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深入这个城市的中心，巨塔的轰鸣更加刺耳，然后建筑也密集起来。
比起外围那种还允许拥有喷泉与广场相比，现在的两旁只剩下看起来相当简陋的木板建筑，过度的极简和想方设法穷尽空间利用程度的设计，让这里变得压抑而丑陋起来，中央这里只允许两个人并排前行的街道上、算是仅有的宽敞角落。饶是如此，也被各种作物或者是干货堆积起来，只剩下很狭窄的一条通路……看来这就是所谓的贫民区吧，无论世界如何进化，总是会有无法跟上时代、生活落魄的人存在——有一些安于现状，有些人被迫安于现状，是哪个时代都解决不了的难题……不过这个世界的这里，并不算很差，最起码贫穷的这里也有着充足的生活感，看上去没有被谁利用没有被谁压迫。
我曾经统御下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呢，虽然杰奎琳说是很棒的国家，但她的回复是作为我的下属而回复的，不具备完全的参考价值。
啊啊……探寻新世界必然是眼下的当务之急，但是过去的自己以及自己过去的国家也很想知道啊……求知欲？这就是人之本性吗？无论怎样都限制不了，无论多么理智内心深处还是会产生不得不这么做的感觉。
“还远吗？”
“这附近是贫民居住之所，没有能够供外人居住的场所，并且大人想要观察那座巨塔，属下认为更加接近能够找到合适的住所并且得到一个不错的观察距离。”
“这样，”我看了看，的确距离那座塔还有一段距离，黑漆漆的身影即使在星空下也是那么显眼，“就依照你的想法去找吧。”
这样夜晚在贫民区踱步，也是不错的消遣。
“嗯？”
这个时候，从两边的嘈杂中传来一声轻微的杂音……
“多半、是盗贼。”
就在我还在犹豫的时候，杰奎琳先我一步提示，并且开口道：“应该是刚从工厂偷盗回一些神力石，身上有神力波动……这在这座城市很常见，因为贫民众多不好管理等等原因，并不好逮捕。不过另一方面，这里的盗贼也不会一次偷盗太多神力石，所以这种行为在这里也是一半被允许的。这个时间正是盗贼出没的时间，所以接下来的路上也会遇到很多类似的人……大人如果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抓来让您处置。即使杀死也没有问题，这里不缺死尸。”
很淡然的解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波动，就像这些事情有那么理所当然一般。
“不必了，我对那些家伙没有什么兴趣……说起来，即使有了神力工厂，也并不是谁都能享受到福利啊，最起码住在这里的家伙们，大多数一辈子都会呆在这里吧。”
“……这里的人，有一些是被剥夺了神力使用能力的罪犯，聚集在一起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了出去的欲望，这种负面的漩涡卷入了相当多处于抉择中的家伙，久而久之这里也就成了这样……事实上这里还有很多排斥神力的人存在。”
“新的东西被完全接受总是很难的……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都还没完全普及。”
“神力出现在人类生活中，也仅仅是数百年前的事情……发生神力革命也仅仅是十数年之前的事，大人沉睡很长一段时间，这个世界都处于没有希望的混沌状态。”
“是吗，那我还算是英雄咯？”
“……”
这一次，难得的，杰奎琳并没有马上回复我的话，不知道是在犹豫还是在组织语言地沉默着，我也没有催促她，静静地等待她开口。
“是的……”她的声音有些低沉，这种变化还是第一次，“您是英雄，至高无上而惊天伟世的英雄……不过，仅仅是对于我们而言。”
“你们……？”
我趁着这个机会进攻着。
“……是的，我们，曾经的阿尔法·欧米茄的子民，”她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缓慢，这个时候我才回过头去看向她的面庞……没有什么变化，黑暗中若隐若现的还是那副冰冷的面孔，“不过恕属下直言，属下对于这部分的了解以及记忆也并不熟悉，会对大人产生一些误导，而且……这些事情也不该由我来去述说。”
“你可是很少数留存到现在的、我曾经的属下，你有足够的理由自豪、并以此为荣。”
“荣誉于忠诚面前皆为浮尘，只是我曾经也仅为一名下等女仆，并且……甚是年幼，如果我没有记错，大人陨落之年我才不足十岁，很多事情记忆并不清楚。”
不愿意……回答。
也罢。
偶尔的杰奎琳也会这样拒绝我的提问，不过这些问题的解答我本身也没有指望全部相信她的叙述，说不说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倒不如说见到了不太一样的杰奎琳，反而让我的心情舒畅了一些。
“无妨，我也只是路途无聊随便开口。”
她微微额首示意，我也就不再为难她。
“喂喂喂，两位小姐是要去哪里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居然走到了都市某处的狭窄小路当中，两边没有窗户没有房门，看来是死路一条。虽然是我走在前方，但是大方向的指挥者还是杰奎琳，这样不应该走到这种死路来的……细细想来也可能是被大街两旁堆放着的货物阻碍而走偏了道路，然而如果看看眼前的他们——三名大汉，一名几乎有我两倍身高，身材壮硕肌肉就像岩石一般在月光下闪闪发光，而另外两名虽然没有这般壮硕，但是面目狰狞身上伤疤与纹身丛生，手中拿着绳子与木棍，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看看他们从容的样子，不难想象这条路应该是他们“制作”出来的。
那个略显瘦弱的家伙应该在很前方的路上看到了我们，于是赶回来报告，剩下的人开始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堆放货物。因为贫民窟本身就很脏乱，可走的地方也并不多，把我们引入这种小胡同也不算什么难事。
“呵呵，中计了呀。”
我微微地自嘲着。
“主人，是否……”
杰奎琳在一旁确认着，我向她摆了摆手拒绝，然后向前一步来到他们面前。
“咦，好一个不怕事的小姑娘。”
那个三人中偏瘦的家伙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不过很快就没有把我的镇定当回事，转脸看向中间的人，道：“老大，回头完事把这小姑娘给我吧，干了这么多次也该我尝点甜头了。”
“你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上次惹的祸已经忘了么！”
另一边的家伙咒骂着，不过瘦子并没有害怕，反而稍稍加高了嗓门说：“上次那是意外！别老拿那件事说事。我这一阵子的表现还不好吗？你轮了多少次了，也该我一次了啊，而且就你那点破事，是运气好没被捅出来，捅出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
“好了好了别吵了。”
中间老大一样的人悠哉地开口了：“过两天还有一次大买卖呢，干完这辈子都不用再干了，所以这次算是最后的小菜……就由他去吧，反正出事了也有人担着。”
真是狂妄的口气……无论什么时候，世界都有这种光芒照不到的地方，然后无论怎样小心谨慎，都难免会被卷入其中，之后基本一生就此作罢，死亡都算是怜悯。
最后碰到我们只能说是你……运气太好了呀。
“……而且这位小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并不打算让你们捉住啊哈哈哈。”
想到这里不禁笑了一瞬，被他发现。
“……也不像是身上有神力石的样子……身上的神力也弱得很，”和胸有成竹的老大不同，另一边的家伙很是小心谨慎，可能是三人当中的军师，“老大……后面的女仆一丁点神力波动都没有吗？会不会是远超过我们的强者……？”
神力的感应，只能由高到低，所以他们自然感应不到杰奎琳身上的神力波动，而我身上的神力，则是在山上的闲暇让杰奎琳指导我修炼神力的结果……可惜我的神力天赋并不算高，折腾了一晚上也只能聚集些许，而且对于神力的感应和释放还不是很得心应手。我的弱小在他们眼中自然是已经被确定的，那么一边的杰奎琳……不可能有这种程度的家伙存在吧，虽然不知道神明在这个世界的地位如何，但神力好歹也是神明们的招牌，滥用的人类想要追赶甚至超越元祖的神明……我觉得就算可能，对于眼前的三个败类而言也是痴人说梦。
果不其然，中间的家伙嗤笑了一声，说：“女仆的本职也就是侍奉，我还没听到过哪个女仆修习神力的，再说了，会有比女仆还弱的主人吗？”
……比女仆还弱真是对不起了啊！
“就是，就是！”另一边的瘦子开始起哄，“老大可是三阶的神力使！三阶！什么概念，阿戈诺亚家的那个小鬼也才三阶，这座城市比老大还强的根本没几个人！”
三阶啊……神力使用原来是有明确划分的吗？那么杰奎琳是几阶的呢？回头问问吧。
说起来，三阶算是强者的话居然还在这里做这种勾当……拥有力量的人类大部分都向着上方前进，倒是也有这种喜欢坠落下来在地底称王的家伙存在啊。完完全全的恶、完完全全的负、完完全全的小人一个。
有趣。
人类果然是不会无聊的生物。
“好了好了，你们也闹够了，安静安静吧，听听这个小姑娘想说什么？事先说明，你们已经逃不掉了，叫人的话倒是无所谓，不过别把嗓子喊哑了，一会我们想让你们叫的时候叫不出来……啊哈哈哈！”
粗俗。
不过底层人类的欲望倒也简单，无非那几样。
“那么，首先……”我把旅行长衣的兜帽放了下来，说，“纠正各位一个误区吧，我是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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