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今天也一如既往地在等信件啊！别露出这种眼神嘛，今天不是来喝开水的，是真的有信件啊。还是染成金色的——”
“谢谢，辛苦了。要进来坐一坐吗？”
面对每天来蹭开水喝的邮递员先生，我实在是说不出除了客套以外的话来。随时间流逝，这一带的经济境遇越来越差，其没落程度甚至接近于贫民窟。空气因工业迁入而变得浑浊。物价涨幅超过工资涨幅，。。。就连水费也一样！自从邮递员先生的送信路线从这一带穿过，每月最大的开支就是水费！
至于信件么，总算是等到了，我也就不需要去打工了。
转身带上旧洋馆的大门，门关节因生锈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耳膜被刺得一阵发疼，但再怎样涂润滑油之类的还是不作考虑，毕竟这房子我很快就用不到了，也没有必要再花这个钱了。
背靠大门，展开信纸，信封上的金砂蹭落在地。白园学院城拥有堪比小国家的资财，无论是在学院建设还是在设备投资上，都显得极为土豪。鬼知道他们哪来这么多钱呢，我仇富还真是对不起（划）总之呢，按通知书上所说，‘零青’，也就是我，最终凭借全优成绩，成为了新政策下第一位学费全免的一年级新生。“入学时间为八月二日。”我翻过一页，顺着文字下滑的视线在某一行猛然顿住，“资格。。成效条件？”
这个。。之前没说啊，等等，上面写的。。
“一周内找到工作？工资五五分成？？？”
啊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深吸一口气。生活费就有保障了呢，真是极其通情达理的政策。。。个鬼啊！谁不知道你们通过学院城旅游业大赚一笔啊！所以成本减免原来全靠学生咯？怎么会有这样的赚钱套路。。。五五分成要不要脸！要不要！！
“。。。。啊啊，”我拉开行李箱的拉链，将录取通知书收了进去， “不管怎样好好读就是了，要不是我没有钱。。。”
我怎么会需要做到这种地步。。。
洋馆的窗户没有关牢，因着生锈的关节在晚风吹拂下摩擦出令人烦躁的刺耳声响。傍晚燥热的空气从窗缝间裹挟而入，浑浊而粗糙。我偏头望向窗外，双目被尘土刺激得微微眯起。
“其实呢，零青我觉得呢，”
“这样的生活真是好过头了呢。”
“就这样毕业，再找一份工作，事情就能顺利起来了，再加上有工资真是生活一大助力。但是占用学习时间还工资五五分成实在是让人忍不下去（消音）好，明天就可以出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故作诡异的笑声越出窗户，飘荡开来。远远的似乎有人骂了句卧槽。适时噤声。
我用双手捂住眼睛，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脑海中有很多东西一瞬间浮现而出，却都是些现在的我可以遗忘的东西。
妈妈，讲违心话好累啊。。。
——
白园学院城一号教学楼。
晚风卷起廊帘，夕阳淡红色的光穿透落地窗，投射在少女淡金色的长发上，泛起晨光般的色彩。光芒在淡紫色的瞳孔上划过微妙的弧度，被主人嫌弃地抬手挡掉。宁龄反射弧极长地拍回往她这儿蹭的窗帘，远离落地窗数步，方才避开了“对少女肌肤有极大损伤”的傍晚阳光。
“。。。”以前自己似乎并不会在意这种东西，“这智障言论是出自谁之口来着。”
还没细想，办公室内“咔擦”一声脆响打断了宁龄的思绪。“啊。。。”少女抬手擦擦额头上的细汗，“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为什么保镖一定要随身保护啊。”
这雇主真是麻烦啊。
“阿嚏！”
“给我认真对待啊！”
“又不是我想打喷嚏！你更年期啊！”
几近掀桌的校长感觉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低头盯了一会自己刚摔的花瓶碎片，深吸一口气，一把抱住身边看戏的副校长失声痛哭：“阿路你看这兔崽子！我才三十岁他就说我更年期！从小到大他就没听过我的话！”
“你现在放开我，我不和你打。”
“可是你还比我大一岁。。。”
“咔擦！”
走廊上的宁龄突然感到一阵脊骨发寒。
花瓶在地板上粉身碎骨，目标险险避过了攻击。少年瞥了一眼手臂上的伤口，抬头对上副校长可怕的目光，瞬间安静了下来。
“总之呢，这回的事必须有个交代。”校长一脸嘚瑟地将一份文件拍到少年面前的桌板上，“你可以不负责新生接待会，但新生指导，你必须做。”
“嘶——”少年捂住被刮伤的手臂，一脸不情愿地打开文件翻了几页，“为什么要这么麻烦，新生是智障？入校说明书里都写了，自己不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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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校长清了清嗓子，表情有些尴尬起来，“这是设定。。。什么啊！出了新政策你知不知道？对于某些新生，没有指导肯定会出乱子。所以，你给我少说话好好干活！”
少年微微抬头，深蓝绿色的目仁泛着暗光。“算了。”随手拣起文件，“为了‘大脑’？”
校长神情怔愣了一下，看上去像是没有听清。
装什么傻啊。
“走了走了。。。”从座椅上站起，快步走向出口，拉开大门，少年回头望了眼背着光的两人，“说起来，你们怎么不去结婚？”
校长又是一愣，“你得问他。。。”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咔擦！”
“赔我三只花瓶。”
“可 可两个是你砸的。。。啊啊啊别动手我赔我赔！！！”
宁龄对于从办公室出来后一直沉默的少年没有多问，只是紧跟着少年沿着旋梯向出口走去。一号教学楼除去三楼的办公室，俨然是一个回旋式图书馆。高大，深邃，仿佛无穷无尽。对学者来说，这里是难得一见的研读之地。但对于正式学生，几乎没人会到这里来做除了挨训和办公以外的事。
“呐，洛辰，”宁龄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六点，护卫下班时间，“一起去那儿吃饭吗。”
少年脚步顿都不曾顿一下，径直向西面的街道走去，“你去吧，顺便帮我转告一声。”
宁龄望着少年的背影，发现自己对于这样的回答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晚霞的微光铺洒在少年的金发上，带起薄雾一般朦胧的光华。还是同往常一般不近人情呢。宁龄想着，撇了撇嘴。至于转告什么，转告他不来吃饭的事？还是转告他被副校训的事？
想到这里，少女十分愉悦地转身向目的地走去。装饰有华丽的镂空花边的裙摆随行进的步伐左右摇曳。今天的饭后茶话会又有了有趣的谈资啊。少女的唇角微微翘起。嘛，身为朋友不够厚道？不存在的。成为如此麻烦的雇主当然要有相应的觉悟吧？
至于圈内某人对洛辰当面无情嘲讽，而宁龄一脸毫不知情，都是后话了。这件事的后果，也不过是洛辰约作死者掐架从而忘记把针对性新生指导发给某位新生而已。
“明天八月二号了啊。。。”宁龄搁下喝完的红茶茶杯，偏头望向窗外。屋内没有点灯，窗外的一切都能够清晰地映照在眼底。夜幕沉降，微弱繁密的星点浮出云面。白园暖黄色的灯光海浮空而起，滤过一段深蓝色与略显微弱的星光交接。这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
“新生里有谁。。。要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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