巧合,所以你现在照顾他一下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席德一番好说歹说,总算是让矮人把带新人的这事儿答应了下来……

而一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名额被卖了半分炼金材料,沙雷顿时就翻了个白眼。

奥托金瞅着刚身边给众人打着下手的沙雷,也是有些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然后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监视中解读着密码本的艾伦,顿时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

拖油瓶一下子变成俩个人,不论换作谁都不会觉得高兴的。

“喂!小鬼”一时心头火气,奥托金便故意冲着艾伦开始寻衅滋事了起来:“作为队伍的导游,那些鬼东西的来源你可别说你不知道啊!你是不是故意向我们隐瞒了什么东西?”

奥托金气势汹汹的对艾伦质问了起来。

“真的是从这边绕路进入沼泽么?那么这些奇怪的魔物算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想说你完全不知情吧?”

“你说话啊?!”矮人佣兵一脸不高兴冲艾伦质问着,手中刚刚保养完的战锤上下颠动着,像是随时都准备给艾伦招呼上一锤的的模样:“莫不是你是故意把队伍带入这条路线,以便制造混乱和伤亡,乘机逃跑不成?”

这也是,战友意外负伤,自己还要在这般麻烦的战场中监视人质,要说奥托金不感到烦躁自然是不可能的,横竖现场就小盗贼一个外人,冲着艾伦一顿胡乱的发泄脾气自然也就成为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麻烦主动找上门来,低着头听了半天情报的艾伦顿时就是头皮一麻,眼皮猛地一跳,连忙就向质问的自己矮人开口解释了起来:“怎么会……这又不关我事啊!”艾伦有些汗颜的冲着奥托金解释道:“这条路线都已经被无数采药人走过这么多年了,你们佣兵团也应该提前拿到过地图了,怎么可能是我带错的呢?再说这支队伍人数那么多,那些单人小径肯定是不能走了,所以这条路线其实已经是仅有的几种选择了,我都没什么机会来给队伍指路,这又怎么可能是我的问题——而且要是那般乱来的话,首先第一个遇到危险的岂不是我自己么……”

“话是这么说了,但是谁知道你们这些地沟老鼠是怎么想的?”矮人奥托金有些不满的皱起了眉头:“或许你有着吸引周边魔兽的道具或者手段也说不定,谁知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地沟老鼠会不会可以在混乱中跑掉,要知道对你们这些盗贼而言,撒谎简直就像别人呼吸一样自然……”

“我可没他们那么容易上当,我会一直盯着你的,要是你敢在队伍中做什么小动作的话……我和我的老伙计可不是吃素的……”

一直都懒得理会艾伦的矮人佣兵警告起了少年起来。

突然之间就被矮人说中了以往最最常用的伎俩,艾伦顿时就有些心虚,连忙噤若寒蝉的向对方摇头表示着自己的无辜。

而一旁瞅着心头烦躁的矮人佣兵开始欺负小盗贼,席德顿时就有些苦笑起来。

“这小子不是故意带着我们走这条路的吧?席德你有没有留意过他有过什么多余的小动作?”听完艾伦的辩解,奥托金回过头就冲着席德询问了起来。

“不,这次应该不是艾伦的问题,这点我倒是可以肯定,…………”没有去看艾伦的表情,席德在一旁向矮人佣兵解释道:“路线本身确实是没有问题的,这些地图上已经有过标注的部分,是那些采药人无数年来拿性命趟出来的仅有的几条路线,几乎避开了大多数魔物的栖息地和天然陷阱所以这一次遭遇到那些东西应该只是一个意外而已。毕竟那些一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鬼东西一看就知道明显不是这里原本的生物,应该是从别的什么地方流窜过来的,事实上这类情况也已经被团队预料过了,所以这一次应该只是咱们的运气不太好而已。”然后席德有些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奥托金道:“话说我知道铁锤你一向对蟊贼没什么好印象,不过如今大家多少还是需要协力共进的,奥托金你就先暂时先放下你的成见,不要再这样针对小艾伦了好么?”

“可不是我针对,只是你们实在是太小看这小子了”奥托金对于席德的席德的劝说有些不满了起来:“鹰隼之前抓这小子的时候你们难道都忘记了么,别看这小子看起来老实,实际上滑溜的跟泥鳅似的,指不定一肚子坏水一直都在等着几乎呢……”

奥托金这话听得艾伦一时间苦笑连连,简直心塞得不行,矮人佣兵这些话说的确实没错,自己的确从来都没有在队伍中安分过半分,只是一直虚以为蛇应付众人罢了,这种情况估计其他人也是能够想到的……但是知道归知道,这层窗户纸却总是不好捅破的,一旦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了,那么接下来的时间里,几个人相处起来总是会觉得一股子腻歪的,艾伦偷偷瞄了席德一眼,内心中就开始打鼓了,生怕作为队长的席德也跟着认同,让自己的处境由尴尬渐渐变得危险起来。

好在席德听了这话,却没有对奥托金这句话作出任何表示,只是摇了摇头,顺口对着艾伦询问了起来:“艾伦你对这些东西有什么印象吗?”

少年人连忙摇了摇头表示着自己的一无所知,小盗贼的确实是曾经有过趁乱潜逃的相反,但这些魔物的突袭,却并非是艾伦的手脚,并绝对没有在艾伦的预想范围之内,事实上经历过刚才险些被魔物踩死的一幕之后,艾伦自己也曾经考虑过这些魔物的来源,但搜索了半天记忆,小盗贼能够很确信的肯定,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些怪物的零星传言,也不知道那些东西究竟是从哪个沟壑里突然跳出来的……

诚然,艾伦确实从来没有真正的深入过大沼泽的腹地,可对于入口处这些地方,艾伦多少还是比较清楚的——即便行走的次数不多,但比起席德这些外来者而言,艾伦至少是要强过百倍的。

毕竟‘巢穴’偶尔也是会有一些边境冒险者们接头的任务在这边进行的,或者交流材料,或者截留物资,总之是会让队伍在这附近的驻地滞留上一小段时间,这期间收集资料或者实地跑腿的任务也是艾伦这些喽啰来完成的,因此,对于这部分区域的情况,艾伦也是属于心中有数的——按说这里应该是没有这种奇怪魔物的,究竟是哪里出现了变化?还是这里开始变得越发危险了?艾伦考虑着遍地魔物的尸骸,也是陷入到了一时的沉默之中。

不过既然席德有问到这件事情,为了缓和双方的紧张关系,艾伦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心中猜测的部分说了出来。

“说不定是因为季节不对……”艾伦嚅嗫着开口道。

“季节?”席德疑问的目光朝艾伦看了过去。

“嗯……”艾伦点了点头道:“你们是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所以才会觉得没问题,但事实上,如今正是野兽**的季节,不论是再胆大的采药人,在这种兽类繁殖的特殊季节都是不会入境的,毕竟光是路上的暴躁野兽就够他们喝上一壶了,所以各种地图的标注中可能都会不约而同的留下一部分空白的偏差……”

“嗯”席德沉吟着点了点头,算是把艾伦的猜测放进了心中,连带着奥托金也是考虑起了这个可能性,看着艾伦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进入的时间不对,咱们团收集来的几份地图信息可能和实际情况并不匹配??”

艾伦点了点头。

“是么,确实有这个可能性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席德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不远一片凄凉的战场感叹了起来:“这次的任务说不定真的是团长有些托大了……比方像这次遇袭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确实跟传闻中说的那样,根本不是能够活人的地方,恐怕我们接下来还会陆续遇到这样的战斗,大家尽量都收收心,提高一下这方面的警惕性吧。”

然后席德话锋突然一转,对几人说道:“总之我把这种可能的变化和大家商量一下,你们就先在这边等一下……奥托金你也是,先把重点放在自己身体的状态之上,不要再抱怨那些有得没得了,可别小看这里的危险性,落得和鹰隼一样的下场。”

说着便顺手拍了拍艾伦的肩膀,示意着小盗贼不用把奥托金的这一次情绪失控放在心上,也是离开几人身边了去。

奥托闻言金眨了眨眼,沉默了一下,想起刚才那些血肉横飞的画面,脚底踢了踢被鲜血浸染的泥泞,总算再没有大刺刺的说些什么了,也是和沙雷一起沉默了下来。

剩下了举足无措的艾伦,看着这片陌生的战场和席德远去的背影,感受着若隐若现的痛苦呻吟,终于是将提着的心略微放松了下来。

“嘛,到头来这群佣兵至少也没有因为这种意外就把自己抛出去作为饵食,或者对自己发泄什么暴力,反正死活逃不出去,仔细想想,主动配合他们带路,其实也并不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艾伦看着眼下这个场景,有些无奈的考虑到,感受着战场中穿行的微风,还有随之而来的一股熟肉与焦灼的怪味,终于是忍不住狠狠的吸了吸鼻子。

——真他妈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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