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族正，您好。”
列卜达依旧住在族正府上的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子虽然比不上他之前住的那间屋子大，却到是也宽敞的很。
魅儿蹲坐在他的身边，这几天，魅儿都在照顾着自己的父亲。列卜达身上的上不是那么容易好的，秦铭身体里的妖力跟他的不相上下，一连扛住了秦铭四次妖力自爆，列卜达的身体没有化成灰已经很不错了。
更何况，现在他的琵琶骨还被贯穿着，即使想动用妖力给自己治疗也是不可能的。
“你来干什么？是想要取我的命吗？”
列卜达半睁着眼睛，虽然对于这个人妖他心中总有股愤恨，但他也不愧是一方霸主，一时间忍住了自己的火气。
“日内瓦公约都已经规定了要善待俘虏，当然，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不过，你身为妖怪也不懂得什么是善待俘虏吧。”
“哼，区区人类，装什么装。”
“不过，我已经答应别人了，自然，你的生死也不是我能够决定的。武汐，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剩下的，就看你的决断了。”
武汐握着短剑，从秦铭的背影里走了出来。两只无神的眼睛盯着躺在床上的列卜达。右手，死死攥着短剑的剑柄，力气大的青筋都可以从她的手背上看出来。
秦铭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门。剩下的，就是她，魅儿和列卜达的事情了。站在门口的他，抬头看着天空，天空中的云彩一点一点在蓝色的底幕上挪动着。
“你，杀了我的父亲，又杀了我的爷爷和我哥哥。”
武汐伸出了右手，短剑直挺挺的指着列卜达。对于武汐的指责，列卜达倒也没有反驳，她说的都是事实，对于妖而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嗯，没错。我杀了你父亲，又杀了你爷爷，还杀了你哥哥，你想杀就杀吧。”
列卜达闭上了眼睛，在他看来，死在武汐手上，倒也算死得其所了。
“对不起，武汐，我知道我爹对不起你，可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请让我，替我爹一死。”
魅儿似乎也有所决断了，张开臂膀，挡在了自己的父亲列卜达的身前。背对着武汐，魅儿没有哭，像是在说着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列卜达，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一点，魅儿还是明白的。
“我，我不想杀你。我，我只想杀了这个杀我全家的仇人。”
武汐颤抖着，她又怎么不明白，这一切的一切跟魅儿没有任何关系。她又怎么不明白，魅儿是为了保护她，才使用那个契约跟她互换了身体。她又怎么不明白，当初，若不是魅儿以死相逼，自己又怎么可能活下来。
为了报仇，就要杀死自己的另一个恩人吗？
魅儿没有丝毫移动，张开双臂背对着武汐。她能明白，自己的父亲做下了这一切。他也能明白，自己的父亲即使被武汐手刃当场也不为过。可是，感性，和理性，又该怎么抉择呢？一边是自己的父亲，一边是自己的好友。她能做的，也就只有牺牲自己罢了。
“魅儿，你让开。我们妖族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列卜达偏过头，瞪了一眼魅儿。对于他而言，妖族的尊严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消失的。一死，仅此而已。
“你这个臭老爸，闭嘴，这是我的事情。”
“你可是从小打大都没有听过老爸一句话！就听老爸我这个老爸一句吧，如果不能抱着被别人杀死的觉悟，又怎么可能杀死别人？这次，是老爸输了。”
“责任，责任，就知道责任。你这个妖狐族的族正除了责任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臭老爸啊！”
列卜达并不知道，武汐，会不会动手。如果真的让武汐杀掉了自己的女儿，他对不起的就是整个妖狐一族。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他真的，担心的是妖狐一族吗？一向以一族为重的列卜达迷茫了。
当初，看到自己的孩子是白狐的时候，他有多么的高兴，那雪一样的白色。虽然是命运，但是，他依旧想让自己的孩子接受，因为，这是为了一族。可是，一族，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即使自己的女儿再不想去和亲，他也会去送自己的女儿去青鬃狼族。
然而，现在想起来，自己，真的是一个好父亲吗？
“对，我就是这样一个父亲，一切以一族利益为重的父亲。所以，魅儿，你让开罢，这样的老爸不值得你用自己的命去救。”
即使，内心已经迷茫，即使，自己已经明白过来，也不能表现出来。
「恨我吧，恨我这个老爸吧，这样，你就可以活下去了。她不会为难你的，那个叫秦铭的人妖也不会为难你的。」
很久没有过了，这位叱咤妖界的七尾妖狐有了想要哭的欲望，想起来，上一次哭的时候还是魅儿的母亲去世的时候，那个时候魅儿才一岁。
“我才不要，你是你，我是我。所以，武汐，你懂我的，你要报仇，就杀了我好了。”
“够了，够了，够了，够了。你跟你的父亲父女情深，难道我跟我的父亲就毫无感情吗？”
武汐，已近癫狂的极限了。手中的短剑剑尖一点一点的逼近着魅儿。如果可以替别人去死的话，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够替自己的爷爷去死。如果这种罪可以被替代的话，那么，为什么自己家人犯下得罪没有人能够替代。
“魅儿，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我知道，所以，你杀了我吧。”
魅儿闭上了眼睛，对于死亡，她已然不恐惧了。这几天，她照顾着自己的父亲，总算有了点儿正常父女该有的交流。她知道，她的父亲并不只是想把她作为和青鬃狼族交好的工具，那也无所谓，因为，自己的父亲始终是自己的父亲，那个疼爱自己的列卜达。即使她的父亲真的把她当成工具也好，她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泪水，打在了魅儿背后的地面上，滴滴答答，湿漉漉的。倒是武汐先忍不住了，两行泪滴从美丽的双颊滑落。
“那我，就杀了你好了。”
眼看着武汐的短剑举了起来，正准备刺下去的时候，列卜达动了，乘着魅儿没注意的时候，一头把魅儿给撞开了，武汐的短剑贯穿了他的左臂，血液，从他的臂膀流淌了下来，混杂在武汐流下的眼泪中。
“你干什么？爹！？”
看着自己的父亲拼着最后的气力动了，魅儿也一惊，一把抱住自己的父亲，她也没有预料到，已经被贯穿了琵琶骨的父亲， 居然还有这样的力气。
“你别管我。”
一把撞开抱着自己的魅儿，列卜达换了换方向，堂堂妖狐一族的族正，妖狐一族的第二强者，列卜达，就这样跪在了武汐的身前。
“武汐小姐，你的父亲是我杀的，你的爷爷也是我杀的。所以，一切都是我的罪，跟魅儿无关。”
列卜达说着，向武汐重重的磕了下去。对于列卜达这样骄傲的人，这，恐怕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可是，为了保住自己女儿的性命，他也只能做出这样的举动了。他，一向以妖狐一族的使命为重，现在，为了自己的女儿，这毫无价值的尊严，丢掉又何妨。
“你也知道。那就拿命来吧！”
武汐再一次举起了短剑，剑尖的寒芒映照在列卜达的额上。
“列卜达，你还真不准备说出来。还真是个老顽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铭的声音，打破了原有的寂静。霎时，三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靠在门框边上的秦铭身上。
“我说什么？”
列卜达不屑的瞟了一眼秦铭，对于秦铭，他虽然忌惮，却也并不畏惧。
“关于你杀死武汐父亲和武汐爷爷的事情啊，你不准备坦白清楚吗？”
“你说什么？”
这一次，是武汐的质问。一直以来，她都是恨着列卜达，正是因为这样的恨，她才得以继续活下去。
“非要我挑明白了不可吗？如果，列卜达真的想杀你的父亲和你的爷爷的话，又怎么可能不早动手。虽然隔了一大片树林，但是，你也知道，那个基地的隐蔽程度到底有多高。”
秦铭一句话，就像是给了武汐一捶一样，让武汐开始有些蒙了。
“那又怎样？人，还不是我杀的？”
“嘿，我说你这个人，还好我提前做好调查了。武汐，那个时候杀死你父亲的，根本不是列卜达，是他的弟弟。这点这两天我跟其他当时守卫族正府的奴隶和妖狐求证过了。而且，那次行动的时候，你下达的命令是活捉所有人类，而非杀死，我说的可对？”
“那又怎么样？我可不会因为这样的理由，就推卸自己的责任。”
“噗，列卜达，想不到，你也挺傻的。我就问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武汐的哥哥会带着一大帮子人过来进攻你的城，武汐他哥又是从哪里学来的那么强大的招数？如果武申他会的话，你还想有好日子过？”
“你？”
秦铭现在确定了，这个世界里的人，脑袋都缺根筋。
“啊，真是，非要我说清楚。武汐，杀死你爷爷的是青鬃狼族的族人，而不是妖狐一族的人。我问过他们了，在妖狐一族的人行动之前，青鬃狼族的战士不知道为什么提前行动而来。正是因为那样，我们才能在路上碰到他们。而杀死你父亲的是列卜达的弟弟，就是被我杀死的那个妖狐。也正是因为那次事件，他才被列卜达赶到那儿去了。你的爷爷，跟列卜达，其实是好朋友。列卜达这个家伙，从头到尾都想的是人和妖共处，虽然是以妖为主导罢了。”
“那，那为什么？他，他会攻击我们的驻地呢？”
“因为青鬃狼族那些家伙在看着啊！很简单，样子还是要做做的。想来，他本来的想法是，把你们都抓了，然后关一阵子，等青鬃狼族的人走了，再找个理由放了吧。这些，都是我这几天从被俘虏的妖狐族战士，还有他们的奴隶口中得知的。本来想让他自己说出来的，没想到他那么倔。”
“你是说？他，不是，我的仇人？”
就像是快要达到的目标又消失了一样。眼前的路，再次变得渺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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