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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Ⅰ

Part Ⅰ

杰克今天心情很好。

一切都要拜这雨后的清凉、流动的微风与风中泥土的芬芳所赐。

终于有机会出来走走了呢,他这么想着,哼起了不为人知的曲调。

久违的自由,是如此令人心醉。

扎维先生在西希努雅开旅店已经很久了,久得以至于挂在门口的木头招牌都显得有些脏兮兮的、摇摇欲坠。招牌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不清,但勉强能辨认出“扎维和奥瑞萨”的字样。然而扎维先生那位不幸的合伙人与老朋友,已经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西希努雅是位于阿瑞特边陲的一个小镇。从这个有点拗口而充满异域风情的名字上就可以知道,这个不甚繁华的地方保留了杰登人古老而淳朴的风气。时至今日,香浓的黄油啤酒和琉特琴伴奏的歌谣仍然是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然而最近,在这样一个和平的小镇里,似乎冒出了一些不和谐的音律。敏锐的扎维先生就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近期,在他的店里,陆续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外乡人,这引起了扎维先生十二分的警觉。

首先,是一个梳着一头大大的鱼骨辫的绿头发姑娘,穿着皮革的制服——一看着就是异邦人的扮相,而且还不是个善类,扎维先生在心中如此评论道。收了她三个银币,扎维先生便勉强让她住下了。

这还没完,接下来的这一位更让扎维先生悚然。这是一个浑身罩着灰色斗篷的少女,从兜帽里露出来的头发也是透明而富有光泽的银色。更让扎维先生不安的是,她有着苍白的皮肤和赤淋淋的血红色眼睛,让扎维先生不由得想到了传说中的吸血鬼!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住下,会有大麻烦的!扎维先生在心中这么叨念着。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这个面色严峻而浑身散发着不容妥协的气场的姑娘,却似乎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冷美人一类的角色。虽然话不多,但她全程都对店主人使用敬语,令扎维先生倍感惶恐。而又碍于其令人生畏的强大气场,扎维先生完全无法拒绝,最后只有毫无魄力地同意她入住了(还少收了一个银币)。

这个少女,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侠客,成为安托列特第二十一世的剑士——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今天,我要对你们进行‘祓除’。”高高在上的魔导士如是说着。

所谓祓除,在这里就是将灵魂驱离身体的仪式。然而那之后,这个无依无凭的灵魂将要去往哪里的渊薮,那些人完全没有告诉过他。

我,不想死。

确确实实地,那时的杰克能听到心底有这样一个声音,几近哭泣的诉求着。

即使在这个世界上无处可归,即使这副身躯已经时日无多。

然而正因为曾经目睹过这个世界的美丽和残酷,因此才会心生向往、无法舍弃。

和身边这些不知怜悯的人不一样,名为杰克的少年曾在化日之下存活过,即使身处暗无天日的黑暗,也从未忘记过那边世界的景象、曾经用这双眼睛寻找到的光亮。

于是在那一刻,对于生命与自由的渴求、对于这个世界无法割舍的爱意,汇聚成前所未有过的强烈欲望,从心胸中喷薄而出。

就这样“双刀的杰克”叛逃了。

辛梅里安所制造出的最强大的战士杰克,体能受到特殊仪式的提升与加护,连魔导士都能轻易猎杀。所向披靡的杰克一路冲锋着,最终得以重见天日。

他满心欢喜地拥抱着这个世界,而世界也仿佛张开双臂正迎接着他——湿润而芬芳的空气,碧蓝而深远的苍穹,还有其上飘渺的流云、金黄色的耀眼的日光。

杰克庆幸着让自己继续活下去的事实,为自由的胜利而举杯开怀,并发自内心地感激着与这美丽尘世的再会。

就算即将要陨灭,也不应该在这里。

因为在此之前,我还要再看看这个闪耀的世界,我还要继续沐浴着日光和希望而活。

杰克欢欣鼓舞着,哼唱起了不为人知的欢快曲调:

狂喜吧!欢愉吧!

为这命中注定的相遇!

摩挲着手中的长剑,少女冷峻地抿着唇,一语不发。

一把普通的长剑——即使它有着精雕彩绘的剑鞘、镶嵌月长石眼珠的金鹰剑首、锋锐而细如针叶的优美剑身,即使它如同一件上乘的工艺品一般完美精致,即使那是为剑主人量身定制的皇家佩剑,是曾和她知己知彼、紧密无间的战友,是出生入死、无数次保护她的同伴——然而在少女眼里,它只是一柄普通得令人乏味的长剑。

或许你会唾弃她的奢侈与冷漠,然而在她眼中,这世上只有一柄剑才有资格被她持握、与她并肩作战。

此即为冠冕之剑,“王室之剑”安托列特家族世代相传的、仅仅属于掌门人的信物,是被视为家族至高荣耀的存在——能够驾驭这把剑的人,无一不是当世最强大的剑士。

而这位少女便正是“王室之剑”的继承人,白兰绮·安托列特。为了寻回被掠走的荣光之剑,并弑杀潜逃在外的族内叛贼、实现光复家族的大业,她四处奔走,打探着情报,同时不断历练着身手。

倏忽间四年的时间已经过去,白兰绮也从初出茅庐的黄口小儿,长成为风华正茂、英气勃发的青年。

打开床头老式的收音机,就立刻会有宁静而动听的乡村歌谣,伴随着清脆悦耳的琴声倾泻而出——没有什么比这更能抚慰人心了。

稍事休憩了一会儿,白兰绮适时地警示自己不可以沉溺于安乐而忘记正事,于是她关掉收音机,起身离开了扎维先生和奥瑞萨先生的旅店,完全无视于店老板投向她的复杂而惊恐的目光。

“首先还是先去附近的酒馆看看,说不定能打听到些什么消息。”如此盘算着,白兰绮步入了一间拥挤而嘈杂的小酒肆,甚至完全没有在意门口的招牌上到底写着什么。

酒馆的内部空间逼仄又肮脏,乌烟瘴气的,各式各样的人在这里聚集、谈天,乐手慵懒的歌声中夹杂着粗鲁而刺耳的方言与窃窃私语的议论声。白兰绮要了一杯黄油啤酒,接着就拣了酒馆里最默默无闻的角落坐下。兜帽宽大的阴影打在脸上,为她蒙上了一层生人勿近的高深色彩。

“双刀的杰克?那是什么……”

“坐在辛梅里安的酒馆里连这都不知道?就是前几天出逃的那位大爷啊,听说……”

没有。没有有用的信息。白兰绮啜了一小口黄油啤酒,接着轻咳一声,低下头去掩饰她并不会喝酒的事实——虽然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

“说这话也小心点,这可是在辛梅里安开的酒馆里,说不定就有对方的人员坐在这里……”

完全不感兴趣,净是些无关紧要的小道消息,整一天耗在这里大概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吧。明了这一点的白兰绮蹙了蹙眉头,扔下没动几口的黄油啤酒,起身就准备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猛地炸了进来——酒馆的墙壁上被掀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一瞬间涌入的天光显得太过刺眼而令人目眩神迷,墙边正喝酒客人猝不及防,被伤得不轻;天花板上的吊灯一个不剩,全部被精准无误地击穿,残骸摔得粉身碎骨;原本就已十分狭小的酒馆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尘,音乐的旋律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杂乱无章的混沌之音——嘶吼和叫喊、桌椅倾倒的声响、玻璃杯掉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是袭击吗……”白兰绮显然是在场最镇静的人。一片狼藉中,角落里的她反而免受波及,因此得以迅速地拔剑出鞘,不动声色地站在黑暗中凝神等待着。

“那是——双刀的杰克!”

一片混乱中不知有谁发出了惨叫,正宣告着不速之客的名号。伴随着这样的叫喊,酒馆里的群众作鸟兽散,纷纷争先恐后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努力地回忆了一下,白兰绮感觉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双刀的杰克?不就是今天这个酒馆里谈论的焦点话题吗?能从辛梅里安出逃,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游历四方的白兰绮听说过这个组织,据说是由巫术师创立的武装团体,暗中使用残酷而极端的方式培育着战力非凡的人形兵器。那个双刀的杰克,想必也是这种人体实验的牺牲品。

双刀的杰克。

此时他正穿过墙壁上巨大的坑洞,缓步向屋内走来。

当白兰绮终于可以看清对方的容貌,却反而让她感到更为困惑——辛梅里安出产的人形兵器?这个人吗?

金橙色的、仿佛日光一样辉煌的长发,用几个黄铜发环绑成了看起来就很杂乱的辫子,松松地垂落到大腿;靛紫色的眼眸像是盛满了夜晚的星空一样,闪耀着不可思议的光亮。

仿佛是能够在盛夏时节,澄清如镜的湖水旁见到的,正沐浴着温暖阳光的美丽少年。

不,现在显然不是欣赏美貌的时候。白兰绮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更为关键的地方——名副其实,对方的武器是两柄模样特殊的腰刀。刀刃十分宽阔和结实,长度适中。然而新奇之处在于其曲折却利落冷硬的外形,大体上看起来有点像是雷电的造型,又像是锯齿和獠牙,正泛着凛凛的寒光。这副刀的工艺十分特殊而精美,甚至有功能性的镂雕和装饰的铭文,白兰绮从未见过类似的武器,表明是量身定制的、在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独门兵器,一定会配有无比出人意料的刀法。

不过既然素不相识,就不大可能是冲着自己而来。白兰绮虽然下了如此的判断,握着剑的手还是一刻都不肯放松。

果不其然,双刀的杰克很快就找到了此行的目标——从酒馆吧台后的暗门中,徐徐转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她有着鲜艳醒目的赤红色长发,绑成一支摇摇欲坠的巨大马尾,浑身紧绷着佣兵款式的战斗皮甲,腰间系着一把砍刀。

“很抱歉打搅呢,阿格里庇娜。”杰克开口,对红发的女人如是说道。友善温柔而轻巧明快的声音,如同精心编织的音符倾泻而下,仿佛是出自尘世之外的天籁,有着令人不由心驰神往的奇妙魅力。

“不过能麻烦你告诉我吗,我想知道贝勒尼基现在在哪里。嗯,我和她有要事相谈呢。”停下脚步,璀璨的长发仍在微风中不羁地飘摇,杰克用澄镜的紫色双眸注视着名叫阿格里庇娜的女子,只是对方似乎全然不为所动。

“别胡搅蛮缠了,你这出逃的老鼠。玩够的话就给我快点滚回到地洞里去吧。”相比之下,阿格里庇娜的话音就显得十分腻人而毫无善意,不断从嘴里挤出矫揉而恶毒的讥讽,只能够令人心生厌恶,“呵,不过贝勒尼基可不像是会轻易饶过你哦,你这——野鼠。”

少年闻言,于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难以沟通呢,阿格里庇娜。你不愿意告诉我的话……我就只好强行逼迫你就范了。”

“狂妄的野鼠,由我们来料理也足够了。”阿格里庇娜从鼻腔里冒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接着,令白兰绮始料不及的是,她忽然转向了一直隐藏在角落中的白兰绮,仿佛十分稔熟般地向她道:“你说是吧,安托列特?”

“你这是……”在白兰绮还没能来得及为自己辩驳之前,杰克的双刀脱手,已经先朝她飞来。

杰克确确实实地感到了恐惧。

在阿格里庇娜发话之前,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白兰绮的存在。能够如此完美的掩藏气息,以至于将直感格外灵敏的自己轻松蒙蔽过去,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兽类一般伺机发动袭击——危险,这个人十分危险!

“请等一下——”杰克猛攻太过激烈,雷霆万钧而铺天盖地,不会给予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一瞬间强大的爆发力甚至将白兰绮都压制得不留余地。双方速度都快得惊人,兔起鹘落间白兰绮便已接下了四十余击。令人眼花缭乱而显得过于浮夸的打法背后却是无比迅捷而精准的出招,招招都是直切要害,同时缘于武器的特性,而显得诡谲莫测,令人防不胜防。

刀刃卷起的虎虎风声不断在耳畔呼啸而过,附和着金铁交鸣的琤瑽脆响仿佛一曲激昂的战歌。有好几次带着杀意的刀锋贴着面颊掠过,彻骨冰凉的触感令人难以忘怀,然而白兰绮却总是能够在千钧一发之际堪堪避过对手的全力一击。

杰克的身形如同幻影般瞬息万变,他习惯于将身子腾在半空,因此需要不断借力,以据有主动的地位。他那头过于耀眼的金橘色长发随风飘摇,不断迷幻着白兰绮的感官,某种意义上倒更像是一种刻意用来对付敌人的武器。

王室之剑自然不甘示弱。这个自成一体的流派被视为剑术的最高典范。通过连续不断而精确无误的刺击,锋芒已成的白兰绮能够将手中刺剑的威力发挥到极致。虽然被杰克逼得节节后退,然而训练有素的白兰绮绝不会因此自乱阵脚。她冷静地尽力捕捉着杰克的每一个动作,红色眼眸中深藏着森森的寒意,如同伺机而动的猛兽,倘若对方稍有破绽,便会毫不留情地上前给予致命一击。

然而再交手数十个回合后,白兰绮方才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为了抢占先机,许多战士往往会以高速出击以求得先发制敌,然而迫于筋力的限制,倘若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无法决胜,速度自然会放缓下来,就会与敌人进入长久的消耗状态。然而这在白兰绮这种菁英看来只不过是经验不足的新手会犯的低级错误而已。不过杰克不一样——即使再勇猛的战士,像这种火力全开的攻击,也总会有力竭不支的时候。然而这个杰克的体力却仿佛无穷无尽,他不断向对手发动狠毒又凌厉的攻击,自身却似乎一点都不会因此感到疲乏。

这就是辛梅里安的人形兵器真正的威力吗?这时就连个中佼佼的白兰绮也感到棘手万分,只有一味地格挡招架。看似纤细的刺剑在对方猛烈的攻势下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会折断或碎裂,然而他的主人却能让他发挥出比柔弱的外表强劲百倍的不可思议的威力,硬是顶住了杰克居高临下的猛击,甚至还能抽身以不亚于对方的高速进行有力的还击——毕竟身为质地轻盈的细剑的持有者,白兰绮向来都是以速度见长的,通常在出剑瞬间就能将敌方完全制服的她这回可算是棋逢对手。

然而两人缠斗不休之际,这场天大误会的始作俑者——名为阿格里庇娜的辛梅里安人士,自然是不会闲着。趁着双方正打得热火朝天、难解难分,阿格里庇娜乘势对酣战中无暇他顾的杰克进行了偷袭。只见她倏然拔出腰间的佩刀,敏捷地向前一跃,举刀向杰克的后背砍去。

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其不轨之行的人,自然只有正对着杰克和阿格里庇娜,并同样也疲于接应的白兰绮。

“小心,杰克!”阿格里庇娜终究还是低估了王室之剑的能耐。舍弃了左臂的防守,千钧一发之际白兰绮替自己挡下的对手接下暗杀者极不光彩的一击。作为代价,她的左臂遭到重创,触目惊心的伤口汩汩地流涌着鲜血。目睹这一幕的杰克立刻停下了攻击,从敌对的位置转换到了白兰绮的身侧——象征着友伴的阵营。

丝毫没有多费口舌,杰克骤然暴起,继续以惯有地迅猛攻势出击——只不过对手从白兰绮换成了阿格里庇娜。这下她渔翁得利的如意算盘是彻底落空了,只好独自面对杰克无情而令人绝望的双刀。

阿格里庇娜的武艺显然不如白兰绮精进,不过数个回合便在杰克的猛攻下很快败下阵来,落得趴伏在地,被对方踏着脑袋的悲惨下场。

“没关系吧,那个……”制服了敌人,杰克匆忙地转过头来,关切地向白兰绮问道,看到对方被染得殷红的袖子,他的眼神中无不略带歉意。

“无甚大碍。”白兰绮摇摇头,“因我的体质异于常人,现在伤口已然愈合,毋须再作处理。”

杰克不由得放宽了心。这时他方才有机会与白兰绮攀谈。杰克望向她,两股金灿灿的长辫在身后摇曳生辉,紫色的眼眸闪烁着诚挚的热忱,谈吐也显得文雅而温和:“非常感谢你出手相救,高贵的小姐。现在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无中生有的诡计,因此对我的鲁莽出手,向你致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白兰绮立刻还剑回鞘,作为和平的表态,“身为一名优秀的骑士,公正无私是应有的美德。你我虽是萍水相逢,但我所秉承的道义绝不容许我在正直之人身陷危难时袖手旁观。”

“阁下真是一位热心又美丽的小姐。”杰克微笑,不禁对此报以由衷地赞许和钦佩,“不过在下斗胆,敢问小姐尊姓大名?又是出于何种缘由竟会纡尊降贵,来到此等鄙俗之地?”

白兰绮答道:“我是王室之剑安托列特家族的白兰绮,奉命追回家族世宝,并诛伐家族叛逆,因此而离开故乡,四处云游,探听音讯。今日至此,实属巧合,竟能与阁下相识,委实是三生有幸,若能与阁下结为好友,更是不胜……”

见对方一本正经地向他客套,杰克竟不由得“扑哧”地笑出了声,瞬间令白兰绮倍感慌乱:“恕在下有所不周,然而殊不知是何处冒犯到了阁下,还望阁下……”

“白兰绮,是很好听的名字。”完全无视于手忙脚乱地白兰绮,杰克只是若有所思地一点头,旋即对她粲然一笑道,“虽然非常适合你这样古板的女孩子,但既然要成为朋友,还是不要这么拘束好哦?我是杰克,双刀的杰克——这个名字,你刚刚不是就已经喊过了吗?”

白兰绮略显尴尬地摇了摇头:“真是非常抱歉,杰克。还在本家的时候,我完全没有交到过任何朋友,因此忽然面对以朋友相称的你,竟有些无所适从。关于如何与朋友交这点上,也请你多多指教了,杰克。”

闻言,杰克不禁开怀大笑:“都说了不必这么拘谨呢,白兰绮。首先就从改一改你这文绉绉的腔调开始吧?不过还有呢,我也是第一次交朋友哦,在辛梅里安的地牢里可不会交到什么朋友呢……至于在那之前的记忆,就已经完全模糊掉了,因此啊白兰绮,我们可是彼此的第一个友人哦?”

“是的,杰克。我们的友谊值得纪念。”此时白兰绮的言语就略显笨拙了。于是仿佛是为了表达内心的激动之情,白兰绮大力地一点头,向杰克伸出左手以示友好。

然而就在他伸出手准备回握住白兰绮时,警觉的杰克霍然腾空跃起,紧接着便是一簇赤红的火焰向他直奔而来。

“这个女人是魔导士?!”意识到这一点的白兰绮也迅速退开,原本已经入鞘的佩剑也重新回到了手中。

“是我疏忽大意了,原本只以为她是辛梅里安的佣兵战士而已。”杰克稳稳地落到白兰绮身侧,双刀交叉护住身前。

接着一连串的火舌扑面而来,室内顷刻化为一片火海,木质结构的房屋摇摇欲坠,炙热的温度令人难以忍受。白兰绮和杰克不住后退,被逼到了酒馆的角落。

“看样子不是什么高阶的魔导士,仅仅是个单纯会使用火魔法的魔法使而已。”看到对方聚集起火焰也需要一定的时间,白兰绮于是如是分析道,“应该很容易就能解决,只要能接近她,并且使她与她的武器分离——低阶魔法使只能够使用媒介施法。”

“没问题……”杰克说着举起了手中的刀,摆好了冲锋的架势,然而却立刻就被白兰绮制止了。

“先等等,杰克。”白兰绮向前一步,向着张牙舞爪的火焰持剑而立,“请让我来吧,我的佩剑名叫‘霜’,在制造时被赋予了拥有一定导向性的魔力源,只要人体注入微量的魔力,他就可以配合我的攻击产生冰霜魔法的效果。虽然很微弱,但应该可以抵消一部分火炎。因此我认为还是由我负责执行击杀更为妥当。”

“白兰绮……我更想从她口中问出情报。”杰克适时地提醒道。

“没用的,杰克。”白兰绮摇摇头,“这个人一定不会说的,莫非你是想要严刑逼供吗?这是非正义和不人道的,杰克。”

“这个……我……不,算了,就由你斩杀她吧,白兰绮。”忽然改变了主意,以无比坚定的语气,杰克这样对白兰绮说道。

“明白。那么背后的掩护和支援就交给你了,杰克。”丢下这句话,白兰绮奋力跃起,借着倾倒的桌椅和众多障碍物得以在空中行动,同时躲避阿格里庇娜迎面飞来的火攻。摘掉了限制行动的白色斗篷,敏捷和轻巧的优势立刻被发挥到了极致。阿格里庇娜的长刀瞄准她,不断地发射出小型的火球,虽然这些笨拙的攻击根本无法伤她分毫,但却仍然起着阻碍和干预的效力,令白兰绮无法轻易近身。阿格里庇娜还架起了防壁。她用一层闪耀着流动的炽红色光芒的岩浆筑起的护墙环住周身,这种魔法屏障能够抵御一定的物理攻击,虽然对阵杰克和白兰绮,她的低阶防壁还稍嫌薄弱。

很快,白兰绮便敏锐地发现阿格里庇娜的火力开始减弱了,擦身而过的炙热火花愈发稀疏,于是显得不那么咄咄逼人了。

很好,显然是魔力供给不足了,正好适合抢攻的时候。白兰绮心中暗喜,身形一晃便加速迫近了阿格里庇娜的火炎防壁,手中的“霜”剑此时已附上了一层薄薄的冰花。

然而杰克似乎比她更快意识到,这个故意卖的破绽,正是狡诈的敌人布下的陷阱:“小心头顶白兰绮!她的目标是屋顶——”

“太迟了。”阿格里庇娜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发动更高阶技能的蓄力已经完成,阿格里庇娜举起长刀,向上方的屋顶发射出了一粒巨大的火弹。炽烈的火焰形体在空中呼啸而过,宛若是升空的烟火,倘若不是在这种情形下,或许会令人觉得赏心悦目。白兰绮一咬牙,手中的长剑上结出了一层更厚的冰霜,闪着冰冷而锋利的寒意。接着她飞身一跃,拼命向高速旋动的火球扑去,企图在它触及到天花板之前进行拦截。

“不要砍!快躲开白兰绮——!!”几乎是嘶吼出声,杰克温和的嗓音仿佛被撕裂一样,激烈的愤怒贯穿了焦灼的炙热,令焰火流光的逼仄室内为之一震,接着,他的声音忽然缓和了下来,几欲湮没在翻腾的火焰中,而显得模糊不清,“……然后,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好了。”

火球撞上脆弱的木头横梁,绝望的断裂声后接踵而至的是崩塌的巨响,明丽的天光流泻了下来,一瞬间将昏暗的室内全部照亮无遗,同样也短暂地夺去了屋中那些早已习惯黑暗者的视觉——

一系列轰然巨响在身畔炸裂,白兰绮感到仿佛置身幻境一般,眼前只有过分耀眼的白色。凭借着听觉和感知,她努力地平稳身形,不致被坠落的天顶砸中。

接着是令人颤栗的声音——刀剑划开肉体,皮开肉绽,鲜血飞流。

睁开眼时,眼前只有阿格里庇娜无头的尸体,以及沐浴着日光的、微笑着的少年。虽然很难无视他浑身沾染的血渍,白兰绮却不由自主地被那温暖而略带得意的笑容所感染。

“嗯,果然还是太慢呢,白兰绮。”这么说着,名为杰克的少年向她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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