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份，已经是冬天了，我换上了冬装，拿着一瓶街上买的咖啡，坐在街边的长凳上，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我的脖子上围着一条灰黑相间的围巾，而灰色方块上有着被打湿的痕迹。我凝视着在手中回转的咖啡，一丝丝热气飘到我的脸上。突然，一丝雪花飘转而下，落到杯中，如同一叶轻舟般漂泊。我摇了摇杯子，轻舟很快就被浪花所吞噬，我抬起头，看见雪花渐渐从天空中落下。我知道，哪怕两个人隔得再远，都能看见同一场雪，只不过见到的雪花是不同的两片而已。
小雨她现在冷吗？
“前辈。”彭宇坐到我的旁边，他递给我一块面包，我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我这边，没有找到，表哥那边也没有。”他把这一句我早已做好准备接受的事实告诉了我，我微微点了个头，说道：“这边……没有。”
“说不定小雨她是回老家了呢！再怎么说她应该也有叔叔伯伯之类的亲戚吧？”彭宇安慰着我。而我却轻轻地笑了，说：“一个亲人也没有的大有人在。”
他着急了，接着劝说：“前辈不要总是这么悲观啊！”
我回答他：“我就是这么悲观的人，你应该也知道！”我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耐烦，果然，在出了问题后，人的第一个反应是发火和推卸责任。哪怕我没有自觉，我也知道我在心里怨恨着彭宇，毕竟这一切的起源都是他！
“可现在前辈不是了。”
我不以为然，嘲讽他：“你就接着说吧，再怎么说我还是以前那个什么都做不了，没有责任心却又把一切责任推走的人渣！废物！”
“但前辈你变了！我记忆中的前辈现在只会唉声叹气，就跟随波逐流的一片落叶一样，可现在你会发火了，会去付出行动了。”他这么说道，我的记忆一下就被勾了出来。一开始的我是怎么样的呢？那时我还在快餐厅工作，面对经理的责难不敢反抗，只懂得事后坐在家里叹气。一旦发生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时，我在干什么？自怨自艾而已，无论是被开除还是面试失败。到底因为什么，我才变成这样？
啊！我知道了，一切的起源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从那天早上的那份短信开始的，是从我买了那只猫开始的，是……
小雨。
“舅舅，幸福是会从叹息里跑走的。”我的耳畔仿佛又响起了她的话语。那时候，我的神情改变了，露出一丝微笑，一丝难看的微笑。我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知道了，小雨现在不会有事，一定还在等我去找她，谢了，朋友。”我向彭宇抬起我的杯子，彭宇跟我碰了“杯”，将手中的面包塞进嘴里，咀嚼吞咽过后，他起身拿起手机。
“你在干什么？”
“多一个人是一个人，还记得前天的那两个学妹吗？我把她们也叫上。”他一边发着信息一边说道。
我打趣着他：“你还敢把她们叫上，那天巷子里的还不够你受的吗？”
听到这他的脸刷得一下红透了，他摆着手：“前……前辈！你怎么知道？”
“我是前辈嘛！”我笑了。
待彭宇走了之后，我接着坐在凳子上，腿已经麻木了，昨天和今天我都几乎没有停歇过，家我也没有回过，我看起来很精神，但其实我早就累得站不起身了。低血糖真的很烦人，它让我的腿脚无力，让我的脑袋昏厥。我用尽力气试图让我的眼皮睁开，但无济于事，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泥土一般的颜色。我打开它，一饮而尽，脑袋瞬间清醒了。倒不是因为这东西有提神醒脑的功能，而是它难喝得要死。刚煮好的中药很难喝，冷了之后更难喝。我用牙齿刮着舌头，努力把这种味道驱逐出去。最后我想出了一个妙招，用咖啡把残留在口腔中的味道洗去。
“真是难喝，”我笑得很开心，“不过，你舅舅我也是遵守约定了吧。”我这样迷惑着自己，好像我这么做远在另一边的小雨就能感知到一样。很快，我的麻木的身体恢复了一点知觉。于是我起身，接着我的追寻。
“别急，”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留住了我，一个四十上下的大叔坐在我的旁边，好像一开始就坐在这一样自然。可他穿着夏天的衬衫和短裤，甚至还有人字拖。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邀请我：“坐一会。”
我坐下了，我没见过他吧？为什么有点熟悉的感觉。
“你看看这个世界上的人，个个都忙忙碌碌的样子，可他们的生活却如一潭死水一样，沉闷无聊，”他嘲笑那些过路的人，用不知道那里拿出来的扇子扇着风“真是无趣，他们这样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看起来好像总是开开心心的，可也只不过是些根本就没什么观赏性的琐事而已。”
“你……不冷吗？”我想问许多问题，可结果问出了这个。
“他们都不觉得我冷，我为什么会冷？”他如是说道。我才发现路人没有一个对这个大叔特异的穿着打扮发出异议，就好像冬天就该这么穿一样。
“那份工作你还满意吗？我是说你现在的工作。”
“上司通情达理，同事善解人意，工资不多不少……”我不知道为什么就顺着他的意思回答了，然后我知道我在哪里看见过这位大叔了，他的脸不之前的那位中介吗？！
他得意地笑，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一样。
但是我还是觉得我不止在那见过大叔，应该还在别的地方。到底在那呢？我在记忆里搜寻，却无功而返。
“我在上面看得无聊了，于是就下来体验体验，结果小猫就这么跑了，真是无聊。”他就像是一个过来看电影的观众一样发表着评论，我如醍醐灌顶，他说话的语气和腔调不就是哪个猫商吗？!
“是你？你就是卖我猫的那个？”
他无奈地点了点头，于是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角，却发现只抓住了空气，我对他吼道：“小雨在哪？是不是在你这？”
他推开了我，无所谓地说：“不在啊，怎么可能在我这？我又不是她爸什么的。”
“那我出十万，就像你之前出得那个价，不用担心我会用十年的时间还的，只要你能让小雨回……”他摇了摇头，打断了我，说：“猫是我卖给你的，可你也是我卖给猫的。”
我愣住了。
他解释着：“之前我在家里看着电视剧，突然就有一个女人跑进来求我为她的女儿找一个家，于是我就下去了，找到哪个女孩，对她说：‘小姑娘’想买一个猫窝吗？”
“你知道她怎么回答的吗？”他问我。我下意识地回答：“怎么说？”
“她说她不需要诶！”我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因为她说她家没有猫，不要猫窝。”他戏弄着我，“于是我跟她说，这猫窝是给你准备的，是你妈妈给你的礼物。”
我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是说……
“然后她就答应了，花掉了她妈妈给她的十万遗产，小孩子就是这样，没有金钱观念，十万就这么‘刷’的一下没有了，嗨呀，原本这笔钱可以供她上大学的。”他耸了耸肩。
“我还以为你会负责的呢，结果就这么让小猫跑了。”他面无表情地责备我。而我不想反驳，类似于为什么不把小雨交给那些有钱人什么的我说不出口。我的心里也有一点私心，我希望小雨在我身边，而不是其他人。
“因为我是个废物啊，我不配养这么一个可爱的猫啊。”我自嘲地笑，对啊，小雨之所以离开我不是因为彭宇，而我自己，是我活该！自作自受！
他一边大声地笑一边大力拍了拍我的背，差点没让我把中药在吐出来。我扭头看向他，只见他说：“哥们，我是看电视剧只喜欢看喜剧知道吗？不是大团圆结局我可不愿意看!”他递给我一份纸条：“拿着！我不能太多干涉你们的生活，但是小忙我还是可以帮的，随便告诉你，十一月十九日是小猫的生日，该怎么做就靠你自己了！”突然他消失了，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我从长凳上醒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睡了过去，刚才那些都是梦吗？我环视四周，那大叔不在附近。人们也都各行其道，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看来是梦吧？我舒了一口气，擦了擦身上的汗，这中药还是有点效果的，没过多久我就又有力气了。我站起身，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身上滑落，我捡起来，发现上面写着一串号码，而号码的下方标注一句话：“这是大叔给你的小小礼物。”并写了一个笑的颜表情。
我心在剧烈地跳！很明显！这是打给小雨的电话号码！我掏出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然后按下了拨号键！
“嘟嘟……”我焦急地等待着。最后拨通了。
“喂？”那是另一个大叔的声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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