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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三章·往事

23. 第三章·往事

平时总是苏克在前面带着她,因为她好像对这个世界的诸多事物很懵懂,说成是外星人也没什么问题,可是今天却是薇儿走在前面,因为拥有力量拥有地位的她自然而然拥有光明的未来,而苏克今天才意识到,其实自己对自己的人生的认识,也是一片混沌状态。

原本以为苟延残喘就是现在应该干而且只能干的事,结果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走回去的路上,灯光并不耀眼,两人都是借着周围稀疏的建筑照亮前路,而苏克在后面默默走着,注意力并没有在道路之上,自己的很多回忆,都如同走马灯一样从身体的两侧掠过去,不留声响和影子。

苏克出生在风车领的一个普通的家庭,有爱着他的父母,有平常的生活,还有个关系十分要好的青梅竹马,在小孩子里面无疑算是幸福的那个。

可是这段幸福的童年在他7岁的时候便戛然而止,魔族的进攻摧毁了他和他周围的一切,详情他已经记不清楚,也不愿意去回想那个画面,但总之结果就是,所有自己认识的人里面,只有自己和玛姬活了下来。

成为孤儿的他被骑士学校所收留,进入了骑士领,被当做骑士培养。

这一晃,就是足足六年,直到他十三岁。

他见识过无数的天才,有的在十岁的时候就掌握了自己的空器,有的在十三岁的时候甚至已经拿到了百骑士的称号。

而只有苏克·约什伍德一人,整个骑士学校唯一一人,一事无成。

十三岁的他,是唯一一个连空器都拿不出来的人。

能够想象当一个八岁的孩子用空器指着自己的鼻子,而自己无言以对的感受吗?

最后,无可奈何的苏克只能离开了那个骑士学校,放弃了成为骑士的道路。

绝不是因为他愚笨或者平庸,但事实最后仿佛是在强调这一点。

然而,终于,在之后的一年,十四岁的他以天才般的成绩被工坊领的最强的英才学校,私立瑟顿研究院破格录取,加入了炼金学部。

在学部当中,被压抑许久的苏克像着了魔一样发挥和炫耀自己的才能。

很快,他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成为了最引人注目的天才。

然后,五年之后,苏克十九岁,在他与导师的合作之下,“圣印”被开发出来。

这种圣印能够切断魔族与魔王的力量联系,将这种绝对的主从施加在人类的身上,换句话说,有了圣印,人类就可以成为这个魔族有且仅有的那个魔王。

百骑士以上可以和魔族结婚的政策,也是因为圣印的诞生而出现的。

本来人类就算让魅魔怀孕,生下来的也只可能是魔族,但圣印改变了这一切,能让魔族生下流淌着魔族和人类之血的魔人战士。这样的魔人,一到两个月就能成年,力量从父亲那里继承而来,天生就被作为战斗工具所使用着。

要不是因为魔人的诞生,人类现在早就灭亡了也说不定。

所以说,苏克·约什伍德,实际上已经拯救了全人类一次了。

这个圣印超过百分之九十都是他自己的研究成果,就算不挂导师的名字也没什么问题。

可是,年轻时代的他的傲气葬送了他。

他的导师在没有通知苏克的情况下就将圣印与相关的研究成果公之于众,并且没有提到苏克的名字哪怕一次。

苏克被记恨他和嫉妒他的人暗算,不仅和成果无缘,还被挂上了欺世盗名之嫌。大量伪造的证据和苏克不小心留下的痕迹全被利用了起来,将他送进了深渊。

最后,他被剥夺了从研究所获得的一切,被轰出了大门,终生无法在炼金界再次露面。

而且,在苏克离开研究所之后,导师为了守护这个秘密,专门派出了杀手。

一场大火烧掉了苏克当时落脚的地方,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在了里面。

然而,苏克凭着自己的警觉,虽然幸免于难,也和活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就这样,苏克不得不重新开始,没有依靠,没有成为骑士的才能,没有一技之长,炼金学的知识也无处施展,这样的人光是活下去都很是困难。

要不是那个冬天和玛姬的偶遇,苏克恐怕就冻死在街头了。

玛姬……

苏克咬着牙,跟着薇儿走进了仓库,在微微的烛火被点亮之后,苏克终于回到了现实。

拉他回到这个世界的除了烛光之外,还有一阵飘然的美食的味道。

是肉和油脂在火焰上炙烤所释放出的无以伦比的味道!

苏克回过神来,只见薇儿在仓库的深处取出了一整只放在荷叶上的烤鸡,走到了茅草堆旁边,轻轻一弹响指,用她似乎是随心所欲的力量再次点燃了火堆。

有点凉下来的烤鸡被火焰再次赋予了生命力,开始绽放出引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为什么,你能买得起……”苏克皱着眉头问道。

但随后,他便知道了答案。

薇儿的发簪不见了。

现在的薇儿,仍然是散发的状态,发簪已经不见踪影,一定是被她拿去当掉了。

再用当来的钱,买了这一整只烤鸡。

“那个簪子,他们让我有必要的时候就换钱用。”薇儿蹲下身子去,仔仔细细地把烤鸡的温度重新升上来,又努力不让任何一个部位焦掉,“一直麻烦你也不好,而且,我不知道你找每天用来糊口的食物,是那么困难的事。”

苏克默默地坐到火堆的旁边,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老实说,烤鸡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无比美味的梦想中的食物,他已经快一个月没吃过这样肉味浓郁又鲜香多汁的东西了。

“都是给你的,我已经吃过了。”薇儿微笑着,将手中的烤鸡递到苏克手中。

苏克看了看烤鸡焦黄的外皮,再看了看薇儿脸上毫无邪气的笑颜。

这种感觉,仿佛梦回去年的冬天,在苏克已经饿出幻觉的时候,邂逅了玛姬。

如出一辙,完全一致。

这犹豫大概持续了两三秒的时间,之后苏克一把抓过了烤鸡,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鲜美的鸡肉瞬间充满了苏克的口腔,肥美的汁水从他的嘴角滑落下来。

“哈哈哈,好啦好啦,别吃这么急,小心噎着了,没人会和你抢的。”薇儿笑着说。

苏克心里清楚。

当然清楚了。

只是因为这个烤鸡很好吃而已……好吃的不能再好吃了……

吃着吃着,苏克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手上的动作也陷入了凝滞。

内心里所积压的一切,再一次涌上了心头。

这种感觉的确就和当时遇到玛姬一样,而现在,玛姬再也不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邂逅了这样一个和玛姬相同的女孩子,却是个爵骑士,一辈子也不会再有交集。

一样的遭遇,一样的结局。

仿佛这一年无端端被消耗掉,没有收获任何称之为“收获”的东西。

泪水已经涌满了苏克的眼眶,在他意识到的时候,奔涌而出的泪水已经和脸上的油渍混杂在一起了。

而后,吃的动作也无法进行下去,苏克抱着自己的双腿,痛苦地大哭了起来。

看到这个反应,薇儿虽然有点吃惊,但她仿佛瞬间就理解了苏克的苦楚。

而她能做的,只有轻缓地抚摸着苏克的后脑,任由他在这个小小的空间当中宣泄。

从这一天开始,苏克有了一个小小的决心,或者说一个小小的领悟。

这一年,自己拼尽了全力,才活了下来。

但为什么,除了生命之外的东西,都在慢慢失去呢?

因为,是自己还不够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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