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当将军,怎么写信才能表现的好像自己经验丰富一样啊?挺急的。”
“你想给谁写信?”
“我姐姐,虽然她半个月以前就已经出发前往战场了,但她就只是个随军的家属罢了,我可是皇上钦点的副总指挥哦!不炫耀一下怎么行。”
“那啥,你先炫着,我能回去了吗?”
“不能。”
此刻,周和正走在北进的大军中。周围的每个人都骑着高头大马缓步而行,唯有周和一个人是徒步的,因为他不擅骑马。虽然很多男孩子都觉得骑马的身姿英姿飒爽,但当周和骑马的时候,他只会觉得“哇,救命,我要掉下来了!”
“老子干嘛非得去哪种血肉横飞的地方啊!”——他曾这么向任琚抗议过,但却被一句“哈?你身为男孩子,竟然不想去杀人?你还算个男孩子吗?”给顶回来了。
总觉得她对“男孩子”有着非常重的误解,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不靠着包括任琚在内的夏国贵族们的收留,以周和的那点财产,在兴京大概也就能租半年房子,之后就要风餐露宿了。
背上行李上战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东路军是最晚出发的一支队伍,其余两路军已经出发一周有余了。
周和所在的部队是东路军中被称作“中军”的主力部队,也是整支军队指挥中枢的所在。往前眺望的话就能看到,标示着这支部队的主帅——“贫乳守护”陈久留的军旗。
喂?那军旗是不是写错字了啊!
原本想写的字是“贫民”吧?一定是的。
一般来说,指挥官的所在地是整支部队中最安全的地方,周和能混进中军之中,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
“我们将要出兵中原东部,应该会顺手帮你把文兰收回来,感谢我吧!”
“那我们为什么在往西北方向走...”
现在是上午,太阳应该在东南方向,可是整支部队却正背对着太阳行军。
任琚皱紧了眉头看着周和,“你是傻了吗?当然是为了走桥!”
“走桥?”
“从夏国想要去中原的话,就必须渡过横江才行。横江是一条大江,最窄的地方也有七八百米宽,我们不走桥,难道要游过去吗?等等,你从中原来夏国,是怎么来的?”
“我坐马车到了江边,然后坐船过的江。”
“一两个人的话当然可以坐船,但是上万人的话,在这个季节里船是不够的。春天是上游的雪山解冻的季节,在这个季节里水流尤其湍急,小船贸然出航的话很容易翻船的。”
行军的队伍浩浩荡荡,不管是往前望还是往后望,都望不到头。
“是这样啊,不过,那么宽的江,竟然有人能建起桥来呢。”
“这就要靠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了,你瞧,我们到了。”
周和在路边找了一块巨石登了上去,极目远眺,在不远的前方,一条如巨龙般磅礴伟岸的大桥横架在河的上方。湍急的水流不断地冲刷着大桥的根基,但大桥却稳如泰山。九座浑然有力的桥墩牢牢的扎进了河里,支撑着平整宽阔的桥面,笔直的延伸向河的对岸,目力不能及的远方。
“那座桥,难道是石头制成的的吗?!”周和难以置信地问道。
“没错。”任琚点了点头。
“石头只能造拱桥!像那样的平桥只有用木头才可能建的起来!”
“所以说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可真是神奇呢,整个大桥,竟然是浑然天成的一块石头。”
“这桥不是人建的?!!这怎么看都是人造的吧——”
周和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而且,这并不是修辞。
“又...又令,亚...亚啊喔有呢!”(救...救命,下巴脱臼了!”
“你呀...”任琚温柔的用左手扶住了周和脱臼的下巴,趁着他没反应过来,上去就是一个下勾拳。
——
“任琚女公爵阁下,虽然能够理解您是出于好意,但是一般来说下勾拳是治不好脱臼的。”
挨了任琚一拳的周和疼的哭了出来,而且下颌还歪向了一边,眼见大事不妙,任琚赶忙去请大夫了。好在大夫技术还不错,三下五除二就帮周和把下巴扳回了原位。于是,一行人继续往前走着。
“是的,我会吸取这次的教训,下次直接喊医生的。你要负气出走的话,最好趁现在。”
“没生气,别在意了。”
“不,不生气吗?那个...你没对我发火,真是谢谢了。”
任琚怂的就像是只小猫,这副样子可少见。
“哈?不会发火的,毕竟咱们是那种关系嘛。”
“嗯...也对,可不准对我发火。”
周和指的当然是两人在文兰所订立的那秘密的主仆关系。虽然夏国的法律允许皇帝的封臣拥有封臣,但可没说允许封臣挖皇帝的墙角,一旦这层关系暴露,不管是周和还是任琚怕是都要没命。这行军的队伍之中人多眼杂,周和当然要用隐晦的说法。
“诶,那两个人是那种关系吗?”
“北卫王怎么会看上那种落魄贵族啦? ”
“搞不好北卫王选女婿还挺随意的,不管你有权没权,反正都没他有权。”
“没准那两个人是自由恋爱啦!”
“自由恋爱?你听说过两个贵族之间有自由恋爱的吗?”
好像产生了很不妙的流言,虽然周和很想去驳斥,但是这种流言一旦由男性出面驳斥的话就相当于对人们说“那女人我才看不上”,是对女性的一种严重的侮辱。因此,类似的流言只能由女性出面驳斥。
如果一定有人要丢面子的话,就让我们男人来吧——这正是绅士之道。但关键的是,任琚似乎没有察觉到周围的议论。
希望她的名声不会因此而受损吧。
走了许久,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大桥的桥面上。
灰色的桥面被两条笔直的黄线分成了左右两个部分,在每个部分之中,还有白线进行进一步的划分。在道路两旁,还有以相同的间距排列的两排笔直,奇异的杆子。
“道路两旁杆子的顶部,但它既不需要点火,又不需要添加燃料,从中也无法找到魔法的气息。”任琚随口说着。
“什么?!!那岂不是无限的光源?”
任琚点了点头。
“所以,这里常常会有朝圣的人来。科学发展到今天,无限光源已经被论证为不可能存在的东西了,但它就好端端的在这儿,除了神迹以外,已经没有别的解释了。”
“那,她也是朝圣者吗?”
“嗯?”
在不远处的空中,一个魔法师打扮,却戴着面罩和目镜的奇怪少女朝着这边飞了过来。她越来越近,最后落到了任琚的面前。
“你是...任琚...”
她低声说着,脸被挡得死死的,让人看不清她的容颜。
“额,你怎么认识我的?”
任琚往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我们...玩伴...小时候...”
“玩伴...”
任琚皱紧了眉头,心里想着“我小时候的玩伴,好像没有谁是结巴啊?”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喂?老朋友!”骗局?!
可得多加提防。
任琚一脸为难的说道,“对不起,能再多给点提示吧?”
少女也觉得任琚的这个要求提的理所当然,点了点头说道,“我是公主。”
任琚也严肃的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猫猫扑,老娘的玩伴,个个都是公主!”
公主这个词由来已久,它是由“公”和“主”这两个字构成的。所谓的“公”,是一种爵位的名字,在古时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主”字,其实是“主婚”之意。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举行婚礼的时候都必须有人为其主婚,平民结婚时一般由父母或兄长为其主婚,而贵族则略有特殊。
在许久以前的某个朝代,皇帝命令官员编制了一套完整的礼仪,其中对于贵族的女儿出嫁时所应遵循的礼仪也做了详细的规定。其中规定“天子不亲主婚,或谓公主”,即“当皇帝的女儿出嫁时,皇帝不亲自为她主婚,而是让‘公’去主婚”,“公主”的名号由此而来。只有皇帝的女儿可以被称作是“公主”。
而“公”的女儿出嫁时,仍然由“公”去主婚,这时她的主婚人是她的父亲,因此她可以被称作是“翁主”,其中的“翁”便是“父亲”的意思。
随着朝代的更迭,官爵体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一般认为,现在的“国王”和“公爵”这一等级的贵族,大体相当于那时的“公”,因此像任琚这样的人,其实应该被称为“翁主”。
但经历了许多“礼崩乐坏”的时代以后,这些用词也不像以前被划分的那样严格了。如今,不管是皇帝的女儿,王的女儿,公爵的女儿,都可以被称为是“公主”。甚至再下一级的候爵的女儿,有时也会被称为是“公主”。
任琚作为大贵族的女儿,玩伴名单里尽是其它贵族家里的子弟,在那个名单里,只要是女的,大体上都是“公主”。那个魔法师少女所给出的提示,可以说是连半点用处都没有。
任琚大概是放弃了,转而问道,“那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少女面无表情地说道,“母上...沐楠...在原镇...被抓了...”
“你是说...你是沐楠公主的女儿?”
少女点了点头。
任琚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喂,敢冒充皇帝的孙女儿基本上已经是谋反级别的大罪了哦,你确定不改口吗?”
那少女听了,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朝着任琚迎了上去,她高高的举起了一只手,攥紧拳头——
“...你...不敬...弹脑壳。”
“不准——”
“弹!!”
无视了任琚的抗议,少女的手指朝着任琚轻轻的弹了过去。不光如此,还借着手臂下落的势头,一把把胳膊伸到了任琚的后颈,抱住了她。
任琚想要反抗,但并未成功。
那女孩的身高比任琚要矮一些,但却成功的迫使任琚弯下了腰,让她动弹不得。
“?!”
任琚瞪大了眼睛,全身都在颤抖着。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如果对方是刺客的话,任琚已经死上八百遍了吧。
少女抱着任琚,久久不愿松手,任琚就保持着被抱住的姿势,把头转向了周和。
那眼神...是求救的眼神。
“就算向我求救也...”
周和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毕竟别人求你帮忙了,那多少还是帮一把吧。
只要把两人分开就行了呗?
周和走上前去。
“公主殿下。”
“嗯?”少女松开了任琚的脖子,“怎?”
哇,这姑娘说话能省一个字就省一个字吗?
周和笑了笑,“既然两位已经拥抱的差不多了,那么下面就由我来接受拥抱吧。”
少女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上下打量着周和,犹豫再三,最终,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周和,对任琚说——
“你去!”
“凭什么?!”任琚则是理所当然的拒绝了。
我周和顶天立地,才没有伤心呢!
呜呜呜。
——
“公主身上没有任何的信物,我们没办法这么简单的相信您呢。”
“任琚...不认识我...吗?”
“非常抱歉!但是,我和公主从六岁以后就没见过面了吧?”
“是呢...唉。”
公主叹了口气。
突然出现了莫名其妙的自称是公主的人,不管是谁都会有所疑惑吧。
“这么可爱的胸部...这么可爱的女子,绝对是皇帝陛下的亲孙女儿没错啊!!来,快让爷爷抱抱。”
陈将军本来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看到后面的部队行进停滞了便过来查看状况,结果传说中的如山将军竟然是这副德行。
“......”
“陈将军,您好歹也是大军主帅。”
“请别表现的像个恋童癖一样。”
“有、有吗?”
少女与任琚一同疯狂地点头。
“你们的担心有道理。”年近六十的陈将军捋着胡子说道。
“那个...担心的有道理...是指...”
“陈将军是个恋童癖的事吗?”
帝都小报又有头条新闻了。
“不是啊!可别坏了老夫的名声!老夫在兴京可是资助兴建了许多幼儿园,小学校和私塾的!为得就是让女娃娃有学可上——当然还有男娃娃! ”陈将军补充道。
“总觉得...陈将军...”
“愈发可疑了呢,难道说这女孩儿与那些幼女之间有什么共同点吗?”任琚说着,疑惑的看了看那少女,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目光被少女的胸部吸引住了,像是发现了什么。
随后她撇开了视线,“完全找不到共同点!!”
还做了欲盖弥彰的补充。
“你们都想到哪去了!”陈将军给自己喊冤道,“老夫说的是皇孙女有可能有假的事。”
雷池公主作为皇上唯一的孙女儿,长期以来都被严密的保护着,即便是达官贵族也很少有人见过她。在这兵争之中,若是有人利用了这一点,冒充她来对军队发号施令,后果可不堪设想。
“如果是沐楠公主,老夫姑且还认识,雷池公主的话就...”
“但是我们也没办法简单的分辨公主的真假啊?”
“没错,总不能派人回首都去核实...”
“我...是...真的...”少女无力的主张着自己的身份,“我的腰牌...丢了,我的鸾仪卫...都不会飞...”
“你看这‘公主’既没有仪仗,又是个结巴,天底下哪有结巴的公主嘛!”
“不敬!”
少女跳起来,又弹了任琚脑袋一次。
就从敢弹大贵族的脑瓜崩来看,这女孩是真的公主应该没错了。不过如果想让军队按照她的意思开向玛里,那就还需要决定性的证据。
不过说起来,即便她是真的公主,也没有调动部队的权力吧?
“那个...”周和正打算开口。
“闭嘴!”“没你说话的份!”
“......”
周和虽然名义上是参谋,但只是任琚个人的参谋。他不是军官,不是职业军人,甚至连夏国人都不是,地位就和任琚**的马差不多,没人需要听他的意见。
“让他说,让他说!!”
在众人环绕的中心,少女蹦跳着极力主张着周和的权利。
真是谢谢你啊!周和不由得在心里想道。
陈将军的脸上也浮现了痴汉得手一般幸福的笑容。
“那好,和我性别不合的小娃娃,就特别允许你表达意见好了。”
主帅就选这种货色真的没问题吗?
那魔法师女孩闪着星星眼盯着周和,不善言辞的她看来是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周和身上了。
“是这样,这姑娘是真的公主或是假的公主根本无所谓,如果沐楠公主真的有危险的话,我们当然要前往原镇。所以,只要去原镇调查一下,事情就能清楚了。”
“要怎么调查呢?原镇离这里就算是骑马也要几天...”
“那女孩儿不是能骑着扫把飞吗?只要找一位值得信赖的侦查员,和她一起飞到原镇的话,情况就能略知一二吧?”
“也对。”陈将军点了点头,眼神游离着说道,“那、那就只好由我勉为其难同这位少女共乘一把扫帚了。”
“不行!!”
魔法师打扮的少女则缩到了任琚身后,任琚则双手交叉,对着陈久留比了一个大大的叉,“陈将军是主帅,怎么能做这种危险的事呢!”
“怎么会!不可能有比老夫还优秀的侦查员的...难道老夫的图谋,已经被看穿了!?不,老夫可不是恋童癖!”
还做了欲盖弥彰的补充。
“主帅乃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人,此等危险之事,当由一个无足轻重之人前去!”
任琚这么说着,魔法师少女抓着她的衣角不住的点头。
“而我这里,正好有一个无足轻重之人!”当着所有人的面,任琚如此大声宣言。
周和站了出来,“既然是由我提出的建议,就让我善始善终吧,我愿意前往原镇!”
“没错,他就是我所说的,无足轻重,不管是死了还是活着都没有人会在意,连他爹都不要他的最佳人选——周和!”
此刻,周和感到自己正被那位魔法师少女用崇拜的眼神盯着。但在周和的心里,他只想找一个稻草人,在上面贴上任琚的名字,然后从头扎到脚。
“老子招你惹你了你要把我说成这样!”
——
周和是第一次飞在天上,他乘着魔法扫帚,坐在少女后面,穿过了一团又一团的云彩。
“十分感谢...你愿意付出这么多。”背对着周和,少女开口道,“你想要...什么回报?”
我付出什么了?周和不禁这么想道,自己只是随口搭了句话而已啊。
“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没什么好谢的吧...唔,这风...”魔法扫帚的飞行速度怕是比最为迅捷的骏马还要快上了十几倍,加上高空的大风,吹得周和睁不开眼睛,“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应该都想到这一点了——问题的关键点并不在于你的身份是什么,而在于木楠公主是否真的处于危险当中。至于为何没人道破...说实话我想不太明白。”
“...大家都害怕我吧,害怕...和我独处。”
“乘上你的扫帚又不是下地狱,你也不是厉鬼,有什么好怕的啊!说实话,骑这扫帚...比骑马稳当多了...就是风太大!”周和捂着嘴巴说道,若是不把嘴巴捂上,风就会顺着嘴巴一直灌到胃里,十分难受。
周和总算理解了少女法袍+防风目镜+面罩这种怪诞装束的由来。
两人一起飞了已有半个小时。虽然高空的风吹得令人十分难受,但扫帚本身却飞得稳稳的。
“我可以扶一下你的肩膀吗,扶这扫帚的话,手太费力了。”
“...让我考虑一下...嗯......就特许你扶吧,没关系,你已经为我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了,我也得做出牺牲才行。“
“啊,谢谢,不过牺牲谈不上,我也没做什么。”
“你知道的吧?父亲和母上以外的人,要是和我独处的话,女的要被砍手,男的会被**。大家都因为这个而对我敬而远之,对于你牺牲自己,也要拯救我的母亲的精神,我真的非常敬佩。等你净身之后,我会封你做我的太监总管,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喂,根本就没人告诉我啊!!
周和只觉得嗓子眼一甜,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了。
“我现在从这扫帚上跳下去还来得及吗?”
“您真会说笑,咱们现在飞行的高度是大约两千米。”
周和往下望了望,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两人又飞行了许久,飞在天空中的奇妙体验让时间仿佛一瞬间就过去了。
“这下面就是原镇了...你看看吧。”
“从天上看的话,这原镇还真是热闹呢,竟然有这么多居民。之前来这儿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周和之前到访原镇时,只觉得到处都是士兵。当时原镇正值重要会议期间,加之本来就是耕狩之镇,这是理所当然的。
原镇的历史并不久远,兴起也就是近七八年的事。本来这里没有镇子,也没有居民,军队屯田于此,部分士兵迁来了家眷,这才渐渐有了聚落,正因如此,军人的数量理应远远多于平民。而从天上看过去却并非如此。
“...话说,你母亲不是被玛里人抓住了吗?你知道她被关在哪吗?”
“等等,我正在施放千里眼的咒文,稍后你就能看见了,请抓紧扫帚。”
“别!”
虽然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但周和就是能感到即将大事不好,赶忙把扫帚抓得死死的。
“哇!!!救命!!”
果不其然,扫帚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开始向下急坠。周和第一次体会到了失重的感觉。
“喂,想想办法啊!!”
“别吵,不会摔死你的。”失重并没有持续多久,扫帚逐渐稳定下来,少女带着险恶的表情转过头来,“你这家伙,是不是把口水流到我背上了。”
“我真的很害怕!”
“我可以理解哦,就算是视死如归的人,若是要他死得毫无价值,他也定会很害怕吧,我并不会因此而瞧不起你,但也请你理解一下,我真的很爱干净!”
“是,对不起,我错了。”
周和干脆的低下了头。
他们仍然安全的飞在高空中,在扫帚的下方,一个椭圆形的镜像浮现出来,里面映出了某个破败的庭院。
“怎、怎么和我之前见的不一样?!!”
“四处把守的家伙,看起来都穿着夏国的军服啊。”
“难道是,危险已经解除了?”
“奇怪,下去看看。”
两人随即降到了地面。
“母上!”
“哎?玲玲,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担心母上的安危,于是过来看看,先前看这儿被中原人控制着,就跑去搬救兵了,现在看来...难道是先前我搞错了?”
原来那女孩儿是叫“玲玲”,不是叫“雷池”公主吗?
扫帚一落地,少女便跑向了母亲的怀抱,而周和则是一落地,周围的军士们就围上来想要把他五花大绑,直到少女扭过头来摆手才作罢。
“说到这个,妈妈可有一段英雄事迹要讲给你听了——啊!对了,妈妈还物色了一个女婿,一会你赶快去看看满不满意!”
“母上,别拿自家女儿寻开心了!”
沐楠公主花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来讲关于自己的英雄传说,从决斗的压倒性胜利到玛里人的计中计,以及玛里人阴险精密的伎俩如何因错放了两名士兵而化为乌有,到最后玛里人为了看守俘虏而缺乏睡眠最终缴械投降的滑稽作为,全都一五一十地通过语言复现了出来。少女的眼中一会儿是担忧,一会儿是崇拜;一会儿又被逗得哈哈大笑,花枝乱颤。
沐楠公主在讲故事这方面似乎天赋颇高,不光是她的女儿,连周和这个外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但他却觉得这故事当中有哪儿不太对劲。
故意输掉对决来引诱对手走入陷阱,手枪则是为了让对手对自己的胜利深信不疑的道具,这是周和的判断。既然是能设计出那么精明的计谋的人,竟然没有考虑过即便是分兵过后的夏国军队,实力也远在中原联军之上,而对中原联军的实力有着近乎盲目的自信,实属可疑。
“错放”的两名士兵可以认为是故意为之,毕竟玛里的王子孤身一人,人数上居于劣势,又不是专业的士兵,同时应付许多潜在的对手难免力不从心,专业的士兵或许在越狱上也有一套,若是下不了处死俘虏的决心,倒不如把俘虏放走,免得在俘虏的看管上再费周章。
至于最后,玛里人因困倦而投降,则是整个故事最可疑的地方。看守一些俘虏算不上是艰难的工作,只要把俘虏全都捆得结结实实,让一个人看十个人也不成问题,二十四小时的看守只要两人两班倒就够了,难道人手真就拮据到了连这点人手都腾不出来的程度了吗?玛里人的目的是拖延时间,但却只拖延了三天——他们表面上的说辞是认为夏国人派出去的两支部队已经遭遇了伏击,全灭了,但他凭什么认为中原联军能在两天之内击败拥有数万人,装备精良,而且还分别位于不同地点的敌人呢?
“额...玲玲?”周和试着引起少女的注意。
“嗯?”
少女回过头来,她惊奇地看着周和。她是如此惊讶以至于连眉毛都一边高一边低了。
回过神来,周和发现在场的每个人都吃惊地看着他。
“我就喊个人而已你们至于吗?”周和心里想道。
沐楠拍了拍她女儿的肩膀,“这小伙子是...”
“他叫周和,是自告奋勇,愿意和我来一起营救母上的人。”
“嗯......没有别的关系了?”
“...是个肯为了救母上而不惜被**的人,非常值得我敬佩和学习,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关系了。”
沐楠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周和正在心底暗自叫苦,这时有人拍了拍周和的肩膀,告诉他——
“称呼公主殿下要用尊号,‘雷池公主’,以免传出什么误会来。”
周和转过头,发现一位身材高大的将军正站在自己身后。
他这才明白自己闹笑话了。在中原国家,即便是王族之间也都直呼其名的,并没有那么多规矩,但夏国毕竟不一样。
“抱歉了,雷池公主,我强烈地建议您赶快带上您的母上到安全的地方去,这原镇里危机重重。”
“额...您...旅途劳顿,是不是...需要休息?”
少女仔细地斟酌着用词,严谨的选出了不会冒犯的那些。
而周和摇了摇头。
“我也希望我是弄错了。但恐怕,中原联军的目标并不是向北和向东进发的那两支部队,而是此刻留在这里的,人数最少的我们!”
“两位公主,这孩子说的有理,我们太沉迷于这细小的胜利了,以至于连俘虏都没打算去审问”,高大的将军站了出来,“请允许我动用酷刑审问玛里的王子。”
这时,往南望去,浓浓黑烟已经升上了天空,将军不甘心地咬了下嘴唇。
“或许,已经晚了。”
“城的南边!南边失火了!”有士兵指着南边的浓烟大惊小怪道。
““不准救火!””
周和同那将军异口同声地喊道,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彼此间心领神会。随即,将军转过身召集传令兵去下达军令,周和则留在了原地。
“雷池公主,事不宜迟,请赶快出发吧。”
“我知道了。”少女也没有多作迟疑,她只是伸出一只手,那被随意扔在地上的扫把就像被什么力量给吸住了一样飞到了她的手中,“你自己多加小心,我之后会来救你们的。”
“不用担心,我猜刚刚那位就是传说中的疾风将军,有他在我不会有事的。”周和笑了笑,“会不会他是故意中计,好把那些人一网打尽啊?”
“都这时候了,别乱开玩笑。”雷池公主皱眉道,“活下来再想笑话也不迟。”话毕,她从口袋中掏出了风镜和面罩,骑上了扫帚,“母上,我们走吧。”
“不,我不走,我们已经被伏击了,这是因我过错而起,我决不能抛下大家。”
“母亲不走的话,那我也不走。我是魔法师,留下至少还能做点什么。”
“如果你们谁也不走的话,援军可不会来!必须有个人出去报信才行,最好的人选莫过于沐楠公主了!你赶快带你母亲离开这儿吧?”周和赶忙劝道。
“我们不去报信援军就不会来?你是有多小看夏国的法师?只要这儿有大规模的魔力波动,周围的友军自然会注意到,现在的状况已经不需要我们专程回去报信了。只是...”
“只是什么?”
“援军的位置太远了,虽然我们只是飞了一小会儿罢了,但走陆路赶来起码要三天。”
“...总之,先审问玛里的王子看看吧。”
随着一声招呼,士兵们把冯让带了过来。
“哎呀哎呀,本打算趁你们不备逃掉的,结果不小心睡着了...没办法啊,好几天都没合眼了。”
还没等问话,冯让便先开口了。即便是在被五花大绑的状态下,冯让依然是一副戏谑的神情。
“你们想干什么!”周和问道。
“你问的这是什么话?两军打仗,我军设伏,你说我军想干什么?设宴款待吗?问这种问题你脑子有坑吧!”
周和被犀利的言辞驳得一时哑口无言,他感到从身后射来了怜悯的目光。
“你们有多少人?”
“全家福咯,精锐尽出,中原联军的主力全在这儿了。”
“具体一点。”
“三万。”
“哇喔...”背后有谁发出一声惊叹,周和转身凑近沐楠公主,“这人数很多吗?”
“是我们的三倍了。”
“哇喔...”周和叹了一声,转向冯让,“...你们的要求是什么?”
“真上道嘛!我们也不是魔鬼,当然接受投降啦!经过研判,为了实现两国的和平,只有一位公主作为人质是不够的,但如果除了公主,还有上万名士兵一并作为人质的话,夏国皇帝就不得不认真思考和平的问题了。我们承诺所有的俘虏都会被优待,而公主殿下也会受到应有的礼遇。”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对周和来说,听起来还不错,只要成为了中原的俘虏,鸡儿就不会被切掉了。
周和以充满希望的眼神看向沐楠,“能答应吗?”
“断然拒绝。”
“嗯...没办法了。”周和俯下身子,凑到冯让耳边,小声问道,“接受个人投降吗?”
“我觉得你有点眼熟...你该不会是文兰的王子吧?”
周和面露喜色,“没错没错就是我啊!!”
“我早就听说,文兰王子听说夏国要进攻,第一时间就叛变了,成了夏国人的走狗,中原的原奸,还在会议上胡搅蛮缠了一番...而今,竟然又要投降于中原...”冯让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神情看着周和,“人至贱则无敌,你...就没有羞耻心吗?”
谈判破裂。
——
众人回到了正厅之内。
“战况对我们极度的不利,我们人数居于劣势,又处于被层层包围的状态,士兵们分散在各个街道中同敌人展开巷战,根本没办法实现有效的指挥,更别提突围了...连敖将军都没回来,该不会遇到了什么不测吧...”
“母上,别担心了,在最坏的情况下,我也能带你离开这儿。”
沐楠摇了摇头,“到时候你自己逃就行了,不用管我。”
周和打断了她们,“总是以失败为前提来考虑问题可不行,难道没有获胜的办法吗?魔法什么的,能一下子改变战局的东西。”
“不可能的,首先,双方的士兵们交织在一起,使用魔法的结果只能是双方一同遭遇无差别的攻击。其次,魔法也是有规律的,越是威力强大的魔法复杂程度就越高,咏唱需要的人数就越多,时间就越长,咏唱阶段适当的魔力波动就越强大,敌人不会放着不管的,毫无例外。”沐楠如是说。
“不,母上,有例外的,比如说逢魔之阵,除了第一小节的咏唱是在建立这个世界同魔界的连接以外,其余的二十个小节都是在对威力进行控制,以防巨型和大型魔物穿过传送门,给世界带来灾难。”
“巨型魔物?”
“嗯,按照书里的描述,我们平时遇见的都是小型魔物。一只大型魔物足有一个城市那么大,而巨型魔物更是足以笼罩整个天空...当然,谁也没见过就是了,更不知道写书的人是怎么写出来的。”
“玲...雷池公主,那个魔法...你能用吗?”
“姑且是能啦,不过你还是别打什么歪主意比较好。魔物可不是人能控制的,召唤出厉害的东西的话,不管对敌人还是对我们都是一场屠杀。”
“...只有这样,威力才足够啊。”
“什么?!”
“我们要让敌人意识到,再打下去,他们就会同我们同归于尽。”周和如是说,“同沐楠公主被冯让胁迫的时候,不敢从可能会触发炸弹机关的椅子上起身是同样的道理。现在,在这镇子上聚集了敌人的整个主力,共三万大军,而我们只有一万人,如果双方同归于尽的话,于个人而言,敌兵将会丧命与此,与国家而言,中原将再无力量抵御夏国的入侵,于公于私,敌人都必须选择撤退。而敌人的包围一旦解除,我们也就有生路了。”
同乐周和的话,两人陷入了思考。
“...听起来,似乎是个办法...母上你看呢?”
“就算是一丝希望也必须抓住,就按这个方法办吧。”
“如果决定按这个方法办的话,术士准备好前请通知我,我去释放俘虏。”
“释放?你心还真善呢,冯让可是让我母上陷入险地的恶人,无谓的怜悯省省如何呢?”
“不,我想让冯让先去报个信,等魔物召唤出来之后,若是敌人因搞不清状况而耽误了撤退的脚步,对我们也是极其不利的事啊。”
——
乔卡时守着地图,穷极无聊地读着从祖国带来的诗集。地图上,代表己方的红色算子已经把代表敌人的蓝色算子给层层地围困住了。战事进展到这个地步,就算坐镇指挥所的不是他这个中将,而是头猪,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了吧。
“将军,我们收到报告,在原镇的南边出现了数只高达二十米的巨大魔物。”
“中型魔物,那是只在长城以西才存在的东西,中原没有的。消息可靠吗?”
“我们通过多个渠道印证了这一消息,不管是我们的法师还是中原的法师也都发现了不寻常的魔力波动,魔物的出现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幸好我们没去前线呢。”
乔卡时中将的指挥所设在离原镇足足三十公里开外的地方,电话技术的发展使得在远处指挥战争也成为了可能。
副官取出两枚黑色的算子,摆在了地图上原镇的南部。
“前线的德罗尼耶夫少将报告称中原联军目前对这些魔物没有有效的对抗手段,申请立即撤退。要批准吗?”
“等等,让我考虑下。”
在原镇的中原军足有两万三千人,而被围困的夏军只有一万人...如果同归于尽的话,虽然没能最大限度的消耗夏国的兵力但也算是可以接受的结果了。中原军全军覆没以后,此刻伴随指挥部行动的那些中原的魔法师便别无选择,唯有接受雪国的庇护了...这是很好的结果,雪国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最好的情况下,德罗尼耶夫少将也将为国捐躯...未来的仕途就又少了一个对手。
“立刻给德罗尼耶夫少将发电,魔物不足为惧,部队仍以聚歼夏国军为首要目标!务求全功,得胜乃还。”
“报告,电话不通,线路出问题了!”
“什么?!命令通信连,马上检修线路!”
“是!!”
副官走后,乔卡时在指挥所里,一个人静静思索着。
夏国军队分别位于原镇的东西两侧,魔物更是在原镇以南,而电话线是从原镇一路向北延伸的。即便退一步说,有夏国零散的侦查分队绕到原镇北边去了,看见电话线也认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如果是单纯的故障的话,冗余线路为什么也断了呢...
乔卡时找到了原因。
“副官!”
“有!”
“告诉通信连,电话线路不用修了。”
“诶?!为、为什么啊?”
“修不好的!”乔卡时不耐烦地说。
“额...哦,是!”
副官戴着错愕的神情敬了个礼,跑去传令了。乔卡时静静把玩着诗集的封页。
“德罗尼耶夫你这个老狐狸,我就说你怎么上前线不带无线电台呢...”
——
“逃到这儿应该就安全了吧,大家的体力都快撑不住了。”
“不知道呢,女儿,问问他?”
“问我干嘛?我又不是军事家,不过说真的,我们可是把真正的大军事家给搞丢了哦。”
大队人马已经一路向东逃了足足两个小时,原本处于战争中的双方在巨大的威胁到来之际一同放下了武器,甚至出现了两军共挤一个城门来逃命的奇景。
即便全力奔逃了两个小时,往队伍的后方望去,从镇子里冒出的浓烟依然依稀可见,原镇怕是要在地图上消失了。
在最后关头,周和一行人还是逃了出来。
众人逃得匆忙,以致于很多人都没能跟上队伍,粗略估计,留存下来的人数不足原来的一半,其余的人是战死,是烧死,是掉队,还是眼下仍在城中都不得而知。
队伍排成长列,构成了简单而散漫的行伍。以伍长、哨长和各级贵族为核心的组织架构已经无法继续发挥作用,队伍中的每个人都找不到自己的同伍和同哨,只能默默的跟着队列中的前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前进。
久负盛名的疾风将军此刻也不知所踪,生死未卜,若是有他在的话或许还能想点办法吧?但此刻,两位公主面对这样的现状,确确实实是一筹莫展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此刻的这支队伍已经称不上是大夏帝国引以为傲的陆军,而只不过是一些溃兵游勇罢了。
“那就从这儿调转方向吧,一路向南,我们回国。”沐楠公主作了这样的决定。
“但还有其它的部队在行动,如果我们撤退了会引发混乱的吧?”
“不会,大夏帝国各部之间互相无法照应也是常态,我得相信各部的指挥官能作出正确的判断才行。敢死队也好,信鸽也好,能做的都做了...”
言外之意,便是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不久,这支队伍便抛下了仍在中原战场上寻机觅战的友军,独自踏上了回国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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