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什么都有，什么都没有。
有半个角落堆满了塑料瓶、木料，散落的铁丝铁块呈现不健康的赭红色。
甚至有一把老虎钳和锯子。伴随着大量木屑。
天才刚亮，所以她不能睡。却又觉得太安静了点。脑中嗡嗡作响。
空气一直很热，却被风吹散。同时又带起了一阵尘埃，光径下微微闪烁。
她躺着看了很久。直到一个空瓶轻轻落地，“哒，哒，哒哒哒…”
产生着变化。
没了。这个房间的时间停住了。变化没了。再过亿万年还是只有光与尘埃随风在交替。
林桑不愿意这样，就好像她与他的状态会持续如此。
起身拿了一根如剑般长短的木条，刚要出门口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回身又拿了一根同样长短的钢筋。
她将要向上去往天台。
26楼的天台。
走过一层单独的楼梯后，有一个半米高的铁门。她蹲下身扒开门放到一边，像只猫一样钻了进去，她像只猫一样钻进一条通风管道。无声无息直到十二次呼吸后，又一个铁门，又一次卸下。这次直接“咣当”一声砸在地上，铁鸣声远远地传播开来，打碎这先前永痕的寂静之音。落下半米，她拍两下手，衣服上却是干干净净。
天台很空旷，唯一醒目的只剩残存的水塔。边缘的围栏只到她腰身。正前方的边上散落一地雪碧可乐的罐子。
她用木条从里面随意拨出一个，尝试着摆正它。
相对于有些歪扭的钢筋，从木材厂偷来的木条更趁手——完全的长方体。
对准摆好的易拉罐，她单手挥了下去。
“砰！”飞了出去。
她紧紧自己的虎口，重新摆好罐子。
“砰！”
“吧嗒吧嗒”落回地面。
“砰！”
“砰！”
“砰！”
每一次的声音都被放大，每一次声音消失了许久仿佛就会在下一刻消失，像是午后远处某个工地零星传来当啷当啷敲击金属的声音。
让人昏昏欲睡。
渐渐得在裤子上频繁地抹去手汗，卡着木条的虎口红肿不堪。
易拉罐也渐渐变形。
天也渐渐亮的彻底。
她随手丢了手中的木条，捡起了钢筋。这玩意太细，得两只手握紧发力。
于是有些沉闷的钝声接替了先前的演奏，林桑高高举起钢筋，对着变形的事物砸了下去。
地上出现了许多指甲盖大的坑，亮白色的凹陷。
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到最后只剩下“咔咔咔”的奇怪的音色。
在天台的每个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却也仅局限于此。
……
手在不自觉地抖，“当啷”一声钢筋落地。林桑漠然地看着抽动的右手，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为什么呢？”她轻声低语。
林桑不明白到底因为什么促使她做了这些。
但是，谁也没有说过不能做这种事情不是吗。
她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像以前一样没有变化。
她回头，看见他靠在入口看着她，没有一点表情。
这个家伙，真讨厌啊。每次都是这样，什么都不肯，什么都不吭。你就只会看着吗？
你快来跟我说我该怎么做。
我该怎么做才能不做这些呢？或者是不用重复每日的痛苦。没有一点点变化的痛苦。
自从产生了反向的想法后，有时林桑会梦到自己杀了他。
因为规则上来讲，这是被允许的 。她确实可以这么做。确实可以，没有任何理由，只是想这么做，因为可以做到。
就像平静的一下下击打易拉罐。说实话这使她更加累了。但她做了。突然就那么想。
好一阵就这么对视着。除了对面偶尔轻微的咳嗽，就只剩下风有些喧嚣。林桑确实累了，也像他一样靠在天台的边缘，却趁机抬起头看天。
“渴了。”她说。
于是一个水瓶滚了过来，冲进散乱的易拉罐城堡，哗啦啦地回应那两个字。
至于为什么不杀了他，大概就是因为无数次这样的时刻，把那平分的概率变成了只存在在梦中的情形。她仰头吞水时这般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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