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原野顺着天边延伸下去,直到视线所及的尽头才有了那么几丝
起伏的灰影。平原的镜湖反射出夺目的红芒来,隔着数十里依旧可以清晰地望
见。视线所及尽头的山脉蜿蜒曲折,山尖的白色雪峰被一抹暮色的霞光染成了赤色。平原间,数以万计的矮丘被低及膝盖的灌木覆盖着,披上了一层青绿色。偶尔一见,两三座秃而陡峭的山峰耸立在绿色的青原间,跳动着暗银色的光泽。在与山脉相对的另一侧,平原远方的地平线被大片的森林所覆盖着。
平原正中央,吹过一丝淡淡的风来。鸟群竟也随着那风翩然而起,不知钻入云中何处去了。再看那鸟群飞起处,一片山丘是红色的。这微风一吹,腥气也随之夹杂其间飘过大地。方圆数十里的青原上,一眼望去,却是被血染红的。成千上万具尸体与这美丽的风景格格不入,如泰山般雷打不动地在这茫茫草原上围出一方修罗地狱来。在被成片猩红的血色染满的大地上,散落着无以计数的精盔硬甲。曾经是战场的正中央,一方光秃秃的石丘高高矗立在尸地中央。
日渐西沉。风,变得愈发凌厉,引得温度降低了不少。最后一丝霞光滑落高高的山脉,移过血红的战场,又划过森林,隐没在地平线外。天色暗了下来。一轮圆月高高升起,银光逐渐取代了太阳,重新爬过高高的山脉,将那白色的雪峰照出一层暗黑的轮廓。
在战场中央,那光秃的山丘之上,两点银色在月光下如同星辰般夺目。那是两名骑士披挂无比华丽,却被一抹抹腥红沾上了重甲,战马发出阵阵嘶鸣,向骑士诉说着什么。骑士坚似北斗,伫立在山岗上向着远方眺望着,目光刺破了黑暗,穿过了大地。只见一名威武的骑士披着深蓝色镶金丝边带的大麾,头上戴着金色的皇冠。轻骑士甲护住了他的身躯与肩部,小臂上的护臂套得严严实实。战甲的钢制战裙拖在腿两侧,丝制的浅蓝华服从战铠内透出,随风而舞。金色的长发被用精致的蚕丝带潇洒的束在脑后,飘逸的流海为那无比英俊的面庞增添了几分王者的霸气。他的右手握着一柄绝世之剑,剑鞘也无法掩盖那冷冽的黄金之气。王者的身后,另一名骑士铠甲外罩着长长的红色披风,加上重骑士的护肩甲,腰间佩带的两柄阔剑散发出惨烈的杀气来。月光洒在骑士身上,周围大地又多了一层银装。
月光无法照射到小丘的背面。在完全被黑暗笼罩下的山脊,一百五十余重甲骑兵肃立着,没有一丝声响。这一百五十余人便如同幽灵一般,在夜色中睁着火一般的双目紧紧盯住山丘上那两个远眺平原的孤傲身影。他们在等待着敌兵的出现。重达160公斤的重甲在他们身上和轻纱衣相差无几,长达10米的龙枪高高挑向天际,枪尖在月光下散发着丝丝阴冷的气息。
那血红色的修罗场中,倒下的有他们的同伴,但更多的却是敌人。白天经历的一场战斗没有让这些精英骑士们有任何的疲惫,相反地把他们的精神完全提到了亢奋状态。只要清除掉最后一支敌兵,就完全赶走了侵入国土的敌人,他们也将重新回到被誉为不落之城的皇都卡米洛特。荣耀是他们唯一拥有的东西。而效忠于王,为王而战,为国人而战,不仅仅是他们的义务,也是他们的梦想。
倏而,月光被云层遮去了一角。为首的十来名骑士队长眯缝着眼,目光始终盯着王的手。山丘上,王者的手高高抬起来,直至举过头顶。敌军的信号!静止如水的百余骑士忽然动了。整齐地扯动缰绳,整齐地压低龙枪,百人如一人。战马骠悍的身躯轻巧地驮着骑士,落步之处不留痕迹,一丝声响都没发出。很快,骑士们排成三行冲上了山丘,同王伫立着,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平原边缘。
平原边的森林交界处,一团黑影正排成整齐的方阵,以很高的速度奔跑着。那军队的铠甲竟是乌黑色的,月光照在那乌金的表面上,散发出异样的光泽来。那正是敌军。森林与平原的交界处,同时也是两国的交界线。年初,与帝国仅隔着一线森林的萨克人组织起一支强大的步兵团入侵。披有墨铜重甲、采用集团战阵配合的敌人连续攻下了帝国1/10的国土。但由于森林的条件限制,使得萨克军只拥有少量的轻甲骑兵部队。王从都城亲率三万大军,借着重骑兵的冲击及机动能力,终于将敌人完全赶至边境。而三万重骑兵,竟只剩下了这百余来名精英中的精英。面对着最少也达万人的敌军,骑士们毫无惧色。他们的杀气引得四周气温都仿佛凝固了一般。他们的双眸如同鹰一般收缩于一线,更加凌厉的寒光竟使月色也少了几分清冷。骑士们握紧了手中的龙枪,战马不再安静,发出阵阵嘶鸣。
当那战阵冲得近些,可以看清敌军数量时,王回过身来。风将他那大麾吹得嘶嘶作响,金色的发丝不断晃动着。骑士们将左手按胸,在马背上伏下身来行一礼。王笑了,静静地扫过每一个骑士的脸。坚毅刻在所有人脸上。剑鞘被左手紧紧插在腰间。王提下挂在鞍上的龙枪,振臂一挥,率先纵马冲下山丘。红色披风的骑士们紧随其后,迈着整齐的队列冲下山丘去。
骑士们五十人一队,排成横列散开来。每一队间隔着三十余米的距离。这距离对于执着长长龙枪冲锋的重骑兵正合适。十二名队长紧紧围成一个扇形,将王护在中央。马匹在骑士们的驱使下逐渐加速狂奔了起来。只眨眼间,与那一片黑甲森林已不过数百米之遥。
敌军显然发现了这百余名骑士。他们停止了奔跑。第一排与第二排黑甲武士们蹲下身来,将三米长枪斜插入泥土中,倾斜着指向骑士。后排的骑士纷纷把重达50多斤的战盾插在地上,用身躯抵在盾后,组成了简单的防御攻势。而后排的武士们则将长长的枪架在前排武士肩上,一排枪叠一排,形成了严密的甲阵。如果对付一般的骑兵,这战阵足以抗下第一次冲击。但是,他们遇上的是精锐,是整个帝国中力量最强的王者之师。
一时间,风停了。空气竟急剧地寒冷起来,那是成千上万把寒光闪闪的兵刃汇聚而成的强烈杀气。黑甲的武士们如同雕像般站立在阵位上,肌肉紧紧地膨胀起来,力量布满了手臂。萨克人那和盔甲同样乌金色的眸子眺望向那百余点跳动的银色,带动整个面部急剧抽搐起来。坚定的战意竟在一瞬间动摇了,杀气也不由得微微颤动着。黑甲武士们的目光全部盯在了为首的骑士身上。那在月色下依旧闪着金光的皇冠,发出暗鸣的纯银制龙枪,与精制铠甲胸部那如同百合般绽放的纹章,都让他们的心在颤抖。
只在这一照面间,萨克人便败了。纵有千军,缺少了灵魂的军队依旧如同纸一般脆弱。而军队的灵魂,便是一颗不畏惧任何事物的心。黑甲武士们不可能认不出冲锋而来的骑士们。萨克人的家园兵多将广,单是年初攻入帝国的重步兵便多达一百余万。然而,正是这位冲锋而来的骑士,靠着他那聪慧的大脑与无可匹敌的力量,仅以三万骑士便把百万大军毁灭得只剩下残兵来。每与这位年轻的王交手一次,便只能带给他们失去战友的痛苦与无尽的恐惧。半年以内,他们从一支傲气凛然的雄军变成了倒戈拖枪的败亡之师,曾经侵略帝国的气势早已荡然无存。
黑甲武士们依然静静地伫立着。即使心中在颤抖着,但他们依旧牢牢地握着兵刃。身经百战的他们,不可能临阵动摇。一旦后退,迎接他们的只会是死亡。而面对着强大的敌人,他们有信心捡下一条命。先前对这百余骑士敢于冲击万人大军的蔑视消失了,因为他们都知道敌人有这个实力。那王者的最精锐的部下,无一不可以一当千。
策马飞奔的骑士们已经可以看见严阵以待的敌军了。他们犀利的眼光甚至看清了最前排,武士们微微颤动的手掌中,长枪有节奏地上下晃动着,对准了他们的坐骑。第一队的骑士们动了。他们猛烈间伏下身来,整个胸甲都紧贴在了马背上。而那长达10米的龙枪则紧抵在肩甲上,被笔直地平刺向前,与马首高度相差无几,枪尖由于受重微微向下弯曲着。后排骑士则解下挂在马侧的半人高的塔盾护在胸前,将龙枪倾斜下去,与地面仅隔着数尺之差。
王冲刺在最前端。龙枪仿佛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从极其诡异的角度轻刺而出。枪身上,淡淡的蓝色如波纹般流转着,大地间的气息仿若被吸引着,一同围绕着枪尖旋转起来。王同样低压着身体,大麾在身后飘飞得更欢了。又一眨眼间,两阵相交,大地也被沉重的马蹄踏得震动起来。
枪,带着风声呼啸而至。最前排的武士清晰地听见了那尖利刺耳的啸声,在听见的同时也变成了一具尸体。王的一刺没有任何掩饰,只是依靠冲动伸直了枪尖。但在这一刺中,却不单单含着马的冲刺之力。王将全身的劲力倾注枪中,使这普通的龙枪也有了那么几分灵气。风顺着枪尖延伸,也成为了枪的一部分。最前排的武士并不是被枪尖刺中的,而是被如利箭一般的枪风划过。凌厉的枪风竟割裂了坚如磐石的重甲,绞碎了武士的内脏。枪风卷起了插入地上的三米长枪,砸在后排的战盾上,以身躯抵住战盾的三五个士兵便噗地飞起来,划破虚空,如同刺猬般插在了战友的枪林上。
紧随其后的骑士们枪上同样带着啸声,挺直的枪尖整齐地成排刺出。只这么一刺,便是数十声沉闷的重响。那是连人带甲被龙枪刺穿的声音,也是成片黑甲武士向后倒去的声音。前排的武士们立刻被撕开了一个缺口,插入地面的长枪只被枪风扫过便连根而断。龙枪轻点在插入地上的战盾,便伴随着一串惨呼声。执盾的武士来不及反应便**在了后排武士的枪尖上,劲力不消,执枪的武士向后倒去,又连着身后同伴一同撞飞,落入阵中时已是面目全非的一团血块。骑士们把枪放低牢牢抵住。龙枪以精确的角度轻易地划破重铠,将敌人一个接一个串在枪身上,就好似串葫芦一般简单。黑甲武士仅经这么一冲,便立刻倒了数百。前排的五十余名骑士,每人枪上都挑着八、九个滴血的尸体。
被冲破的黑甲森林来不及合上,便被完全贯穿了。骑士们势如破竹,竟从黑甲森林里直直打出一条宽百米多的通道来。而当敌阵刚刚开始合拢时,第二排骑士们闪着寒光的枪尖已经抵在了执盾武士的喉头。打穿敌阵的骑士们绕过小丘,重又冲杀而至。在方阵前后,两队骑士竟如入无人之境。
看着及近眼前的龙枪,黑甲武士们反而镇定异常。生的渴望使他们对骑士的恐惧暂时消失了。人墙再次搭筑起来。被一阵冲杀而留下的通道重又被一阵黑影覆盖。武士们弃了长枪,把塔盾叠加着插入泥土里半米来深。执盾的武士放开盾柄,用双臂抵在盾背上,后面的武士则用双手推在前排武士背上,把盾牌抵得更牢些。隐于内阵的轻弓手们将箭漫天散射出去,登时汇成了一片铁的暴雨。
但这些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骑士们放下了护面甲,将龙枪抵在了泥土里,地面被锐利的枪尖划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来。青铁与木制的箭射到骑士们的重甲上,就好似撞上了一堵坚实的城墙,发出噔噔的声响来,然后偏偏弹开,扎入一片灰尘之中。骑士们的龙枪划入泥土,在一片飞屑中将刚刚筑成的黑甲长城挑了起来。塔盾依旧不堪一击,连同执盾的武士一同被龙枪挑飞至半空,而后落下时带倒了一大片同伴。骑士们也不再改变姿势,依旧让龙枪紧贴着地面。战马强有力的四蹄给龙枪带来的巨大冲击力,一时间成了黑甲武士们的噩梦。龙枪枪尖划过之处,是一片深深的血色长渠。武士们被连人带甲劈作两半,连举剑的机会也没得到。
三队骑士如飓风卷过战场,留下的只有一片狼籍。万余萨克人被这一百五十余骑士一冲、一合、一挑,便折损了两千余人。战马在一冲一杀后,便没了力气。骑士们冲出黑甲的森林,傲立在山丘之上。他们的龙枪上沾满了温热的粘稠的血液,透过面甲直视着结阵缓缓后退的萨克人,骑士们那平静如水的面庞上竟多了几分笑容。那是对于胜利的笑容,是对于不堪一击的敌人蔑视的笑容,也是自信的笑容。
正在后退的黑甲武士们忽地站住了。他们惊讶地望着山丘上的骑士们翻身下马,从马身上抽出了步战用的大剑与圆盾,并将那一杆杆血淋淋的龙枪插在地上把马拴住。信心忽又回到了他们身上。战阵第三次被排起,同样的两层盾墙,但士兵们这次换上了利于近身格斗的长剑。黑甲武士阵中,唯一一名武士执着一杆枪身红如火焰,长约二米有余的短枪伫立着 。他四周空出一片空地来,表明了他主帅的身份。
骑士们以相当快的速度冲了过来。160斤的重甲即使对于习惯了步战的黑甲武士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却丝毫无法影响到骑士们。骑士们整齐快捷而又洒脱飘逸的身影在月色下书出了一幅银色的画卷。骑士们的剑横于身侧,贴地而行,给黑甲武士们施以无形的压力。百余人的杀气洒在大地上,竟掩去了萨克人的气息。
黑甲武士们却只专注地盯着那战场上唯一的一点金芒。那是王冠在月色下散发出的色泽。只要杀死王,这百余骑士也便瓦解了。但是,年轻的骑士王是无法轻易杀死的。武士们注意的,竟是王握在剑柄上的手。纵使王少了战马,依然是不败的神话。一旦剑出鞘,黑甲武士们便后退了两步。
镶着宝石的剑柄是纯金制的,但却让武士们误认为是黑色的。月光无法照在剑柄上,剑柄的宝石将月光吸引着吞了进去,形成了一层薄雾,把剑身包裹在内。黑甲武士们看见了那颗无瑕的宝石,刚刚树立起的信心便又如拍岸浪花,摔了个粉碎。那不是一柄普通的剑。正是这把附有魔力的剑,夺去了无数萨克人的生命。武士们看着王缓缓抽剑出鞘,一时间心跳漏了半拍。
剑每出鞘半分,天地间便亮了半分。而当剑身完全露出时,天地间升起了一轮耀眼的太阳。那剑竟也是纯金色的,精致无比的雕文从剑尖直延伸到宽大的剑锷上。剑仿若本身就是用太阳打造的,由内到外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剑出鞘的那一瞬间,风也停了,云也散了。月光洒下的银色一缕也没碰到剑身,却把剑身周围裹上了一层银色的雾气。看着这样一柄圣剑,骑士们笑了。王有两柄剑,这正是其中之一。而这柄神器,竟是神灵赐予王之物,是天下权利的象征。誓约胜利之剑,附着精灵一族保佑王者胜利的诅咒。而对着这柄剑,纵然萨克人有八千余重甲武士,也不会有任何胜机。
黑甲武士们觉得冷汗流遍了全身,却连后退的勇气也丢失了。他们只是坚阵,只是望着王者鬼魅般地接近阵前。他们条件反射地将长枪投向骑士们,但骑士们只是将长剑轻轻上扬,微微摆动着,前进的步伐却没有停止。长枪被扫落了一地。
王动了。他将双手套着护甲,紧紧握在了长长的黄金剑柄上。全身劲力透过双手传入剑中,剑身的光芒上升到了极致。毫无招式,却无比华丽的一记横辟挥了出去。一时间,罡风四起,扯动了身后的大麾,那沉重的大麾被剑气吹得高高飘飞而去。剑气割裂了发结,长长的金发如瀑布般流淌而下。骑士们只看见一道弧形的金光脱剑而去,深深劈入了黑甲森林中。剑气打穿了两层塔盾,将其后的士兵们活活撕裂,带起一片血雨。王这强悍一击,便把萨克人严密的防线穿了个大缺口。
骑士们的重剑砸上了前排士兵的塔盾。力量直接把盾扎入泥土中去,把黑甲武士执盾的双臂一同砸下。塔盾的防线一破,骑士们整齐划一地直刺出一剑,便有一百五十余敌人被刺穿,然后惨嚎着飞落友军阵中。骑士们转身,举起圆盾挡下一击后,又整齐划一地侧身斜劈上一剑,剑气斜着划破虚空,撕开重铠,割裂了血肉之躯。转眼间,萨克人方阵前端便倒了一地。骑士们足下未停,接着冲力整齐地对地重重一踏,便见一百五十余道银色闪着光泽飞了起来。骑士们在空中旋转起来,剑气的波动荡成了小型的龙卷风。
黑甲武士们重又把长枪高举,数百把枪却只对着空中落下的一个身影。但枪未及身,一阵圆盘状的银色罡风却压了下来,刹那间将枪化作粉末。武士们慌忙又向四下里退开去,却见面前多了一道银色的影子。武士下意识地挺剑而出。剑身砍在了骑士身上,穿了过去。黑甲武士们愣了半晌。骑士的身躯被斩为两截了,却没有血流出来,挥剑的手中没有任何碰到实物的感觉——他们砍中的,只是骑士们由于高速移动而造成的残影。
黑甲森林间起了淘天巨浪,竖立的战旗伴随着士兵如稻草杆一般倒下,成片成片地倒下。四下里,青色与银色的剑气组成了一张密集的网。骑士们隔着一定距离,将剑气发挥到了极致。在剑气组成的网下,一只蚊子也休想逃脱。一片片雪花般飞扬的血珠,染满了低矮的灌木丛,将一层绿色的地衣也染成了赤色。纵有月光洒下,战场上的土地却比夜色更为黑暗。
萨克人的重甲步兵团被迅速地瓦解着。战斗的天平完全倒向了骑士们,而战争也变成了完全的屠杀。没有人会认为一支百余人的骑士队屠杀万人大军是一件可笑的事,因为这队骑士无一不是精锐中的精锐,战斗力的不成比例决定了萨克人的失败。看着一排接一排飞上天堂的友军,看着那一片比月光还亮的银芒,黑甲武士们内心的恐惧被完全解放了。他们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武器,一柄柄长枪沉重地砸落在地上。他们退了一步、两步、三步,手始终握着剑柄,也始终在颤抖着。
终于,黑甲武士们的杀气破了。他们就像泄了气而疯狂的皮球。丢盔弃甲。最后阵地武士们忽地变作了前阵。他们转过身去,发足狂奔,在奔跑中扯下自己厚厚的铠甲,只为了减轻一丝重量以便于跑得更快些。黑甲武士们谁也不敢回过头去面对那一幅修罗的屠宰场,生怕自己也成了亡魂中的一员。他们更不敢去看那柄跳动着的圣剑,因为他们知道一旦看见了王者,自己连逃命的勇气都会迅速流失掉。全面大崩溃终于爆发了。武士们以冲锋前三倍的速度奔向那平原尽头的森林,奔向他们的萨克公国,奔出被侵略者的帝国。黑色的长龙蔓延开来,如同长蛇一般蜿蜒曲折,从战场直到平原的尽头。
追杀持续了数个时辰。萨克人忽然发觉自己渺小得如同海中一粟,数千人的残兵竟被百余名骑士驱赶着、屠杀着,如牛羊般跑遍了平原。他们进攻了帝国十二次,曾经有十一次成功的打下了半个多帝国的疆土——然后被堵在了不落之城卡米洛特。帝国依靠卡米洛特的险要地形击败了萨克人十一次,十一次将黑甲武士们从帝都直赶到边界的厄运森林。他们认为这次侵略必将占领帝国,因为他们找到了攻打卡米洛特的方法。但是他们没有想到,作为弱国的不列颠帝国竟发生了变动。年轻的骑士王为帝国打造了一支铁军,率领着十二位圆桌骑士打破了他们的计划——他们被阻挡在了帝国北部的誓言山脉下。战争曾经有利于萨克人,却迅速倒向了帝国。凭借骑军,年轻的骑士王把入侵者步步逼退,直逼入了厄运森林,逼入了萨克人自己的国境内。骑士王的强大让他们恐惧。
当第一抹霞光穿透昏暗的云层,从月亮手中接下大陆的管制权时,神圣不列颠帝国境内只留下了一个萨克人。从卡姆兰到厄运森林的西部中央,帝国背部到萨克公国边境线,方圆树百里的土地上,竟随处可捡起完整的黑铁甲来。那是如潮水般溃退的黑甲武士们给予帝国宝贵的馈赠。和煦的春风拂过被血染红的草原,以浓烈的森林气息将那分血腥压了下去。一望无际的草原依然美若天间瑶池圣地,翠绿的低矮丛间,偶尔一两只动物飞快闪过,为草原添了不少生气。远处的镜湖将折射单位火又撒入空中,腾升起七彩的云烟,飘向远处灰绿相间的誓山脉。远眺高耸的誓言山脉,雪白的山头亮如水晶。
风吹得战裙滋滋作响,把山丘的青草压得抬不起头来。最后的萨克武士伫立在山头上。那柄赤如火焰般的短枪被倒提着,枪身已失去了一半,精钢打造的枪身切口处光滑无比。他的黑色铠甲将阳光反射出去,绽放着浓郁的乌金色。杀气清晰而澎湃地涌动而出,罩住了三步以内的空间。他的右手上,一柄同样是乌金的长剑斜指天际,剑身微微颤动着,将武士内心的不安反映出来。他的防御很好,没有一丝破绽。额角淌下的汗珠流下盔边,汇成了一条浅浅的溪流。豹子一般的双眼紧盯着年轻而强大的对手,精神的贯注让他觉得可以轻易用剑射下苍蝇来。但他也紧紧是防御着,不敢妄动分毫。脚步轻微的移动令他在任何时候都可一剑劈出。他的对手,年轻的骑士王却只是剑入鞘中,驻剑而立,平静地看着他。山丘上只有他们两人,百名骑士被十二圆桌骑士——王最重要的骑士指挥着,围住了整个小丘,萨克武士的首领知道,年轻的骑士王将给予一个公平的机会。但他明白,等待自己的只有一死。他为了保护部下而没有及时退入森林,被困在了这里,然后便与年轻的骑士王保持着这即攻非攻的姿势,站到了天明。正当他准备出剑时,年轻的王开口了,寒意一瞬间浸透了他。无尽的杀气从王那碧如天空般湛蓝的眸子中升腾而出,仿若冻结了大地。他在那一刹那间,竟连呼吸也为之一滞。
“做为一个萨克黑武士,你尽忠了。吾留你命至天明,便是对你的尊重。报上你的名字,萨克的武者”。清秀的声音飘然而出,却让黑甲武士暗叹了几声。十八岁的王者,注定成为萨克人的克星。
“神圣不列颠之主,骑士之王亚瑟,向您致敬。萨克的自然骑士,邪恶之剑的伯罗多兰特愿一战。同胞们的血将由汝付出代价,伟大的自然国度不容侵犯。”武士出剑了。
“即将归于泥土的自然骑士啊,神圣不列颠之风将吹过整片大陆,黄金之王亚瑟将站立于世界之巅。汝之荣耀于此尽头,光明之剑将惩除黑暗,赐汝一死!”年轻的骑士王笑了。他的剑仍未出鞘,但那鞘却如泰山般,爆发出庞大无比的气势来,阿瓦隆之鞘,传说中的最强防御爆发了。
世界在那一刻完全消褪了。强劲的气场笼罩着小丘,凝固了气流,使得平原上拂来的风为之颤抖着。伯罗多兰特在出剑的那一刻,内心的一切都化作了虚无。黑甲武士忘却了国家,忘却了使命,忘却了曾经订立的誓言,忘却了不可战胜的对手,也忘却了自己。所有的一切只为了刺出一剑。身体自然间躬着,双膝半蹲,红柄断枪斜横于胸前,执剑的右手甩至身后。再看那剑,墨一般黑的锋刃上跳动着淡淡的光芒,大自然无尽的生命力仿佛全部汇聚在了这柄邪恶之剑上。虽然那一刻是短暂的,但在那一刻中,黑甲武士与剑合为了一体。完美无暇的一剑刺出,剑被右手抡圈,在半空中划过诡异的弧光,带起一片风啸声,重重地砸向了年轻的骑士王。
对于一个武士,这一剑足以惊天动地。但对于年轻的骑士王,萨克最强大的武士竟如同草一般脆弱。骑士王依旧站立着。他用双手握住剑柄,缓缓抽出剑鞘来。依旧是没有任何瑕疵的一剑,蕴抚着强劲的气势高高挑过头顶,剑身由于力量的涌出而急剧地颤动着。刹时间,剑刃上汇聚着无限的光辉,金色的柔光掩去了太阳的光辉,将山丘照得如同黄金塑成的宫殿。邪恶之剑发出的黑芒,迅速被金芒打破,金色的剑身挡下了黑色的锐芒。
最后的萨克武士没有任何犹豫,抽剑而起。黑甲武士在半空借着反弹的力道旋动起来。一团黑芒的中央,邪恶之剑拦腰斩向骑士王的胸甲。骑士王依旧微笑着,但那微笑,令黑甲武士全身凉了下来。那是不屑的微笑。黑甲武士的剑准确地砍在了骑士王的胸前——砍在了那阿瓦隆之鞘上。七彩的光晕从鞘上纷发而出,绽放出摄魂的自然之美来。黑甲武士只觉着剑身为之一滞,便倒飞了出去。
骑士王终于踏出了步子。那轻轻摩擦草面的声音,不带着一丝杀气。黑甲武士却被骑士王的双眼罩住了,如闪电般的双目使得黑甲武士无法立刻站起身来。骑士王手中之剑尖端汇聚起一轮新的太阳,将大地照得更亮了。那点光芒转眼间便近身前。黑甲武士抬手举剑,却看见剑身迅速被一点金光击穿。金色的剑身静静悬在黑甲武士的身前,剑尖的剑气汇成一线,轻易地凿穿了邪恶之剑,穿过了黑甲武士的身躯。
黑甲武士沉重地摔倒在地。他抬手指着年轻的骑士王,笑了。他败了,却让更多的萨克人安然归国;他败了,但尽到了一个萨克武士应尽的职责。面对死亡他是如此坦然,但对于骑士王的恐惧却依旧吞噬着眼前的最后几丝光明。他看见了在金色光芒下高高飘扬的不列颠旗帜,看见了站立在世界之巅的骑士王,看见了未来大陆将经历的风霜雪雨。他知道,年轻的王者必将统治世界,也知道萨克必将归为神圣不列颠的一部分。但这都与他无关了,在被剑刺穿的那一刻,他便不再属于任何国度,而仅仅是自然骑士。他看骑士王的目光变了,那是对于一个骑士的尊敬。当黑暗完全笼罩,一切都随风散去之时,萨克的黑武士只留下一句话:“誓约胜利之剑与阿瓦隆之鞘,将把赤焰烧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神圣不列颠的王者亚瑟啊,伯罗多兰特之死将为萨克带来血与火的深渊,涉死的自然骑士看见了世界新的主人!愿与亡者永生!”而这话语,终也随着风飘洒到不知何处去了。
年轻的骑士王重又跨上战马,骑士们向他驰来,脸上挂满了衷心的笑容。缕缕金色的阳光照射在神圣不列颠的卡姆兰平原上,照射在妖精之湖上,照射在平原尽头的誓言山脉上。狂暴的风陡然间吹过战场,只搅得低矮的灌木丛如浪一般四下涌去,起伏的绿色波涛随风舞动,直蔓延到誓言山脉千年雪峰的脚下。而那白色的山脉,也被这风拂动,雪被冻得凝实起来,雁群压得低低的,轻拂过血红的大地,箭也似地射向远方。偶尔一只雕从高高的天际俯冲下来,抓起半截残肢重飞上天际。平原狼从遥远的方向传来几声嚎叫。然而骑士王却回过头去,远眺着起伏不绝的厄运森林。那是一片阳光无法覆盖的绝地,是动物的天堂,大自然的猎场。王的视线仿若穿过了那阳光斑驳照射的森林,穿过了森林后的原野,直射入萨克公园的都城——里满之内。在那一刻,自然国度的森林之都仿佛已是神圣不列颠的一部分,离年轻的王是如此之近。
“神圣的骑士,忠心的圆桌骑士向您呈上胜利的敬礼!愿不落之城与吾主同在!”骑士们齐声高唱着。胜利的喜悦融化了那千年寒冰般的面庞。十二圆桌骑士,神圣不列颠帝国最骁勇善战的将领,王最亲密的战友们拔出剑来,执剑弯身伏于马上。一百五十名帝国的精锐骑士们纷纷下马,将胜利之旗高举于胸前。银色的盔甲在阳光下是如此耀眼,金色的国旗拂动着。
“兰斯洛特,海格力斯,让荣耀与汝同在。去追风吧,年轻的兄弟!奔跑过广袤的卡姆兰平原,飞过誓言山脉,穿过神圣不列颠的大地,到不落之城卡米洛特去!将萨克人战败的消息播撒到你们经过的路途,将胜利的风带回神圣之都!狮心骑士们将不再困于不落之城,火焰狮子旗将随风而舞!带狮心骑士们来妖精湖畔,该是萨克亡国的时候了!”亚瑟伫剑立于马上,环视四周高声宣言。
“神圣之风必将拂过大陆,胜利必与吾军同在!”红衣的圆桌骑士兰斯洛特与海格力斯策动战马,向着遥远的不落之都而去,眨眼间便已是两点跳动的银光。
“贝狄威尔。”骑士王望着最亲密的伙伴:“看见厄远森林了吗?看见那广袤无边的大地了吗?看见萨克的国土了吗?吾在位之前,萨克入侵不列颠十二次,如今,神圣不列颠用实力打退了黑武士团,杀死了萨克第一武士伯罗多兰特。吾的铁骑将穿刺厄运森林天堑,把金底火狮旗插上森林之都的城头,将萨克的大地踏于足下!战争,神圣不列颠将会借萨克为跳板,终立于世界之颠!”
“伟大的神圣不列颠之主亚瑟啊,我亲爱的友人,血与火将不会越过卡姆兰平原的最北方,将不会步入一片不列颠的国土。战争,来吧!让风雨来得更激烈吧!吾之战魂在燃烧,吾之血液在沸腾!圆桌骑士永伴您之左右,狮子旗将会飘扬于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贝狄威尔说。
红色的披风与骑士王那蓝色的大麾及银色的甲衣互相交织着,傲然照亮了卡姆兰平原的最北部。
世界在那一刻依然无比广大。但大陆却注定不再平静,历史的脚步注定以更快的速度落下。草原的国度将迎来漫漫历史长河中惟一的世界之主,黄金之王。神圣的不列颠在这一刻崛起了,年轻的骑士王心中如火焰般在燃烧。
战争,就要降临于世。
平原之风在怒吼着,把猩风血雨吹过厄远森林,吹向遥远的北方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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