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触碰上琴键,音符悠扬飘出。
少年少女踏上了旅途。
我为他们弹奏这曲。
和着这光,任其飘向无尽的黑暗。
夕阳照射在灰尘上,这破旧的世界显得朦胧。
满脸胡茬的大叔穿行在废墟之间,空气中的灰尘牢牢得抓住他的脸,他显得无法呼吸。
破旧的布衣下包着什么东西。
他用左手抹了抹脸,呼吸似乎畅通了点。
接着他望了望周围,然后又在这污浊的世界里挪动了起来。
木门被打开了,即使再小心的去触碰也发出了嘎吱的声响。
大叔对着房间里木床上的女子傻傻得笑着,女子也挺着大肚子对大叔露出了温柔的笑,像一湾泉,洗涤了大叔被污染的心。
肚子里孕育着生命,那是大叔在这绝望的世界里的希望,是存在的理由。
“还好吗?”
大叔用那有些浑浊的眼睛盯着女子,问道。
“很好。”
“那他呢?”
女子听到大叔的问话,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柔和了。
“没问题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后大叔松了口气,在紧绷的神经放松后身体仿佛被抽空一般,大叔跌坐在地上。
“太好了,太好了……”
喃喃自语。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大叔慌忙掏出包裹在衣服下的东西,那是一种绿色的果实,在这个世界里十分罕见的名为水果的东西。
女子显得有些不安。
“哪来的?”
大叔的眼神也开始游离,只是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说着,
“没事的,没事的。”
看着丈夫的样子,女子笑了起来。
他还是老样子,如此的温柔却胆怯,总是为家人着想,为了家人而努力。
“我知道了。”
她是幸福的。
一个风沙席卷的夜晚,沙砾敲打着这已经满目疮痍的房子。
但同时敲打房子的不只有沙砾。
大叔推开门,一名红发的少女站在门外,她身穿青色的防护服,背着一柄漆黑的,不知用途的重器。
“请问我可以在您这里借住一晚吗?”
红发少女小心的问着,因为在绝望中生活久了的人们很容易变得暴躁与自私。
大叔用那双浑浊的眼神盯着少女。
“外面的风沙太大了,我无法在野外注意,真是麻烦了。”
或许是觉得大叔有些困扰,少女说明了原因。
大叔朝床上的妻子望了过去。
妻子依旧保持着温柔的笑。
“没关系的,让她进来吧。”
“你进来吧。”
大叔移开身体,让少女进了屋。
“感谢。”
少女进了屋才发现,大叔的妻子怀孕了。
“这是要生小宝宝了吗?”
少女显得有些惊讶,向女子凑过去。大叔见状有些惊恐与不安,但是妻子的笑容却像是在说没关系的。大叔这才安心。
少女蹲在女子床前,每个女孩子都抵抗不了新生命诞生的吸引力。
“快要生了哟。”
“可能是今天或是明天,又或许是后天。”
女子说这番话时眼底饱含着慈爱,用手轻柔地抚摸着肚子,像是在感受着孩子的每一刻心跳,每一个动作。
“我可以摸一下吗?”
少女显得有些兴奋。
“别说蠢话了。”
大叔显得有些愤怒,怯弱的他害怕陌生人,害怕她夺走自己珍视的东西。
听到大叔的呵斥,少女刚伸出的手停滞了,自己也只不过是名借宿客罢了,这要求似乎是太过失礼了。
“抱歉。”
少女底下了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般等候着被教训。
“好啦,没事的。”
真是温柔呢,这位妻子,那温柔的声音瞬间将两人之间的不悦给驱散。
她拉起少女的手,将其轻轻地抚摸自己的肚子。
“感受到了吗?”
“那虽然微小但是强烈的生命气息。”
“那强烈的生的渴望。”
“仿佛再说我想要活下去的律动。”
“这就是我的孩子。”
这是什么感觉呢?沐浴在风中,还是在清凉的泉里,总之,让人感觉柔和与舒适。
真是一位温柔的母亲,以及一位可爱而坚强的孩子『生命』。
“呐,你叫什么名字呢?”
女子用那如有清泉般的眼睛看向少女。
“啊,啊,那个,”
“初次见面,我叫莉莉丝,请多指教。”
虽然想极力掩饰,但是却还是透露出稚嫩,无法掩饰的,果然还只是个孩子。
自己这是怎么了呢?莉莉丝无法理解,自己要是算起来的话应该比这位母亲更大了吧,在她面前却像个孩子一般,真是奇怪呢,这就是母亲吗?真是温柔呢。
我的母亲也是这么温柔的吗?
没见过呢。
“那莉莉丝小姐,请问能帮我们的孩子起名字吗?”
“诶!!!”
母亲平静而又温柔的声音,波澜不惊,但是却同时换来了两声惊呼。
同时来自莉莉丝和大叔。
“你们这是怎么啦?”
看见两人惊讶的脸,女子不禁噗嗤笑了出来。
“还说怎么了?艾米尔,怎么,怎么能让这个初次见面的家伙来给我的孩子取名字呢?”
大叔显得有些生气,为什么说他生气了呢?一目了然,他的脸都张红了,在莉莉丝看来还挺可爱的嘛。
“可是我喜欢莉莉丝嘛。”
“为什么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就会产生好感啊?”
大叔一脸的不悦。
“因为莉莉丝酱很可爱啊。”
“可爱?哪里可爱了?”
“啊啊啊,好吧,确实挺可爱的。”
大叔因为无法争辩,显得笨拙而着急。
“但是那也不能让她为我的孩子取名字。”
这句话说出来时更像是狡辩,后面很明显还有一句“我的孩子的名字应该我来取”没说出来。
真是个可爱的大叔呢。
“你看莉莉丝酱那雪白的皮肤,在这种年代是怎么保养出这样的皮肤的啊?”
艾米尔显得有些不悦,嘟起了嘴,明明已经是一位母亲了,却还是让人感觉像个孩子一般。
“啊啊,是啊,还有那一头如血的红发……”
当大叔像是想要捉弄人般准备说出这句话时却连自己都惊愕了,瞪大了眼。
“别说了,凯尔!”
艾米尔第一次露出了可怕的表情。
“是啊,红发,红发不就是……”
但是凯尔却还是精神恍惚,瞪大了眼。
“她还只是个孩子。”
“够了,别说了,我只是住一晚,什么也不会做,明天就离开。”
莉莉丝脸阴沉了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悦的事,负面的情绪一下子夺取了大脑。
“还有,我可是比你们都大。”
一夜无话。
天亮了,阳光再次将光投向地面,通过灰尘折射到人们脸上它将不再炽热,却让人十分的不悦。
“我告辞了,谢谢招待。”
没有人挽留,每个人心里都明白,挽留也只会徒增尴尬。
再次回到悲哀的现实,莉莉丝再次踏上旅途。
灰色的天空,唯一算得上清晰的太阳,让人不悦的感觉。
这是什么感觉呢?莉莉丝极力思考者,这感觉十分的熟悉,但是却又有些不同了,所以,莉莉丝并没有立刻辨认出来。
这是,这是……
神在战斗!
对啊,这感觉,神战斗的感觉!这个世界已经成为神的战场,没人见过神,只知道灾难确确实实得降临在了自己的头上。
莉莉丝能感觉到神的存在,这也许就是她的宿命,从世界陷入绝望开始,她的宿命就已经开始。
她开始担心起那对夫妻,还有那个幼小的生命。
她开始了全力的奔跑,自己能否拯救他们呢?自己必须救他们,她已经无法允许悲剧再发生在自己眼前。
破烂的木门被粗暴地打开了,正午的眼光照得门口的少女闪闪发光,尤其是那扬起的红发,更为闪耀。
“快……快逃……”少女因为全力奔跑而急促地呼吸着。
“是莉莉丝酱啊。”
被这声脱力般温柔的声音冲击后,奔跑而产生的不适荡然无存。
她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
分娩。
真是有够恶趣味的,这一切都是神的安排吗?
“你在说什么?”
大叔听到莉莉丝不知所云的话后有些恍惚,怯弱的人都是很敏感的,他察觉到了什么。
“没什么,不用担心。”
莉莉丝露出坚定的眼神,自己曾经发誓不让悲剧再发生再自己眼前。
她要拯救绝望中的人,即使挑战神。
“把孩子生出来吧。”
然后便跑去了废墟之中。
废墟之间,莉莉丝背着那柄漆黑的重器,那是名为冈格尼尔的重型狙击,它本身就是被作为弑神武器而制造的,话虽如此,但是神究竟是什么呢?在这绝望中生活的人们都没有见过。
高高的废墟楼顶,莉莉丝眺望着,四周全是一片灰白,满眼尽是废墟,可以说十分的空旷。
透过冈格尼尔的瞄准镜莉莉丝看见了远处,远处的废墟正在被吞噬,原本就破败的城市更显得破烂,在这废墟中出现了像是被怪物撕咬一般的轨迹。
然而人们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什么也没有看见,硬要说的话,他们看见了绝望,看见了亲爱的人变得只剩半身,血从身体里喷出,胰脏搅在一起,就这样,刚才还在与自己谈笑的人在下一刻就化为了虚无。
生命可真是脆弱。
“糟糕,糟糕,完全捕捉不住啊,这是什么鬼?”
莉莉丝吃力的捕捉着神的痕迹,但是,这是神的战场对吧,两名,甚至多名神作战的轨迹,她完全琢磨不透。
“可恶,可恶。”
她只看到了一处又一处断面的出现。
“即使如此,我也要杀你一次!”
莉莉丝咬紧了牙,将全部精神集中。
在这一发之下你们将化为虚无。
带着这样的信念,莉莉丝射出了第一发子弹。
十分可惜的,失败了,并未能击中神。
接着是第二发,第三发,通通都射偏了只将空间暂时扭曲后便消失了。
“可恶,可恶,可恶!”
周围建筑被摧毁的范围越来越大,风沙扬起的也更为猛烈。
神们的战斗越来越激烈。
可是莉莉丝却是连一个观战者都算不上。
当莉莉丝身旁的平台在一瞬间内化为虚无后,她意识到神刚才与她插肩而过。
“这算什么?”
一阵无力感充斥进身体,全身仿佛快要散架一般,她意识到自己刚才与死亡插肩而过,明明自己说着玩拯救别人,可是自己却也是如此的脆弱而且无能。
“这到底算什么啊?”
泪水滴落上废墟,一瞬间就被蒸发了,消失的无影无踪,自己就像这泪水一样,对这个世界毫无还手之力。
但即使如此,她手中却还是握着以打倒神,以反抗命运为目的所制造的武器。
所以,集中精神,一次也好,她想要拯救,想要拯救那家人,按照神战斗的轨迹,如果现在不将其毁灭将迎来的便是那家人的消失。
“所以,莉莉丝,相信自己吧,你能杀死神。”
这么说着,莉莉丝再次架起冈格尼尔。
集中,集中。
“你不是能感知到神的存在吗?那就好好的感知,感知到它的形体,他的位置,感知到它的一切。”
“然后,”
“将其毁灭。”
闭上的眼睛再次睁开时,莉莉丝似乎真的看到了神,然后随着脑内一声巨响的传来。
神,
陨落了。
莉莉丝进入了神的世界。
她看见了神。
眼前的景象她有些难以置信。
这场战斗中的神有三体,其中一体被自己击杀了,而另外两头还在以非人的速度战斗着。
这就是神吗?
莉莉丝看见了神的姿态,可是那却是难以置信的,那根本无法称之为生物,称为灾难或许更加合适。
那是风与火的对决,不断变换的形态,狮与虎,岩石与浪花,最后化为不规则的状态。
“这到底算什么啊?!”
莉莉丝此刻的表情只能用难看来形容,因为惊恐,难以置信与喜悦交织在一起,瞳孔瞬间放大,脸上已经扭成一团。
无力感再次席卷全身,莉莉丝疲软的摔倒在地,看着另一边那在不断分解的黑色物体,她明白这就是她打倒的那只神。
突然,莉莉丝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自己自己打倒过神,也看到神了,神不过是自己一枪便可以打倒的存在罢了,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是的,而且现在自己还不能倒下,自己还有事要做,这里离小屋已经很近了,如果任由神再继续战斗下去的话,绝对会波及到那家人的。
漆黑的兵器再次在莉莉丝面前架起,莉莉丝紧张了起来,她将再次挑战神。
巨大的火焰开始舞蹈,追逐着风不放,风也不甘示弱,向火撕咬起来,两只猛兽就这样以人类的家园为现场博弈起来。
空气被划破了,漆黑的子弹向火焰冲刺而去,它张开了獠牙,要将其撕碎。
兹拉ー
刺耳的爆鸣响了起来,而火焰却毫发未伤,本来对于火焰这种东西是否受创是难以形容的,但此时它并未减弱还在紧紧撕咬着风。
子弹像是从未存在一样,被火焰所吞噬。
无力与恐惧。
莉莉丝在这短短的一刻钟里已经经历了数次崩溃。
“这到底算什么啊?”
“明明已经成功过了。”
“可是为什么又失败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让我看见他们却还是让我如此的无力。”
进入神的世界了又怎样?到头来还是如此的无力。
莉莉丝已经不想再思考了,红发的命运,对神的感知,以及现在所发生的闯入神的世界,自己不管在哪方面都是如此的无力。
“莉莉丝?”
“莉莉丝,喂,请问莉莉丝在吗?”
为什么啊,红发少女哦用力拽着裙摆,尽全力抑制着眼中的晶莹。
“为什么啊!”
空中光芒闪烁,同时闪烁的还有少女那双动人的蓝色眼眸,眼泪像是从那片蓝色大海里流出来一般。
糟糕,还是没有忍住呢。
“为什么凉你要去啊?”
无力。
充斥全身的无力,只能哭泣。
糟糕,糟糕,凉的离去也好,突如其来的责任也好,自己的无力也好,都重重地压在身上,完全喘不过气来。
“没关系的啦,莉莉丝不是也有自己的使命吗。”
“我也想和莉莉丝一起战斗。”
白发的少年啊,你的脸上不舍与遗憾到底算什么呢?
“只是,无法听到莉莉丝亲口说了呢。”
温柔中带着寂寞,最后的一面可能吗?
“想听的话……”
红发摇摆起来,折射着光,泪水也折射着光,此刻的少女闪耀了起来,如此的动人,让人无法拒绝她。
“那就要再来见我啊。”
“如果不来见我我怎么说给你听呢?”
呜咽着。
喉咙的咕噜声。
“嗯~啊!”
白发少年笑了,笑得和哭似得。
真可笑,少女想。
“所以,莉莉丝也要加油啊。”
抓不住,抓不住,什么也抓不住。
像光一样飘散。
好久没见了,再也见不到了。
伸手,伸手。
抓不到,抓不到。
哭声。
“啊!”
“啊啊啊啊!!!!!!”
我也要加油啊!
为了见到你时能说我已经加油了。
为了能抓住想抓住的东西。
“我出发了。”
紧紧抓住手中的枪,跑了起来。
神啊,你们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
飞舞的红发,少女追逐着火焰与疾风。
毫无用处的弑神兵器,那曾经打倒神的又是什么呢?
熟悉的废墟,即将迎来的无能的命运。
“可恶啊啊啊啊!!”
疯狂!
不停的填充子弹,发射,填充,发射。
空中发出阵阵爆鸣。
没有任何变化的烈焰与疾风,不断化为尘土的废墟。
而少女也因为后坐力而吐出了猩红的血液。
无法阻止的灾难。
自己只有努力奔跑,不论多么无力,多么渺小,至少自己要努力。
继续,继续奔跑。
已经看到了那在灾难中摇曳的小屋。
“把他们破坏掉!”
“不管你们是神,是灾难,是什么东西,都给我破坏掉!”
疯狂的吼叫。
鲜红的血液。
子弹混合着鲜血飞了出去。
野蛮而又美丽的奇迹。
巨大的轰鸣声。
灿烂的烟花。
烈焰就这样四散开来。
但是晚了,飓风已至。
一人的旅行,好孤独。
真是个寂寞的世界。
一个人都没有的,
美丽的世界。
白发的少年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去向何方。
风轻拂过,好舒服。
眼前的少女是谁呢?
“凉的脸颊好温暖呢。”
温暖柔软的掌心,可爱的脸庞,掩饰不住的开心。
“当然啊。”
温柔的少年音。
是我的声音吗?
她是谁?
不记得了,但是有一点我是确定的。
好想再见那个少女。
光芒零落。
望了望太阳,温柔的一笑。
精神了,继续往前走吧。
奇迹过后是绝望。
然而在绝望后,再次的奇迹。
在飓风前的白发少年,温柔的笑颜。
莉莉丝瞪大了眼睛。
眼眶已经挡不住泪水。
是什么感情呢?
无力?绝望?
是怀恋。
因为思恋,两个世界重叠了。
在飓风触碰少年后变成了微风,然后渐渐的消散了。
“凉。”
嘶哑的嗓子用尽全力喊出回响。
然后伴着回响,伴着少年的微笑,少年也化为微风消散了。
小屋那破旧的门再次被打开了。
红发的少女站在门口,里面的一切都没有变。
不,改变了,一家两口变成了一家三口。
大叔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
依旧温柔的艾米尔。
孩子的啼哭声。
“太好了。”
又一次脱力。
“没事吧?”
艾米尔用依旧温柔的语调问道。
“没事吧?”
莉莉丝反问。
“没事没事,完全没事。”
就这样结束了,伴随着新生命响彻天地的吼声。
次日,莉莉丝告别这一家人,重新踏上了旅途。
她告诉这家人去向南边的班德尔城,那是在灾难后还幸存的城市之一,她离开的地方,那里有些她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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