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都是漂浮在天空之中，这是人间，而海面，则是地狱的水平线。
在经典《黑箱之书》当中，曾经形容过海里住着一只巨大的恶魔，而海面那零星稀疏露出来的岛屿不过是它**的皮肤棱角的冰山一点，这般的传言类似的就有上百种，但教廷方面似乎更加认同黑箱之书的说法，他们认为海水是困住恶魔的一种剧毒液体，具有强烈的腐蚀性，一旦人体触碰到海水，那就会很快的被侵蚀至死。
可笑，人类怎么会沉入到海面，离开了大陆和岛屿，也不过是在漫无目的在见不到边际的天空中上下飘荡，至多就是被空怪给吞入肚子里头，又或者被暴风和闪电给击穿，怎么都不至于沉没到空之底的海面，要说为什么，这便是此世间的科学常识。
但尽管如此，也有许多人对神秘的海面心生向往，甚至有人谣言说海水的下头是另一番世界，并不是单纯的地狱，更没有居住着魔鬼。但想必这般的人都是疯了，天空中是如此的温暖，大陆和岛屿漂浮着，是人类千万年来一直生活的地方，冰冷的海水一片死寂，深沉的一片漆黑，让人看着便是莫名害怕。
可到底也没有多少人在天空中漂浮过不是么，来回往返于岛屿大陆之间空艇船只，是相当安全的交通工具，至少不会无端端的沉没，若是被空怪袭击倒还好说，船只上一般都配备着空战兵士，但碰到大型的暴风和雷雨，那只能算是自己的倒霉。
尽管如此，黑箱之书中又有一段被教廷撕毁的部分，说过这么句谣传甚远的话来。
举世之空，万世之人，大罪则沉，大贤则升，沉入海面地狱，升入九九高天。
话语的意思十分简单，便是大部分人其实离开了岛屿和大陆都不过只是在空中一定高度范围内上下飘动，但空这种东西，并不是单纯的虚无，而是具有能够与人感应的东西蕴含在其中，当有罪大恶极资质的人，则会一直下沉，没入海面，而大德大贤之人，则会扶摇直上，一直到人类世界中最高的岛屿，于九九高天中与圣人齐聚。
大剑师德里奥年轻时候并不相信黑箱之书，尽管它在天空都是几乎人手一本的必备经典，但其权威性仍旧受到许多人的质疑。说到底黑箱之书在天空都格外的流行还是因为此书的作者太过于赫赫有名，身为天空都的第一任天空剑圣，他被誉为游走过世界边缘的男人，与七英雄一并绘制了如今的大航空地图。尽管后世随着航空技术的逐渐发达，越来越多的绘制错误被纠正，但从时代的角度来看，这地图如今捧着，仍旧会让人诧异于其诡异的精确程度。
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又在外游历多年，德里奥逐渐开始相信黑箱之书的一些所谓传说，倒不是说有理有据，但绝不是空穴来风（非旧意），世界之大，光是这飘散世界的各处岛屿就不胜枚举，德里奥多想再次乘船远航都勘探个究竟，但如今被迫赶回天空都参战，内心却是很清楚极有可能再也没机会出来了。
“看到天空都了！”正在德里奥望着下头黑漆漆一片的海水回首往事，忽然船头的大副探出头来叫嚷了一声，顿时群情沸腾，被迫绕开主航道躲避科斯塔曼帝国军队的搜索，足足是用了一个多月才绕回到天空都中，眼看故乡就在咫尺，可随着距离逐渐拉进，却能隐约开始听见炮火的轰鸣和大量军舰的黑影在陆地西面一侧附近盘旋。
天空都并不是一座城市，而是一片群岛，尽管它和所有的大陆岛屿一般都是悬浮在空中的，但是却距离大陆十分遥远，一直以来高度文明自居，更是因为盛产剑圣而闻名于世，天空都的人形容自己为世间最后的一片净土，已经有六百多年没有任何战乱。
然而这一切的辉煌都是建立在过去航空技术十分落后的情况之下，距今八十多年，大魔导师卓曼掀起了第三次航空工业革命大潮，带来了第六代空艇发动机技术从而平均船只提速百分之六十，迅速的拉近了岛屿大陆之间的距离，也带来了全新的人与人，国与国之间的交流方式。
而与此相伴的则是天空都人才日益流失，就连引以为傲的天空剑圣也由当初百年前鼎盛时期的八人缩减到如今的区区一人而已。此消彼长，另一面，距离天空都这所谓净土最近的强大帝国科斯塔曼，则因为过剩工业产能而发动了多次对外战争扩充殖民地与市场，最后还把贪婪的目光投注到了东面遥远的岛国天空都上。
多年没有战乱的天空都很久以前就基本将国防支出降到勉强称之为军队的程度，尚武成风的天空都自认为有着天下第一的高手和平均最强的人均战力，但是却忽视了战争和战斗的本质区别，很快的两军在天空都附近空域上进行了多次大规模战斗，骄傲的天空都战士被极度规模组织纪律的科斯塔曼军团一次又一次的击溃，这时候天空都的国王才意识到这真的有灭国的危险，于是让剑圣阿鲁伊斯特把散落在世界的所有天空都高手都一并给招回国来，这才有了此刻德里奥大剑师乘风破浪踏空远归来的情景。
“阿尔塔特，我们现在不能进港，沿着岸边开到后方去，等着待会天黑的差不多再登陆。”德里奥大声的吩咐道“现在要是过去了只会成为枪把子，科斯塔曼帝国的猎空炮射程足足有四十公里的射程，要是挨上一发我们就得游回天空都了。”
船头探出脑袋的年轻人听了大剑师吩咐，点头缩了回驾驶舱，果然很快的空艇船身打了个侧转滑开方向，慢悠悠的背着太阳朝着东面继续前行。
天空都尚武这是普天皆知的常识，而第三次大航空工业革命之前，天空都基本上是属于最发达的国家一列，天空都本身人口稀少，虽然领土面积也算不小，但平均密度极低，特点就是大部分人都有一身极其不凡的武艺，所以才能人才辈出频现剑圣。剑圣可是除了那几乎几十年举世都不出一个的剑神之外，人类斗气武艺的极致，这仍旧是个拳头大说话算数的世界，于是天空都的护照国籍当时可是十分吃香，早先年能够见到满世界到处乱跑做各种佣兵人物或者旅游出行冒险但当保镖顾问讲师的天空都人，所以剑圣阿鲁伊斯特召集天空都的高手们回来这并不只是杯水车薪的无奈之举。
只是大剑师德里奥却知道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先不说打仗的本质需要的还是军队，何况世界太大，许多远端列岛大陆回来的高手可能都需要数个月甚至超过一年的时间，但天空都这不是已经没有办法了么，那是病急乱投医有什么就用什么，这一点当德里奥夜半登陆之后，才越发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已经远超想象。
天空都主岛附近的所有群岛都已经被科斯塔曼帝国打下，所有的沿海防御设施已经被销毁，甚至东海岸早已经被科斯塔曼的天马骑兵给登陆侵占，今日下午的战斗，德里奥所看到的则是科斯塔曼大军往内陆深入高速推进作战，并且用战列舰重炮在岸边掩护打击的场景。
从相对东海岸的一个小型港口登录，浪费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对接上暗号，德里奥心急如焚着想要迅速的觐见剑圣阿鲁伊斯特，可才一下岸便是看见了沿海小镇上满地哀嚎的伤兵。由于人数众多不得不被强行从医院里头抬出来放到外头的大街小巷当中，掉胳膊断腿的那都是没性命之忧伤算伤的轻了，这其中也有已经掉了脑袋破了胸膛肚皮咽气了的倒霉蛋连救治的机会都没有便是被横尸到外头。
大剑师这水准，是仅次于剑圣之下的存在，德里奥环顾一周，顿时如焚的心急也被冰水泼了个透心凉，这便是战争，亦或者是屠杀，一面倒的战争能叫战争么？德里奥和船员们告辞，带着十来名归途路上认识碰见的剑士和剑师借来蒸汽车朝着皇都赶路，临走前于心不忍，把身上所有有用的钱财和干粮都是扔给了难民，甚至连消愁的酒水也递出去给伤员们做了灵魂的止痛片。
破车哐当作响，一路上各种颠簸震得周身骨头欲碎，好在速度居然不慢，老司机驾轻就熟技术极好的躲开了路上大大小小各种弹坑，这糟糕的路况稍微是朝着内陆进去些才有明显好转。说到底这空中和陆地还是有所区别的，因为有着岛屿大陆的内置结界影响存在，空艇是不能够在大陆岛屿上下领空进行作业，于是战列舰的射程到一定范围变只能哑火，不然直接把炮火打到皇都，那就是寸草不生的后果。
路上行军的速度可不比空艇破空遨游，蒸汽车开着开着就是需要休息片许，这乡村老古董中途还换了几次涡轮零件，扑腾蒸发的热气简直就是要把一众人都给烧焦烤糊了似的，所有人都在激烈的讨论着这接下来应当如何，凭什么天空都的人在陆地战居然还打不过科斯塔曼人，纵使对手有天马骑兵团，只要能够把他们引入到巷道战城里，那一双双雪白毛茸茸的大翅膀也毫无用武之地。
只是众人中唯独德里奥大剑师沉默不言，他们才刚从国外回来，完全不知道已经打了两个多月的这仗头到底是个怎样状况，但他认识剑圣阿鲁伊斯特，那是他以前在剑圣学院的师弟，是一名极具天赋的杰出男子。所谓杰出，并不只是他在武艺上有过人的天赋和成就，阿鲁伊斯特同时还是一名高度自律和有智慧的男人，他在十年前离开天空都选择游历四方那时，阿鲁伊斯特就已经被天空都国王官拜少将军，十年过去了掌多少兵权不说，但这般的男人带兵也拦不住的科斯塔曼大军，这双方实力差距德里奥相信绝不是战术士气策略可以填补的。
过往的美好时光，那还在学院时候一心修行的岁月，只想着学成之后仗剑走天涯的快意，却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战争。
德里奥今年已经快要四十岁了，自己是最为典型的天空都人，热爱冒险，崇尚武艺，这十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天空中度过，居无定所，跟着佣兵团到处去勘探那些所谓人迹罕至的空域和岛屿，见过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所谓的怪物，上古遗迹，遇到过暴风，雷电云，巨龙空怪，但尽管如此，在面对战争的时候仍然是茫然和无比的惆怅。
黎明的鱼肚白悄然到来，蒸汽车彻底报废，一众十来人徒步走了一小段路，运气不错来到了一处小镇，这一次居然罕见的让镇长找来了力量混合蒸汽魔法动力的面包车，十来个人挤成一团哧溜的飞快，不到五六个小时就见到了皇都的轮廓在视界边缘成型。
沉闷的炮击和炸响声在天空的远方如同闷雷似的不断传来，紧闭的皇都似乎提前进入了封锁状态，在看到小车的同时高耸的城墙上几乎一瞬间冒出了数百人列队举着硕大的魔法榴弹炮管示警，德里奥暗自摇头，这种落后于时代的东西，诸如蒸汽车和混合动力以及这种超过五十米就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散榴弹，几乎这十年游历在外早就看不到的老古董，没想到居然还在天空都这么流行。
果然落后就该挨打，天空都早就不是所谓自由发达的国家，人间的净土，而只是单纯的坐井观天，自鸣得意生活在自己的美好幻想当中而已。
天空城依旧如此美轮美奂，如同活在梦中似的，那逐渐高耸的山丘之上，金碧辉煌的宫廷如同空中花园似的，潺潺流水从宫廷的四周流淌而出，从高山顶端四面八方散成千百条小瀑布落下，到处都是绿荫环绕，鸟语花香，俨然如同天堂。
然而如今的天空城内涌入了大量西边逃命过来的难民，大街小巷暗流汹涌的是浓郁的暗色调气息，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和爽朗欢快的商人在吆喝，没有了大道上人流汹涌的车水马龙，难民们搭着帐篷在有序的领取着午餐，医院仍旧爆满，大量的民兵在城墙上作业修缮。
大剑师德里奥回来了，站在皇宫面前听的一阵吆喝，剑圣阿鲁伊斯特开门相迎，两人对望一样，拥抱片刻，面色阴郁难看的阿鲁伊斯特这才是勉强露出了难看的笑容。
“陛下还好么。”
“年纪大了，加上天天听败仗的消息，受不了，病了正躺着。”
剑圣阿鲁伊斯特，一头金色的秀发披散到肩，当初可是远近闻名的帅哥，整个皇城的少女都梦想着能够嫁给剑圣为妻，甚至说白了挖掘记忆深处，得了学院时最喜欢的女孩也只是因为想要认识阿鲁伊斯特才和自己相近。曾几何时德里奥也十分羡慕这男人，仿佛天之骄子，无所不能，位极人臣，万千宠爱于一身，但如今战乱，看着他那明显不符合年纪的疲惫与老态，瞬间所有小小的怨念都烟消云散。
有本事的男人，承担了他所能做的一切，比之自己在外头逍遥浪荡多年，为国为民付出了青春大好时光的阿鲁伊斯特可真是好上太多。
“太子殿下呢。”
德里奥说的是老国王的独子，也是一名有为青年，当年走的时候才十来岁年纪，但已经初出茅庐崭露头角，大有成为下一个阿鲁伊斯特的征兆。天空都这么多年来一直国泰民安，根本原因并不是社会制度体质有多优秀，而是在于皇室人员的卓越成就与自我控制。皇室从上到下都有着极好的传统，哪怕是个庸君，也不会是昏君，老国王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生下来从不折腾民众，是个提倡皇室充当隐形人存在理念的理想主义，而太子则是个温和谦逊，力求完美的年轻人，十分有担当，未来可期。
“你没听到么，是了，你绕路回来，这一个月都在空中航行。”阿鲁伊斯特做了个手势，压低声带着老朋友兼师兄走进了宫廷侧面的花园里“太子二十天前带领的空军战败被俘，如今人在科斯塔曼帝国的手里，老国王听了消息一气之下这才病倒的，如今我算是临时的摄政，上下诸多事务让我头大如斗。你知道的皇家一直以来多年人丁凋零，太子只有个儿子才不到周岁……”
“那对方抓了人质有什么要求。”德里奥问道。
“还能有什么要求，科斯塔曼帝国要的是整个天空都境，除了劝降能做什么，老国王自然是不同意，太子也不会允许不战而降的事情发生。”阿鲁伊斯特看着周遭无人，这才是长吁短叹起来“这是这打不过啊，科斯塔曼这般厉害，远远超乎战前的估计和想象。不过好在你回来了，稀稀疏疏的也有上千剑士剑师回国，高手的数量我们还是有把握的，哪一个国家有我们这般的人才储备。”
德里奥却是没来由的摆了摆手，打断阿鲁伊斯特道：“阿鲁，周围也没人了，我也不妨和你直说，我们的人才，根本就不是人才。剑士剑师是多，别的国家每千人万人的剑士剑师比例远远逊色于我们，但这又如何。比武打斗靠的是武艺，打仗能靠他们么？阿鲁，世界变了，早就不是我和你上学时候所在书上学的那些知识了，年轻时候我一直以为，世界是我们的，但发现世界从来就不是我们的，也没等过我们，天空都早就不是我们意识里头的那个发达国家和世外桃源。这场战争目前的状态明显是两国国力科技经济军事的差距体现。”
阿鲁伊斯特面目狰狞，忽然暴怒：“德里奥，你忽然和我说这些是安得什么心思！？”
“阿鲁伊斯特，你冷静点。”德里奥长舒一口粗气，屁股挪到了一旁的石椅上坐了下来：“天空都这么长久以来一直把自己隔离在世界之外，对于外面的变化却十分迟钝，难道你还认为外头的世界只是进步停留在八十年前的第三次航空技术革命么，早就不是了。你知道我在东南海岸下船，坐的是蒸汽机车过来，但这种技术在外头早就已经淘汰了。不少国家甚至制造出了第七代的空艇引擎，航速是我们本国船只的两倍有余，魔法科技日益进步，在二十年前熔炉革命之后，西斯蓝帝国的一名科学家找到了一种能够在空中吸收魔法的物质，我也是没认真去听那是什么，那种叫坎普坎特的东西居然还是根据我们黑箱之书中的片段做出来的。”
“第七代空艇引擎？还有熔炉革命是什么，你确定那不只是敌人用来迷惑我们的东西。”阿鲁伊斯特对于这些说法似乎并不相信“还有能够吸收魔法的物质根本就不存在，人才是唯一能够存在的魔法导体，这种事情不是从小就学过来的知识么，还是说你在外头多年，早就被妖魔鬼怪给忽悠了。”
“举世之空，万世之人，大罪则沉，大贤则升，沉入海面地狱，升入九九高天。”德里奥念道“空这种东西，并不是单纯的虚无，而是具有能够与人感应的东西在其中，黑箱之书所说的东西，是外界长期以来一直所探测的，让空艇和人们这一切物质能够漂浮在空中的东西，这种能量如何从空中捕获，坎普坎特，就是黑箱之书中所形容的能够与人感应的东西，是魔法与斗气的另一种存在形式。”
“够了，你说的这些，没有听取的意义。”阿鲁伊斯特不耐烦的摆手“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些，说赢了能改变目前的局势么，你回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若只是被他人所托过来劝降……”
“阿鲁，还记得，当初一起在学院上课的情景么，所有剑圣学院的学生在入学第一天就得对着天空碑文立下的誓言，我从来都没有忘记。”德里奥惨然一笑“我和所有的剑士剑师甚至普通的战士也好，都是抱着同一个信念回到这片陆地之上，这是我们的家园，我们的毕生所学，终归这里。”
阿鲁伊斯特盯着德里奥来回打量了一番，面色稍缓：“没有忘记就好。”
“你是我们唯一的天空剑圣，阿鲁伊斯特，我们自然都是听你的。但如今到了这幅田地，并非都是你的过错，所我们所有天空都人常年选择的结果，只是如果你要打仗，不单只有能够打赢的气势，也有面对失败的勇气，阿鲁，有些东西，你可得早点想好。”德里奥嘿嘿一笑“我这些年漂泊在外，父母老人家都过世了也没有去看上一眼，反正都是孑然一身，倒是可以陪你战斗到最后。”
话说到一半，两人沉默片许正要接着聊下去，忽然旁边的花丛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德里奥迅速的从背后拉出大剑，怒喝一声。
“别急。”阿鲁伊斯特面色忽然有些尴尬，身影一闪晃了一圈居然是单手从花丛堆里给捞出个张牙舞爪到处乱晃挣扎着的半大男孩来。
“爸爸，放我下来！”男孩看上去五六岁的年纪，眉清目秀，一双明晃晃的眼眸如同深邃的宝石让人不禁看着欢喜，黑色的秀发乱蓬蓬的粘着花草叶片，脏兮兮的衣服也不知是在这花园泥地理摸爬打滚了多久。
“少爷，少爷！都说了多少次不要打扰大人工作了。”
气喘吁吁的声音从一边传来，一名穿着仆人工作服，佝偻着腰身的青年踉踉跄跄的小跑了过来，只是那动作分外滑稽，感觉就如同小丑似的十分不协调的在摆动。
“这是你儿子？”德里奥哭笑不得问道。
“是的，最近都在皇宫里办事，这小家伙还有艾玲都跟着住过来，这外头战火滔天，她一上午见不到我就怕得慌。”阿鲁伊斯特把男孩放了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叫你乖点别乱跑，看你让阿笙好找。”
那年轻仆人跑到跟前，上气不接下气，一看就是个没有修行任何武艺普通人，只是稍微抬头，德里奥倒是觉得这家伙长了一张不大讨喜的脸蛋，贼眉鼠眼轮廓加上一头有些过于冗长的刘海显得龌蹉而又乏娘气，还有不算，轻微的驼背整个人看着就是一小势利奴仆的错觉。
“阿笙，快点带走吧，实在不行就扔到艾玲那里去，别陪他玩什么抓迷藏了。”阿鲁伊斯特吩咐道“以前就是太宠着了，来到皇宫也不规矩点，这可不是我们家，寄人篱下要注意点。”
“是的老爷。”阿笙连连哈腰点头，仿佛做了什么错事似的牵着那嘟着小嘴满脸不乐意的小少爷便是离开。
“这人……”德里奥看着那佝偻的背影，总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这孩子来我们府邸也有八年了，也算是心腹，虽然长得有点寒碜，但是干活勤快，很信得过，家里的事务大小让他看着放心。”
“你看人觉得好就行，艾玲怎样，过得还好？”德里奥轻微摇头，笑自己多疑。
“捧着哄着供着，从你手上抢来的怎能不好好珍惜。”阿鲁伊斯特拍了拍德里奥的肩膀。
“这话真是说到我的痛处了。”德里奥哈哈一笑，这孩子那么出场一闹，两人原本因为谈话而稍微紧绷的氛围倒是瞬间缓和了下来。
“不多说了，下午和我去军区看看，能再有机会一起战斗，看来也就这次了。”阿鲁伊斯特感慨一声“晚上我们还可以偷偷喝一两杯，我还藏着点私货，这几年在外头都看到了什么，详细的和我聊聊。”
德里奥面色复杂，这当真是最后一次了。
只是这一天，两人重逢，科斯塔曼帝国的军队又是朝着内陆推进攻占一片大区，整个天空都的陆军毫无作为，让人予取予求，看着这阵势，数天一周之内便是会兵临城下，直指皇都。
这座因为天空剑圣而名闻天下的城市，已然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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