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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青隐

第五章:青隐

林逸轩眼神微微透出些许的疑惑,看向老人。老人笑了一下,那张老脸在此时显出一种异样的欣慰:“我是青隐一族的族长,苍无惑。这是我的孙女,苍洛羽。”

少年也道:“林逸轩。”

“那么,林逸轩阁下,你到底……有何高见呢?”那个绝美的少女回过头,直直地看向林逸轩。那张绝美、的如同无瑕的白玉雕琢的脸上,隐约有明净的悲伤蔓延。

她的身形在不过丈余的飞龙上静立,一身轻纱翩然,如同云天深处的飞仙。满头乌丝垂落直至腰际,在风中飞舞。少年所见的少女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却在精致的眉宇间写满了沉重的孤独与哀伤。

与少年一般,完全不像她这个年纪所应有的表现。

就在此时,剧烈的狂风扑面而来,苍翼巨大的身形闪掠横空,映入眼帘。那个身形与飞龙相形都显得过于巨大,故飞龙在此时瑟瑟发抖,而飞龙上的少女的锦缎般的漆黑长发随风散乱,带来隐约的栀子花的清香。印在青天上的白月照下水银般的冰冷月光,这两个容姿秀美的少女的对视犹若梦幻。

维多利亚看着那个绝美的少女,而后站起身来,对着那两个陌生的人说道:“巡天中位御龙骑士,维多利亚,扈从骑士温剑寒。”

少女对着这两人行了一礼,但话语间隐约的寒气透出,像是怀着巨大的戒备。与此同时,周围的人影纷纷从云海中显现出来,乘着与苍洛羽一般无二的飞龙,形成一个包围网,怀着锋锐如矛尖的杀气,直指那头巨大的苍翼上的纤细的两个身影!

苍无惑看了一眼少年,眼见少年看着那些怀着敌意的人影,虽然看不清少年眼底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意味,但是那两个女孩跟少年的关系显然不是他们能比的,况且无论如何,是少年救了他们。此时若是与那两人作对,未免……忘恩负义。

他清楚这股敌意从何而来。毕竟逐龙世家就是天巡眼中的化外之民,神的光辉照不到他们的头顶。换句话说,他们就是异教徒,天生就该以鲜血洗去他们的罪孽的存在!

所以历史上,两者爆发的战争多得让人发指。

所以他在此时开口,以免众人妄动刀兵。

“苍之青隐,族长苍无惑,见过博尔吉亚小姐。”

少女在听闻老人的话语后精致白皙的脸上闪过瞬间的苍白,但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清明如镜的眼眸深处闪动着思虑的光彩。温剑寒将手搭在少女稚嫩的肩膀上,似乎想借此鼓励她。然而她的手却在轻微地颤抖着,仿佛怀着莫大的恐惧。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说道:“林逸轩。”

少年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便再次开口:“走吧。”

林逸轩沉吟片刻,然后直视纤细如妖精的少女:“我有些事要处理,现在恐怕不能脱身。”

“需要多久?”

“不知道。”林逸轩平静地回答。

“是吗?”维多利亚此时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的温剑寒的动作,她在剧烈的狂风中静立,像是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再次以冷静的话语说道:“你预计要多久?”

她的身后,温剑寒一脸畏缩地看着周围的人影,那张漂亮成熟的脸在此刻没有任何长辈应有的担当,反而在畏惧着,在惶恐着,甚至颤抖着,像是维多利亚的妹妹一般,藏身于少女的身后,躲避着周围的人的视线。

少年注意到这个人的表现,一时间无法将她和之前那个大姐姐一般的人物联系起来。但维多利亚的话语萦绕耳际,他举目望向界河蔓延的至天际的远方,迎面而来的风染上微湿的云气,他的眼底银色的光华一闪而过:“大概,半个月左右。”

少女与老人对视了一眼,而少女看着少年的眼眸,沉默了片刻,随后将视线转到老人身上:“那我们留下,如何?”

“随你。”林逸轩没有收回视线,听闻少女的话语,亦是说道。维多利亚的视线落在老人身上,老人见状,便一挥手,令那些围上来的人收起杀气,对少女再行一礼:“博尔吉亚小姐肯做客青隐,求之不得。”

老人所做的礼节是逐龙世家中对来客的最高级别,周围的人怀着疑惑,但是老人的行为却令他们不得不收起敌意。那些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云雾深处,但依旧有窃窃私语传入少年的耳中:

“那三个,谁啊?”

“不知道,不过,族长没有像以前那样发疯,这是不是说他们……”

“这样的话,即便对方是巡天,也有那种价值。”

“是啊……如果他们能解决就好了。”

“族中的东西,似乎也不多了。”

……

林逸轩的视线飘回老人身上,轻声说道:“你们没有对他们说过那种情况?”

“本来该是族中的占星师说的,但是在几年前的一场狩猎中他已经身亡,他的弟子没能继承他的全部。就造成现在这种情况了。”

“即便如此,他的弟子也能看出些什么吧?”

“因为不确定,那些长老就说她危言耸听。”老人摇了摇头说道。那张苍老的脸写着些许的漫不经心,却藏着针尖般的愤怒。

“那些人该拉去剁碎了喂龙。”林逸轩像是说笑话一样说道,但他的话语里没有丝毫的玩笑的意味,反而透出丝丝的森寒之气,铁与血的气息在其中交织,腥气四溢。

苍洛羽转过头,看着那个杀伐决断的少年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一时间有些失神。苍无惑看着少年,想着这个少年对逐龙世家这些规矩倒是挺熟悉的。

可惜那些旧世纪的规矩都已被那些人扔进了故纸堆中,早已被遗忘。他这个族长看着那些肆无忌惮的长老简直就像一个早已入墓的幽魂看着生人在他的墓前张牙舞爪一般,只能看着,却无法做出任何改变。

但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只是把这句话当成了一句笑话:“是啊,应该拉去喂龙。”

林逸轩看了一眼老人,说不清那道视线中到底藏着什么,随后少年纵身一跃,飘然落在苍翼的背后。继而清冽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带路吧,老族长。”

“请紧跟在我们之后。”

苍洛羽此时主动出声,话音刚落,便见飞龙相对瘦小的身形疾闪,没入云海深处。维多利亚回过头看了一眼少年,随后苍翼巨大的身形带动浩荡的狂风,在云雾深处搅动,掀起风暴。

“林逸轩,为什么?”

维多利亚忽然出声,而温剑寒还是那副样子,将脸埋入少女的背后。全身颤抖,一言不发。

“兴之所至。”林逸轩说出口后,片刻后剑眉微蹙,又摇了摇头,“也许并非全然如此。”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

“维多利亚,那你这么做的理由呢?”

林逸轩直接用了那个略显亲近的呢称,语气却显得有些冰冷。他打断少女的话,是因为他知道少女的疑惑,但他并不不想将他的答案说出口,至少现在不想。

“你又是为什么想要留下来?”

“斯莱布尼尔。”她轻声说道,声音流泻在浩荡的风声中,被肆意冲散,几乎细不可闻,“我想要知道这头苍翼的来历。我想要知道我的父亲的一切!”

林逸轩在少女的背后沉默,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见了没有。但是温剑寒的身形却在此刻停止了颤抖,亦是沉默着。两个少女的身形相互依偎,仿佛相互取暖的两个小动物一般。

“斯莱布尼尔?”林逸轩看着前方那个若隐若现的飞龙的矢矫的身影,心下失笑,“原先在地球上的八足神骏的名字被用在一头变种的苍龙上,这个诡异的世界到底跟地球……有什么关系?”

那些记忆在他的脑海深处晃动,那个混乱的时代的腥风血雨席卷而来,人们在其中狂歌泣血,却又在时代的尾声尽皆死去。少年隐隐觉得这一切可能真的有关。然而那些在那个小小的世界树上的道藏却只是让他明了,这似乎仅仅是一个巧合。

只是那个少女将那句话说出口时,他才知道,原来在他眼中的可能无忧无虑的少女的内心也藏着什么东西。跟他自己一样,有着不愿让他人窥见的过去。

也许这世界上每个人都不愿将那些东西示之于人,于是表面上的东西就构成了他人对那个人的认知。这种认知并不正确,林逸轩也知道这个事实。

可是吗,如果他自己都不愿他人窥见,那为什么要寻求绝对的真实的认知呢?

此时的少年并未察觉两人的命运已然相连在一处,他所不愿深究的,恰巧是他所缺失的过往。只是命运始终在捉弄这个少年,他向往的一切都已隐没在历史的洪流深处,只有那个可悲的祈愿还在支撑着这个少年,却已所剩无几。

他在那时的想法带着少年人的天真,也许即便过了那么久,他依然还是那个怀抱着天真的梦想在混乱的时代中死去的少年。而这个时代的序幕已经拉开,带着旧世代的英雄的遗愿,将铁与血、灾难与苦痛,抛洒向这片浩荡的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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