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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学园,恶魔城,怪物

第二章 学园,恶魔城,怪物

第二章学园,恶魔城,怪物

2.1 白色闪电带你来到美好的异世界学园

清晨,格雷从床上醒来,浮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娇小可爱的脸孔,这给他一种幻想的感觉——幻想感并不仅仅是因为趴在他床边的是一名女仆装美少女,也不主要是因为少女头发上趴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给他幻想感的是少女对他的信任,以及少女在他记忆中的鲜明印象。有一些类似哥斯拉小怪兽在阳光明媚的海边被同伴们招手相迎的温暖感弥漫在小木屋里——也没有这么奇异,只是他被一种友善的气氛拥抱着。

作为一个普通人穿越到异世界不免令他有些如梦不醒的错觉。

在他被神秘力量带到喀巴拉学园之前,他本来是有些失败地活在他的世界里。倒不是说是如何特别的失败,他原来处于面对女孩只能摆出一副死鱼眼,装作毫无兴趣,其实内心不免寂寞的状态。就是这么一些小失败。

他是个没有什么特点的普通人。对自己的生活既不抱如何的幻想,也没有觉得日常的生活如何像个沙漠一样要吸干他的水分。只是像所有的成年大叔一样,他也既有些孤独也有些疲惫地生活在并不轻松的人间。

他在日常的状态中——有时在夜深人静时回望昨日的生活与儿时对世界的期望,两相对比难免有些失落,但晚上亦有平淡的消遣在等着他。

倒不是说如何激烈的娱乐,社会白天用工作控制人们,交换人们的价值,晚上用一套套固定的娱乐继续榨取人们所剩不多的精力。那是从学生时代就开始的习惯了,白天学习促使少年像植物一样生长,晚上或者除了白天和晚上以外的休息时间用娱乐使少年们更好地度过漫长的消耗,把一段又一段时间除去。

人们寄托于各种比赛,游戏,幻想来消磨自己的精力和反动的焦躁。足球比赛把人们带到高潮,贪吃蛇使人们热血沸腾——,幻想的情感,习俗,使人们饱含泪水。狂热的人也意志坚定,认识深刻,他们精神激荡,急着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世界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不可理喻的地方。

格雷呢,就对这些状况想,也许觉得游戏和压榨是一回事,对人类来说都是积累和传递的工具才是应该避免的感慨。不只是统治者(谁是呢?)希望人们沉浸在巫术与狂欢里,然后在乐意的疲惫中进入睡眠,消除报偿的疲惫与主动的疲惫。世界的原住民本身,他们的身体还有经历都渴望与习惯着这样的过程。

在这其中,格雷的爱好是投身幻想,写些轻小说,专供年轻尚有宽裕精力的少年人看——他自己这样定义自己小说的读者群体,实际上由于他的小说写的太烂了,压根没什么人看,不过他对自己很宽容,经常在他情节崩溃,文笔堪忧的小说里感到一些个自由,他差点都要找到第二家乡了,不过那些说法让他感到有些羞涩,所以小说没有成为他的第二家乡。

他每天的生活流程就是上班点到,在一小台电脑里,往往在没有任务的时候,点到就是他一个上午的全部工作,在单位内网里输入八个名字,这件事上年来了新人之后,他也很久没有做过了。

将近一年来他所做的就是坐在位子上怀抱对工作和娱乐的接受,看些视频小说,偶尔刷刷新闻,偶尔幻想搞个股票什么,路过十字路口拐口的福利彩票也曾想过为国家的慈善事业做点贡献。

从单位回到家之后他才会开始写小说,或者说投身现在所处的幻想世界。他希望在单位里能够处于比较自然的休息状态。不过有目的的休息对他来说并不合适,这也正是生活不轻松的一点,当你想轻松地让自己变得精神饱满一点的时候,往往是很难的。他没有休息的天赋,这点正和他没有创造成果的天赋相同。

出于他在单位里对时间的浪费,他往往在回家之后,在电脑前也得呆坐上十来分钟,才能渐渐开始挤点东西出来,这种挤牙膏的贫穷感并没有让他对自己的生活产生过什么狭窄干枯的负面评价。只是有时候他会写到晚上突然肚子一个劲地打滚咕咕,要驶向失控的远方,要是不吃点东西他就会彻夜难眠。

出于自制力的欠缺和一些对夜间的迷恋,格雷往往会在半夜打开绿色宁静的防盗门,“咿—呀”,走出小区到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点类似关东煮的东西。

格雷和便利店的阿康以前是同学。他时常在去便利店的路上就像个点烟的古惑仔背对着风,(有一年下雪,他是背对着风去过)想到自己家没有搬过家。

大概是一点左右吧,格雷走进便利店,看店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格雷已经和他有点熟了。他看见是格雷就已经照往常一样从柜台里拿香烟,但是他的手没拿出来。他等着格雷对他说香烟还有。

往常他都会为格雷在冷柜里留一瓶“头道榨”,这个名字有一次阿康回来取钱的时候嘲笑过,后来他们就一直用这个叫法。

今天冷柜里面似乎被其他啤酒和饮料塞得满满的,格雷站在柜台前就叫小伙子给他在关东煮里面多放点汤。小伙子暂停了放在桌上的平板视频,站起来在柜台边小桌子上的电饭煲里用勺子盛出热腾腾的关东煮,要是那时不是夏天就更好了。

格雷在柜台前,从侧面可以依稀看到小伙子平板上的视频是“外星人存在的十大证据”,这个小伙子总是在看一些似乎穿越了的视频,夜间一点钟,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里看外星人,他以前有段时间看过恐龙人,很难想象,在他家乡会有对恐龙感兴趣的人,格雷一直觉得那是外国人的情结。

格雷曾经有好几次想让小伙子做他小说里的主角,他的眼神看向外星球和恐龙的时候肯定很有意思,就像牛仔在秋天走在一片干枯的稻田里的感觉。天空一片平静,碧蓝之境他的身影宛如倒映湖泊其中。不过格雷后来放弃了,他尝试地构思了一下,后来还写了一下,结果发现自己不太擅长融入他的生活方式。

格雷从小伙子手里接过一小盏关东煮,在便利店里就开始咬起一根鹌鹑蛋,唔,这是他最喜欢的煮料了,小区关东煮嘛,除了豆结、鱼丸、香肠什么的,果然还是要有些自己的东西。

“咔哇”小伙子又放起了视频,在格雷拂开塑料门帘重新进到温度差距不大的夏夜里的时候,外星飞船大发神威的声音在柜台那边传过来。

走在回家的路上,格雷小口地品尝汤液和食物,在晚上进食是让人欲罢不能的一件事。人类这样活着,就觉得满足了吧?格雷习惯性地抬头看向天空。

四周有一些微弱的虫声,并不强烈,大概是蟋蟀声,小区老旧这一点才和以前一样。夜风和多年前,其实也不是很多年以前,大概只是十几年吧?一样的习习,那时候,格雷笑起来,其实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印象,只是装作妄想出以前纳凉的记忆。

格雷准备低下头来了,他要拐一个弯,进到自家的那一幢道去,可是出乎意料的场景出现在他的瞳孔里了,夜空幽暗的深处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闪着白光的鱼缸,是的,鱼缸,很巨大,根据近大远小的原理和相似三角形三边计算原理,——是的,他那时想的不是逃跑而是相似三角形计算原理,鱼缸大概有一座五百米左右海拔的小山那么大。

就在格雷手握着关东煮,盯着夜空中的鱼缸来不及避开视线的时候,鱼缸在短短的数秒之内又在夜空中闪烁了一下,是说它的光线,不过也也许是鱼缸本身进行了一小下空间移动。在鱼缸背后劈开闪现了一条像是空间裂缝的纯白闪电,那闪电很快充斥了格雷的整个视野,这导致格雷由于强光刺激而高血压发作昏了过去。

随着头晕眼花,四肢的知觉从身上抽离而陷入血色的昏迷,格雷在恍惚间觉得自己正在进入一片昏暗的大陆。那是一块绝不存在于现实的大陆,也许吧。无数的声音挤入他的大脑,以血洗血,以剑断剑的记忆像失眠症一样向他呼唤。

永无止境的战争在记忆的大陆上上演,永无止境的残破在其上扎根。格雷的视野断断续续,摇曳的旗帜在他的双目中晃动。下沉,涌入。并不是炼狱,而是泪水翻涌的感觉充斥着格雷的潜意识。

格雷在昏沉中度过了难以确认长短的时光,眼前稳定的是一片暗红不规律的掠动,鱼缸带领他宛如进入外太空的水母无垠前行。又像在灌满悲伤的深海里熄灭燃料下潜。他的耳边有粗麻般刮耳的大气层,一股不知从何而生的力量迫使他渐渐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双目。

他吃力地看着,的确,有一块大陆在袭来,他是从一个有着苦行之柱的圣山上跌落下来,那个苦行柱、神圣山峰,是鱼缸状的,他本可以向保持疑问的人这么宣称。他后来也是一直这样记忆的,但是在他的意识能够渐渐把握到坠向大陆是一件清晰的事情时,他发现鱼缸其实早已消失。

在他身前的,只有自然下坠的大地吸引。他脸色苍白,也许是就算在神秘力量的保护下,他也被夜风吹的有些快要感染风寒,半身不遂。眼前的景象一片沉寂悲凉,让人像置身英雄末路之时,浑身变成了装满肾上腺激素的水桶。

他的T恤和短裤在风中猎猎作响,一个万米高空的电梯保险丝被烧断,格雷在铁门的缝隙里观看自己的末路,经历了被神秘外星生物带走而人生破碎的充足时间(那个东西的确看起更像外星生物),格雷战战兢兢,汗如雨下地准备安排好自己赴死的心态。

他在前往,一片说不上是被沉入太阳离开后风声呜咽滚动的荒漠,还是夜色保持浓稠与顽强以期追悼某些过往,亦或只是黎明在默默、渐渐推进,以便咀嚼残存者的土地。或许他可能是来拯救这里的?但是没有道理,如果他能拯救什么的话,换其他人不也是一样吗,那些更特殊的人不是更应该被选中吗。

他做不了什么,如果谁要赐给他力量或者试炼的话,赐给其他人也会是一样的效果。可是单单只是赴死的话,也是一样,又有多人会这样特殊地结束生命?不,如果算上可能存在的世界和少年少女的话,是会有很多人这样死去的。

地面插满残兵败戟,小土丘们高高隆着,像是一座座的尸骸堆集,整块大陆有一个巨大的十字伤痕。

一个白发男子面色忧伤地仰望虚无幽暗的天空,他的脊背裸露,手中是破败断刃,血迹与伤口如花纹遍染其身。男子在某一个时间点上,某一天,看见了还没有被狂风切成碎片,或者高温燃烧起来的格雷,露出微笑。

那个时候格雷已经成为彗星,白发男子在坦然迎接自己的毁灭。这片土地流了太多血,而又要埋下太多铁,他也已经彻底疲惫了。祂告诉他,会有人接替他的工作,他欣然接受,甚至不曾讨要多年来祂欠下的工资。

临近。男子仰天沉默。格雷在他眼前坠入大地,整块大陆分崩离析。格雷是在大陆十字伤痕的中心偏下方几寸贯入地面的。

铁锈一般的泥土,破碎的还未融化的岩石块。格雷看见最后白发男子在对他微笑。微笑什么呢,结束了吗?什么结束了?格雷被一股股电流刺激的浑身麻木,周围的障碍物咕噜呱啦地往他脑后狂奔。他能感觉到,他是在一只抹香鲸体内,大陆在渐渐的昂起头,他穿透了他的肚子。

缥缈的虚空,从泥土中破壳出来,其实泥土就和大气层一样,他的脸和身体在粗麻布里翻滚和被裹挟。也许那块大陆只是空中之上的一片海市蜃楼。他从大陆中落出来,穿透了那些云雾,雷霆滚滚,那是一片拉伸延绵,容易被以为龙在其中行走的天空。

下面有一个残破宫殿,先出现的是震天的喊杀声,这在格雷在大陆土壤之中的时候还以为是大陆残存的怨念。现在他清楚看见了下面在进行一场真实的战争。

血液在空中像白鸽一样扑翔,一队队骑士倒下了,他们的手臂自由地扬起,像是行至高潮的芭蕾舞,在他们牺牲的保护之下,那些具有自动导航功能的魔剑没有刺入被一团洁白光芒保护着负责回复与加持的蓝祭祀们的体内。

“暗系亡灵化,魔剑士牵制无头骑士!”

一群持着骷髅项链,由于过度饮用黄泉之息而浑身皮肉枯萎的暗黑魔导师们忍痛将生命正在渐渐脱离的骑士尸体转化成亡灵战士。几个背负光翼的魔剑士,向前方策马回旋杀戮的无头骑士奔袭而去。

“龙骑士!龙息准备!”一个有着黄色大胡子,目光如鹰的中年男子穿着厚厚的满是魔纹的铠甲砍翻身边的一只恶魔,望向远处暴动的那团漆黑阴影大喊道。那是阿列埃勋爵。王国的十大圣骑士首席。

尽管龙骑士的精英们很怀疑以龙息对抗这场战争的主宰,同时行驶火焰,风暴与闪电力量的古龙王种是否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身为王国骑士,他们的职责是服从,他们相信阿列埃大人所做的决断。

龙息喷吐,火焰与腐蚀气息将战场中心融化出一个巨大的深坑,阿列埃一边与身旁的恶魔作战,避开偶尔穿梭在空气中的闪电与从大地深处冒出的尖刺,一边望向那空间都在震颤的前方。

烟雾退去,首先浮现的是傲慢张扬的巨大羽翼,它在故意立着羽翼以期接受到更多的龙息攻击,可惜龙骑士们的攻击让它感到失望,那些劣等龙族的后裔只能算作与人类层次相近的卑微爬虫。仰天咆哮,龙威肆虐,燃烧着漆黑火焰的龙首宛若世间穷凶极恶的结合,伤疤、锁链缠绕在它可粉碎大地亦或击穿苍穹的龙爪之上,让人怀疑究竟是如何的力量才能曾经束缚住它。如今王国最强的力量与它战斗至今,都不见它增添新伤。

此刻龙骑士的龙息攻击更是毫无建树,即使是作为战争的被支配方,喀巴拉王国的精英战力们也能通过那冰冷的毫无情感的金色重瞳中看出这巨大怪物对他们宛若俯瞰浮游生物的轻蔑。令人绝望的怪物力量,这就是人类现在所能攻略的深渊极限,古龙王种,德萨里奥。

看见德萨里奥眼中的残忍与不屑,阿列埃骑士的眼神一片冰冷,指挥仍然坚定,在龙息消散,怪物又将对他们展开肆虐的时候,他下达命令,“弓箭手附魔准备!”他几乎是调动了体内所有的元素之力在怒吼,即使在庞大嘈杂的深渊战场中,所有人都能听见这大吼。

德萨里奥停住即将踩碎大地的脚步,又立起翅膀,准备迎接卑微爬虫的新的挣扎。只是它的铁尾横扫,布防在最前方的重盾骑士们一刹那如柔弱的蒲公英,盾牌与身躯横飞。

“射击!”阿列埃勋爵大喊,划破空气,宛若流星的附魔箭群应声攒射。

可是这根本只是徒劳,在他们连破防都没有做到的前提下,期待弓箭手这种作为狙击骚扰或者伤害加深的兵种能够痛击敌手是不可能的,尤其对方是那样的怪物。

即使是不懂战争的人也能看出,阿列埃骑士的指挥很成问题,他没有指示攻击点,一直在进行全面攻击,即使他的指令里面不点明,在作战会议时必然也会有对怪物突破口的研究,但是这些在他们的进攻中全然没有。

阿列埃骑士甚至都没有让他们进行组合攻击的意图,魔导师加魔剑士的增幅,辅以战斗祭祀的加持,正面牵制未必不可行。禁咒团和蓝祭祀以及术士团的禁阵未必不能对德萨里奥造成伤害。

只是自从魔导团利用爆裂魔法轰碎德萨里奥的城堡,而巨龙怪物毫发无伤出现在众人眼前时阿列埃勋爵就开始指导一系列奇怪的命令。阿列埃骑士像是安排阅兵典礼一样,依次向德萨里奥展示己方的攻击手段。

甚至事到如今,那些亚特兰底王国的亚人种们都没有进行过进攻,只是被安排在战场末端进行一些治疗以及救助活动。

也许也有一些人明白阿列埃骑士要做的事情,但是他们不愿相信,王国圣骑士的尊严会允许阿列埃进行这样的作战安排——阿列埃只是在尽可能拖延时间。

在一开始德萨里奥只是释放自己的仆人与王国军队作战时他就开始这样推动战场形势了。一开始德萨里奥会以俯视爬虫的姿态看着王国的攻略部队与他的仆人作战,但最终毫无疑问它会亲自投入战争,亲手摧毁那些胆敢打搅他休息的卑微爬虫,所谓古龙种,所谓怪物,正是这样的存在。

而自从第一击使用了魔力增幅剂的魔导团共振爆裂魔法甚至都没有给德萨里奥造成实质性伤害,阿列埃骑士就已经明白,喀巴拉的攻略部队尚不足以对付这雄踞在第六十九层深渊的怪物,正如十年前,国王陛下亲自证明的那样。

现在也是如此,没有奇迹的话,是无法攻略这头怪物的。

他只能寄希望于那些亚特兰底的亚人种,说实话,他并不能相信那些连姓氏都没有的亚人种,他们甚至连对神的信仰都没有。安迪米欧王子太过善良了,以高贵的姿态相信了那些银月族的人所做的承诺。

即使他亲眼所见,那禁忌的力量曾击穿了圣殿的神圣壁笼,但是作为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交涉,力量本身并不代表态度。

现在他的担忧成真了,在战争开始之际,大地轰鸣、空气中满是刀剑龙威,银月族的公主竟然告诉他们决定这场攻略战走向的禁忌仪式无法得到回应。但是她用银月族的尊严起誓,凭借着安迪米欧王子的未婚妻的名义起誓,她必将完成仪式。

骑士,为了别人的尊严而放弃自己的尊严,牺牲,克制,正是这些支撑了他数十年的信仰在此地继续支撑他。生命,尊严,这些都是为了战争胜利而可以当做代价的。他要的就是那盲目无知的怪物对他们的蔑视。他把己方的力量一一摆到那只怪物的眼前,并让它蔑视他们的贫弱。只为了等待奇迹的出现

可是,在放下尊严,只为让敌手轻视自己的同时,即使作为身经百战的圣骑士首席,阿列埃骑士的心中也在不断崩溃信念。那是他自己给自己拟定的无力感,放弃放手一搏,全力出击的机会,在逼近的最后期限之前,不断掩埋自己,弱化自己,抛弃自己。

不,他还要继续,献上自己的一切就还有夺回胜利的机会,复仇的信条在手染无数鲜血的战士体内也一样强大。他期待那个声音,他可以听见那个声音。

在箭镞攒射了将近一分钟左右,德萨里奥拂动双翼,在整个战场上带来狂风,把一切搅得更加混乱,漆黑的大地不断破碎。突然,阿列埃感觉到了战场上如浪潮般涌起的元素的暴动。

暴动来自上方,阿列埃抬起头颅,出现在眼前的是覆盖深渊虚无天空的宏伟图案,那是由血色的印记错综复杂组成的禁忌仪式显现。但在他的鹰眼之中,从那天空掉落下来的,却是一个孱弱的普通人类。

同时看向格雷的还有在战场边缘的一名少女,她也有着一头白发,只是比方才大陆上的男子更长,颜色也有点银白。她的脸上有几缕蓝色的符文。格雷和她对上了视线,她双手合十像在祈祷什么,神色却有些悲伤,只是在看见格雷的时候悲伤化作了诧异。

那天的脸孔真是与现在出现在床侧的脸孔出奇相似,从某个角度来说,两者都给人一股莫名悲伤与温暖的感觉。

格雷脑袋向下,要以头抢地,但一个即使在战场中也馨香温柔的怀抱抱住了他。银月族的公主,塞拉蒙妮有点不知所措的抱住了格雷。

“终于又出现了,终于又出现了,异世界的来客,”一股庞大的声音突然充斥在战场里,“爬虫们,感谢你们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作为谢意,我,古龙王德萨里奥将赐予你们绝对的毁灭!”德萨里奥突然仰天长啸,仿佛是从在永无止境的绝望中看到了某种血色的未来,整片深渊陷入了力量的沸腾。

在格雷投入塞拉蒙妮的怀抱,而塞拉蒙妮还不清楚状况的时候,阿列埃勋爵已经反应了过来,“撤退!”他双手举起自己的骑士剑高喊,同时身上爆发出宛若恒星爆炸的阵阵直刺苍穹的光芒。

他的头顶出现了一柄由光芒构成,剑柄上长着洁白羽翼,剑身上拥有七颗璀璨宝石的巨剑。在德萨里奥的破灭龙息袭来的时候斩向了前方。深渊发生了大崩溃。巨剑与龙息相碰撞,狂风与炙热的能量横扫整片战场。阿列埃的铠甲开始破碎,其上的增幅魔纹开始成片湮灭。

“异空团!”阿列埃一边以剑相抵化作实体的能量与火焰,一边大喊。被隐藏在战场边缘的空间魔法师展开了传送阵,幽蓝的光芒在深渊一闪而过。与此同时龙息也淹没了整片战场的土地。

许久,烟尘与破灭的光线渐渐平息,巨龙德萨里奥面对一片残破的深渊扬起羽翼,大风随来,它腾空而起,但一股无形的压力束缚在它的身上,盘旋许久它最终回到了身后残破的巨城之中,“光神的佩剑。”它的目中一片冰冷。

大陆,巨龙,魔法,与骑士,在格雷醒来之前,在他脑海里化作记忆的,就是这么些东西。而当格雷在黎明中,宛如在今日的黎明中,缓缓醒来的时候,他身处在一张温暖干燥的床上,塞拉蒙妮告诉他,他是在喀巴拉的学园里。

2.2 所谓的异世界就是会有恶魔城这样的标志性建筑

“啊,格雷大人,您醒了。”在格雷出神地凝视亚里亚可爱的侧脸时,亚里亚的睫毛抖动了几下,她缓缓睁开双眼,迷糊地搓着眼睛对上了格雷的视线。一发现自己的失态,不由双颊微红的低下头。

“啊、啊”格雷看见亚里亚脸上的红晕,才意识到自己是在直直地注视着一个少女,也别过视线说道,“啊,嗯,刚睡醒,谢谢你,这样照顾我...”

格雷看看盖在身上的花色薄毯,昨天在酒馆里挨揍后,他在回到学园后发生了一些肠胃毛病,由于晚上喀巴拉学园里治疗魔法部门都已经关闭了,他只能一个人回到学园临时给他安排的木屋里忍痛。

幸亏亚里亚发现了格雷的脸色异常苍白,留下来照顾他,不然昨晚格雷可能只能彻夜腹痛了。说回来,格雷对于肠胃毛病还是有些阴影的,以前他曾经一个人在家里肠胃炎发作而痛苦的翻来滚去。

“不,格雷大人不用道谢,这是我该做的。”亚里亚抬起脑袋来,“而且昨天要不是因为我的话,格雷大人也不会遇到那样的事情。”

“真抱歉,本来昨天应该是我来向您介绍王都的日常的,却遇到了那样的事。我真是给格雷大人添麻烦了。”

在说什么啊,这个孩子,“怎么能怪你呢。”格雷说道。而且像你这样可爱的女生,不,只是一个温柔的孩子都不该受到那样的侮辱。“昨天的事情你才是受害者啊。”

“不是的,如果当时我及时地和格雷大人离开的话,格雷大人就不会受伤了,女仆应该为主人尽可能地减少烦恼,而不是作为主人的累赘...”格雷从亚里亚的眼睛里看到自责与一种虽然温柔却很明亮的光芒。

“亚里亚小姐真是个善良的人,”格雷说道。

“诶、格雷大人...”亚里亚被这突如起来的夸赞弄的面红耳赤。

“我在家乡时...很少遇到像亚里亚小姐这样勇于说出自己的内疚感的人,大家也许都很善良,但是遇到什么事情,只是装在心里,总有一堵无形的墙在大家之间,从来不会这样说出自己的心声。大家都有点不经意而又必然地忽略别人对他们心里想法的关心。大家都在逞强,可是亚里亚小姐不一样,亚里亚小姐会这样表示歉意,而且又不记恨又不脆弱,只想着如何奉献自己。亚里亚小姐真是个可爱的人。”

“诶、诶、我、格雷大人...没有那样。”亚里亚双手绞在大腿上,不知该怎么回答。

“而且亚里亚小姐肯定已经是一个很出色的女仆了,温柔、尽责。而且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并不是什么主仆啊。”

“亚里亚小姐遇到困难,身为朋友出手相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且昨天晚上多亏了亚里亚小姐,我才能在床上一觉睡到天亮呢。”

“啊,没有啦,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吗?”两人相视着笑了起来。

“对了,”格雷看着身上的毯子,“这是亚里亚小姐的魔法工具吗,昨天晚上的魔法非常有效,我很多时候没有睡的安稳过啦。”

格雷从床上下来,亚里亚抢先一步整理起了毯子,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就折叠的整整齐齐。

“这是我们犬耳族擅长的织物,是我母亲送给我的,能给格雷大人带来安眠真是太好了。”亚里亚用手拂动了一下侧到身前的头发,“我们犬耳族并没有学习魔法的天赋,只是本身血脉里可以沟通一些治疗的仪式,这是达盖尔的恩赐。”

“达盖尔?”

“是我们犬耳族崇拜的一位先知。据说是一名拥有预言未来能力的伟大先辈呢,啊,对了,学园长。”亚里亚突然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吗?”格雷有点疑惑亚里亚为什么会由一个犬耳族的先辈想到学园长。

“学园长昨天叫我转告格雷大人,今天上午如果您有空的话,希望能去办公室见见她的。”

“这样吗。”格雷不知为何,闪过心间的形象并不是那位娴静的学园长,而是那天抱住他,把他带回学园的银发少女。

在推谢了亚里亚想要服侍自己洗漱的好意后,格雷第一次穿上异世界的服装,上身是一件微微成倒三角绿色底的宽领合身布衫,下半身是一条类似七分裤的收脚裤,腰间系着格雷不习惯的皮质束带,右肩上也有一个皮质护肩。

不得不说这样穿着在现在的天气还是有点热。而且衣服整体有些搭配混乱的感觉,但也可能这就是异世界的风格,毕竟是亚里亚昨天按照他的说法为他挑选的,而且格雷个人也觉得就美感来说,还殊为不错。

“唔,你这是什么打扮。”尽管在路上被偶尔路过的学生指指点点已经让格雷的心理对自己的着装已有所认识,但是看到给人一种绝对只会温文尔雅印象的学园长忍不出嗤笑出来的模样,还是让他发现自己低估了穿着的脱线。

“额、这是冒险者的打扮吗?”格雷小声地想确认一下。

“是冒险者的打扮。”学园长带着一丝令人目眩神迷失的微笑坐回了椅子上,并以一种优雅的姿势示意格雷落座到房间里的沙发上。

格雷一边坐到沙发上,一边有些疑惑地看向那有着一头紫色长发,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的少女。

“打扮虽然是亚特兰底国的冒险者风格,可是,你是要去攻略怪物吗?”黑框眼镜里露出一些揶揄的笑意,给紫发少女秀气文静的脸上增添了一些不一样的气息,“而且,不会太热了吗?”

“我本来还以为这样穿蛮帅气的呢...”格雷小声嘀咕,心情却很敞亮,虽然是被取笑,但是却看到了美丽的场景。

“唔,看来异世界的审美观与我们这边不太一样呢...”学园长认真地抿了一下嘴唇,“言归正传,你知道我叫你来这里的目的吗?”

学园长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格雷考虑了一下,开口说道,“是关于我的身份的安排吗?”

“是关于你的身份的安排,但不仅仅是对于你,事情更重要的立足点是‘学园对于你的身份的安排’。”

“昨天,塞拉蒙妮殿下已经向你解释过了你来到异世界的原因,银月族的禁忌仪式在恶魔城的深渊里召唤出了你,但是那本该是用来召唤伟力,杀死古龙王德萨里奥的仪式。”

“喀巴拉王国,或者说安迪米欧王子这一脉的势力,为了攻略德萨里奥,付出了无数心血,并将希望寄托于那仪式之上。但最终的结果却是这样,先不说安迪米欧王子这一派会对你怎么考虑,王国的其他王子肯定会利用这件事大肆打击安迪米欧王子,强迫王子将你作为危险事物与战争罪人交出是很有可能的,而安迪米欧王子如果不答应这些要求,那么王国精锐战力损耗的罪名毫无疑问会被他们安置到王子的身上。”

“唔,有这么严重吗,,”格雷吞了吞口水,在他什么都还没有做的时候,他就已经要成为危险人物与战争罪人了。

学园长微微耸动娇小的肩膀,“说实话,我个人推荐把你作为替罪羊呢。”

格雷保持沉默,“在风暴酝酿之时,趁着局势还没进入大爆发,阶段性的退让,把你交给他们处置对于安迪米欧王子来说也许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你的两面性就会转移到其他势力的手中,毕竟,从异世界而来的神秘人物,就直接放弃掉,想想似乎也有些心疼。他们会为此让步,给王子一些交换条件。所谓形势,就是这样攻守交互的东西。”

学园长双手撑成金字塔形状,放在唇前,但是突然抿嘴一笑,“而且这样就没有我们喀巴拉学园什么事情了,父亲把学校交给我的时候,我毕竟只是想着守护住学园就好了呢。”

格雷能看见学园长的眼睛里流露出某些深沉的东西,但他继续静静聆听自己的命运,“不过我的挚友塞拉蒙妮殿下却希望学园能收留你,挚友的请求,我自然不会无视。”

“而且,安迪米欧王子大概也不想认输。阶段性的退让是否得体这一点,在他的心中是个难以考虑的选择,毕竟没有我这方面的私人原因,他选择相信你的代价虽然有些鲁莽,但直接抛弃你的可能性也同样鲁莽。只是两者通向的结局一个是大概率无伤大雅的小失败,一个是小概率获得王牌的机会。安迪米欧王子毕竟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生。”

对安迪米欧王子进行分析的时候,学园长用的是一种见惯了朝气蓬勃的青少年的语气,这在她年轻或者说在眼镜之下甚至有些幼离的面容上显得有些脱离。

“不过,你要感谢的话,还是请对塞拉蒙妮殿下保持谢意哦,毕竟作为学园长,安迪米欧王子的态度并不能决定学园是否会伸出援手。作为朋友,想要支撑身在异国他乡的塞拉蒙妮,只是这个私人原因让我想要利用学园的力量保护一下异世界来客而已。”

“说实话,安迪米欧王子和塞拉蒙妮殿下,我...你很擅长倾听欸,遇到别人要说出隐秘的事情的时候,应该要有礼貌的制止她,这样才是好少年该有的风度哦。”学园长似乎突然改变了一下画风,目光微缩地看向格雷,有点令格雷发呆。

学园长,意外的很健谈...格雷默默得出了结论,昨天塞拉蒙妮,那个银发少女在的时候,她可一点这样的痕迹都没有啊...

“所以,现在的情形大致就是,喀巴拉学园,喀巴拉王国未来与希望的象征,决定对你进行庇护。”学园长直视着格雷,“至于你的身份,我们准备将你定义成从异世界穿越而来的拯救神奥大陆的救世主。”

“定义、、救、救世主?”格雷很有点吃惊。或者说这种展开实在是小说情节才会出现的吧。

“当然,学园也会努力让你成为真的像救世主那样可靠有用的人的。”学园长补充说,“这是学园理事会也通过的事情。”

“唔,不是说定义,虽然定义也是很令人吃惊的用词,可是救世主什么的,不会太夸张了吧。”格雷说道。

“你有很好的来历,”学园长放下手来,看向窗外透过窗帘空隙照射进来正在高升的阳光,“喀巴拉学园曾经出现过三个来自异世界的人,他们可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啊,而且有两个成为了拯救了世界的的英雄。”

两个,拯救了世界?

“两个成为了拯救了世界的英雄是指?”格雷咽了咽喉咙。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学园长露出缅怀的神色,不过格雷绝对不相信学园长会经历过那样的事情,难道最近十几年里就有人拯救过世界吗,不至于吧...但是所谓的时间和可能性谁又说的准呢。

“最近一次是六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我的祖父经常和我提起当时的事情,他经常说那位来自异世界的勇者是一位拥有伟大力量与心灵的大人,当时神奥大陆的地底深渊被打开,大陆各地都出现了恶魔之门,恐惧与灾难在大陆各处肆虐,勇者大人凭借着他独特的人格魅力——祖父总是那样认为,”学园长停顿了一下,个人能影响形势吗?只有形势需要个人,“勇者联合各国,建立了大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略互助,并在民间成立了多个冒险者作战组织,有以各学院为聚集点的,也有以公会为聚集点的,勇者自己则带领着他的那几个传奇伙伴,向灾难的开启地,也就是向喀巴拉学园贤者之森里,那块在某天大地被撕裂时出现的深渊发起了进攻。”

“最终勇者镇压了深渊,在深不见底之中建立了类似恶魔城一样的建筑,将深渊划分为诸多层,每层都是一个奇异的空间,而深渊究竟有多少层,至今为止尚没有人能得知答案。”勇者,建立,城堡,一堆破弃建筑,为什么没有拆除,——,真是有点...暴君,无所顾忌的创造,总是这样,出于善良,与出于习惯与残忍别与二致。

另一位勇士则是在六百六十六年前,从暴动的元素潮汐中救下了神奥大陆将近一半的生灵,并延续了喀巴拉王国的血脉。“前一位勇者为喀巴拉王国划分了十个神树日。在喀巴拉学园确立了典籍。”学园长继续介绍,但是整个人身上的气场发生了某种转变,像是一个睡觉进入快速动眼期的人被强迫进行了剥眼手术,在早晨喝下一口满是腥味的保养茶,明天是在蔬菜上抹去汗水,只是在夏日炎炎的玻璃柜里接受了白内障矫正手术,似乎是如此?

“异世界来客总是与学园联系,这一点都印刻在喀巴拉王国人民的潜意识里,我们连自由点的权利都没有。”学园长从位子上站起来,“啊啊,就是这样,如果我在这里脑部顽疾发作。”格雷不知对学园长像是,羊癫疯发作一样的神情改变,阴冷的,像是冰箱里的死尸,也就是一只进入疲倦期的猫咪的双眸,该怎样反应。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溃败吧?学园长临近格雷的脸孔,“该死,这样坐着听,我难道是一个人物吗,难道是萨满教的人偶,你用什么当信物,总是这样,你到底是怎样的人,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格雷不明白学园长在说什么。学园长的眼睛却已经开始在看两条鱼在深渊里面不断下潜,“又是这样,我见过多次了,异世界来客的样貌,我刚刚的神态是否给你一种幼稚的感觉,还是令你内心微喜?撑着手的理性分析,与文静样貌不同的话痨,不用急着表白什么,即使在喀巴拉学园里,也还是有很多贵族小姐和少爷喜欢看那样的读物,表现我刚才举止的读物。那是第一个勇者带来的东西了。我们这边的少年少女们又不断回炉重造。”

“你在来这里之前,向亚里亚还有塞拉蒙妮他们说了很多恶心的话吧?”学园长不断居高临下的看着呆坐在沙发上的格雷,她的头发已经全部变成紫色。“不要强迫我,小鬼。”

她的脸上挂起一丝微笑,但是这微笑不能激起格雷一丝关于学园长印象的感觉,不,他需要接过完全烤的糊成一片像是太阳的锅,他本来就才刚刚认识学园长,亚里亚也是,自己干了些什么,对学园长怎样摆出主人公的姿态倾听与散发那样的气场,他没做错什么,他在继续往下做,他就是那样在心里默默自以为是,对亚里亚那样说话,小姐,善良,温柔,什么的,自己从未想过是否太“入乡随俗”了。而且他对亚里亚说,敞开自己的心扉,在说什么啊?不敞开自己的心扉有什么问题吗?他自己不就是一直那样活在封闭的梦里?

不,请抿一小口豆浆再启开嘴唇,格雷不会把这一切推给梦幻,他看见,学园长变成了一个拥有数万年老年痴呆记忆的古怪人类,真是失礼,就是如此,她的头发紫的异常诱人,她的眼神冰的无比聊解心怀。

“言归正传。你认为言归正传能作为一只鸟喙下的残存食物被鸟巢们食用吗?”

“它有那样的效果。”一个喇叭帽的小家伙会在两人所在的房间的屋顶吹奏萨克斯。格雷听到学园长重新开始说,“那么,言归正传,你对言归正传的认识,正如这时的重复,如果能抱着戴上帽子,从小镇出发,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我要原谅你的心态,那么你或许就能被我举荐到自由之翼殊为不易的淘汰掉空留下来的位子。”

格雷其实也讨厌这样,把别人视为人偶角色运行的事件线,全是自我的事件运行线,这两者他都讨厌,“什么,这难道是两种状态吗,我以为你在说一个高血糖尼特爱好者呢。”

海平面升起微风,从其上携程而来的白云缓缓移动,也像波浪一样堆集,今天是个大热天,“我接过这个学园的时候就无法变得轻松了。”学园长喃喃自语,“你是这样想我的吗?算了,大家都愿意相信异世界来客。毕竟从来没有被章鱼触手捆绑,啪啪地摔击在地上。”

格雷得以移动身体,“我没有办法,学园长可以把这看成借口,但我还是想重新开始,也许一开始是想逃避往常怯懦恐惧时的残渣,我想苟延残喘,让我活下去,活下去就等于尝试,对我来说,我此刻的确如如此认为。”这无关于从帽子里取出兔子,从伞中开出红伞,伞树茁壮成长,在魔法表演与生活之下,只是退却。

“我们的世界可不是你们的避难所。”学园长双手叉腰,整个人成为胸抱双髻鲨小脑袋的大A代言人,她脑袋上仰,准备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谁都需要避难所,你们是这样想的,还是...”请在办公室里点起小纸片火,像个红色的小纸片人,在白日里摇曳。

还缺少两个人,有四个人的话就能解决全世界,在双手的盲流中反复推远命运的牌面,抓起,打出,让豹子头发出金钱不足的怒吼,唾液在每个人的椅子下堆积,格雷站起来,“我想开始听听别人在说些什么,而不是再一个劲敲鼓。”格雷停住了自己,不,不能再说下去,尽管他才刚开始表白自我,但只是两句话,他就意识到自己适合的仍然只有以往佯作镇定的狂欢。他现在是在通向一条恶心之路,他还没有克服。他没有找到自己的普通根基,这正是你的普通一击,不,这样是不够的,这样是骗不了人的。

“你的脑子转的很快,而又会抱住从天上掉下来的木头,真是个恶心的家伙,我最讨厌这种脑子转的快的家伙。”学园长离开身前,到窗口去,“这样好的天气,不该在这样死气的屋子里,你去干点好事吧。”

格雷握住双手,“自由之翼在哪里?”

“在东边。”

格雷从说明书和桌上的宝石签字笔上读到,他被学园长举荐为要作为自由之翼的成员,再次做点能拯救世界的事情,继承上一位勇者的力量,“不,我没有这样说。”学园长只想早点为他开门,让双方可以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你要去拯救世界就去吧,我会那样答复王室的。”学园长走到门口,替他拉开了花纹复杂的心理测试之门,月桂和眼睛,不,他拒绝了眼睛,那就是三折波浪,直线型。

格雷沉溺于那扇门,门框在融化,越来越像一个火圈,一只娴静的狮子在门外看向格雷等待他不辞而别来到它这边。

可是。

学园长介绍完一系列学园对格雷的保护措施,以及异世界来客的辉煌历史之后,发现格雷似乎进入了某种魔怔之中。

“格雷?”学园长轻轻地叫了叫他,在他的面前挥手。

格雷露出微笑,朝阳在脱离朝阳要成长为大日横空的时候依然照在他的脸上,“啊,我只是在看门,上面的花纹好漂亮。”格雷说,那扇花纹繁丽的门带给他许多往昔幻想。

“自由之翼是前代勇者建立的吗?”他完全听到了学园长在说什么。

“算是一半由勇者建立的吧,自由之翼是勇者镇压了深渊消失之后,昔日他的传奇同伴们自由团建立的,自由团除了萨兰妲大人以外,全是我们学院出身的先辈,我们学院对外宣称,自由之翼的建立是勇者的最后意志。实际情况也可能是如此吧。”

学园长坐到了格雷的边上,她能看见格雷在出冷汗,尽管现在是酷热的时节,但是她的房间里有降温魔法,只是坐着是不会像格雷方才那样额头冒汗的,而且他方才看向门口时候的眼神也很令人,担心。

他眼神里有一团盲目的线团,就像她小时候被父亲带到帝国剧场,大家在一起观看那个被称为王国艺术团的演出团体带来的表演。

那时候王都的贵族曾盲目喜欢过一个小团体,不,也许贵族们喜欢过很多小团体,小团体只是小团体群的其中一员。那天她被父亲带去见识其中的一个团体,所有人从进场开始就听见艺术团在德罗斯剧场的大舞台上敲打乐器,噪音与充斥在噪音中即使是旁观者也能感觉到的狂热,朝进入剧场的所有人扑来。

她那时紧紧地握住父亲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剧场的环境中快速而诡异地变得迟钝。人们在巨响中渐渐被剥夺了自己的感官,毫无抵抗能力,而且随着乐器声的不断滚动,程度不断加剧。

还好有椅子骑士来拯救他们。他们的身体接触到椅子,置身在晕眩之中的感觉才开始微微收敛消退。他们的背部有稳定的墙壁支撑着,这让他们感觉到强有力的依靠。

学园长握住父亲的手,她的小手上不知不觉出满了汗,不知道有没有父亲的,那些在舞台上的表演者们是怎样能够保持住自己的呢,还是他们放弃了自己之后,经过长年的训练只会在舞台之上继续开掘自己?那是后来父亲和他说的,父亲曾经很喜欢那些艺术。

啊,有些遥远了,这些记忆。学园长把身体靠在距离格雷一个手掌的沙发背上。

两人像在一个博物馆里,那是一把铺着光滑丝绸的小椅子,他们在看表现海边风光的油画,蓝色与白色被静静地支撑在一个新做好的画架上。可是学园长在想格雷那双迷失的眼睛。

在德罗斯剧场,王国艺术团表演的是木偶剧。在一开始敲打乐器的人之中,有一半在表演开始之后操控起木偶人,那些木偶人全是圆头圆脑的可爱形象。但人们开始行动,音乐开始摇摆,复调不断地涌现,崩溃。

整个舞台上充斥着与一出残忍仪式别无二致的表演,即使是孩子也能感受到舞台上不断产生的牵引力与压迫。手舞足蹈,人偶被举在空中运转、旋转,呼天抢地,身边的大人们却在落泪或露出邪恶的微笑,学园长没有去观察她的父亲,她害怕看见父亲的表现。

她的注意力被熟练的技巧带到了木偶的身上,她在那些木偶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些无穷无尽的线团,在发现格雷出神的时候,学园长也在格雷的眼睛里发现了那些没有混乱惑人的轨迹。

学园长本来想问格雷自己有什么打算,学园也可以给他安排其他的身份,在有限的几个选项里。但她想到儿时的那场表演,那些氛围里的狂热,就像有热风涌入屋内,这让她忘了说话。

香味从身侧扩散过来,格雷挪了挪身体,脸颊有点发红。

“啊,我想加入自由之翼。”格雷小声开口,他的眼角余光瞥向幻觉之外的学园长白皙的侧脸,或者说再学园长身上的香味拂动在他的鼻尖的时候,他就已经像是置身在一个光色丰饶的花原里,而无法想出什么更艳丽的场景。

“啊啊?”学园长别过脑袋,朝格雷看了一眼,倒不是说选择出乎她的意料,只是她还停留在一些静态的回忆里,而没有在想推动现实的事情。“你的确考虑清楚了吗?”学园长回到了沙发上。

“自由之翼危险程度的确很高。”学园长的镜片上浮现着反光,“塞拉蒙妮殿下也并不希望你进入自由之翼。”

“作为攻略深渊,发现恶魔城潜在危险与力量的先锋,自由之翼成员的死亡率是很高的,当初发现古龙王德萨里奥时,调查团就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那是十年前的积怨了,更早之前,即使在一开始调查团只是维护浅层深渊的稳定,调查各处可能出现的暴动,也曾遇到许多超出预料的凶险,诸如次元的突然塌陷,恶魔潮的大暴走,遭到不明原因的变异怪物袭击,这些都令调查团成员付出过惨痛的代价。”

“可是我被召唤来,或者说塞拉蒙妮殿下本来的仪式不就是为了攻略深渊的吗,而且自由之翼还与上代来自异世界的勇者有那样的关联,我加入自由之翼的话,学园长与塞拉蒙妮殿下也能轻松一点吧。”

“人只要活着,就没有不得不要的轻松。”

“啊,说的也是呢。”

“唔,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学园长反应过来,她转过脑袋来直视一边道歉,一边嘴角带笑,神情平静的格雷,“我只是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你才刚刚来到我们的世界,或者说只是被牵连的,为什么你不得不负起责任什么的,你没有得到什么权利或者期许,你为什么要为我们的预料之外负责呢。你什么都没干,但却被扯进喀巴拉王国的斗争中,你对塞拉蒙妮和我们抱有抗拒才是常态吧。喀巴拉学园不会强迫一个无辜的人,你没有必要强迫自己。”

好认真,这个人,格雷在学园长的注视下笑着露出牙齿,这对他来说是努力的第一步,“学园长刚刚不是说人活着,就没有不得不要的轻松吗?正是这样啊。要继续活着,人就要接受一切,或者说一开始的责任与权力什么的也只是后来人们附加上去的啊。这个世界往往没有公理,只有选择。我既然来到了喀巴拉王国,那么做些喀巴拉王国的人做的事情时一个不错的选择吧。”

“而且我也想为塞拉蒙妮殿下和学园长们做点事情啊。毕竟那时候塞拉蒙妮殿下抱住了我,而学园长救醒了我。”格雷露出灿烂的微笑,这微笑没有什么问题,是的,他要让自己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样微笑里的温暖。

“你真是一个不普通的人,与是否来自异世界无关。”

“啊,没有,真的,完全没有。”格雷摆摆手,“我只是一个有时间把日常的想法整理一下的人。”

“是吗。”学园长也露出微笑,“王室那边学园会为你处理好的,至于自由之翼,请你务必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我和塞拉蒙妮也会帮助你成长成为可以令王室也不得不尊重的勇者的。”

格雷和学园长又谈论了一会儿关于未来打算的细节,学园长看着格雷打开办公室的门,也许他也会成为来自自异世界的勇者,“啊,对了。”学园长叫了一下格雷。

“非常感谢你昨天保护了亚里亚。”

格雷露出微笑,没有回答,合上门走了出去,是的,就这样改变吧。变的和在原来的世界每天点到,对着屏幕输出不同,做些好的事情,这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格雷默默地往前走,在学园长办公室在他想做点不一样的事情之前,发作了他在写轻小说时才会发作的心理完型大崩溃。他心里多了一个预想,但这个预想无足轻重。他想做点什么,不是什么都好,而是异世界的,他没尝试过的,真挚的事情。普通人不都想这样做吗。

他想要改变,还是不得不改变,是有谁在逼迫他,还是他已经改变,所以不得不改变,就像停留在原地,但一切已经向前进展了,他压根没有停在原地,他生来就是别的阵营的人,从来就没有所谓自己的这样一个东西。不,请别想的太极端了。哪怕改变等于抹消,正如欲望等于消耗,占有等于被占有。

他要战胜自己,即使这战胜意味着绝大多数的消灭。他还是愿为自己像颗种子一样。

这些问题并不重要。

不过格雷觉得也许是自己来到异世界对心理造成的巨大影响在自己镇定的表面下孵化。正是这样的,人无法像给自己设套的那样隔绝外界的刺激,即使表面上装作理所当然的接受,内心也会激起不一样的波涛。

就像他方才所做的决定,即使自己用一些自暴自弃的心情来阻止他,他还是想要使自己变成巨浪中的一分子,那巨浪在他被召唤,穿越大陆,穿越云层,坠入深渊的时候,被他称作“老子果然有不平凡的命运”。

话说回来,学园还真是庞大,精力十足的太阳在高空灼烧了他一会儿,他完型大崩溃时精神错乱的想法就大幅地潜到了海平面以下,而不用他自己苦口婆心地劝说,真是一群只想着占便宜的家伙。人在舒适的时候才会想着怎么对自己挑骨头,鸡蛋在那个时候是不会孵化出怪物的。

格雷一边感受着自己不愿想事情,只愿让抱怨的情绪涌入的状态的复苏,一边往前走,自由之翼,是那种穿棕色制服,使用立体机装置,同时精通魔法与剑道的学园精英的聚集组织吧。

2.3食人魔

时间大概是十点左右,光芒有如万钧狂澜,空中充斥满热量,太阳这样放纵自己的力量恐怕不会有好结局。

像这样的焦阳,到了傍晚的时候肯定会有人为此而悲伤起来,肯定会有一个先生走到夫人身边,呐,你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然后那个夫人肯定会说,“啊,说出来也不会相信的吧,只是因为太阳逝去了而已啊。”

“哈哈,那很厉害啊,太阳逝去了,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很厉害嘛,所有人都会震惊的吧。”神甫比划一个神明保佑的姿势,坐在小木椅子上单手举着书本,另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络腮胡。

“可是大家都不会相信今天的太阳是最后一个太阳了,大家都会认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落日。”夫人露出蓝宝石一样的瞳眸望向他。

他陷入沉默,当太阳运行地更加如芒在背,他像来到满是骨头和曲线的烧烤荒漠,满头大汗顺着他的小圆墨镜挂链不断下淌。神明为了验证他的信仰真是降下了炼狱般的考验。

“啊啊,会说每天都在逝去一颗太阳的少年来了。”在他第一百零一次用都变得潮湿发臭的袖口擦拭自己脸颊的时候,神甫终于在又一次眺望中看见了正闭着眼睛走在学园里的格雷。

神甫合上书,从小木椅子上站起来,朝着那正握着地图穿过经院教学区的少年,“呦,身负神之旨意的少年哟,请停下你暂时的奔波呦,请等一等,到这里来。”

在酷热耳鸣之中,格雷好像听到了一些呦呦呦的呼叫声,他好像听到有人叫他少年。啊,这是早该说明澄清的一点了。

在穿越自身世界的过程中,格雷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嬗变,虽然他本来就由于脸部比较圆润,做事也比较幼稚,经常被别人说一点都不像工作了的人,不过成年人的基础特征他还是有的,脸部线条也早已扩张如图画粗粗完成,还不至于被看作是一个少年。

但是在他来到异世界之后,被学园长们像是同龄人一样对待后,他关照镜子才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少年,而且面目清秀,身材匀称而没有过分羸弱或虚胖,不太像是自己会有的样子。

这几天他还没有怎么习惯自己新的样貌,被叫作少年也是第一次,所以他睁开眼缝后,先是看到一片绿色的世界,然后在双目晕眩中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片绿色的建筑,有一个绿色的神甫穿着的大叔,不,等等,绿色在退去,渐渐地出现的是尖顶的有着玻璃彩绘的教会建筑,棕色落漆有点严重的门,边上是一把看上去像是自己动手制作的小椅子。

双手下摆合住,握着一本书,微笑着看向他的是一个穿黑色长衫服的中年大叔,他的耳朵好像有一只戴着银耳环,头发理成平头,但有点黑白相间。

格雷有点疑惑地看向他,还没来的及开口。那位神甫就像突然得到了幸福一样,虽然额头上全是汗迹,需要被人提住烘干,但突然双手撒落,身前的书籍也随之摔落,他整个人直挺挺地朝后面倒去。

“喔——”格雷发出轻呼,朝大叔那边箭步跑去。等到格雷冲到神甫大叔的边上,用手探了探他的鼻尖,像个古代刺客一样侧着头感知气息,发现大叔还有所呼吸之后,才从方才脑皮发麻的麻烦感中撤离出来。

他吃力地把大叔从地上拖起来,双手从大叔身后插入腋下搂着,像个杀人抛尸的模样,看着大叔衣服隆起的肩膀,抵着脚跟、脚尖立向天空撇向两边的样子,一步步拖动。

后背靠到半合着的门,格雷倒退进去。随着进入屋内,清凉与镇定的感觉环绕而来,教堂内还有一股淡雅的微香萦绕。

格雷把大叔拖到教堂里的长椅上,让他的肩膀紧贴着椅背,又把他的双手放到肚子上,双脚并拢起来。

考虑了一下是否要去医务室找人来替神甫看看,但是医务室似乎太远了,而且先看看神甫的情况似乎比较重要。格雷环视了一下教堂里面的样子,两边是圣母形象的彩绘玻璃,正前方有个讲台,后面有一尊洁白的扭曲身体面目不清的雕像。

神甫似乎只是患了热病,有点中暑,格雷在教堂里走了走,每扇侧门打开都直接通向室外,教堂内一点生活的痕迹也没有,看不到生活用品,格雷找不到湿毛巾来为神甫擦汗降温。

格雷又回到长椅边上,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果然还是去医务室看看吧。格雷这么想的时候,转过身想走出教堂,却发现躺在椅子上的大叔已经睁开眼睛盯着他看了。

“唔唔”他被吓了一跳。

神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虚弱的开口,“啊啊,少年,是你把我抬进教堂的吗,啊,你救了我的命,万分感谢,真是神的赐福...”没有达到救的程度啦。“啊,真不愧是神选之人,神明大人一下就看穿了我心中的疑惑,让你来显示神迹呢,真是抱歉,入教仪式只能等我可以为你举行入会仪式的时候再举行了。”

“???”格雷一脸发懵。

“来,到我身边来,唔,实在抱歉,我头脑还有点昏沉,起不来,请到我身边来。”神甫向着格雷招手,格雷放下脸上的黑人表情,向神甫走过去,让神甫握住他的双手。

“啊,啊,果然,身体里充斥着伟岸的元素之力,我们布列达布利克教终于要迎来新的神子了。”

“......”格雷被握着双手,被一双几乎要热泪盈眶的双目注视着,不知此刻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啊啊,我只是遵循神在沉默中的旨意,走在前往未来的道路上。”难道自己要那样和他开始进行交流吗?

“那个...”格雷猜测神甫大叔可能是被太阳晒晕了,记忆或者思维出现了某种混乱,尽管这可能性实在很低,格雷被神甫摩擦双手,他看到神甫宽大双手上的手毛,露出为难的表情,“不好意思,我......”

“啊啊,果然还是现在就进行入教仪式吗,果然啊...唔...”神甫大叔轻轻地拍了拍格雷的手,以示想让他放心,然后就准备强行从椅子上撑起身来,但是只是手肘微微抬起一点,他就又咚地后背摔在椅子上了。

“大叔你怎么样,还是先坐着吧。”格雷在大叔的身边蹲下来,看着他说。

“啊,对不起,我真是一个马神甫,我只该做个躲在教堂里的老鼠,明明是火属性元素的人,还在这样的天气站在外面等你,真是心急气躁,真是太不像样了。虽然是夏天,啊,我只是那样在太阳下站了一会儿,元素就在体内紊乱了,身体真是下降太多了,被我这样的大叔耽误少年宝贵的青春,啊,我实在是一个罪人...神啊,请你宽恕我,啊,我能祈求您的宽恕吗,唉,啊,请别蹲着,那样太疲累了吧,到那边坐会吧,我会起来为你举行入教仪式的...”神甫又动了动脑袋。

“不,没事,我没有什么急事,大叔你先休息吧...”格雷摆摆手,坐到了与大叔隔着一条通道的另一侧长椅上。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大叔都很不容易啊...

格雷仰望教堂的穹顶,在外面看明明是尖锐的锥形,坐在教堂的椅子上朝上观望却是孕育一片繁彩艳色的圆形拱顶。让注视的人在挪动视线的时候,容易被深深牵扯住。

“很漂亮吧?”神甫脑袋靠着椅子,对着拱顶说。

“嗯。”

“像是星空吧?”

格雷点点头。

过了大概快一个小时,由于沉默格雷有点快睡着了,而又因为是上午只是脑袋摇摇晃晃,肚子也渐渐地开始饿起来。一双宽厚的手温柔地抚在了格雷的肩膀上。

格雷清醒过来,戴着小圆墨镜的神甫在微笑的看着他。格雷站起来说,“啊啊,大叔,你好点了吗?”

神甫向他点头,“好多了,多亏了你,真是善良的少年,要不是你恐怕我就要受太阳的炙烤,而整个灵魂都变成青烟了,那样我可就没有脸面再向我们的神明祈祷了。不过一切都在神的旨意之中,你凭借自己的道德与命运必然的出现在了那里,赞美我们的神,啊,让我们来进行入教仪式吧,我今天真是又见到了幸福的模样,仪式非常简单...”

“不,不。”双手干满左右摇摆,格雷只能在神甫说到一半的时候打断他,要是等他说完,再拒绝就太浪费了,“我没有入教的意思,那个,我身上还有,一大堆的麻烦呢,我并不了解布达,那个,贵教,神甫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想入教。”

“神总是乐意拥抱麻烦缠身之人,就比如我,啊,神会为你赐福的,少年,每个人都是神的子民,谁又敢说了解神呢,没有关系的,布列达布列克教的教义之一就是启迪兄弟,你会慢慢觉醒到神的旨意的。”神甫脸上布满善意和过来人的微笑。

“额,我想起来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格雷朝教堂大门退去,“我还要去自由之翼报到,上午就要结束的,事情有点急切,啊,我先走了...”

“欸,少年,请留步,这里就是自由之义的大本营啊。”

“???”格雷在转过头向着大门决定再不回头之后,重新捡起黑人问号脸,一副勇者气十足地默默转过身来。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阴暗床铺,我离开这里太久了,就连音乐拍子都为我反复沉默。在往昔的摇摆身体声中,我像个背着影子袋的旅人走进房中,遍目望去,墙上满是照片,也许也有我梦寐以求的那些字样。

她对我说,久别重逢,嗯,是啊,查丽丝的微笑,避暑的隐秘山庄,树冠长在小山丘头顶。我们那时骑着虚弱的马,在新生的一切中走向小道,旅行的佩剑与颠沛的盾牌,有许多歌唱的挤奶工向我们招呼。

温暖从我们怀中散发,留恋在她的发梢上分外美丽,世界还没有轻柔地看向自己久久漫沸的药釜......

格雷看起神甫大叔摆向他的书,事实上,他是想看神甫大叔指给他自由之翼这四个字,因为大叔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他这里是自由之翼的大本营,为了确认究竟是如何的自由之翼,格雷想借助字样使双方能在分辨过程中清晰一点。

虽然格雷拥有与生俱来的异世界语言翻译功能,啊,这里早该进行说明的,异世界的语言与格雷世界的语言存在着明显差异,但格雷却能从文字与语言上感受到交流信息在他世界的样子。

但是并不是直接以一种概念的模式出现在他的头脑里,而是作为一种感观反应变相地被他感知到。

也就是在格雷一方面看见与听见异世界的文字语言时,另一方面在他的头脑里就会出现一个像是AR加强设备对他进行相应的翻译,在他大脑不知何时扩增了一倍的场所里进行他家乡文字和语言形式的输出。

从实际接触的角度来说,就是对他来说还存在同音字,歧义,多义等等现象。毕竟这才是语言与文字的真谛不是?

语言毕竟不在于说了什么,而在于是谁说的——也许是格雷的这样的想法导致了他在拥有异世界语言自动翻译时是那种型号的模式也未可知。

总之格雷之所以看起那样子煽情泛滥的文字,是因为在听到神甫向他表明教堂就是“自由之翼”的大本营的时候,他想到了类似广告牌上的谐音文字,花花绿绿的大街上挂满招牌,“自由之异”“自由之役”“自由之轶”全是这些招牌。

格雷在大叔向他招手,“我们这里就是自由之翼大本营啊。”快过来快过来的时候,不由发问,“这里真的是自由之翼吗?”

他问了个蠢问题,于是他接下去说,“可是,唔,”格雷从怀里掏出地图,“学园长给我的学园地图,自由之翼还在更东边啊,看样子应该是在贤者森林边上才对。”

“啊,贤者森林那边啊,那里是自由之翼的训练场啊。”大叔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我们这里是自由之义的大本营。”

“也就是是同一个组织?”

“欸?不是啊,东边是自由之翼,这边是自由之义。”大叔把握在手里的书籍打开在眼前翻动,“请容许这里找找吧,我记得里面有我们自由之义的名号,你看到就知道这里是你要加入的自由之义了。”

“......”格雷本来想问大叔是不是羽翼的翼,但是大叔已经开始一边翻动书页一边说,“唔,就在一开始的前几页来着,圣殿骑士们离开家乡,在牛车中前往避难的远方。那时候他们成立了自由之义,啊,这是个隐喻故事,实际上自由之义的建立是由于...唔,找到了,请看这里。”

神甫翻过漆黑的书皮,把泛黄的书页以及墨迹渐渐有点毛边的文字对象他。格雷渐渐看了起来,书本出乎意料的漫长,一页纸上写着许多细小的文字,格雷在开头位置左右看见了方才看见的文字。

“唔,在倒数第三行。”神甫大叔在上方透过书檐把目光穿过狭长的空间投向下方,他用粗长的手指指向倒数第五行左右的位置。

格雷于是看到了那个牛车之誓的夜晚,圣殿骑士们忍痛埋下佩剑与盔甲,成立了自由之义的描述。在掠过自由之义,前往满是金黄发毛的战斗民族之时,格雷反应过来他看到的是“自由之义”而不是“自由之翼”

于是他说,“啊啊,真是对不起,我是要去参加自由之翼,是羽翼而不是正义,不是贵教的自由之义。”

神甫止住要慢慢退走的格雷,“请等等,唔...”他又翻起书来,但是一下子忘记在那本书哪里写着羽翼,他的确记得在书里面看到过羽翼字样,大概是五十几页,或者是一百来页,两百来页好像也有。

由于一下子找不到羽翼,神甫就双手拍击装作飞翔小鸟的样子,“自由之翼,是的,羽翼,我们布列达布列克教仿照自由之翼,啊,方才我们提过,是的,的确如此,自由之义的真实来历。”

“我们的一部分,或者说真实,少年,来,请听我来向你阐明历史。”神甫依旧脸带微笑,提了提挂在鼻梁上的墨镜,并透过黑片显露出安详的稍安勿躁的神态,“在巴德尔年,也就是距今六十六年前的一个日子里,布列达布利克教拯救了从深渊中爬出的勇者,当时那少年浑身遍布伤痕,体内元素荡然无存,少年明白自己不能再以勇者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就信仰了温柔的巴德尔神,加入了布列达布利克教,并向教会请求建立了自由之义。”

尽管格雷认为神甫说的话可能还是有一部分真实元素蕴含其中的,不过他还是像倒带一样,继续朝棕色的教堂门,以及射进来的刺眼阳光退去。

“啊,对不起,我实在不能加入自由之义,我已经和学园长请示过,正要去自由之翼报道呢。已经签发举荐信了,我想我不得不离开了。”

格雷一边往后退,一边看着神甫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来,“学园长的信件我早就收到啦,现在就可以为你进行入教仪式。”

格雷看着被神甫拿在手里的信件,拿到手里,信封上有一个狮子从左向右咆哮的火印,格雷取出怀中的信件,上面也是一只狮子的火印,似乎的确是学园长的印章。

神甫抬抬手掌,示意格雷打开信封看看信件内容,格雷打开了自己的那封信,上面只有寥寥几字,欢迎加入自由之义,少年。

“欢迎加入,那也就是...”格雷看向大叔,“学园长也是自由之义的成员?”

神甫理所当然地点头,“自然如此,学园长是你优秀的前辈成员哦,少年你可以把她当作努力目标哦。”

格雷沉默了一小会儿,“那个,自由之义的入教仪式是怎么样?”

“哦,简单的很,来,拥抱一下。”神甫用宽大满是汗渍的胸膛重重地拥抱了格雷几下,格雷能感到热气和汗液黏连在一起,有一股粗重感从对面传来。“这是简易的入会认可仪式,具体的仪式要等你执行第一次任务后,用任务的信物来举行。”

“任务?”

神甫请格雷坐到椅子上,他自己也坐到了原先躺着的长椅上。“首先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自由之义的性质吧。虽然自由之义的成员都是布列达布利克教的成员,但是自由之义并不隶属于任何教派或组织。

“不属于任何教派,那也就是没有规定成员要信仰什么教派?”

“也不能这么判断,毕竟还没有人避免过。而且你刚刚已经是布列达布利克教的见习教徒了哦。”神甫说道。也就是刚刚拥抱的入会认可仪式,其实只是入教的仪式么...

“自由之义是一个独立的组织,在工作范畴上更像佣兵,不过自由之义只接受王室和圣殿和总教会这三方的委托。也就是说,自由之义和喀巴拉王国最重要的三股力量都有着深厚联系,其实这也是导致,自由之义不能像自由之翼隶属圣殿一样,隶属布列达布利克教的原因。虽然有点吹嘘的嫌疑,不过,能够被王室、圣殿和总教会委以任务,也是自由之义强大的一种侧面证明。往往委托方会把艰巨而又不太适合官方出面的任务委托给自由之义。”

“今晚就有任务。”神甫补充了一句。

“今晚?”

“是这样,自由之义晚上行动,白天休息,自由之义也算是自由派的聚集地,我觉得这点很棒。”满是络腮胡的神甫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

并不是这个意思,“额,晚上我需要参与任务吗,毕竟我还没有一点经验?”格雷试着问。

“唔,安维拉向我提过这件事情,她很看好你,希望自由之义能尽早地带你执行任务,她认为你应该是继承勇者遗志的人,我也愿意相信你,啊,并不用太担心,成员的实力都很强,你可以近距离地学习与体会自由之义是怎样的存在,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以上的危险发生的。”

“......”

“那么我现在该干些什么?”

“现在,你不介意在椅子或者地板上睡觉吗?毕竟外面太阳那么炙热。”

“唔,可是我想先吃点东西。”

“啊啊,实在抱歉,这里没有什么食物,我平时都是只吃早餐与晚餐的,现在已经属于熬夜阶段了。实在抱歉,如果需要用餐的话,唔,我这里有食堂餐券。”神甫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两张刻有铭文的纸片,“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拿去使用。”

格雷在感谢过神甫,并表示自己有学园卡片之后,终于顶着烈日又走出了那个教堂,街道上已经有许多穿着制服的学生在走动,他决定跟着学生们先到食堂填饱肚子人,然后回小木屋投身到水池里。

“请晚上再到这里来。”神甫在里面喊。

走出教堂外,随着人流向前漫步,周围是一张张精致的年轻脸孔,学生们穿着制服,贵族的氛围却在自由的流淌,一点也没有在炎热的空气中干涸的迹象。

他之前过来的那个方向是教学区吗?格雷可以看见神情各异的学生们三五成群地走在街道上,他们的眼睛和双手双脚,只要在周围稍稍感受就能从中发现到他们充满着想法与生命力,这让他兀自感动与怀念。

瞧他们走路的样子,真是愉悦有力,瞧他们眼角的光,只是一瞥,就像听到一个个装满水的行军壶挂在腰间随走路发出充沛的撞击声。

他撑住自己的身体,现在他也是个年轻人了呀。虽然他额头的汗在不断的淌下,但他也和他们一样,要去食堂,他在下午也有好多事要做,他的未来也在一片规划之中,他也有名为希望的一系列感觉。他的时间既没有变成永无边际的海水中心,也没有变成难以拔足的淤泥池。

唔,可是他们是真轻松啊,一点汗水痕迹都没有,轻声交谈不失礼貌,而又使旁听者也能感觉到他们的兴致勃勃,真像自由自在处于一个舒适的空间里进行学生表演一样,就像美好的招生视频,不过是异世界风格的。

格雷又微微加大一点偷瞥的幅度,发现在通常以四五人为一组的小团体里,那些生机盎然,像是处于永恒的春天而不是酷夏的小团体里都有一个浑身散发肉眼可见的蓝色光雾的人物,即使在强烈的白日光下,那像是水雾一样的存在还是让人一看就能感觉到清凉。从他们的位置也能看出,往往散发水雾的学生出于小团体的中心。

真是维护团体稳定的生命之水呢。至于没有水雾发动机同学的小团体,或者一个人走在路上的同学们,都眯着双眼,不发一言,就像根木头一样,往前方衍生。

啊啊,魔法好便利啊,格雷边走边想,要是自己也会魔法就好了,就能散发水雾,或者施加水防护罩,再不济也能给自己下场小雨,就像在一个矿泉水免费的会场里,打开所有瓶盖往自己身上倾泻水晶与融化的珠穆朗玛。

不过要是选魔法的话,还是空间魔法更酷吧,直接就能去想去的地方,直接就可以出现在大西洋底,或是冬眠的树洞里,边上还有软乎乎的熊肚子。可是最棒的还是飞翔的魔法?那应该算是风属性的魔法吧,旋转遨游,一个劲地俯冲、上升,拟态能变出翅膀的魔法也很好啊,不过现在飞翔什么的果然还是不合适,这么热的天气,飞上去就要被烧烤成为炭了。

格雷就这样一边幻想着魔法的种种,一边往前走,终于在他自己都要变成确定而不是猜测无法再继续分神想象减轻自身的疲热的时候,他发现了学生们在走进一所门口有着喷泉和花坛的建筑。

进入食堂,迎面而来的清凉,使人的灵魂都为之一振,如果一个人原来处于地狱之中,而极致地收敛自己的意识,只使复仇或者煎熬成直线的意识存在于自己的头脑中的话,那么突然进入这种美妙天堂,也许那个人会重拾生活的希望。

格雷去掏裤子口袋里的学园卡,额头虽然还有点发烫,但是头脑已经清醒了一点,他醒悟过来,啊,时间魔法不才是最强的吗!?直接把夏天跳过简直拯救了世界,什么?不可能跳过那么多的时间,只要拥有最强的时间魔法的话应该差不多吧,唔...

吃完饭,格雷还是没有时间魔法,空间魔法,水魔法,或者飞翔魔法,他在喷泉和花坛前面看了好久地图,以免自己在炎热的天气里花费时间在寻找方向与确定自身坐标上。

尽管如此他还是看见有人口吐鲜血,并为此浪费了很多时间,那真是灾难事件,一个贵族少年头顶红发,耳朵上有一个金色耳环,他本来应该在探险深渊中发现更多的心灵力量,本来应该与同伴们在一起,和他们展开一系列的热血故事传说。

可是在格雷往小木屋方向走的时候,他却在浑身着火,火势使他近乎处于抽搐与舞蹈之间,真是白日舞蹈。边上的很多同学都对他施以援手,但更多的是报以绝望的氛围。

水属性的同学无法熄灭他的火,因为那样会灼焦灭火的人,火属性的同学无法吸收他身上的火,因为那样会灼焦引火的人,归根到底,在他们学习到的记忆里,元素暴走正是这样的事。

格雷听到同学们在大喊,一边请暗属性的同学布置魔法阵,把红头发同学从太阳的直射中剥离出来。一边有同学以某种法杖通知了教师与救援队员。大概过了两三分钟,这期间格雷只能看着其他人在施放一系列魔法,他的眼前是一团黑暗与投向黑暗的团团魔法。

在一堆披着斗篷的学园救护队从天而降,解开满是黑色的空间的时候,大家看见被大家联手救援的少年身上的火焰已经熄灭,元素暴走的痕迹不再外显,但是他的嘴角满是血迹,并且新血在不断溢出。

从急救队成员们脸上严峻的神色可以看出,情况不容乐观。在他们来之前,格雷已经听到周围的同学们在有意无意之间提及的元素暴动已经有数十年没有在学园里出现过了,而那曾经是很严重的一种元素病症。

最近几年王都天气变化越来越激烈,元素暴动出现的频率也增加了。学园前几年开设了预防元素暴动的课程,教师们在授课时曾不止一次地强调了元素暴动的危害,并且只讲了预防与救助的方法,而没有讲克服的方法。

救护队把一个十字水晶项链戴在了昏迷不醒的少年的脖子上,有两个救护队员分别在使用莹白与温蓝的治愈魔法,另外有两个救护员吟唱起呼唤风声的魔法,在他们准备好病人移动条件后,救护队沉默地扔下现场离开。

在他们离开大概一两分钟后,原先见证了白日自焚,聚集在这里的学员们开始渐渐散去,格雷也重新开始往小木屋走,大概是五六分钟吧,格雷看着少年身上冒出火焰尔后被黑暗裹住,最后被救援队抱走花费的时间。

这五六分钟里他都忘了热,但结束后他却能感受出大概度过了多少时间。

继续沿着街道直走,拐过一座拱着高塔的建筑,穿过一座小河环绕的小花园,在男生寝室后面,格雷回到了阴凉的小木屋里。

格雷一回到小木屋就到浴室里把水晶整个塞入墙壁中,放置水晶按钮的口径里就喷涌出一大股一大股的冰泉。

格雷在衣服湿了一点之后,离开浴缸到镜子前面脱衣服,把衣服挂在墙壁上之后,格雷把脚掌和小腿埋入荡漾着一层层冰蓝的小湖面。

冰凉的感觉爬上他的四肢,往他的腹腔钻延。在头发和眼睛上有水在不断冲刷,那些水一下就变得有些湿热,淌过太阳穴,顺着面颊流向脖子和肩膀。

格雷把双手放在光滑洁白的边沿,整个人朝后面缓缓落空,湖水进入前后左右四个防满泄的排水口,但随着水晶石的通口还在不断大排量的出水,水位还在不断上升。

整个托举的感觉在头发后和背部袭来,格雷对着在潮汐通道正中的蓝水晶,光线透过浴室墙壁上方的一些空隙穿透进来,在脸上留下明亮的黄斑和热度。

由于对着水晶而不是和它处于同一边,格雷不想起身去实验水晶石之门关闭的。他就那样任由湖面被新流淌的急流弄的上下起伏,像是身处挂满汤勺的小辆手推车里,铃铃铛铛的声音涌入他的耳朵,像往他的耳蜗里灌满清澈的泉水。

全身在渐渐地下沉,在浴缸里大概是双脚脚趾踮触着水底,双手外扩下摆,双肩在上,整个人像是水里的流线格,业务指数增长箭头示图。格雷缓缓进入水中的睡眠。

泉水随着水晶能量的减少而渐渐智能地减少流量,洒向格雷漂浮沉寂的小一片头发岛的阳光也由亮色开始渐渐向昏黄转变。

蓝色空间像是一个光圈,在面容和善的背后,格雷开始走一个梯子,白色,螺旋状的通往上空,格雷赤身**地在上面行走,一路留下水迹,水迹往下,绿色的芒叶在下面轻轻浮动,铺展在乡间小道两边,再往后退去,微暖的晚霞,金色的麦田在随风摇曳,远在世纪末小镇之外的狭小村子。

格雷漫步向上,在白色的上方有宁静的门户,边上会有站台,没有行人的所有颜色,戴着帽子的叔叔坐在里面,看向窗外,他在等你,也许这是最可能的事情了。要是抬头就能看见门户上挂着“1号出口”的字样。

格雷大概走到了第七百多层楼梯的位置,这里有一个小台阶,每个台阶旁边都有一个小屋子,房门关闭,门也是洁白一片。在五百多层的时候有个老太太在朝外面张望,四百多层的时候有个小青年在唱歌,六百多层的时候有个大妈在跳舞,两百多层的时候有个少妇在微笑,三百多层的时候格雷把滚落到台阶上的玻璃球默默无闻地交还到孩子手中。

也许这是在一个中庭里,柱子与圆形的空间通往钢琴声。

“喂喂,你就是新人吗?”一个红头发,手缚锁链,**双臂和上半身,仅仅由护肩与裸露匀称肌肉的铠甲棱角分明的少年向格雷开口,“怎么现在才来?也太散漫了吧。”少年的裤子是粗布裤,只是上半身的铠甲实在分不清构造,说不清是锁甲还是皮甲,两者兼而有之,但又有重铠的厚重感,简而言之少年身上有一股维京人的气质。

格雷为自己的迟到而道歉,他在不知不觉间在水缸里耗费了太多时间,他把水晶石提回原位,然后抹干身体,穿上衣服,走出门外的时候,已经是一片黄昏笼罩学园。由于是夏天,实际上时间已经有点晚,在街道上的学生并不多。

在格雷回到教堂的时候,时间与光线已经偏向遥远的末端。他在路上看到了一个有着粉色头发的女生,眼眶里只有黑色的双眸,头上是两个恶魔小角,尾巴上挂着星星,裸露在空气里的脖子上微微带着棉花糖味的汗渍,也许是格雷有点泡晕了,学园里哪会有那样的女生嘛。

可是在异世界存在粉色的女生也是很有可能的不是?或者说,在哪个世界都可能存在那种单纯可爱的女生不是吗。

“啊啊,抱歉我来晚了。”格雷向着双手抱胸,牙齿有点像桀骜野狼的少年道歉。

教堂外响着空蝉声,他们在大正午的时候,在小木屋那边还没有被发现,那时候也许就像在爆炒一个街道的寂静油炸声中,蝉声拂动下沉,不过格雷没有发现。到了半晚进入教堂,在一片彩玻璃投下晕眩的光彩的时候才重新发现在地下二十亿光年的薄翼。

在这个世界也叫蝉吧?或者只是与蝉类似的东西,卡萨耶哈巴瑞,他的名字像肢壳贴在它的旋转脉上,可是类似就等于相同吧?在两个世界之间。不,请别摆出那样一副失去舞伴,指教新人的神情。我们在蝉的包围中,却不知道它究竟所在何地。就叫它蝉,那些未知的东西,不是很好吗。

正如杯中的饮料与醉人的酒化为一体,在教堂里感受自由而又满溢在潮汐中的虫鸣,就像被推到即将倒下的戈矛堆中。

少年听到格雷的道歉,不置可否,眼神直射格雷瞳眸之内,过了一会少年说,“真是随便的道歉,不过反正自由之义里的人本来就是这样的德行,也不能说对新人就要改变,严格要求。”

少年打打哈欠,格雷可以看到他眼角的一些黄色眼屎,他坐到长椅上,格雷顺着他长着尖刺的肩甲看去,看见在他的身边有一柄巨剑靠在长椅上,“伏尔甘·赫菲斯托斯。”少年背对着对格雷摆摆手,说出自己的姓名。

“啊啊,我叫格雷。”在神甫的微笑中,格雷微微低下脑袋说,说完对神甫点头,也坐到红发少年的另一边长椅上。

格雷发现神甫正眯着眼睛露着微笑,神态痴憨,像是刚从一株长满尖刺硕大强壮的藤蔓上漫步下来。

神甫对着他们两个沉迷于自己手中的黑皮书,他甚至有点左右摇摆地走路,格雷能看见神甫眼前与红发少年类似的眼泪水。

少年在等着神甫说话,叫他们,但是神甫只是自顾自地拉长修长的身体,他似乎在尴尬的新人沉默中感到惬意。在他的挂链眼睛下方随着修士服的褶皱在身体摇摆中浮现,大家都要看见他脖子上的十字项链在空中划入永恒。

这里也有一个人为了兄弟姐妹们而流他的血,也有一个人成为了神器的唯一铸造者。为牧羊犬的发色增色,为赤身**的果敢结果。

“喂喂,我说,等了这么久,就新人来了?现在不是贺克玛大乐队要演出的时候了吗,开尔他们都死在黄昏里了吗?那个,比纳之月是七点升起吧?”

红发少年紧绷了一下流线型的肌肉,把肩膀抬到长椅背上咔咔作响。

“赫菲斯托斯少年...”神甫还未结束布列达布列克教黄昏时的日常感召,祈祷,病患,顺着体内元素的潮汐起舞,让情感与未知净化自身。

“叫我伏尔甘,也不要少年。”伏尔甘红发少年在长椅上举手打断了神甫。

神甫左右摇摆,要让格雷来说,就像在深海中被捕食之前的鱼类,那舞姿真是优美幽蓝。格雷的确被神甫沉浸于男寝前那座小花园四周纯净流淌的小河的精神所感染。

“开尔他们有新的任务,似乎是王国以前的一些秘密教派有复苏的迹象,我也是在梦中的时候,收到总教会通知。”

“贺克玛乐队演出入场需要两人以上。”伏尔甘转过来红色的刺猬头。

“今天是格雷第一次出任务,你可要多照看一下他。”神甫一边交换肩膀的高度,来回陷入光芒拂动的流动中,一边对着伏尔甘的侧脸说。

“喂喂,他可是今天才加入自由之义,我可不希望有人来拖我的后腿。”

“这是古德龙小姐的建议,而且自由之义没有空余人手来协同你进入贺克玛的演奏会了,隐秘教派复苏的情形还蛮严重的。”

“唔...”听到古德龙小姐这个名号的时候,伏尔甘停顿了一下,不过还是说道:“哪怕是你放下发霉的经文,陪我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也比一个新人去执行双人任务要来的好吧。”

“我不是年轻人了。”神甫摇摇脑袋。

伏尔甘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坐在椅子上,双手平摆在身体两侧的格雷。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问道:“你有代号吗?”

“唔唔,我想应该没有吧。”格雷不明白代号是什么意思。

“那么来打一架吧。”红发少年在椅背上的手臂挪了挪,挺身站起来,抽起靠在身边的巨剑。“这样好的天气,中午那样燥热,傍晚却暖的蓬蓬松松。正适合打架。”

“唔,等等。”格雷一个纵跳避过红发少年劈来的巨剑,一边朝神甫那边退一边说,“我认输,我认输,我不会战斗啊...”

伏尔甘拖动陷入地面,砸出一些碎石屑的巨剑,抬动手臂,把剑柄抗到肩膀上,看着格雷,速度比看起来要快一点,全身肌肉还没受过锻炼的样子,但是躲避能力似乎不错。

伏尔甘打打哈气,“只是打个架,不是战斗,首先让我看看你的基础条件,新人。”

红发少年一个迈步,重心前倾,瞳孔放大,巨剑朝后奔走,少年双手握住剑柄,手臂和腰部肌肉拉紧,剑刃毫无顾忌地朝格雷横斩而来。

格雷看着袭来的巨剑,身后神甫还在沉迷祈祷后的状态,伏尔甘一点也没有顾忌神甫的意思啊,不能再后退,左右也不能躲避横闪。格雷一个纵身,几乎是一个纵身,他在双腿发力的时候觉得自己并不能越起高于剑刃的高度,又向下用力,抱头蹲下,让巨剑从他的头顶上方划过。

伏尔甘巨剑挥空,不,还没有结束,在巨剑由于惯性朝左侧横甩的时候,伏尔甘的双臂瞬间爆出一团青筋,握住巨剑的双手顺着巨剑下沉之势,旋转剑身,利用侧腹的力量,反向提拉起巨剑由下向上朝格雷挥击。

伏尔甘的挥剑没有停顿,他在横斩势值最强又将尽之时,用那么一点游离的轨迹反手撩剑,似乎他已经预料到格雷会下蹲躲避攻击,他的巨剑恰好在划过格雷头顶之后,横击之势演变,双手运圆,斩势化作挥舞之势,过程行云流水,充满力量的美感,剑锋如荧光棒一般,成为线条规划,随他随意挥洒。

格雷赶紧侧身翻滚,巨剑在他耳边刮起强烈的气流,即使是他这样的门外汉也感觉到了,伏尔甘这一下挥击的速度比原来横斩的速度要快上很多。

格雷还来不及喘息,那提拉到半空的巨剑,随着伏尔甘手脚分离的两小步奔袭在空中像个芭蕾舞演员轻盈地改变方向,像个被推到的门户,像是树根被旁落,一座彩色图片的房门碾压过来,剑锋在倾到,变成正经的下劈。

不行,太快了,躲不开。格雷一只手撑在地上,他的直觉告诉他已经来不及躲避了,但他还是拼尽全力地朝身边的长椅上跃去。

巨剑落下,地面破裂。长椅上发出吱哑声,格雷像头投向自身脂肪温暖的小猪,在胸膛里结结实实地迎接身下的椅子。伏尔甘提起巨剑,在长椅的边缘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裂坑。

“如果遇到危险,你能装作路人吗?”伏尔甘把巨剑抗到肩上,看着坐起身来的格雷说。

“我会尽力做一个路人的吧,路人做不到的话就装死人。”格雷擦着额头上的冷汗,笑着对伏尔甘说。

伏尔甘看了看格雷,“希望你能像现在这样在混乱的现场也保持冷静。这次任务情形还是挺严峻的,贺克玛大乐队的成员里可能有相当危险的怪物存在,毕竟通过之前的调查,我们在一些阴暗的角落里发现的尸体都是支离破碎的,从伤口来看应该是撕咬的痕迹,王都还从来没有出现过食人种的怪物,即使在深渊里的恶魔也没有食用人类的爱好,就那些自由之翼的人的说法,圣殿很担心这是全新的怪物。”

“不过食人只是猜测,毕竟只是肢体破碎,可能只是被某些亡灵生物撕咬了,毕竟上面的齿痕是人类的痕迹,低级亡灵生物的话还能保持人类的牙齿形状,这一点令很多老年人羡慕呀。”神甫微笑着看着面露不耐的赫菲斯托斯少年帮他补充到。“不过圣殿的人信誓旦旦地说再尸体上发现了食物攫取的痕迹,很自信地认为出现的是以人类为食的类人形生物,根据他们的用餐习惯,他们准备叫他喰......”

伏尔甘止住了神甫的说话,表示请他不要再说下去了,那样会说出很多不该说的多余的东西,神甫反应过来,向格雷解释那样的怪物真是餐厅的敌人呢,准备他们的食物肯定殊为不易。

“还是早点出发吧,今天会有大清洗。”伏尔甘不理会神甫对着格雷用手指指着书本比划解释食人种是怎样的不良顾客,看看外面开始不断下沉的天色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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